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姜啸却抢先开口,“师兄不必担忧,师祖说了会为我重塑元丹。”
  姜啸有些羞赧地笑了下,“师兄应该已经知道了,待到天下暂安之时,我与师祖会结为道侣。”
  魏欣上一口抽进去的凉气还没吐出来,顿时又抽了一口。
  “结……结为道侣?”魏欣的表情堪称天崩地裂,虽说上一次他询问起姜啸的事情,师尊已经等同于明着告诉了他,师祖和姜啸两个人之间不寻常。
  师祖是何许人也,魏欣绞尽脑汁能够想到的,也就是姜啸入了她的眼,带在身边一阵子……而已。
  毕竟莫说是门中,便是这全天下,也不曾听闻过双极门老祖好风月事。
  许是一时新鲜而已。
  但若说结为道侣……魏欣根本难以置信,可见姜啸的神情并不作伪,他这个小师弟傻到天真,这么多年,他待他实在称不上好,可秘境之中他也以命相护,素日相处更是从不会说谎。
  他这般说,那这件事便极有可能是真的。
  难怪他当日时常被带去登极峰,魏欣只当那时姜啸是被带去做杂事的。
  魏欣自从重伤醒来,便听闻了火乌秘境已经化为飞灰,当时是双极门祖师亲自去解救的被困弟子们,更是一招千刀万剐,将秘境之中数百异化的高阶妖兽,尽数斩杀。
  师祖这些年连仙门大比都不露面,如何会去在意火乌秘境当中那些个注定成魔障的弟子?
  魏欣突然间通过姜啸眉眼含春的脸,明白了为何师祖会去火乌秘境。
  再结合姜啸说的他们将要真的结为道侣,昔日师弟一遭成为他师祖辈的,魏欣张了好几次嘴,最终只是叹道,“这也算你的造化。”
  他不会如当日因为姜啸被召去登极峰感到不平,而是真心实意地觉得像姜啸这样的傻子,要是真的能够得到师祖的庇佑,才算是最大的造化。
  自从五年前姜啸被师尊破格收为弟子,整个阳真门便没有心里舒服的,他们都是各种努力各方面拔尖,才能朝着上面走一步,多少优秀的外门弟子苦练不休,却抵不上一个“破格”一个“天生灵骨”。
  再加上有师祖交代下来的不必对他好,魏欣他们属实也没有少折腾他。
  可火乌秘境之中,姜啸用行为证明了他确实配得上内门弟子的资质,也配得上阳真门掌门关门弟子的名头。
  不过想起了什么,魏欣神色微变,凑近了姜啸说,“师祖她……”
  “其实有两个追求者。”
  魏欣说,“修真界知道的人不算多,我也是偶然间,在仙门集会的时候,听到了两个年岁颇大的长老谈话才知。”
  姜啸本来羞赧的神情微沉,“什么?”
  魏欣也不敢妄议师祖,可看着自家师弟实在傻得可怜,就这般模样,还修为尽失地待在师祖身边,不留个心眼早晚是问题。
  魏欣想起秘境之内姜啸的相护,咬牙低声凑近姜啸耳边,“据说师祖入道三千年来,曾有过三个追求者。”
  姜啸神色微变,魏欣秀眉微蹙,凝重道,“最早是同师祖一同修炼的落炎仙君,但落炎仙君已经不在人世了,无需担忧。”
  姜啸一口气提到嗓子,闻言又悄悄放下。
  他看了魏欣一眼,示意他接着说。
  于是魏欣又道,“后两个就是师祖创立双极门之后,大概千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两位大能本与师祖都是好友,一同对师祖动情,为师祖闹得十分厉害。师祖一心向道,将七情道本质为绝情道的事情对外公布,而后闭关了百年,这件事才就此作罢。”
  姜啸听得眼睛微睁,魏欣又说,“这两位大能,如今尚且在人世,一位乃是当今地煞皇鲁岳,居住漠北荒原,据说能控万里黄沙,生得俊朗非常。前些时间,已经接到修真界的求助,因着异象现世的事情,朝回赶了。”
  姜啸微微皱眉,魏欣摇头啧啧,他明明生了一副清风霁月的好样貌,这碎嘴议论人的模样,却像极了藏书阁的长老。
  “另一位就是寒水门的掌门,寒水剑宗正子明,朗月清风潇潇君子。这些年除双极门之外,便数寒水门最为强盛,当世除师祖外的大能舍他其谁。”
  姜啸听了之后却摇头,“地煞皇我未曾见过,但寒水门的掌门眼光实在不行,弟子品行不端……”
  “傻子啊。”魏欣打断姜啸,“谁跟你讨论大能眼光,我是跟你说,要你小心这两人,他们都是师祖的追求者。若是天下太平倒也不必担忧,可现如今因凤冥妖族即将出世一事,他们与师祖必定能汇聚一处,到时候你如何能够比得过人家,你修为都没了。”
  姜啸本来脑子里面都没有这些东西,被魏欣按着脑袋灌了一堆,却还是想不通,“可师祖……早都拒绝过他们了不是吗。”
  魏欣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姜啸的脑袋,“当年师祖一心向道,还不曾动凡心,现如今……我瞧你元阳已失。”
  魏欣秀挺的眉目纠结到一起,“说明什么!”
