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妈,”冼默彦开口叫人,童桐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张嘴跟着喊:“妈。”
  “哎,”南雪教授个子不矮,穿着两寸小高跟和童桐差不多高:“我在屋里待不住,就出来看看,你爷奶他们正等着,”相当自然地拉起童桐的手,撸下自己手上的玉镯,顺戴到了儿媳妇腕上。
  冰凉的触感令童桐精神一震,目光落到水头极润的镯子上。今天京都37c的高温,冼默彦妈妈戴这玉镯肯定有一会了,但它还能保持清凉。想要拒绝,只话还没出口就被打回了。
  “不带这么扫我兴的,”南雪教授佯装微怒,不过仅片刻就破功了,笑对童桐说:“这镯子是我嫁进门的时候,你奶奶给我的。她老人家说等我哪天有女儿了,就把这镯子传下去,”说着话还不忘瞥一眼儿子,“头胎难产,顺转剖,你爸死活不同意生第二个。”
  冼默彦长臂一揽,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揽住:“我给你带回来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媳妇,你高不高兴?”
  “你也就这事做的最得我心,”南雪教授打趣起儿子,那是一点面儿都不留:“22岁就嚷嚷着要结婚,今年28岁可算是把桐桐领回来了,我也真的是为你操碎了心。”
  “你有操心吗……”
  “怎么没有操心?”穿着白衬衫西装裤的冼洁敏出现在拐道口那,笑着瞪了一眼儿子后看向童桐:“爸爸欢迎你和童颖加入小四房,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了。”
  心头一热,童桐鞠躬:“谢谢爸爸。”
  冼洁敏上前不着痕迹地拨开儿子的爪子,牵起南雪教授的小手:“一会你们把童颖和颜泽拉进小四房群里。”
  “今天也是凑了巧了,”南雪教授扭头跟童桐说:“撞上童颖向颜泽求婚,不然就可以让他们来这吃饭了。”
  童桐也替姐姐开心:“她还不知道我们回京都。”
  “看出来了,你们是分两路回的,”冼洁敏很羡慕现在的年轻人:“等哪天颜泽来家里吃饭,我要批评他。求婚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女方来,还敢在外大肆渲染,他这是仗着自己没有能打的舅老爷。”
  “你可以闭嘴了,”南雪教授就知道他还在记恨被她大哥、二哥打的事:“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冼默彦搂着老婆,看向他爸:“颖姐有妹夫。”
  “颜泽比你大7岁,他也是从小就开始练的散打和拳击,你未必能打得过他,”冼洁敏抽了抽鼻子,反正他认识的人里,娶老婆的没一个有他这样的待遇。小崽子都28岁了,他鼻梁骨还老疼。
  童桐笑问:“为什么要用武力来解决问题?”
  “别理他,”南雪教授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冼默彦低头解惑:“有人年少轻狂时半夜三更翻军区大院的墙,被警卫逮到,让我外公丢尽了脸,然后有人就被我大舅、二舅狠狠地收拾了一顿。”
  “我那是为了爱情,”冼洁敏至今不觉自己有错,偷人家掌上珠被打也是应该。
  南雪教授捂脸闷笑,童桐也乐得笑出了声,看着还很年轻的公婆,心里有说不尽的感激。他们在极力和缓气氛,领她融入。
  “谢谢爸妈,我现在放松多了。”
  冼洁敏莞尔:“我们家又多了一个聪明人。”
  南雪教授煞有介事地点头附和:“嗯,小四房团伙越来越强大了。”
  到主院时,宴席已经摆上桌,童桐见过爷爷冼耀和奶奶沐甄后,就由沐甄牵着她认人,这是大伯那是二叔、三叔……
  中途,冼三递了个小竹篮过来。
  一圈下来,童桐拎着满满一篮子的见面礼跟着奶奶走向冼默彦。
  “你是不是特别好奇咱们家是怎么排的辈?”穿着浅紫色旗袍的沐甄戴着银链老花眼镜,将孙媳妇摁坐在孙子边上:“你爸结婚早,默彦出生时,老二、老三都还没结婚。你爸鬼得很,就教他别喊二伯、三伯,叫叔。”
  “他就沾了这么个便宜,”老二冼洁闰一手搭着自己老弟的肩:“今儿默彦把媳妇回来了,你又可以嘚瑟了。”在座的小辈,除了冼大,其他婚事上都还没影。冼大有未婚妻,但结婚得等到年底。
  冼洁敏是得意,冲着他爸说:“您的那份孙媳妇礼是不是该到账了?”
