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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节

  时盏下颌收紧,唇线拉直:“我就是不知道。”
  陈正撑在桌面的手指,轻轻点着,凑得更近紧紧盯着时盏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你在保护谁?”
  时盏喉咙发紧,有如刀割,连带着痛到内心深处去。她回望着陈正,挽出笑容:“没有保护谁呢,我确实不清楚。”
  陈正盯着她。
  盯了一会儿后,陈正立起身来:“时小姐你休息会儿,等会我们再继续。”
  “......”
  陈正和郑颖离开审讯室。
  到外面后,陈正有些焦躁地点燃一根烟,松开警服外套的两颗扣子:“他妈的,烦死了。”
  郑颖站在旁边,叹气道:“陈队,你说巧不巧,偏偏指纹数据库里没有第三个人的指纹。”
  陈正吁出一口白烟,说:“里面那个也不好审。”
  郑颖说:“我们队员在她车的后备箱里发现带血的拖把。”
  陈正抽烟动作一顿,眼皮一抬,语气提上去:“送去检验科,让他们检!”
  郑颖:“好,我这就去。”
  -
  周围一片安静。
  时盏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有些乱,和同样有些乱的呼吸声。
  陈正开门进来。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想来他刚刚抽完烟进来。
  陈正回到她桌前:“时小姐,你要是不说,我们也能查得到,所以你不如现在告诉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说呢。”
  时盏:“我不知道。”
  “......”
  陈正有些无语,表情却带几分好笑:“真不知道么?”
  时盏没说话。
  陈正目光老辣,一直盯着她:“要是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呢?”
  “......”
  时盏下意识地用手摸了下脸,指尖触到点点濡湿。她又抹了一把脸,竟然一手的水光。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什么时候流了这么多眼泪。
  时盏擦干净脸上的泪水,语气依旧没有起伏:“我哭不代表我知道,也可能是纯粹被吓的。”
  “是么。”陈正笑了下,“时小姐不像是个胆子这么小的人。”
  时盏没再说话。
  一直一直保持着沉默。
  审讯无疾而终。
  她不是嫌疑人,不能强制留下,陈正放她离开。
  陈正离开审讯室,叫来两个警察,吩咐:“去调她所在小区的监控,电梯的,地下停车场的。”
  “收到。”
  -
  离开警局。
  时盏打车回家,坐在的士的后排,脑子被糊住似的,令她不能思考。
  被害的女性死者身上为什么会有闻时礼的指纹。
  他到底做了什么。
  手机屏幕上显示几十通未接来电。
  闻靳深打来的。
  她没有接,把手机攥紧,目光落在窗外,开着路旁飞快倒退的树,看下午三点钟的热闹街道。
  阳光温暖,天空碧蓝,她的心却一瞬间判若两人。
  回到公寓。
  开门前,时盏不停地在设想着他会给出的解释,很多很多种。
  推门的手指抖得很厉害。
  屋内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清理。
  沿至沙发处。
  时盏一步一步朝沙发靠近,闻时礼躺在上面,旁边茶几上的医药箱打开的,他胡乱往脑袋上缠一圈纱布,凌乱,看得出手法极为生疏。
  他正闭着眼睛,唇色苍白,鼻尖有几粒冷汗珠。
  她刚停下。
  闻时礼就缓缓睁眼,眼皮无力地撑起,瞳孔好几秒后才缓缓对焦,看向她的脸。
  他有些费劲地从沙发上坐起。
  注意到时盏的眼神不对,他弯唇一笑,伸手去拉她:“谁惹我们小千岁,你——”
  话没说完。
  时盏故意避开他的手。
  闻时礼拉了个空,笑意收敛,舔了舔发干的唇,低哑问了句:“怎么了?”
  时盏低头,目光笔直地看着他,开口时的也有些发哑:“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闻时礼怔住。
  时盏浑身绷紧,她有些发抖,一点一点地蹲下去,在他面前。
  与其平视。
  视线在空中相汇。
  时盏手指揪住男人黑衬衫衣领,她的眼泪流出来,牙齿死死咬住自己口腔内壁,直到泛滥出血腥味。
  他见到她哭,眼神瞬间慌了:“叔叔做什么了,你要哭,小千岁?”
  “......”
  安静的客厅内。
  女人的哭音被无限放大。
  时盏紧紧揪住他的衣领,开始摇晃,非常用劲,一下又一下地,不停晃不停声嘶力竭质问:“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的啊!”
  “......”闻时礼没反抗,任由她的动作,“叔叔错了,你别哭。”
  啪——!
  耳光甩到他脸上。
  不留余地,也不讲情面。
  闻时礼被打得偏脸,怔在那里,一截白色纱布应景地垂在脸颊旁边,整个人看上去都显得非常狼狈。
  时盏又用劲地攥着衣领,将他拉至眼前:“你怎么敢的?!”
  他看着她,静止不动。
  眸黑如长夜。
  半晌后。
  闻时礼抬指,揩擦着她眼角的泪,擦到一半,时盏彻底失控,嚎啕大哭起来:“这不是你一句错了就能解决的——!你为什么要杀人——!”
  “......”
  闻时礼一言不发。
  时盏焦虑发作,她松开他,开始砸东西,砸掉手边一切能砸的,花瓶,玻璃杯,挂壁电视等等,瞬间客厅内一片狼藉。
  再扑到一旁抱着垃圾桶开始呕吐。
  由于没吃东西,什么也没吐不出来。
  那些熟悉的白影开始出现。
  层层围困。
  闻时礼下沙发,到她旁边跪着,扶着她肩膀,拍着她的背低低说:“我惹你发病了。”
  是我有罪。
  时盏手心里冒出一层细细密密水光,
  闻时礼脸孔苍白,他紧要着牙关,跪在她旁边:“你不要难受了。”
  她没理他。
  等稍微缓解后,时盏无力地跌坐在地上,面对着他,眼睛红肿,声音也是哽咽的:“你为什么要杀她们——”
  闻时礼看她的眼神里全是怜惜,低哑着声音:“小千岁,叔叔没有。”
  时盏眉皱得很紧。
  她满脸的不可置信,盯着他:“你现在还要骗我,是么?”
  听到这句话,闻时礼心脏像是被人用力一刺,再穿针走线般缝合进悲伤。那些记忆像是被烧得滚烫的岩浆,疯狂地烫着他。
  他在混乱中挣扎,却寻不到出路。
  灵魂都在颤抖。
  而他现在,亟需一个人来拥抱住他这摇摇欲坠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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