  姜啸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魏欣说,“说明师祖修到极境,开始尝试情爱。”
  魏欣索性也不跟姜啸拐弯抹角,他根本也听不懂,便直接道,“你想想,师祖连你这样的清粥小菜都肯吃了,那两位是什么级别,那是仙宴!”
  “你可长些心眼,只要师祖不曾厌你,修为元丹指日可待,”魏欣说, “若是师祖厌你,你当如何自处?又怎么用你这蒲柳之姿去比人家那繁华盛景!”
  果真这般直白的一顿剖析,姜啸顿时醍醐灌顶。
  他后知后觉的危机感爆炸,和魏欣在修德院的小屋子里面叽叽咕咕了一个下午,两个人干了许多的事情,但除了祭奠两位陨落于火乌秘境的弟子们之外,就是不为人知的东西了。
  直到日落月升,姜蛟寻魏欣要交代任务,姜啸才受益匪浅地用岑蓝给的不需要输入灵力的玉牌召唤了她。
  岑蓝一整天都在以通信玉牌旁听修真界集会研究的压制邪魔的阵法,感觉到姜啸召唤她,看了眼外面,天色竟然不知不觉的黑了。
  她下山去接姜啸,见他神色有些异样,随口问道,“怎么了?与你魏欣师兄聊了快一天,这么开心?”
  姜啸难掩心虚地摇头,头都要摇掉了,像极了抠了满手泥巴,却摆着满是泥巴的手说自己什么也没有做的小孩子。
  岑蓝一整天不太好的心情,顿时被他这样子给冲散了大半。
  她伸手捏了下姜啸脸上的幻术伪装,笑意温软,“还是这样看着顺眼。”
  她装着看不懂姜啸心里有事,拉着他的手,带着他缓慢地御剑穿过阵法,回到登极峰。
  姜啸站在岑蓝的身后,脑子里琢磨着一堆不符合他那点心眼的“大事”,等到二人回到了登极峰之后,他神思还恍恍惚惚的,好多次欲言又止。
  岑蓝只要不看姜啸真容,对着他这张出自自己的脸,耐心十足也温柔十足,现如今一切的时机都未到,她可以暂且不想那些沉重的一切,同姜啸如常地相处。
  她其实只要稍稍厉色地逼问,姜啸怎么可能藏得住事情,定然一股脑的倒给她。
  可她故意不问,装着不知,瞧着姜啸憋得围着她团团转的样子,好笑得心情都跟着好起来。
  “嗯,以魔制魔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岑蓝对着玉牌,同玉牌那头的各家仙门掌门道,“我双极门中所有妖魔修,俱能担此任,平复人间灾祸。”
  “不过受红云所影响,非修炼双极门功法的弟子,若不能自控伤及人命,又当如何处置?这些,你们自去商议,给我最终结果。”
  岑蓝说完之后,便不等那边回话,自行切断了玉牌的联系。
  她盘膝坐在软垫之上,侧头看向已经凑到她身边的姜啸,伸手弹了下他的脑门,“小怀仇,你有事要说?”
  姜啸伸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最近岑蓝总喜欢在称呼他之前,加一个“小”字,虽然他确实是小……
  他从前没有格外的想法,还觉得甜蜜,现如今却觉得确实像魏欣师兄所说,师祖会不会是将他当成个小玩物养着的呢……
  他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师兄说的,身为男人,一定要让师祖觉得他有用,就算武力和容貌比不过其他人,也要在师祖这里无可替代才行!
  可怎么办,怎么办?他也确实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啊!
  修为尽失,容貌还毁了,长成了妖邪的样子,连登极峰自己都下不去了,他能怎么办呢?
  他心里一着急,就抓着岑蓝的手,面色严肃地低吼,“我不小!”
  岑蓝侧头眨了眨眼看他,神色微微诧异,姜啸顿时慌了。
  他又说道,“我也不是哪里都小啊!”
