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节
入夜之后,外面不仅没有随着入夜安静下来,反而越发热闹。
已经有不少皇亲贵族跑到晋王府这里,笑着要看晋王府的拿手本事。
见着门前的台子上,放着好几个竹筒,竹筒外还埋着一条线,众人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正在人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家仆们过去把外头的那条线点燃,那线一路烧到竹筒里,顿时一丛火树银花冒了出来。
那瑰丽奇异的场景,让在场的宾客莫不惊呼。
排好的架子上,放好了竹筒,算计好时间一一点燃,顿时一片灿烂的火光冲天而出,映照成绚丽的光景。
“原来夭夭准备的,是这个?”元泓回头问玲珑。
家里的事,他向来是交给玲珑的,正月十五也是一样。他之前还奇怪,为何她没有多少动静,以为她是没有兴致,现在看来,她老早就开始准备了。
“送给你的。”玲珑踮起脚尖在他耳边道。
元泓看她,眸光炯炯。
“如今你几乎甚么都有了。思来想去,只有这么一份心意送你了,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玲珑说着,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正在讨人欢心的少年。
“我脾气不好,时常爱闯祸的,知道你为我费了很多心,所以我只有拿这个送你了。”
那边的火树银花还在绽放,元泓动了动手,想要将她拥入怀里,告诉她自己真的很喜欢她送给他的礼物。
玲珑看出他的意图,却娇笑着走远了两步,“这会人还多呢,你要是顺心所欲,回头外面可说你胡来了。”
玲珑看了看外面,“家里有人看着,我们出去看看?”
元泓一把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就往外面走。外面的街道上也很热闹,往日洛阳有夜禁,入夜之后,各坊之间,坊门落下,互不往来。
只有元月十五这些盛大节日才会解禁。
元泓还没这样,带着她到街上玩耍。不坐马车,不骑马,就和平常人似得,到处游玩。
外面人山人海,几乎已经到了人挤人的地步。各处都是照明的灯笼,还有火光。将洛阳妆点成一座不夜城。
元泓带着玲珑在人流里慢慢挪动,玲珑看着满眼的热闹,四处张望。
她无意识的回头,就见到元泓身后的人,从怀里掏出一把尖刀,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刺过去。
玲珑直接扑过去,脑中一片空白。
第103章 治疗
事发突然, 谁也没有预料到。元泓迅速反身过去, 刺客的刀已经划破了玲珑的背部。
“夭夭!”元泓劈手扼住刺客的手腕,另外一个刺客持手里的匕首刺过来,他直接抓住那个刺客,往身前重重一带, 另外一个刺客躲闪不及, 手里的刀,就重重的落到了同伙的身上。
原本上元夜,大街上就拥挤不堪。变故突起,众人尖叫躲避,瞬间把隐藏在人群里头的其他刺客冲击的七零八落。元泓一把夺过手里的刀, 径直逼上另外一个持刀刺客脖颈上。
重重一抹, 顿时刺客的脖颈处迸溅出鲜血。
浓厚的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震得其他人不敢轻易向前。隐藏在人群里的侍卫此刻终于突破出重重的人流, 朝着刺客扑过去。
侍卫都是元泓从老兵中甄选出来的, 身手极其好, 那些刺客负隅顽抗, 还是被侍卫们缴械摁住。
有人去武侯铺, 元泓丢掉手里的匕首, 一把抱住玲珑就往王府里赶。玲珑的后背泛着一股湿意,元泓颤着手去摸,就闻到了一股腥味。那味道, 他在沙场上闻到许多次。
人立刻就抱回了王府, 到了王府, 医官几乎是被人拽到跟前来。
正月十五,寒气还没过,身上衣着厚厚的。玲珑怕冷,就穿的更多,幸好那厚厚的衣裳替她做了不少的缓冲,但到底背上还是被开了一道口子。
伤口的血流了出来,把贴身的衣物黏在口子上。芍药生怕自己撕扯到伤口,小心翼翼,将力道放到了最轻,可只要施了点力道,立刻扯到伤口。
元泓在外面听到玲珑痛叫,忍不住进来,“怎么伺候的!”
