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可那有什么用?在宫中,他们还是不能这样这么走在一起。
  与想象中不同的,段荣春侧低下头看她,语气中带了或许很多年都没有的雀跃和兴奋,又像是在和她邀功:“今日我们出宫去。”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干啥去?( ?° ?? ?°)?最( ?° ?? ?°)?帅 (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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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出宫去!
  余杏娇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年没有想过这个词了。
  站在皇城外面看, 自然觉得这宫中必定什么都是好的、美的,但是真的进来后, 想要出去却没有那么容易。
  宫里的人想要自由,宫外的人渴望富贵,只恨自己不能和对面的人换个个儿, 才能停止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羡慕。
  几乎十年,余杏娇就一直困在这个宫中,想要悄悄往外瞅一眼,——都那么难。
  宫中的太监还好, 偶尔也可以受主子的嘱托出宫行走一二, 但是宫女想要出宫便是几乎不可能的。
  一般来说,只有两种时候寻常宫女能够谋求到出宫之法,要么一卷铺盖扔出去、要么熬够了年限放出去。但这两种方法都需要付出异常漫长的血与泪, 只能想想罢了。
  厚实的宫门好似一副沉重的镣铐, 威严而无可抗拒地锁住了她们每一个人。
  可是今天, 他说他们今天要出宫去。
  看着余杏娇睁大的眼睛,段荣春却是没想到她的反应这样大,心中还在懊恼,若是早知道她这么想要出宫去,便早点叫她了。
  余杏娇唇角翘起一个笑, 想要问还有谁跟着呢。常有德吗?刚要问出口又想到常有德现在已经跟在安兰身边, 那还有谁,难不成是这两天总是跟在段荣春身边的小顺子?
  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段荣春慢慢说道:“只有我们两个。”
  ......只是出宫便算了, 还只有他们二人。
  余杏娇终于恢复了她的机灵模样,说:“那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说着手也不老实,哀哀扯上段荣春袖子。外人远远来看只能看到两个身着相似衣裳的人影黏在一起。
  段荣春受不了她这样子,连连回道这便走、这便走。双杏闪到一旁,不想要打扰他继续准备,只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看他,脑子里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还在好奇段荣春究竟往怀中塞了什么。
  段荣春也被她看得越发僵硬。
  过了约一刻钟,他们二人乘上一辆马车,称是出宫为主子办事。
  宫路漫长,很多年前余杏娇也是这么进来的,但是她记不起自己是从哪个门进的。总也不可能是正门?算了,不要管那些事情了。她心中一团乱麻,但自己却没有发现。
  段荣春温柔侧头看看身边人,她与他一同坐在马车中,脸上盈满既期待又紧张的红霞。
  她总是趁着他没有看她的时候注视着他,又欲言又止。只好东玩玩袖子、西翻翻车帘。
  余杏娇从马车侧边车帘的缝隙中偷偷看出去,又怕外面的人看见。左右狼狈,觉得自己冒冒失失实在不妥,一双手重新正正当当放在膝头上,像个乖巧听训的孩子。
  嘴上还要问:“我这么坐着,他们看不见我吧。”
  段荣春见她不自觉带出来撒娇的样子,坏心眼地没告诉她自己早就打点好了一切,就算余杏娇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杵着,他们也得眼都不眨地放过去他们。
  他也皱着眉头,好像在烦心担忧,过了片刻,道:“那要不要你躺下来?”
  本来也是开玩笑的话,但是余杏娇环顾了一圈马车内,感觉这个说法的确可行。
  马车内共有两排相对座位,很是宽敞,足以容得下两个成年男子侧卧。也就只有他们二人在乘马车的时候会贴的那么近,只占了车中一小块儿地方。
  余杏娇咬了咬嘴唇,本来坐在段荣春身边的她向旁边挪了一个身子的距离,——就这么头枕着段荣春膝盖地躺下了。
  段荣春没有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促狭话被她当真,在她的头枕上自己的膝盖时不由得僵硬了一瞬间。
  然后他低头,就看见余杏娇的头发散在他腿上,浅浅的香在他面前蔓延。她莹白的侧脸全然信任,竟然就这么顺势闭上了眼睛。
  段荣春稍微挪了挪膝盖,想要让她的脖子更舒坦一些,心中才第一次后悔自己不停地作践自己身体,——膝盖上没有几两肉给她垫着,再硌痛了她。
  余杏娇感受到头下“枕头”的轻微移动,睁开眼回给段荣春一个灿烂的笑。好似在说:这下子他们可看不见我了吧。
  段荣春心跳似乎都停滞了一瞬,竟然是自己挖坑将自己给埋了。
  许是因为昨夜一夜未睡,而头下的膝盖的主人也尽力让自己保持舒适,余杏娇躺了不过片刻,呼吸就变得均匀起来。
  她清浅的呼吸声在马车中显得格外明显,明明马车轮滚在青石板上的声音也很是刺耳。但段荣春全心全意只能听到这个。
  温热的气息喷在段荣春膝头,方才没有注意还好,现在一感受到,就再也不能够忽视。
  段荣春轻轻将手抚上余杏娇的脸颊,本来他又因为她的呼吸僵硬了。但想到他还当着她的“枕头”,就呼吸几下,又让自己平复。
  睡熟了,她的脸上带着一层粉色。段荣春弯下腰在在她脸上轻轻蹭了一下,又颤抖着直起身,——他还必须要和她说一些什么。才能真的......真的......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们终于到了宫外。没有出现余杏娇想象中所担忧的场景,在过宫门时,段荣春朝着守门侍卫微微点头,而余杏娇还伏在段荣春膝头做着梦。
  太阳升起来,照耀着无数欣喜面孔。
  余杏娇已经起身了,但是看到外面的场景还是禁不住又揉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这一切只是梦一场。
  她欣喜道:“今天的日子赶得巧。”话是没错,恰逢集市,宫外很是热闹。
  但是她怎么知道这一切都是“巧”一个字就可以替代的呢,这早已是段荣春选好的日子。
  在周朝,女子的地位并不算低下。寻常女子也是可以单独随意出行的,更别说是在天子脚下的皇城。
  而有人陪同的女子更是多了。
  所以段荣春和余杏娇走在街头并不算突兀。
  段荣春并不贪恋热闹不热闹,因此别人抢着出宫的活计他也不愿意去。更何况出宫办差总是要穿着太监服饰,宫外的一些店家看惯了他们出入皇宫。——他们在宫中是谁都可以踩一脚的奴才,到了宫外可就翻身做了人了。
  终究是宫里的人,店家也愿意给他们行方便。
  可一个个面上是这么一套,背地里终究把他们当成了第三种人。便是再尊贵也不成,——那,也不是个完整的男人啊!
