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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月问青山_23

  “我只远远见你在街市上买了些小玩意儿和糖,连你家大门都不曾进去,”虽说是拔剑相向,但白秋令手下始终掌握着轻重,唐昀知道他手下握着力道,故意转动食指,如愿以偿的让清羽在他食指上留下一道血痕。
  他指尖刺痛,极夸张地倒抽一口凉气,又道:“我还犯不着对两个孩子下手,也只是随口一说,你何必动这么大怒。”
  清羽见血而归,那剑刃染了血,白秋令的怒气也像是随之消弭些许,稍稍将剑往回收了收,“往后还请唐阁主自重!”
  “我何处又不自重了?”唐昀觉得手指上多了一道伤口,这会儿又有了谈判的权利,他眉心微蹙将食指含进嘴里,不顾形象口齿不清地问:“我方才说过了我是有目的的跟着你,光明正大的跟着你,一没对你家人下手,二也没使些下流手段。”
  白秋令似是又被他三两句话动摇了。
  江湖险恶,司言真的什么都没跟他说明白。眼下看着唐昀“无辜”被自己的剑所伤,他心头竟涌上些愧疚自责收剑入鞘,瞥了眼唐昀发红的手指轻声道:“阁主该当心一点,清羽锋利无比,性子也不怎么好,出鞘必然是要见血的。”
  唐昀嗤笑一声:“怎么一把剑给你说得倒像是个人一样。”
  白秋令反身拿了桌上干净的茶巾递给他:“这世间千万把宝剑,每一把都有它的个性,可以是人赋予它的,也可以是它自己与生俱来的——你用这个,包一下。”
  “哦?还有这么多讲究?你不帮我,我一个人怎么包扎?”唐昀接过茶巾在白秋令面前扬了扬,指尖的伤口其实和他幼时练功习武受的伤根本没法比,可他还是乐意看到面前这人在自己面前多一些不一样的神情。
  “...我不知道怎么包。”白秋令诚恳道。
  “你未曾受过伤?这样简单的包扎都不会?”唐昀一边将茶巾缠上自己的食指,一边又故意总是弄掉一端,白秋令见状,放下清羽一步上前,本意是要帮他拉住茶巾的一角,不成想手下一抖,按在了唐昀的伤口上。
  “嘶!”
  唐昀咬住下唇忍了笑意,佯装痛得蜷缩了一下手指,白秋令立时松手高抬手臂,看看他又看看那道还在流血的伤口,面上少有的紧张,“可是弄痛了?”
  “不碍事,秋秋继续。”唐昀唤他的名是越来越顺口了,白秋令觉得有些不自在,还是后退了一步。
  “我还是不弄了,阁主可以坐下来自己慢慢包——这茶巾厚了些,不行,你等一下。”他嘴上说着,手已经探进衣袖捉住一小块绸布扯出来,随后撕了一片重新递给唐昀,“用这个。”
  唐昀接过去却迟迟没有动作,立在原地盯着白秋令,一言不发。
  “这绸布是我的落云袖,轻薄干净,阁主放心用。”白秋令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以为他是嫌脏,连忙又解释:“平日我都——”
  唐昀却用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话打断了他:“秋秋从云隐山下来?”
  “啊?”
  白秋令这反应甚是可爱,唐昀脑海中他的印象又添了一笔。他将那绸布捏在手心,伤口也不包了,走到桌边躬身拿了席帽给他戴上,抬手将搭在帽檐上的轻纱放下来,笑说:“听闻云隐山是习剑之人心之所向,万剑归宗云隐,虽说从来不曾前往,但看到你就能猜想那是多美的一方水土。”
  饶是白秋令不善与人交际,可他遍览群书,唐昀这话他也是轻易便听懂了的,回过味来便觉得眼前这人又不正经了。
  下山数月他听惯了别人对他外貌的各种赞善——眼前这人今晨便毫不避讳的说他好看,他也未有此刻耳根发烫的感觉。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不知如何回应这话,思来想去也只能以这么几个字表达自己并不在意这幅皮囊的想法。
  唐昀却完完全全当他是一时被夸得脸皮薄了,不禁朗声笑出来,又道:“日后有机会,不知可否随秋秋去见识见识?”
  白秋令一愣,而后道:“师父不喜外人上山,恐怕是不行。”
  “唉...那倒真是可惜。”唐昀面色不无遗憾,胡乱将指尖的血珠擦了擦,“秋秋不是想知道为何我一路跟随你来了永洛?”
  “唐阁主不妨直说。”白秋令道。
  唐昀左右看一眼,手中折扇打开摇了摇踱步到窗边,从神情到语气都是轻松惬意,“云隐山人杰地灵,将秋秋养成这喜人的模样,甚得我心,我便想要多看上几眼。”
  “就这样?”白秋令不可置信地扬声反问,被这荒唐的理由惊得脑海空白。
  “就这样。”唐昀答得也干脆,他见轻纱之下白秋令抿紧双唇不再说话,心知这人又是生了气却一再克制,偏想要教他把这口气撒出来,便又补了一句:“原本也是如此,秋秋如此美人,便是不会武功又如何?若是生为女子,求亲的男子定要将云隐山的门槛都踏破,所以我不过——”
  “轻浮!”
  唐昀还没来得及看清白秋令手上的动作面前便空了,只剩两扇窗户兀自晃动着,他跨步过去探出身子往外看,果然见那人踏水而过,朝着河流上游去。
  他饶有兴致地将手中的绸布拿在眼前晃了晃,自言自语道:“这么好的料子说撕就撕,好好的说着话说走就走,美人要都像这样,那才有趣啊。”
  第十四章青霜(一)
  白秋令始终是未曾与唐昀那样的人打过交道,生怕再从他嘴里听到些莫名其妙的话,决心这回无论他再做些什么说些什么,都不与他再多说一句多待一刻。
  他提着一口气奔出去几十里才停下,明知是不大可能甩得掉那人的,但又不得不跑——跑也有些徒劳,他一时间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心道若是能一架与那人打了把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眼下便也不会惹下这么大一个麻烦甩也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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