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个主播又开播了！（二章合一）

  饭菜简单，却都是新做的，番茄炒蛋、烂糊肉丝、小青菜、西瓜汤。
  按照老一辈习惯，沪市很多家庭是男子做饭。妈妈是粤东人，始终不习惯男的下厨房。
  客气了几句，魏蒙尘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番茄炒蛋。
  是妈妈炒出的味道……魏蒙尘险些掉下眼泪。
  自小吃过无数次的家常菜，从未有过如此可口。
  “阿峰也喜欢第一勺就舀着番茄汁吃……”妈妈的眼中泛着泪光。
  爸爸责了一声：“别乱提有的没的。”
  两位老人也坐在桌边，陪着魏蒙尘又吃了些。
  魏蒙尘怀念这种感觉。踏入娱乐圈后的几年，一家人没有坐在一起吃过饭。
  娱乐圈五年，自己都是在找门路、赶通告中度过。
  现在物是人非，在家里和父母一起吃饭了，却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
  魏蒙尘几乎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感觉整个人都吃涨了：“不好意思，阿姨的菜真好吃。”
  妈妈笑道：“喜欢吃就好啊，我们老两口平时炒点菜都要剩。”
  收拾好桌子，魏蒙尘想说点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是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习惯和父母聊天了。宁可对着电脑或用手机和网友说话，也不愿与父母多说几句。
  爸爸又点起了香烟，妈妈瞪了他一眼。
  “小魏不介意。”爸爸狠抽了两口，掐灭又舍不得。
  妈妈又转回头看着魏蒙尘。
  这一看，妈妈又移不开了视线了。
  “每天守着这房子，总觉得哪天阿峰还会回来似的。”妈妈看着魏蒙尘，低声喃喃，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就总觉得，他会突然推门进来，叫一声……[我回来了]……”
  魏蒙尘转过头。
  眼泪差点流出来。
  系统你卖假药，有情感压制丸也不行！
  在他快要控制不住的时候，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这可救命了，魏蒙尘连忙起身，一看却是不认识的来电。
  “您好，魏先生，我是鲨鱼甜甜工会的会长小甜甜。”手机里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我托人查到了您的手机，冒昧打扰。”
  “工会？啊，知道。”魏蒙尘反应过来。
  “我觉得您刚才的直播很好，非常有发展潜力。我们甜甜工会是经过鲨鱼官方认可的，中小主播联合……”
  “抱歉，我从不打算签工会。”魏蒙尘直接拒绝。
  加入工会就有义务帮助同工会的别人拉热度，他觉得是累赘，而且工会还会分走一部分直播利润。自己有系统帮助的本事，还有资金拉热度，根本不需要工会的帮助。
  “啊，可能我没讲清楚。”小甜甜很会讲话，不说对方不了解工会而是说自己介绍不到位，“加入工会有很多帮助的，可以有更多流量机会，工会里大家互相拉热度……”
  魏蒙尘不冷不热道：“谢谢，真的不需要，我在拜访朋友，不好意思，我要挂电话了。”
  “等一下，工会的事情我就不谈了。但是我个人角度想提醒一句。”
  “工会很好？”
  “不不，我是提醒您，您仅仅直播了二十分钟不到，可结束放录像已经超过一小时了，直播间热度还有两万！”小甜甜认真道，“从我多年经验看，最好您现在能再开直播，哪怕和大家聊聊天也好。当然最好是再唱一唱，您刚才那首唱老街的歌曲真的非常好听。”
  “谢谢提醒。”也许是情绪控制剂的影响，魏蒙尘很生硬地挂了电话。
  转回身，爸爸妈妈都在看他。
  “你在做主播啊？我知道这个。”爸爸问。
  房间小，电话里声音都能听见。
