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门外凌风端着火盆进来,往地下一搁,二皇子立马煨了过去,暖和了一会掌心,依旧忍不住心头的激动,事情说太明白了,又怕皇叔反感,便扯到了温家,“温家当初在翼州可是数一数二的富商,一夜之间说没就没,经商多年堆积起来的钱财,说是家财万贯也不为过,可温家人一死那些钱财也随着消失地无影无踪。”
安王还是没搭话,低头看书。
二皇子转头瞧见了那书面,眉头一皱,走过去一把就将安王手里地书夺了过来,“皇叔看这些书有何用,经商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皇叔要是缺钱,说一声,我给您送到府上。”
安王也没急,看着他笑了笑,“好啊。”
“既然都被灭了门,谁来伸冤?”二皇子正是春风得意,突然被安王一问,神色就凝住了。
“真正的措手不及,何需唱戏。”
二皇子又遭了第二记重锤,脸上的兴奋渐渐消去,眉头越皱越深。
“那周家?”二皇子欲言又止,这回也不怕冷了,离开了火盆子在屋里来回走了几个圈。
几圈下来,那脸上就带了不甘,甚至还有些恼怒,“就这么算了?只打雷不下雨?”
看得出来今儿皇上是故意要打压皇后,可就像皇叔所说,要真打算给皇后好看,又何需画蛇添足去演那出戏,直接铲了周家就成。
二皇子坐不住了。
“那该怎么办?就由得周家脱身?”
安王漠不关心,“不知道。”
二皇子有些不耐烦了,知道再问从安王身上再也搜刮不出什么来,他不愿意参与党争,他再逼也没用。
“今日就不打扰皇叔了,皇叔早些歇息。”二皇子再也呆不下去,辞别了安王,来的快去的也快。
他在朝中的权势薄弱,除了拼命博取父皇的喜欢,身后并没有像墨家那样的势力来帮他,这次机会对他来说,太不容易了,既然已经开了头,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就算父皇无心将事情闹大,也由不得他了。
温家被灭的再干净,也还会有外戚,他就不信找不到个罪证。
二皇子一走,凌风就进来说道,“太子已经到了,在西厢房,属下给了他几壶酒,怕是已经醉了。”
安王没什么表情,跟着凌风到了西厢房。
门一推开,就见太子歪在塌上,醉醺醺地看着安王,“皇叔,来陪孤喝一杯。”
安王走过去踢开了太子脚下的酒坛子,坐在他身旁。
“皇叔,你说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太子眼眶猩红,怕是今晚没少喝。
今日之前他顺风顺水,封亲王封太子一路过来都很顺畅,他甚至以为他能一直这么顺风顺水下去,直到他登上那个位置。
但就在刚才不久,他的父皇直接告诉他,“别以为这江山就一定是你的。”
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二皇子景王?
那他为何要封自己做太子?
周家他要端就随他端了,他不过就是想要一个白池初,就值得让他如此动怒?他能培养出一个白绣侍,难道就不能培养出第二个白绣侍了。
但白池初只有一个。
“孤是太子,孤想要个女人就那么难吗?”太子突然凑近安王,满身的酒气,安王不动声色地往后仰了仰。
“都说江山美人只能择其一,可孤偏偏贪心,都想要。”太子一把抓住安王,就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心里的苦和怨都发泄了出来。
也没管安王有没有回应,只顾着自个儿说。
“一个白绣侍就能让他扯到母后身上,扯到墨家,前阵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一句话,说当今天下不姓该陈,该姓墨,这等挑拨离间的话,他居然也信,当年若不是墨家,他......”
太子说了一半,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失言,立马掐断。
今日戏曲结束后,他随着皇后回去,两人还未从周家的事情里理出个头绪来,又打听到了另外一件事,说前几日有人在长街的醉红楼里耍酒疯说了一番话。
“当今天下真姓陈?你们掰着手指头数数,在朝为官的人有几个姓陈,再掰着手指头数数,姓墨的有多少?谁为谁卖命还不一定呢。”
这话也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皇上的耳朵,看昨儿他对母后的那副模样八成就是信了。
太子讽刺地一笑,“孤不是也姓陈吗?可他连孤也一块儿恨上了,什么墨家陈家,他如今就是被二皇子灌了迷汤,想偏袒二皇子,刚好找了个借口罢了,孤倒是想看看,他能偏袒到什么地步,难不成还要废了孤这个太子?”
安王只听不答,太子也能说的上劲。
一直说到亥时太子才离开。
凌风站在安王身后,看着太子东倒西歪的背影,摇头说道,“这两兄弟,一有事都喜欢来找王爷,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不过大伙儿都心知肚明,太子和二皇子之所以喜欢来找王爷,是因为他们认为,王爷对他们构不成威胁。
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倾吐对象不容易,有些事不说能憋死人,而安王不外乎是最合适的人选。
凌风突然想到二皇子的一句话,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安王睨了凌风一眼,转身往屋里走。
“属下笑二皇子要养王爷。”凌风算了一下,王爷暗地里每个月的进账和支出,恐怕二皇子就算将景王府卖了也养不起。
安王回头淡淡地看了凌风一眼,凌风便笑不出来了。
刚好蒋先生从隔壁的空屋里出来,横空插了一句话,“睡不着就去陪温家丫鬟,替她壮壮胆子,明日府衙的击鼓鸣冤,恐怕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凌风苦笑不得。
那丫头不经吓,见个人就跟见到豺狼虎豹一样,吓得瞳孔紧缩,可怜的很,去陪她还不如说是去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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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宫里的那一出戏,如水底下的漩涡,面上看着平静,暗里早就波涛汹涌。
回府后白夫人也没了心思同白池初算账,等白绣侍回来,两人便关起门来说了一阵,到了夜里白绣侍又去了西院一趟找白老夫人。
周家恐怕只是个开始。
要真乱起来,白府如何选择,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还是得去问问白老夫人的意思。
“站好自己的立场,是福是祸,就听天由命吧,咱为人臣子,荣辱不都随主子吗?”白老夫人给了白绣侍一个准话。
白老夫人的意见和白绣侍一样,只站皇上。
白绣侍临走时,才想起来一桩事,“大姑娘的亲事,我和她娘商量了,准备说给沈家。”
白夫人拧着眉头问道,“说了吗?”