  一桌子人都笑开了。
  “就知道老四要提这出。”
  “你别催,”头发花白的冼耀手指点着桌面,两眼扫过围坐着的后代:“我吐出口的话肯定兑现,‘默’字辈家族认可的原配都会得赠铭创名下的公司股份。不多,但肯定够大手大脚花用一辈子。”
  冼默彦带着童桐端茶站起:“谢谢爷爷。”
  “坐下坐下,”冼耀是越看童桐越满意,这闺女无论是学识还是长相举止都上层,配得上他家冼二,“明天我会让人送文件到你们手里,你们是‘默’字辈头个结婚的,拣好的签字。谁最后结婚,就没得挑。”
  默字辈最小的冼默钊哭丧着脸:“爷爷,我日子已经够难过了,您能别火上浇油吗?”瞄了一眼斜对面的那位贵妇,“就这一会,我妈已经瞪了我三眼了。她也不想想我今年才多大?23岁啊……才够结婚的年龄,有这么赶的吗,是谁把我生得这么晚?”
  戴着全套银灰色珍珠首饰的贵妇笑骂:“你在这瞎告什么状?我是让你结婚吗,你三天两头的换女朋友还有理了?”
  沐甄推了推鼻上的眼镜,看向冼默钊:“你命里缺骗。”
  “奶奶说的对,”一头黑长直的冼三,长相很文气,撩起一撮发看向童桐:“二嫂,你那卷是在哪做的?很好看。”
  童桐下瞥一眼垂在胸前的发:“我是自然卷。”
  “啊?”冼三有点眼馋:“那你头发养护得好好噢。”
  “我没烫染过发,所以发质还行。但自然卷不能断短,一剪短,头发就整个蓬在脑袋上。”
  冼默彦盯着老婆漂亮的脸蛋,似情不自禁:“你剪短也会很美。”
  冼大首先叫出声:“这招我学到了。”
  “这是遗传吗?我爸在这嘀咕,说二哥这德性跟四叔恋爱时一模一样,”冼默钊推了下脸上笑有点牵强的冼洁赟。
  冼洁敏看了眼从今天进老宅大门就没什么交流的三哥、三嫂,甚是无力。好好日子不过,非要折腾。
  可能因为冼老爷子早把家分了,冼家四房人都客客气气的,一大家子坐在一起,气氛很融洽。
  吃完饭,已进入铭创工作的男士一同去了书房,女士们则转移阵地到客厅。南雪教授不离儿媳,和婆婆、妯娌坐在一起说话。
  “都这样了,还紧握远志海通?”冼默彦大伯母吕艾撇嘴冷笑:“这是要钱不要命了。”
  冼洁赟的太太朱曼云脱下珍珠手钏,把玩着:“今天小妈也在这呢,我就说句丑话。冼洁赟要是敢那么对我,他死我死。”
  “说什么呢?”沐甄瞪了朱曼云一眼。
  朱曼云吃饭时喝了几杯白酒,这会酒劲也上来了:“我允许他偶尔开小差,但绝对受不得他不拿我当人看。”
  “三哥也不敢,”南雪教授搂住三嫂,劝慰:“他回到家里,还不是你让他头朝东他就头朝东?”
  朱曼云抓住弟妹的手,叹气道:“你命好,”转眼望向童桐,“你也有福气,”冷然一笑,泪光晃过眼,“你们婆媳遇上的都是死心眼的男人,认准一个,满心满眼就一个。我们呢?为了一家子齐齐整整,是白天防夜里也防。”
  “你说这些干什么?”吕艾拿过她手里的珍珠手钏:“老三送的?”
  朱曼云冷哼一声:“在外面偷了腥,他心里虚。”
  继子的婚姻关系,沐甄也不好多插嘴,只能劝着:“两口子的事关起门来好好谈谈,有问题想办法解决问题,没问题沟通了也能增进感情。”
  “我沉静太久了,让那杨朝虹以为我是好惹的,”朱曼云轻掀起眼皮:“竟敢给我男人送女人,她真以为我撕不了她?”
  杨朝虹?童桐敛目,韩伊林的经纪人。
  书房里,冼老爷子也正在说冼洁赟:“你生活上要给我处理干净,别三天两头的不归家,怎么外面的被窝比较暖?”
  提到这茬,冼洁赟头都疼:“不是我不回家,是回家曼云就不给我好脸……”
  “她凭什么给你好脸?”冼老爷子口气有点冲了:“你在外面沾上荤了,风声还传到她耳里,她没把你这张脸抓花就很大度了。曼云是你老婆,不是外面那些要扬着假笑捧着你的女人。”
  冼洁赟叹气。
  “叹什么气?”