  “啊，最近直播比较火，我也会唱几句，就打算赚点小钱。”魏蒙尘勉强笑笑。
  “来看我们，可耽误你工作了。还破费不少，下回可别买东西了。”妈妈以为来电是催促他开直播，“是不是用手机就能直播？我们曾经见过，你干脆在这里开始直播吧。”
  爸爸爽快道：“如果唱歌的话，不介意就在这里唱吧。阿峰的吉他……对不住，好像不太好。”
  他想到遗物这东西不吉利，自己，别人可是忌讳。
  妈妈也道：“外面下雨了，暂时别走了。”
  魏蒙尘却是心中一动：“叔叔阿姨，如果你们真的不介意的话，我就在这里直播。”
  “我们不影响你就好。”
  魏蒙尘又客气了几句：“我用下阿峰的乐器，要打扰你们了。”
  他当然不会再让爸妈进入直播镜头，请两位老人坐在反方向，将手机用自拍杆卡在桌上，调整背面镜头位置对准自己。
  “阿姨、叔叔，我直播的时候戴个面具的。”
  直播即将开始之际，他重新戴上佐罗面具，将墙上老吉他小心翼翼地取下来，挂在了自己身上，然后坐下开始调弦。
  自己前身去世一年多了，吉他还擦得一尘不染，一定是妈妈经常擦拭。只是多年未弹已经音不准了，需要重新校准。
  他这边开播，直播间炸锅了。
  “哇！录像停了！”
  “开播了！”
  “小哥哥，人家终于等到你了！”
  一架飞机在直播间掠过。
  浩哥也在直播，留意到另一个手机关注着的魏蒙尘开播了，瞧见飞机不禁心中哀怨了一句：这是新主播？只是回来开播就放飞机，当年我直播了近一个月才有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魏蒙尘也注意到了自己停播后许久，房间里面竟还有很多人。
  他看了一眼数据，实际在线人数只有400多。但贵在留下的人都是非常喜欢《老街》情怀的，打赏较多，所以热度维持很好。
  “谢谢大家的等待，相信我，这个等待非常值得！”镜头中的魏蒙尘戴着佐罗面具，高深莫测地挂着吉他坐着。
  弹幕很多。
  “主播室内直播了。”
  “这是在哪里啊？”
  “你会弹吉他？”
  “小哥哥唱歌那么好肯定会弹吉他啊。”
  魏蒙尘难得看了弹幕，回应道：“刚才我拜访了一位已故好友的父母，现在在他父母的家里。”
  “主播，主播，我刚才查了，你刚才唱的歌是原创吧？从来没听过，歌词也没有过。”
  魏蒙尘点点头：“刚才唱的那首歌名字是《老街》，是我原创。”
  “《老街》？好听！”
  “主播大才！”
  “主播666！”
  “清唱都那么好听，求乐器伴奏演唱！”
  “再唱一遍吧，我们要听《老街》！”
  “旧歌明天再唱。接下来，准备为阿姨唱一首歌，仍然是原创，希望大家喜欢。”魏蒙尘对着镜头说道，然后目光转向了镜头外：“希望……阿姨也喜欢。”
  由于系统的严格禁止，他还是不敢叫出妈妈。
  拨动吉他琴弦，一起手，就不是《老街》那种悠悠的情调，而是充满一种奔涌的感情。
  前奏一起，直播间热闹。
  “哎？不是唱刚才的歌吗？”
  “主播666！又有新歌！”
  “小哥哥我将手机和蓝牙音响连起来了，就等你唱了！”
  关注着的中级主播浩哥大感兴趣。不会吧？这小子能有两首原创？
  他想想魏蒙尘之前的表现，大呼一声：“弟兄们，前面那个主播又开播了，咱们看看去！”
  房间的水友都不用问那个主播是谁，大家都知道。
  魏蒙尘给他们印象深刻。
  浩哥再次查房，进房间就一个飞机送了出去。
  不经意间，他已经成了魏蒙尘的水友粉。
  直播间也有杠精。
  “原创？还是原创？就不信了，有本事你唱出来老子审审！”
  “刚才的老街我觉得就是听过！一定是哪里学的调子。”
  “对对，新主播一天两首原创？看我的嘴形：这——不——可——能——！”
  爸爸妈妈看着坐在对面的年轻人。
  他弹琴的动作和姿势，和阿峰一模一样啊……两位老人，又想起阿峰在家里练习弹吉他的样子。
  魏蒙尘看着桌子对面的父母，目光聚在妈妈那一双合拢的手上。
  隐约可见，手背上有些许老伤痕。
  他更加清楚，妈妈手心的伤痕更明显。
  那是大片的木刺扎入的伤痕！
  当年，六岁的自己，因为不肯回家吃饭被妈妈追，结果倔强地冲进一个鸭棚里。
