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 第150节
什么现在?甄仕远皱了皱眉,不过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道:“解决一些麻烦事。”
左右不过是和吏部的人打机锋什么的,自己是不能再掺和进这件事了。
女孩子嗯了一声,走到门口站着,而后看向门外。
自己成了嫌犯,甄仕远显然心情不佳,见她时不时望着门外,以为她有什么发现,忙问她:“怎么了?”
她总是能在不经意间发现些什么的,这一次那么快就有发现了不成?
乔苒道:“今日我休沐。”
他都成嫌犯了她还在想休沐的事?甄仕远双唇颤了颤,想说几句,临到话出口时却又有种无话可说的感觉。
虽然他们上峰下属关系不错,但似乎除了上峰下属之外还真找不出别的交情,她若真表现的仿佛亲人出事了一般,甄仕远不由抖了抖,那也挺奇怪的。
一旁一位看热闹的同僚见乔苒这副心心念念“休沐”的样子,便出声提醒她道:“乔大人,眼下我等都不便插手此事,大人的意思是让你来查此事。”
乔苒闻言朝他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好。”
就一声“好”?同僚似乎被她的态度气笑了,忍不住又道:“你应当让人去查看房值周的尸体……”
乔苒道:“封仵作已经去看了。”
验尸当然是交给专业的人,这件事交给封仵作再合适不过了。
同僚被她这句话噎了一噎,想了想,又道:“你还要去看一看事发时周围的情况,另外还有自由进出百胜楼的这些人也要找人查。”
女孩子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转头问甄仕远:“甄大人,这些事情有官差在做了吗?”
甄仕远点头。
这些事都有人做过了啊!方才说话的同僚脸上神情一僵,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便是这些有人做,你还要查房值周最近有无得罪什么人,做过什么事。”
女孩子这才后退一步,向他施礼道谢:“多谢这位大人提醒。”
便在这时,徐和修在一旁插了进来:“方才出事之后,这些事情甄大人已经交代下去了。”
到底是办案出身,所以在事情发生之后,甄仕远已经让人去做这些事情了,自然也清楚自己的处境,特意将没有嫌疑的她找了过来。
说来说去一时半会儿好似还真没有什么事可以找她的。出声的同僚皱着眉思忖了片刻,终于又想到了一条,开口道:“乔大人,一会儿吏部的人来,你还要同他们据理力争,不能让这件案子全权交由他们负责。”
乔苒看向他,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甚有道理,只是不知一会儿来的是吏部哪位大人。”
来的哪位大人?那出声劝说的同僚脸色再次僵住了,恰逢此时楼下脚步声传来,有几个吏部的官员匆匆踏上楼梯向这边而来。
为首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眉眼精明,一看便是官场老手了。
那几个身着吏部官袍的官员来到众人面前略略抬手,施了一礼:“甄大人。”
甄仕远点了点头,乔苒才侧了侧身便被人拉住了,抬眼一瞧,正是方才劝她要同吏部据理力争的同僚。
“你别去了。”那同僚朝她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这位蒋大人……还是交给甄大人吧!”
乔苒笑着走到了一边。
果然,这些事情还是交给甄仕远来做的比较好。
事实上那位吏部的蒋大人也没有找旁人的意思,带着人过来施礼之后便请甄仕远“借一步”说话了。
乔苒同屋内几个同僚对视了一番,正准备找个凳子坐下来。
徐和修见她找凳子,便伸手将自己这边这个拿了过来,这时,却听楼下一阵骚动声响起。
人真是一茬接一茬的来,留在屋里的人也没有再呆在屋里的打算了,而是跟着出了门,靠在栏杆上向下望去。
有个中年文士模样的人冲了进来,双目赤红,浑身发抖,口中直喊“我儿”、“我儿”,而后愤怒的朝他们这些楼上扶着栏杆旁观的人指了指,转身向后头天井那里冲去。
这就是那个房值周的父亲了吧,好似是那个什么……
“光禄大夫房瑄。”有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乔苒转头,向提醒她的谢承泽道了声谢。
谢承泽朝她点了点头,又道:“房瑄膝下只房值周一子,房家兄弟虽皆非池中之物,可于子嗣上却一直不怎么样。听闻当年得了房值周这个儿子之后,房瑄是拜遍寺庙道观,食了整整三年的素才盼来的这个儿子。”
乔苒道:“所以,你是在告诉我房值周的死与房瑄有关的可能性不大?”
