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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倾尽又逢君_22

  又在陵碧小居住了半个月,在贺纾一再要求下,赵顼终于允许他正式恢复了生病前的工作,也搬回了自己的相府。
  这天的早朝,是贺纾在朝堂上消失了近两个月后首次出现在一众朝臣面前,他甫一进入崇政殿,黑压压的一堆人已经围了上来,问候声、招呼声嗡嗡地响成一片,贺纾不慌不忙地应付着,温雅有礼地堆着笑,滴水不漏地把某几个不怀好意的探询的问题挡了回去。
  不过两个月时间,曾经沧海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稚嫩青涩的贺纾。对他来说,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已经拿捏得很清楚。他只想恪尽己责,成为真正的宰辅,报答皇上的知遇之恩,这就是自己人生的意义所在,除此外,一切都是浮云。
  之前,赵顼交代过,今天早朝的重要议题是裁撤“三冗”。贺纾已经做好准备,迎接铺天盖地的质疑和责难,甚至诋毁。
  果然,当皇上宣读完赵顼所呈的裁撤“三冗”的议案,朝下已经像炸开一锅粥,议论纷纷,声浪一波比一波高。等朝臣们的情绪发泄地差不多了,赵顼站起来,背着手一语不发,只用冷冽的眼神慢慢环视全场,目光所到之处,霎时噤了声。
  贺纾望着君王,没有移开过目光。平素温雅宁和的天子此刻的神色冷硬地可以杀死人,那种与生俱来的皇者气场摄人心魄。
  片刻不到,朝下鸦雀无声。
  赵顼这才缓声道:“列位臣公——!”朝臣们立即低眉垂眸躬身作聆听状。
  “当今国力极为困乏,而最近两年,已经是寅吃卯粮,不得不节约用度,如今有害于财的事有三项:一是冗官,二是冗兵,三是冗费。‘三冗’皆除,才能使财政丰裕。”
  兵部尚书李继上前启禀道:“陛下所言即是,朝廷冗员众多,确应该裁撤。但臣斗胆进言:如今辽国与西夏势已兴崛,雄霸漠北西域,兵乱频繁,正是大举用兵之际。如果裁军的话,恐怕会打击士气,动摇军心,以致边防不稳。望主上三思!”
  赵顼把目光转向贺纾,贺纾对李继道:“李大人,陛下的意思不是简单地裁减人数,而是精简军队、裁汰老弱,合并军营。长远来看,实有利于军务国防。”
  赵顼道:“贺相所言极是,李卿家还有什么疑问吗?”
  李继忙点头称是,不敢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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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会后,赵顼和贺纾回到延英殿。
  贺纾见君王愁眉不展,不解地问:“陛下,今天的事不是很顺利的吗?陛下何故如此?”
  赵顼冷然一笑,眼中尽是忧虑,“你高兴的太早了,繁衣。咱们最厉害的对手还没有上场,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几天后,君王在龙座上批阅奏折,那边,贺纾正在延英殿里埋首于卷宗里。忽然,哐的一声,门被撞开,一个人闯了进来,门外的侍卫根本拦不住——也不敢真的去拦,因为,那人正是宁王赵羽。
  赵羽瞥见贺纾,只是眼如寒冰般扫了他一眼。便对赵顼说:“臣弟有要事与皇兄密议,请皇兄遣退左右。”
  赵顼见他神色不善,知道如果不遂了他的意,这弟弟生性不羁,生气起来真是什么都干的出来。便对贺纾道:“繁衣,你先回去吧。”
  繁衣遵命退下,顺手把门带上。偷听确实极为无礼,但贺纾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被提及,不由自主地停在了门后。
  开始的时候,贺纾听不清他们的话。赵羽虽然已经压低了声音,但每一句都充满诘问,显然情绪激愤,无非就是为了裁军减费的事。君王的声音更低沉,大概是作着解释,语气平和却是寸步不让。
  然后,不知何故,他们争论的焦点扯到了自己身上。只听到君王说:“这是朕跟你之间的恩怨,跟繁衣没有关系,你又何必故意伤他”
  赵羽一声冷哼,讽刺道:“臣弟岂敢,他可是皇兄你的人!”