芍药原本就着急上火,听到元泓发话,更是白了脸,退到了一边。
“泓郎,我疼。”玲珑听到他的声音,挣扎着伸出手去。元泓握住她的手掌。
她的掌心冰凉,早已经没有了以往的热意。元泓紧紧握住,想要把自己的体温渡给她,让她好过,再好过一点。
身上的衣裳,现在就脱的剩下了贴身的内袍,要治伤,上身的内袍也是不能留的。医官是男人,不能入内,只能告诉其他人怎么做。
元泓安抚道,“没事,我过来了。”
说着他自己亲手给她把内袍脱下来。他在军中见的多,听得也多,知道治伤最重要的是干净,若是伤口沾染上不洁净的水或者其他东西,哪怕是小伤,也会加重伤势。他在外面的时候就已经换了衣裳,并且将双手情劫干净。
他亲自给她剥伤口处的衣物,血已经把布料黏在了上面,稍稍有半点扯动,就会疼的头冒冷汗。
玲珑趴在那里,额头晶莹的肌肤上,已经冒出了冷汗。豆大的汗珠子顺着额头流下来。
元泓看了一眼,心痛如绞。他的夭夭,从小就在爷娘的疼爱里长大,蜜罐里泡着的。头一次刀刃加身,疼成了这样。
“很快就好了,夭夭,夭夭忍着点。”他手上徐徐动作,还得温言来安抚她。
玲珑只觉得伤口那儿疼的厉害,似乎要把她浑身上下的力气全都耗尽了。玲珑感觉自己像是在受凌迟似得,一点点的沿着伤口切割。
她终于是受不住,“不要慢吞吞的,直接扯了。长痛不如短痛。”
元泓蹙眉,“胡闹!要是一下扯开,把伤口扯裂了,血流不止是要出人命的!”
玲珑一下就倒回枕头里,手指抓住枕头,指节抠的几乎发白。
“忍忍,夭夭,再忍忍。”所有的话到了此刻,几乎都是苍白的。元泓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安抚她的痛苦,只能一遍一遍告诉她,她会没事的。
到了后面,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玲珑,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他几乎是一点点的清理肌肤和衣料之间的血痂。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把内袍给脱了下来。
那匕首并没有刺中要害,但就算是皮肉伤,也不容小视。
男女有别,医官不能入内,只能隔着帷帐,在外面指导。元泓在里面照着医官所说的,一点点给她清洗创口,药都是配好,现成送来的。元泓拿了药粉仔细的铺在创口上。
伤口被药粉一刺激,玲珑就忍不住低叫。
“怎么这么疼?”
元泓低头忙碌,“既然指导这么疼,怎么当时那么不要命的就扑过来。”
玲珑都已经疼的没力气了,她抓住枕头,恨不得把自个整个人都缩到里面,好逃避这痛苦。
“当时没多想,就冲上去了。”她说着,从枕头里抬起头来,露出一双红彤彤兔子一样的眼睛,“反正挡都挡了,你现在说甚么都晚了!”
元泓低头仔细给她包扎,“其实我皮糙肉厚,挨那么一下,也不会死。”
“甚么死不死的,说出来都晦气。”玲珑顺着他的力道起来,她上身的衣裳都已经脱没了,任由元泓给她忙碌。
“何况……”
元泓听她不说了,有些疑惑的抬头,“何况甚么?”