“还没。”
“那就别说了。”白老夫人神色平淡,语气却很坚决,这些年从不管府上之事,一个人在西院静养,倒是越养越精神。
白绣侍大抵没想到白老夫人会直接反对,一时愣住。
“大姑娘有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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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西院的灯亮到了大半夜,到最后白夫人也被请了过去。
三人也不知道商量出了什么结果,第二日一早白夫人就踢开了白池初的门,将一枚玉佩扔在了白池初面前,“你祖母给的。”
白池初看了那玉佩,是块上好的血玉,价值不菲,玉佩的内侧刻了一个苏字,白池初想问为什么是苏不是白,还没问出口,就被白夫人堵了回去,“没那么多废话,好好戴着,要是弄丢了你就别活了。”
白池初没再问,权当一个昂贵的挂件儿看待,当着白夫人的面乖乖地挂在了腰间。
白夫人走后,白池初就坐在屋里数她昨日从皇上哪里得来的金线,将其一分为二,准备留一半给二姑娘白婉凌。
白府的二姑娘比她小月份,两人的性格一个张扬,一个内敛,倒成了互补,好的就跟亲姐妹一般。
“给婉凌送过去。”白池初刚将那一半的金线递给倚瑶,二姑娘身边的丫鬟清欢突然闯了进来,一见到白池初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大姑娘,你可得救救小姐啊。”
白池初神色一紧,“怎么了?”
清欢哭归哭,口齿却很清楚,“小姐正被伯爵侯府的三姑娘,和周家的大姑娘堵在了胭脂铺子里。”
白婉凌的性子温顺,从不招惹是非,要出事,那一定是对方的错,更何况还是周姑娘那只妖,白池初手里的一捆金线都没还得及放,紧跟着清欢往胭脂铺子里赶。
路上清欢将事情前因后果都说给了白池初。
“前阵子去庙会,小姐与周家大姑娘同行,分明是那周家姑娘对小姐说,说伯爵侯府的林三姑娘太傲气,说到最后还扯上了林家,说整个林家就找不到一个好东西出来,当时小姐就斥责了周姑娘,不该背后说人是非,更不该随意侮辱人,小心祸从口出。”
“结果早上小姐去胭脂铺子里取货,刚好就碰上了周姑娘和林三姑娘,许是周姑娘做贼心虚,怕小姐告状,竟然颠倒是非倒打一把,将她说的那些话都算在了小姐头上,当着小姐的面就同林姑娘全说了,林姑娘一生气也不细问,上前一巴掌就扇在了小姐脸上,还骂小姐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清欢说起来,气的肠子都拧到了一块儿。
白婉凌性子虽温和,但也是个倔脾气,遭了冤枉不说还挨了一巴掌,硬是拦着那两人非要论个道理出来,可白婉凌平时连句骂人的话都不会,又怎么敌得过周大姑娘的那颗烂心和那张利嘴。
三人就在那胭脂铺子里僵持着,清欢偷偷回来请白池初的时候,白婉凌还在哭。
“周夏清死定了。”白池初一路疾行,白皙的小脸被风霜一刮,面上的粉嫩竟赛过了胭脂,灵气逼人。
白池初并非是个善茬,这一点汴京城里的世家女几乎都知道,偏偏周姑娘不知死活,回回都要来招惹。
白池初没想到周家到了这节骨眼上了,周夏清还敢出来惹事,她要是嫌事情还不够大,她不介意帮他们再捅一捅。
白池初杀到胭脂铺时,白婉凌眼睛都哭肿了。
白婉凌样貌虽不及白池初惊艳脱俗,但也是个十足的美人儿,她那一哭,颇有白池初耍赖缠着几个哥哥时的可怜相。
白池初只瞧了一眼,便受不了了。
“谁打的?”白池初一踏进屋,没顾白婉凌的错愕,一把将其护在了身后,直接问向对面的林姑娘。
林姑娘被白婉凌堵了这半天,也看着她哭了半天,心里实则早就后悔了,可此时被白池初挑衅地一问,又硬气了几分,“是我打的,不过是......”
林姑娘话还没说话,白池初手里的红色短鞭就抽了过去,手法同白夫人抽木桩子一样。白池初的嚣张并非虚传,只要惹上她,管你是谁从来不留情面。
她不做持强欺弱之事,但谁也别想欺负到她白家头上。
林姑娘痛的一声尖叫,捂住半边胳膊愤怒地看着白池初。
“别瞪我,这不是林姑娘教我的吗?还了这一巴掌,你再解释,我再考虑要不要相信你。”她不过是以牙还牙,既然她不听二妹妹解释就打人,她也可以不听解释就动手。
“你,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凶打人。”林姑娘身边的丫鬟指着白池初气的直打颤。
“要报官吗?我帮你。”白池初说完,就对清欢吩咐道,“去找大公子过来,就说有人踩了我御赐的金线,挑衅龙威。”
白家大公子和二公子皆为宁安府衙内的捕快,人人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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