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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何为身处朝堂

  御书房,历治帝的脸色呈现出病态的暗黄,他穿了艰难明黄色的里衣,肩上披着龙纹貂皮。
  “咳咳。”左手握拳捂在唇上,历治帝不停地咳嗽,太监宫喜则在一边小心翼翼地帮衬着拍背。
  桌案上推积的奏折如山如海,他发白的指尖随意捻起一本,翻开,密密麻麻的文字能看得人眼花缭乱。
  历治帝重重叹了口气,指着几扇紧闭的窗户道:“宫喜,去将门窗关严实。”
  “是的。”
  宫喜走过去将紧闭的窗户又按压了几下,到了门口处,正要合上大门,隐约瞧见一道清冷的身影,他眯着眼,确定了来人大喜过望,扭头朝历治帝道:“皇上,奴婢瞧见丞相大人来了。”
  “恩。”历治帝拢了拢披肩,紧绷的脸松了些。
  冷风掀翻白衣丞相的衣角,恍然如仙。
  江宴在安排完朝廷事宜后,一刻不停地赶往御书房。
  于宫廷门外,红墙角下,以太子轩辕翎为首,数十名朝廷大臣齐整整跪在冷硬的青石砖上。
  江宴垂眼,目光比深秋的冷风更加凌厉。很快,他收回目光,径直越过这群狼狈地官员。
  “江丞相,请止步。”
  轩辕翎稍显狼狈的声音从脚下传来,江宴顿了下,停在原地。
  “太子殿下这是作甚?”江宴冷声道。
  一群跪地垂头的***忍不住抬头,突然觉得丞相江宴似乎更像太子。
  轩辕翎犹豫了下,还是说:“父皇不肯见孤,还请江大人替孤说两句话。”
  国库空虚,事出有因,太子轩辕翎的罪过大了去。
  只是,历治帝为了在朝堂给太子留几分薄面,以及存在那么几分私心,没有将重罪压在太子头上。
  要说,也怪历治帝膝下龙子单薄,就三个皇子,除了崔皇后所生的太子轩辕翎,还有昭王轩辕闻、离王轩辕沐。
  这两位王的母族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世家,再加上自身才华平平,根本翻不起大浪。
  昭王轩辕闻从小身子差,几乎成日在自己的王府养着,不上朝不出门,天塌了,轩辕闻也独自窝在小小的昭王府,似乎轩辕闻就准备以这样的方式了此残生了。
  离王轩辕沐就更奇葩了。
  少年时期,轩辕沐就极为孤僻,也因此他常受到历治帝的责罚,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轩辕沐竟然主动求历治帝削掉其爵位,远赴东边某处深山里当了名普通和尚。
  历治帝那个气,原本也不在意这个儿子,没了就没了,干脆手一挥叫来钦天监将轩辕沐从皇子皇孙中除名。
  此后,寺庙多了名不知来处的和尚,盛京少了名被困在红墙砖瓦、名利阴谋旋涡里的囚鸟。
  轩辕翎在大燕历代太子中算不得优秀,但至少他还是有野心的,亦在崔皇后的鞭策下,努力向那个位置一步步靠近。
  此时,轩辕翎眼中十分复杂,既自责又感到不公。分明他才是整个大燕独一无二的太子殿下,身份高贵,理应受臣民膜拜,父皇赏识。
  凭什么,他渴望的东西这个凭空出世的白衣丞相轻轻一握,就能得到。除了空有皇家血脉,轩辕翎发觉自己哪里都及不上江宴的,甚至连他喜欢的女子也倾心于江宴。
  轩辕翎甚至相信,到他登上皇位,第一件事便是亲手除了这个碍眼的家伙。
  江宴看过来,他冰冷的眼神中露出其他神色。
  轩辕翎看不穿,直觉得面前这个臣子竟然用眼神在嘲讽自己。手不知不觉握住衣摆,青筋冒起,将平仄华丽的太子朝服一角捏的褶皱不堪。
  “臣尽力。”
  江宴言简意赅,不再理会轩辕翎,如来时一般带着清冷的风远去。
  远远,江宴便看到老太监宫喜露出一张笑脸恭迎道:“奴婢参见大人,您总算来了,皇上可把大人好等!”
  江宴点了下头,迈步跨入御书房。
  “臣扣见皇上。”他微微颔首,背梁打的笔直。
  历治帝从书案抬头,叹了口气:“江爱卿,你有无发现今年的冬天来的很快,深秋还没过,这天气便如隆冬之际一般冷,冷的人心发凉。”
  江宴笑了笑:“回皇上话,这天道不受人为控制,人心可以。”
  “恩,江爱卿倒是说一说。朕,附耳恭听。”
  历治帝说下这句话,宫喜的身体抖了一下。
  江宴拱手缓缓道:“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俭,德不处其厚,情不胜其欲,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长也。皇上是我大燕朝的主心骨,治国有方,是百姓的明君,可这几年对世家子弟以及朝廷官员太过仁慈。祸出源头,解决其事的根本办法还是要从这些贪官身上出发。”
  御书房沉默了片刻。
  很久,历治帝笑道:“还是江爱卿明理,朕竟无反驳之语,导致这国库空虚,朕亦有责任,好在身边有左膀右臂,这事便交给江爱卿全权处理,朕相信,能解决此事的人,大燕独江爱卿一人。”
  这个老狐狸!
  江宴心里骂道,面上还是稍显恭敬道:“臣定不负皇上信任。”
  走出宫门时,江宴身上还刮着丝阴冷的风。
  玄乙迎来,作为江宴心腹,他很快看出主子不甚愉悦,事实印证,回相府的路上,江宴坐在车厢里一言不发,若是感受不到气息,玄乙甚至以为里边没人。
  这一刻,玄乙竟然希望谢长鱼还乖乖呆在府中,如果能惹点鸡飞狗跳的事出来更好,这般一来,主子好歹有表情变化,会生气,会怼人。
  跟御前郡主在世时没有什么区别。
  沉香苑。
  喜鹊像个老妈子似的,谢长鱼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小姐,天冷了,你披件厚点的外衫吧。”
  另一只手还端着碗热气腾腾的鱼羹,等谢长鱼无奈地换下外衫后,喜鹊紧接着双手递过去:“小姐,你再不喝,鱼羹便凉了。”
  谢长鱼坐在四面灌风的凉亭,干脆借过瓷碗,一饮而尽,这豪爽的喝法一点都不像养在深闺娇滴滴的小姐,更不像大家宅院温雅柔情的贵妇。
  “你这傻姑子,天冷自个儿进屋坐着,我出来吹风你也跟来?”
  喜鹊憨厚的笑道:“小姐,奴婢这不是怕你无聊,跟着你等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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