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情

  林渊侦探的身份亮出来,周铭反倒没那么有敌意了。他问林渊:“你在查什么案子?”
  林渊也没隐瞒:“君子梁的案子。”
  周铭瞪大眼睛:“君子梁?那个有名的大盗?”
  “你也知道他?”林渊诧异。
  周铭沉默了一下,随后才解释道:“……听兰兰提过几句。”
  林渊重新掌握主动权,提问道:“你为什么会说白建业是杀害你父亲的凶手?又为什么没动手?”
  周铭又成了锯嘴葫芦。一句话不说了。
  林渊:“……”
  “行吧,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等会儿到了巡捕房再说。”
  到达巡捕房之后,两辆车上的人都下来了。
  白文兰、白建业、魏季宁大概已经知道了林渊的侦探身份,看他的时候眼神多少有些不自在。
  冯至伟挠着头,不好意思凑到林渊面前:“我不小心说漏嘴了。对不起啊林爷。”
  林渊安慰道:“没关系。反正我也在周铭那里亮了身份。”本来想套话,结果没套着。
  不过还好,来了巡捕房,就一定会有收获。
  除了林渊可以自由出入探长办公室,其他人需要先在外面等着。
  林渊敲门进了007的办公室。
  007分派的人手还在四处搜寻乔老五的下落,这会儿有俩人跑回来汇报,说是运河xx段下游发现了一只鞋子,疑似是乔老五的。
  林渊恰好听见,心中咯噔一声,此案死者是乔老五?
  007对那两人吩咐道:“再多带几个人去,水性好的,在河里找一找。”
  “是,探长!”
  林渊还是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低声道:“难道这个案子不止死一个人?”
  007看了他一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制服:“你现在都有什么推理了?”
  林渊想了想,总结道:“周铭怀疑白建业杀了他的父亲周万兴,有理由有冲动要杀白建业。不过他因为白文兰的关系,没下手。也可能是白建业跟他交谈过程中说了什么,改变了他的杀意。
  “尹一水隐瞒身份前来追查二十多年前君子梁的事,可能君子梁当年销声匿迹并非自愿,而是不得已——因为他死了,所以才在大众眼中销声匿迹。由此可得,君子梁的死跟白建业有关。
  “魏季宁跟白建业有时候说话会打机锋,眼神暗流涌动,他们俩之间应该有秘密。魏季宁以前总光顾白家,这几年却十次有八次去光顾周家的千宝阁……说不准,这魏季宁也跟周万兴之死有关?
  “白文谦欠了一屁股债,白建业又不教他修复术,他应该是在那晚自导自演偷了梅瓶,可白建业猜出来是他做的,却又帮他兜底,看不明白是为什么……这父子俩之间莫非也有秘密?
  “至于白文兰……白建业不准她跟周铭来往,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但又教她修复术,对她悉心栽培。她却跟周铭一直偷偷交往,看起来是站在周铭那一边的,但这回周铭把她囚禁起来去杀白建业,她宁愿放火可能烧死自己,也要从被囚禁状态逃出来,心里对周铭应该是怨恨的……当然,后来峰回路转,周铭没动手,白文兰感激之余,大概也不知该以什么心态来面对周铭了吧。她现在最矛盾了……白建业知道周铭想杀他还能让白文兰跟周铭在一起?”
  林渊这一通长篇大论说完,自己都有点迷糊了。
  007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写推理小说的人。逻辑思维和线索整理的确很厉害。”
  林渊心道:“还不如直接查案的那种呢,现在这样抽丝剥茧一点点等着,太煎熬了。”
  007好像洞察了他的心思,说道:“以后的世界会有你喜欢的类型的。”
  林渊:“……”
  007露出个精致角度的笑容:“好了,接下来就可以把所有碎片信息拼凑起来了。坐吧,你想先请谁进来?”
  林渊找了个椅子坐下来:“周铭。”
  “好。”007吩咐门口的巡捕,“先叫周铭进来。”
  这回周铭仍然想三缄其口,他只认囚禁白文兰之罪。
  不过007是谁啊,他直截了当道:“或许你后来又发现白建业不是杀你父亲的凶手,但真凶可还在逍遥法外。难道你不想替你父亲报仇了吗?”
  周铭盯着007:“你知道我父亲的死有蹊跷?那当年为什么不好好查?!”
  007道:“我才调来多久啊?我怎么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再说了,这不是你自己查出来的吗?如果你想查,我可以翻案查清楚啊。前提是,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觉得是白建业杀了他?”