谢承泽点头,道:“虎毒不食子,更遑论好不容易来的独子。”
“当然,再如何不可能还是要看证据。”徐和修在一旁接话道,“乔小姐,不,乔大人,这些事情你可以听,但如何判断还在你,我与承泽也不知道。”
“多谢你二人的提醒。”乔苒笑了笑,叹道,“房大人看着伤心不似作假。”
这件事眼下早不是一件普通的杀人案了,与阿芙蓉案有关使得这个案子也变得越发复杂困惑。
“这件案子很棘手。”徐和修应和了她一声,瞥向楼下松动的人群,“来的好似不止房瑄一个。”
一位与先前经过的房瑄足有七分相似的中年文士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比起先前着朝廷三品大员官袍的文士,他只是一身常服,却不知为什么有种让人忍不住后退一步的感觉。
气势逼人。乔苒脑中莫名的出现了这么一个词,而后就听徐和修在一旁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房相爷回京了!”
这位甄仕远曾经得罪过的当朝右相大人此前发妻刚刚过世,便向陛下告了假,回乡“送”发妻一程,陛下赞他对发妻的情义,便特许他告了三个月的假,所以先前这位房相爷并不在京城。
“他不是还有半个月的假吗?”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就连乔苒也知道这件事。
当然,这是在清楚甄仕远得罪的是当朝右相之后,特意去打听过的。
“你以为相爷像你?”先前苦口婆心劝了她一番的同僚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斤斤计较着休沐日?房相爷提前回京有什么奇怪的?”
“奇怪不奇怪我不知道。”乔苒扶着栏杆看向那位突然出现的房相爷,道,“不过,我想他回来应当没有找阴阳司算过日子,不吉啊!”
早了半个月赶回京城,却撞上了房值周这个侄子的死,当然不吉。
第286章 运气
他们一群人扶着栏杆看着楼下人来人往,嘈杂声此起彼伏。
朝堂上巧舌如簧的光禄大夫房大人痛失爱子哀恸到昏厥,最后是被人抬着离开的百胜楼。而房相爷,虽然不如房瑄那样恸到昏厥,却也是一脸哀戚之色,不过相比失了理智的房瑄,他显然要冷静的多,嘱咐了几声蒋大人之后便向这边看了过来,他目光扫过众人,在乔苒的身上略略顿了一顿之后,便看向了甄仕远。
而后微微眯了眯眼,便转身走了。
“吓了我一跳!”待房相爷走后,女孩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口中嚷嚷着,“方才房相爷在看我呢!”
“那是因着你是个女子却与我们这些男子站在一处罢了,”先前苦口婆心劝她的同僚没好气的说道,“相爷真正要看的是甄大人。”
“不止是相爷,还有被抬走的房大人呢,”女孩子说道,“他去看房值周之前朝我们指了指,一副要我们好看的样子,你们看到了么?”
“那也是指甄大人的,与你关系不大。”那同僚说道,“乔大人,你就不要管这些小事了。你眼下要做的是查出房值周的死因,还甄大人一个公道。”
乔苒点了点头,向他道谢:“这位大人怎么称呼啊?多谢你今日的这番提醒。”
毕竟如此苦口婆心的教她怎么查案的人可不多,得道个谢。
对着女孩子热情的样子,那同僚撇过头去,一副没脸看的样子:“你……唉!你知不知道?那可是蒋大人!蒋大人断案的本事在吏部也是排的上号的,你有本事比蒋大人先一步破案吗?你才破了几个案?人家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
徐和修在一旁听的哈哈大笑,道:“虽然蒋大人本事不错,但这位乔大人有一样可是蒋大人怎么比都比不上的。”
她还有蒋大人比不上的?这同僚听的一怔,而后摇头道:“破案又不看脸。”
这乔大人除了脸生的比蒋大人这年纪一大把的好一点之外还有哪里能比得过蒋大人的?
徐和修笑的更欢了,指着乔苒道:“除了脸还有运气啊!论运气,谁比的过乔大人?”