  偏偏那个鸭棚不结实，自己一冲进去，不小心撞了一下，棚顶就摇晃着要倒掉了。
  追在后面的妈妈看到了棚架将倒，大急之下双手硬托住鸭棚的顶棚。
  自己还清楚地记得，那天也是下着雨。
  小小的自己害怕地仰头看着摇摇欲坠的鸭棚，棚草碎木不断从上面掉落。
  嘎嘎叫的鸭子四处乱跑，而母亲双手上举着，咬牙擎住了鸭棚顶。
  “快出来！阿峰！快出来啊！”
  一个女人，哪里来的力量顶住了鸭棚啊？！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虽然后来妈妈和自己没被鸭棚砸到，但她的手掌却扎进了无数的木刺。治疗后也有很多无法取出，就留在手掌里，令皮肤纤维化伤疤永远去不掉。
  若细细看，皮肤下可见许多木刺的戳痕……
  遇到这种阴雨天，手掌就会隐隐作痛吧？
  这样一双手还继续操劳家务，又增添了多少伤痕和沟壑。
  但是，这些痕迹却绝不丑陋。
  相反，没有比这更美丽的一双手了！
  歌曲的吉他前奏结束，魏蒙尘狠狠咬了一下嘴唇定了定神，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望着妈妈，蕴含着一个孩子的悔悟与眷恋，缓缓唱出：
  “～无法可修饰的一对手～”
  “～带出温暖永远在背后～”
  “～纵使啰嗦始终关注～”
  “～不懂珍惜太内疚～”
  多少次，妈妈追在自己后面喊着：“阿峰，多穿一件！天冷小心着凉！”
  自己从来没在意过母亲的啰嗦。
  现在，再想听听她关心自己的话，却是一个外人了。
  有一种冷，叫作妈妈觉得你冷。
  以前觉得可笑。
  但现在才发现，这分明是最温暖的存在……
  歌声继续，魏蒙尘闭上眼睛唱着。
  “～沉醉于音阶她不赞赏～”
  “～母亲的爱却永未退让～”
  自己为了在娱乐圈走得更远，与老张等人合开公司。但几个穷兄弟有什么钱，只能拿房产作资金证明。
  老房子资金认定份额不够，爸妈把自己的房主身份退了出来，让自己单独作房主。
  可自己，已经害得他们连这老房子都要没有了！
  街口的告示和父母被催房的对话，重重压在心头。
  魏蒙尘没有嘶吼，只是将快要爆炸的心情按捺下去。
  一股激流在胸中涌动！
  等着我，妈妈，我会赚很多很多钱，绝不会让您们二老这么大岁数还无家可归、四处流离！
  重生后的我，不再是那个虚伪的老好人了！
  我将在系统简单难度下，打倒圈内一切敌人，登上娱乐圈的至高峰顶！
  “～决心冲开心中挣扎～”
  “～亲恩终可报答～”
  “～春风化雨暖透我的心～”
  “～一生眷顾无言地送赠～”
  老房窗外，春末的细雨淅沥沥下着。
  魏蒙尘睁开眼睛，与母亲对视。
  口中歌声曲调骤然提高！
  “～是你多么温馨的目光～”
  “～教我坚毅望着前路～”
  “～叮嘱我跌倒不应放弃～”
  之前五年闯荡，我何止一次跌倒过？有兄弟离开，有伙伴抛弃！但，妈妈始终是支持着我的人！
  “～没法解释怎可报尽亲恩～”
  “～爱意宽大是无限～”
  目光中，妈妈的影像看不清起来。
  那是眼中含满泪水，视线模糊了。
  即便有情绪压制剂的效果，魏蒙尘仍旧泪水盈眶。
  我才发现……
  自己以前，是多么不懂事！
  自己以前，根本没有长大！
  自己以前，亏欠了您们无数！
  妈妈，您盼着阿峰能再回来。
  如今，我回来了。
  令我重生的系统，不准我告诉您：我就是阿峰！
  可是，哪怕天雷劈打，我也要拼命告诉您：儿子还活着！
  但，我若说了，惩罚会落到您身上……
  我……
  不能说自己就是您的孩子……
  魏蒙尘视线已模糊，泪水在面具后流下，脸颊满是凉凉的感觉。
  不准我言语说出重生真相……
  不准我行动暗示重生真相……
  不准，不准，不准！
  但是……
  吉他的弹奏声骤然停下。
  魏蒙尘对着妈妈，缓缓清唱道：
  “～请准我……～
  “～说声……～”
  “～真的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