  冼老爷子火上头,手指着儿子:“你要是再这样就把权交了,回家待着。”
  坐在冼老爷子下手的冼洁黎很淡定,不管老三交不交权,都跟他没关系。之前主张投资造车亏了好几百亿,害得老四差点劳死在总裁办公司,他是没脸再回公司坐镇了。
  冼洁赟低头不吭声。
  冼老爷子不糊涂,清楚老三还在犟,冷眼看着他,心里多少有些失望,虽然他本来也没对这儿子抱有多大希望:“一个男人,家里不稳,在外面是不会闯出多大名堂的。”
  冼洁赟头垂得更低了,沉凝了许久深叹一声:“爸,我想休息一阵子,让老四先代我的职吧。”
  “三哥,”突然被点名的冼洁敏有点意外:“我还顶着默彦的班。”
  “可以,”冼老爷子一口应下,余光扫到老四要张嘴抬手打住:“你不想被踢出铭创董事会,外面的那个女人你一个月内必须给我处理干净。”
  冼洁赟点头:“我知道了,”说完就站起身,离开了书房。
  “爸,”冼洁敏手捂着心口:“您能别给我揽事吗?三哥在公司干得挺好的。”
  冼洁黎和二弟冼洁闰附和:“比我们两都好。”
  “你们懂个屁,”冼老爷子转眼看向老四:“杨朝虹那是什么意思?”
  冼洁敏右手攥着青花瓷茶杯:“不是很清楚,但有一点肯定。爬上三哥床的那个女人不是娱乐圈的人,至少现在还没出道。”
  半天不吭声的冼默彦插话:“自昇桦终止和音梵的合作后,杨朝虹在音梵的日子就不太好过。她带的那个韩伊林近期又大事、小事不断,三叔这个时候选择暂避公司事务,很明智。”
  冼洁敏还没问他呢:“你让我回笼资金是要干什么?”
  冼老爷子还不知道这茬,望向最让他放心的孙子。
  “爷爷,”冼默彦站起身,郑重地提出:“我想暂代铭创首席执行官的职务。”
  “什么?”冼洁敏惊了:“你要干什么?”
  冼洁黎、冼洁闰也很诧异,他们不是不相信冼二的能力,而是这孩子从小就没提过什么要求,清清冷冷的,总感觉似随时都要羽化登仙一样。
  冼老爷子接受良好:“为什么是暂时?”
  “等我主持吞了摩岩电科后,三叔也该休息好了,”冼默彦说得是风轻云淡,但在场的另四位却全愣住了。
  吞摩岩电科?
  冼洁敏最先回过味来:“你跟颜泽是打好草稿了?”想到今天要闻头条上那则新闻,童颖向颜泽求婚,这四个小的在玩什么把戏?
  冼老爷子对别的都没兴趣,他只想知道冼二有几分把握吞掉摩岩电科:“摩岩电科内部出了问题?”
  “内部应该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摩岩电科的创始人,谭娟,”在座的几位钱都在一个袋子里,冼默彦也不准备瞒他们:“phoenix查了15年前她跳楼的事,发现我岳父岳母的车祸并非是意外。”
  结合前后,冼洁敏明白了:“2004年,海市查税。”
  冼默彦点头,默认了他爸的猜测:“汪晴案很快就要庭审,phoenix会借此扯出2004年的事。那时我们就可以准备吃进摩岩电科的股票。”
  “你媳妇是怎么想的,”冼老爷子手指弹着桌面,压着心底翻涌的兴奋。
  “phoenix和我一样的看法,在盛科和铭创与万盈签订合同之前,谭娟一定会再出手,”冼默彦敛目:“她很可能会牵扯出自己和许腾飞、颜明悦三人之间的孽缘,利用舆论打击盛科。”
  那还真是一段理不清的孽缘,冼洁敏问:“你和颜泽想好对策了?”
  冼默彦勾唇:“我就等着她提这出。”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我明天就发起董事会,商议你暂代首席执行官的事,”冼老爷子说完,就后仰靠在椅背上:“老四,老三那边你盯着点。”
  冼洁敏点头:“好。”
  “查查杨朝虹有没有跟谭娟身边的人接触过?”冼默彦直觉有人要搞铭创。他三叔确实会玩,但从未闹到过三婶耳里,这回竟连爷爷都惊动了,情况很不寻常。
  “连那个女人一块查,”冼老爷子大手一挥:“你们都出去吧,我想歇一会。”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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