先前周世林跑前跑后的帮她破舞弊案时,大理寺里众人不就看的眼红说她运气好么?
乔苒瞟了笑的欢快的徐和修一眼,没有说话。
一向话不多的谢承泽也在此时开口道:“说来也是缘分,这个案子最初就是乔大人发现的,如今由她来接手可见也是天意如此。”
这倒是!同僚闻言忍不住悻悻的撇过脸去。这件案子不就是从乔大人租的宅子下挖出白骨开始的嘛!
难道真是由她而起,莫不是也要由由她而终?这个想法让这同僚吓了一跳。听说过人与人有缘分之说的,这案子与人难不成也有缘分一说?
不管如何,乔苒还是“临危受命”接手了这个案子。
……
百胜楼幕后的东家也不是寻常人,能在长安城最繁华的黄天道上开这么一家酒楼,又将酒楼开到整个长安城数一数二的自也有权势支持。
所以百胜楼万万不可能等着他们查完一圈再来查百胜楼的。这少开张一日便是一日的损失啊!
作为房值周死的案发现场,百胜楼自当是第一个查的,而且查完,人家百胜楼就要收拾收拾继续做生意了。
待到嫌疑人等甄仕远等人被带走问话之后,乔苒便带着几个大理寺的官差去了天井处。
吏部的蒋大人已经派人开始搜查起了天井四周,乔苒带着人走向封仵作。
“这个房值周不是自杀吧?”她问蹲在地上翻看房值周尸体的封仵作。
正忙着验尸的封仵作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你若要投缳自尽还要来这一出诚心吓人不成?”
不过虽是被打扰了验尸,许是考虑到和她的交情还不错,封仵作还是指着房值周脖颈处一处极细的勒痕道:“被人用铁丝勒死,然后吊上去的。”
至于怎么吊上去,又为什么这般费时费力,蒋大人那里的人查了一圈已找到不少可疑“事物”了,而这些“可疑”事物也让经验老道的蒋大人几乎还原出了房值周被勒死又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经过了。
乔苒走到那位蒋大人跟前,抬手施了一礼,道:“蒋大人,先前阿芙蓉案的卷宗可要给你一份?”
那位蒋大人闻言挑了挑眉,看了她片刻之后,忽地一哂笑了:“甄仕远突然出事,也难为你了。罢了,卷宗我要了,你便跟着我们吧!”
他倒没有轻视女子的意思,而是纯粹以这位乔大人的履历,才进大理寺一个月便碰到这么棘手的案子,说的难听些就是赶鸭子上架罢了。
他蒋方自恃就算让她在背后跟着看着现场还原,这个大理寺的新进官员难道还能快过他不成?
不过临开口时,蒋大人又对乔苒道:“还有,不止是卷宗,听闻你大理寺的仵作手段很是厉害,他的验尸结果我也要一份。”
乔苒点了点头,毫不在意的卖了封仵作,道:“这个自然。”
蒋大人这才带着她走到那一堆找到的可疑事物面前,道:“看到这支蜡烛了么?”
乔苒问道:“是大人方才发现的?”
蒋大人点头道:“我的人找过房值周换裳的那个屋子,凶手并未并未做掩饰,屋中零乱不堪,现场还找到了房值周挣扎时掉落的玉佩,可见房值周是在换裳的那个屋子里被人用铁丝勒死的。”
乔苒道:“大人高明。”
这一两句应和的话并不会让蒋方对眼前的女孩子另眼相看,这些年应承的话他早听够了,是以便继续说了下去。
“至于房值周是怎么被人吊在天井这里的,这实则是一个机关,用了他房中这支蜡烛,”蒋大人捡起一劫烧断的麻绳,对她道,“麻绳被融进了这支蜡烛中,待到烧到融进麻绳的地方,绳被烧断,藏在这彩绸中的房值周便会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做投缳自尽的假象。”
彩绸是四周梁柱边悬挂装点用的,这种装点之物百胜楼用了好几个月了,谁也没有想到有人会在里头藏了个死人。
这机关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不过是利用麻绳拖延了小半个时辰再让房值周吊死在众人眼前,而铁丝则穿插在梁柱与几只固定在竹梁上的花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