  他下意识地反驳,心里想的是自己的个子不小了,但是话出口,配合上岑蓝的片刻迟疑,接着看向他腰腹以下恍然大悟的神色,顿时就显得不正经起来。
  第36章 长夜漫漫(姜啸几乎就要当场浴火自焚...)
  姜啸慌张地拉着岑蓝的袍子遮盖自己, 面色通红。
  岑蓝身穿的是容天法袍,若非她自愿,便是死也会与她的骨血融为一体。
  可姜啸就那么轻轻拉了下衣摆, 腰封却突然就散开了。
  腰封散开了还不算,岑蓝半个肩头都夸张地掉下来了。
  圆润瓷白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中, 岑蓝侧头故作惊慌地按了下自己肩头, “我知道你那不小,可你也不必如此粗暴地急着自证。”
  姜啸几乎就要当场浴火自焚了。
  姜啸连忙又甩开岑蓝的袍子,这一下倒好, 直接将岑蓝上身的衣袍全都拉下来了。
  姜啸傻得冒泡, 愣愣地看着坦荡地面对着他转过来的岑蓝, 呼吸都不会了。
  若非他知道自己元丹碎裂, 修为全无,还得怀疑自己是不是修成了什么旷世□□所传的脱衣绝技, 这不过两下而已,双极门老祖的法袍都让他扯下来了。
  岑蓝一抬手, 惊讶得微微后仰的姜啸就到了她近前。
  接着身形一闪, 两个人就已经到了岑蓝床上。
  岑蓝的寝殿是没有床幔的, 殿内灵珠的光华温润明亮, 但是他们落在床上的一刻, 岑蓝褪下的容天法袍外衣, 顿时变大,接着飘飘幽幽地绽开在床顶, 翩翩如盖地落下来。
  正好将两个人连带着整张床, 都盖在了里面。
  灵珠的华光被法袍遮盖, 只能通过法袍复杂的符文,透进床幔丝丝缕缕符文的赤金, 两个人呼吸可闻,岑蓝贴着姜啸鼻尖说,“既然急着自证,还等什么。”
  姜啸睫毛飞速颤动,如蝶翅般在透着金光的帐幔之中飞舞,他伸手颤巍巍地抱住了岑蓝的脊背,呼吸不畅,又无尽缱绻想要诉说,却不敌岑蓝低低一笑,在他耳边问,“你是不是有话要与我说?”
  姜啸想要摇头,却在她如春风拂面的笑意中最终点了头。
  “是你师兄今日同你说的话吧。”岑蓝问。
  她本就生得温婉姝丽,此刻在这如梦似幻的赤金符光之下,简直如仙女入梦。
  她笑着,温柔得能将人溺死在这方寸之地,同那天一招将整个火乌秘境化为飞灰的天神降世完全不同。
  她此刻周身无一丝肃杀,满是夕阳晨光般的温暖,这是除了姜啸之外,谁也不曾见过的模样。
  好像这瞬间,她不是什么双极门老祖,不是修真界人人仰止畏惧的大能,只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万丈红尘。
  他看着岑蓝眉目痴痴,哪里还会说什么谎话,点头道,“是。”
  岑蓝轻笑起来,伸手抽出发簪,解下莲花冠。
  而后在姜啸痴醉的注视下,撩开了遮挡自己的长发。
  她带着笑意,伸出一根指尖推着姜啸的眉心,推着他躺在榻上,低头长发跟着散落,扫在姜啸的侧脸,一直痒到他心里。
  岑蓝说,“不着急,长夜漫漫,咱们慢慢说……”
  金赤交织,声息绵绵,此时此刻姜啸这个真妖族,与尽情享用他的岑蓝相比,反倒毫无任何妖异之感,处处赤诚且乖顺。
  岑蓝并非耽于情}欲之人,可她一生苦修到如今,含仇裹恨走在荆棘之上,每一步都鲜血淋漓,每一步行差踏错,都将坠落万丈深渊。
  她周身无红尘,亦无甚能称得上是安乐温暖她的东西,唯有在这暂时摒弃一切沉重过往和计较杂念的时候,她才能纵容自己与她身边环绕的这一缕来自姜啸,却连姻缘镜都告诉她是孽缘的一抹红,戏耍放纵片刻。
  只是不巧不美的是,巅峰在即,姜啸面上的幻术被岑蓝一个手抖给解掉了,那张与他那生身的妖孽娘亲有八分相像的脸,险些让岑蓝一巴掌拍死他。
  彼时姜啸还未意识到生命垂危,他黑发扑满软枕,眉目半眯,眼尾因情动嫣红似血,染上情潮的妖冶容貌,让他如一朵开到荼蘼的彼岸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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