  段荣春在遇见双杏之前没有因为这种事情自卑过,但终究还是烦透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行人店家。
  今日不同,他们二人都穿着寻常衣服,也好像是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寻常百姓。余杏娇自然不必说,段荣春虽然瘦了些,但是个子还是高的,在她身边,脸上的阴翳消退,看起来也很是个样子。
  走了没有几步,便有在路边摆摊卖些新奇小玩意儿的店家嚷嚷,教这对新婚的夫妻也买上一些,他们相视脸红。
  朝着那摊主点点头,手也牵在了一起。
  背后传来嘀咕声音“哎,就是脸皮薄嘛”。
  余杏娇也在这么多年后第一次出宫,呼吸新鲜而自由的空气。
  在纷乱的人影中,她终于看到过去的自己。那些真的假的清晰的模糊的记忆纷至沓来。
  ——还有记忆、还有记忆。这家摊子、那家店,和她只能一遍遍重复的梦中是一样的。
  这些年来,这个世界给予她的苦难和沉重的镣铐却从来没有脱下,直到现在。
  她觉得自己仿佛能够放下很多东西。
  走下去、再走下去,宫门在皇城最繁华街道的东端,余杏娇和段荣春二人走过一条街的距离,余杏娇许久不出宫门,什么都想要看一看、瞧一瞧。
  不过是一条街,就让他们消磨去了几乎大半个上午的光景。
  段荣春怀中抱着她方才挑来的一些东西,他另一手牵着她。将这条街要走尽了,余杏娇略带些僵硬地转过头来,说:“好了吧,好了。”也不知道是在害怕些什么。
  更近了些。
  余杏娇想要视而不见的东西,段荣春偏偏要将其捅破。
  其实也并不是视而不见,趁着时间也凝固,余杏娇再度陷入如落叶般纷飞的回忆中。
  小时候,从余府出门,向前走百来步便是熙熙攘攘的摊位。母亲偶尔嫌弃这宅子附近太乱,但是这话传到了父亲的耳中,他笑呵呵地回道,乱也有乱的好处,身边的都是好人,多沾沾人气儿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冬天,她趁着冰天雪地溜出门去,那天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只一步就到了皇宫门口。
  是嬷嬷将她含着眼泪捞了回来,一边教训她不许乱跑、一边痴痴地望。
  她问:“怎么日日不见这门打开。”
  嬷嬷捂了她的嘴,叫她不许再说:“是小姐每天起得太晚了。老爷下朝......”
  停。
  一个孩子不小心撞到她,抱歉地喊了一声,就又消失在人海中。
  段荣春没有询问她的失神。
  他开口,声音跟随街上叫卖声传入她耳中,但天地喧嚣,她只能听见这几个字。
  他说:“不回去看看吗。”
  第四十九章
  回去。
  回去......过去的记忆只剩下了断断续续的片段, 更真切的那部分,——也是不好的那部分, 一直存在在余杏娇的脑海中,但是她却不愿意再多触碰。
  余杏娇稍微有些失神,但是眼前人灼灼的目光让她又将自己从那失神中脱离出来。
  段荣春无视了她的恍惚。他直视她的眼睛, 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所逃避,却非要做那世间最残忍之人,把所有不得不都强行放到她面前。
  他又问了一遍:“不回去看看吗?”
  和方才淡淡一句不同,这次是一个问句。
  好像是在彰显他的态度, 他只看她心中所想, 她究竟要不要回去......
  余杏娇咬了咬嘴唇,一瞬间心中的胆怯几乎就要战胜勇敢和追忆的一方。可是眼前的人如此的诚恳,好像并不是经过此处, 就要随口问问, ——他必定心中已经做出了千万种设想, 也为踏出这一步做出了百般努力。
  既然已经是新生,又何必恐惧过去?
  余杏娇主动伸出手,紧紧握住段荣春的,几乎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余府和他们二人现在站着的地方只隔了半条街,那些曾经在余杏娇回忆中无限渲染的事情已经模糊:她明明记得儿时要想出一次门总是路途遥远, 而他们匆匆走过的这条街也在小小的她心中漫长无比。
  或许在儿时的她心中, 从院门口跑到皇城边就是足以铭记半生的壮举。却不知道在宫门前不解的人,终要被迫跨进永远被落锁的门,在宫门的另一端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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