  周铭深吸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他道:“我在我父亲的旧物中发现了一本手记。”
  林渊和007对视一眼,凝神静听。
  周铭继续道:“那手记里原本没什么,记录的都是一些鉴定古玩字画等是否为真迹的巧妙之法。自我爹死后,我一直通过这本手记来学习提升自己的鉴定能力。后来我学成之后就没怎么看过它了。不过前阵子我突然想再看一下其中一种鉴宝技术,结果发现手记另有秘密。”
  “原来,我爹在死前曾察觉到自己可能会被人谋害,所以事前写了一封遗书,藏在那本手记的封皮里。”
  “我以前没留意到,经过几年翻阅和存放,手记陈旧了许多,封皮破了一角,这才露出一点遗书的踪迹。”
  “遗书上写了什么?”林渊问道。
  周铭把遗书掏出来,递给林渊。
  林渊接过来,打开看了一遍。
  信是留给周铭的——
  我儿阿铭: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爹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爹自知罪孽深重,犯过的罪一定会受到惩罚。近几日爹预感到,报应快来了。
  阿铭,你从小聪明睿智,学什么都非常快。爹相信你一定能将千宝阁发扬光大。
  至于你和文兰的婚事,如若能成,爹在那头也会为你们祝福的。
  如若……如若不成,你也莫要怪罪你白叔叔。
  但有一点,切莫纠缠文兰,以免惹怒你白叔叔,反将自己置于危险中。
  他爱女如命,悔婚也是为女儿考虑。
  爹只有你一个儿子,爹也是为你考虑。
  切记切记。
  ——父:周万兴。
  林渊看完后递给007,007随意扫了一眼,便将遗书合上了。
  林渊代问道:“你之前一直不肯跟我说证据何在,是因为这遗书上的内容,对不对?你担心你爹所说的罪孽深重,如果真的查起来,反而将你爹的英名毁了,对不对?”
  “对!”周铭承认道,“我从没听说过我爹犯过什么错,所以……”
  “所以你从白建业那里得知了你爹到底犯了什么罪,对吗?”
  周铭纠正道:“那不是犯罪,不过是错手而已……”
  “怎样错手?他杀了谁?”林渊起身走向他,追问道。
  “不是,没有,我爹没杀人!”周铭不肯承认。
  林渊看了一眼外面:“你不说,白建业待会儿也会说。他若是狡辩了,你能怎么办?”他深谙周铭的心理,继续引-诱道,“你肯定不止凭这一封信就断定白建业杀了你父亲。因为你和白文兰的关系,你最初肯定是不相信这遗书上的话的,也不愿意往‘白建业有问题’这层面上想,但你后来冷静下来,再一想,就发现白建业果真不对劲。他在你父亲走后,就不准女儿跟你来往,也暗中抢走不少千宝阁的生意,对不对?于是你一边怀疑,却又一边继续追查此事的来龙去脉……直到——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周铭被他突然的急问吓了一跳,身体后仰了一下,而后眸光闪动,双手捏着拳头,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说。
  林渊问完话,直起身来,背着手,踱步回自己的椅子旁,悠闲落座,等待周铭妥协。
  007全程围观,心中也不由赞叹一声林渊的游刃有余。
  周铭果然妥协了。
  他从身上取出一块玉雕,展示道:“这个龙凤呈祥的玉雕配饰,是原来周白两家要做为我和文兰定情之物的。我记得……在我爹去世那天,他把这个玉雕给了白建业,说是给文兰的。白建业应该拿回去给文兰的,但后来却不见了。我也让文兰旁敲侧击问过她爹,是否记得曾经我们两家的定情之物。白建业说丢了,搪塞过去。结果……我在我爹的书房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一个密盒中找到玉雕。上面还有一枚血手印。”
  林渊诧异地挑眉,竟然有这么直观的证据?
  他把玉雕拿过去仔细看了看:“你这么笃定,说明你比对过血手印和白建业的手印样子了?”
  “是。”
  “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但你还是没有下手。”
  “他……毕竟是文兰的父亲。”周铭低头道,“我希望齐探长能定他的罪。”
  林渊把玉雕递给007,继续问道:“你在白家逗留的两个小时里,都跟白建业说了什么?”
  周铭道:“你想知道,就去问他吧。这有关我爹的声誉,我不想多谈。”
  林渊点点头:“也好,那你先去外面等。”
  007吩咐道:“来人,带他出去,然后把白建业带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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