  “六弟,说话要注意言辞,繁衣是朕的臣子,不是朕的人。”
  赵羽笑意更甚,“想当年,程缨不也是你的臣子,那可是白天辅君政,夜来事君寝——”
  啪的一声巨响,是君王气得拍案而起,怒斥道:“你——!你尽管颠倒黑白,你这样对繁衣,将来后悔莫及!我的话完了,你给我滚!”
  赵羽傲然抬头,转身离去。
  君王依旧怒火中烧,浑身发抖地坐倒在龙椅上。宁王从来没有把自己这个皇兄放在眼里,狂妄之极,而自己堂堂九五至尊只能忍气吞声,从不敢置其罪,无奈赵羽的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尤其是手握天下重兵,自己根本无力与之抗衡,这个皇帝当得真没意义!……
  过了好半天,情绪才勉强平复下来,忽然发现贺纾怎么还没有回来,不禁有些担心,忙走出殿外,四下寻找。
  碧莲玉池水榭边,幽幽银月清华下,一袭淡蓝的背影迎风而立,翩然若仙。只是那消瘦的双肩异常单薄,似乎无力承受某种重压,而又勉力支撑着自己。赵顼知道他心中之苦,更是怜惜之极,叹息着,走上前去,搂住贺纾的肩膀。
  贺纾刚才几乎是落荒而逃,茫然失措中,方向不辨,不知怎的就来到碧莲玉池之畔。。
  ☆、第二八章 边境祸起 (2135字)
  贺纾刚才几乎是落荒而逃,茫然失措中,方向不辨,不知怎的就来到碧莲玉池之畔。刚才赵羽的话字字诛心,他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躲起来,尤其不想见到皇上,无法面对那同情的目光。
  此刻,面对君王的关切,贺纾只得戴上一副若无其事的面具。
  “这么晚了,陛下怎么还不歇息?刚才跟宁王殿下谈地怎么样了?”
  赵顼一怔,随即明白贺纾的心思,也顺着他的意思淡然笑道:“还能有什么?照例对我大发雷霆,拂袖而去。”
  “皇上,臣不明白,您贵为九五至尊,为什么要对他如此忍让?”
  赵顼一阵激愤,“因为我根本不是什么真命天子,我不过是一个穿着龙袍的傀儡!”
  “臣还是不明白——”
  赵顼叹口气,深邃的眼睛变得空茫,“无论六弟做错什么事,先帝的心始终是向着他的,即使当年发现他逆反之心,迫于朝野的压力,剥夺了他的继嗣的资格,但最终把掌控社稷的实权都留给了他,而我得到的不过是一个帝皇的称号而已。”
  贺纾听着,眼里不禁漫上一层水雾,忙低下头去。
  赵顼反而笑了,“繁衣,你不必替我难过。我不在乎什么皇位,我只希望在位的日子里尽我所能,扭转当下积贫积弱的局面,也算对得住先帝。总有一天功成身退,我会把这江山还给他赵羽,找个青山秀水的地方逍遥一世。”
  赵顼黑晶石般的眼睛闪亮着无限向往的光芒,忘情地牵起贺纾的手,道:“繁衣,到时候,你会不会跟我走?”
  贺纾望着那双殷殷期盼的眼睛,眼前却忽然闪过另一种相似的容貌,只是那人鄙夷厌恨的目光使自己的心陡然发冷,强迫自己驱散那幽灵面孔,热切地道:“一日为臣,终生事君,繁衣永远追随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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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朝廷的气氛异常凝重,一个极坏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朝野:西夏三十万大军陈兵边境,进行恫吓,要宋交出五代后周世宗时收复的瓦桥关以南10个县的土地,战祸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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