“何况你要是真受伤了。我这里会痛的。”玲珑指头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我自己受了。”
元泓持着布带的手顿了顿,他垂首下去,“巧了,我也是如此。”
见着她后背被划了那么一道口子,哪怕不伤及性命,只不过是皮肉伤,心如刀绞,几乎恨不得由自己来替代。
将后背伤口料理妥当,元泓伸手过去,将人抱住,“不要这么做了。我是男人,自然有男人的担当,我宁可死在歹人的刀下,也不愿意我的爱妻因为我有任何的不测。”
“我也不想看到你有事。”玲珑抱住他,“而且你还有我,以后还会有孩子,不准说甚么死啊生啊的。”玲珑蛮横不讲理的抱住他的腰身。
她嘀嘀咕咕,因为之前的痛楚,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了力气,说话的时候,话语的尾音都在飘。
元泓听出她话语里的疲倦,把她抱在怀里,小心的绕过了她的伤口,伸手在她的头顶抚摸。
他的动作很轻,喂她喝了一碗药下去,看她趴着睡了。元泓才出来。
外面的亲戚早就散了。他回来的时候,带着侍卫横冲直撞进来,门内的宗室们见着他的这个架势,知道出大事了,纷纷告辞退避。
亲戚们一退,外面摆起来的台子也就散了。
楼璨大步进来,这些年他一直在元泓的手底下效力,原本在晋阳镇场,皇帝召见,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那几个刺客呢?”元泓问。
他杀了一个,另外还伤了一个。至于其他人还没来得及逃跑,就已经被侍卫们抓了。
“已经送到有司了。”楼璨道,“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押解到别处审问。”
“去告诉管这些事的人,把嘴给撬开,里头的人一五一十的全给倒出来。”元泓脸色冷到了极致。
晋王大街上就遇刺,此事还没到第二日,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晋王这些年,打过仗不计其数,更难得的是,但凡只要是他去,就没有不胜的。皇帝看重他,甚至特意让他去镇守晋阳重镇。他的权势可谓是炙手可热,红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眼。这么一个大红人,竟然在上元夜,于众人面前被行刺,简直叫人不寒而栗。
到底是什么人,胆大包天敢做这个?
活下来的刺客全都下了大狱。大狱里不是什么平常人能呆的住的地方,下了大狱,酷刑拷打,里头的行刑的人,都有把人折磨只剩下一口气,但就是不给一个好死的本事。
还没挨到第十天,就有人嘴里吐出点话来了。
“那些刺客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受何人指使的。”元泓手里端着药,过来喂玲珑。
玲珑背受伤了,睡觉都只能趴着,老不舒服。时不时找机会坐起来。
“这是当然,谁也不会自己出面,雇刺客杀人的。”玲珑端过药碗,一口气喝了。苦的眼睛眉毛都挤在一块,元泓递过去一块饴糖,被玲珑一把推开。
“不吃,会胖。”
元泓看着手里准备好的饴糖,叹了口气。叫人送水过来,玲珑赶紧喝了,水将嘴里残余的苦味一股脑全冲了。
“其实就算他们供不出来,你能猜几个呗。”玲珑望着他。
朝堂上比平常市井,讲究脸面。但是,再讲究脸面,一旦仇恨到了顶点,干出来,也全都是刺杀要人性命的法子。至于什么斗,直接是真刀真枪,杀起来。
“我倒是怀疑一个人。”元泓仰头起来。玲珑等了好半会,都没等到下文。
她忍不住就往他的腰眼里捅了下。
元泓笑了笑,“我还没印证,外面现在闹得风风雨雨。等你伤势好些,我们就回晋阳。”
晋阳里,就他权势最大,虽然当地的权势之家也多,但都还给他颜面,也不是谁都和小尔朱氏一样。
玲珑在那里比在洛阳好些。
玲珑点头,她突然又想起什么,“阿娘那里,没有怪你吧?”
玲珑挨了一刀,沈氏急的第二日就过来,着急上火,对元泓都没有好脸色。玲珑背上的伤开始痛,后来又开始犯痒,医官过来看,只是说伤口现在在愈合,不能动手抓挠。
她那时候难受的不行,听到沈氏和元泓说话的语气不好,只能干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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