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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节

  这看似滔天的巨浪勇猛地砥着山脚,像是托着神山底盘的雕塑,不再动作,宛如巨人被施了法,就变成了石头。
  厉深拧紧眉心,抬手朝后,取下斜挂在身后的长弓,弯弓搭箭,对准了冰冻起来的海水表面,手一放,一只带有道的利箭直射出去。
  “咔嚓”一声,利箭直直插入冰层。
  插是插进去了,但冰层一点多余的裂缝都没有,完好无损,完全没有连带反应。
  文恺难以置信道:“这是冻上了?”
  “感觉不像是冰,更像是冰碛。”陆征河说着,抬手朝后面摊开掌心,“博洋,枪给我。”
  博洋把一把微型冲.锋.枪交到陆征河手里,陆征河准备好射击,将枪.支端到胸前,对准了海水冻层的某处开枪,只听又一声枪响结束,海水表面依旧没有变化。
  阮希倒是觉,这海水的颜色比前要深得多了。
  他突然想起来老人们曾经谈论的,比海洋更远处还要遥远的地方……难道说,陆地塌陷、变冷,以及海水倒灌的最终结局是能够生存的空间变小,直至只有一座雪山?
  阮希把求助的眼神投向陆征河。
  “这是冰碛,是冰川沉积物。”陆征河忽然出声,他已经仰头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雪山机场,“我们需要在山上等着冬天过去,等待冰层消融后海水的退潮。”
  文恺也蹲下身子,捡起路边一块冻得裹满白霜的石子投掷下去,道:“现在按情况来看,海水是没办法再往上涌了。”
  那一团笼罩在四周的云雾渐渐被风拨开、散去,上面阳光灿烂,下面大雪纷飞,山顶和山腰的天气完全形成了两个极端。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如释负道:“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是雪山巅。”
  陆征河点头,看了一眼山顶的阳光灿烂,问了博洋一句:“干粮都带够么?能管多久?”
  “到夏天问题不大,”博洋点了点人头,“我们这一批上去的人也不多。”
  “那就好,”陆征河牵过阮希的手,捏了捏,“往山上走吧,去机场吃午饭。早晨雪下大,赶午饭是赶不上了,只能晚饭了。”
  阮希一愣,双眼弯弯的,对他呲牙:“婚才吃晚饭呢。”
  “哎呀。”
  陆征河笑一声,乌黑的眉皱起来,“话不能这么说。”
  山腰有片昏昏沉沉的云。
  一越过这云,上面的天气就暖和了许多,阮希瞬间觉盖在身上的毛毯不香了。前的白天像是黄昏,现在的午间才算亮敞,连机库门口的草坪都散发着金光。
  从这上来的路上看,山腰海水没有到达的地方,也有许多幸存的逃亡者驻扎,他们看样子已经经历了诸多磨难,都用一种好奇的眼神看着他们车辆的行进。他们像是等补充了能量之后还会往山顶上走。
  从穿着打扮来看,阮希觉肯定不止是有zenith城的人,还是有其他城市的幸存者的。一定也有很多人和他们一样勇敢。
  一群人凑一起啃完简单的面包、压缩饼干,阮希作为新郎,额外受到关照,多吃了颗被保护得小心翼翼的冬草莓,虽然很酸,但酸得他心里舒服。
  吃完再简单不过的午饭,他们重新出发了。
  文恺说,离婚礼现场只有米了,阮希希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阮希摇摇头,说现在只剩紧张了。
  他扭头看向陆征河,好看吗?
  陆征河连忙点头,好看好看。
  ·
  要达到婚礼现场时,天色已经完全明亮了,阳光洒到装甲车车窗的边框上,热得发烫。
  阮希扯了扯领口,感觉到与山脚完全不匹配的炎热。
  他没来得及下车,陆征河已经拍了拍他的肩膀,率下车了。
  他们在山顶搭建了一个简易的草坪婚礼现场,没座位,没有太过于隆的幕布,只有红玫瑰铺成的长长道路,以及一座藤条编织而成的凉亭。
  阮希正发着愣,耳畔军乐队那群小子又开始奏响了乐声,他忽然被推了一下,匆忙回头,呆呆地看着文恺。
  “快去啊,”文恺悄声,“你愣着干什么!”
  阮希四处张望无果,回头道:“陆征河呢?”
  文恺捂住嘴,用最低的音量道:“他在终点等你啊。”
  zenith·118(终章) 那肯定就是玫瑰味的啦。
  第一百一十八章
  阮希还是懵懵的,只感觉外面人很多。
  他下意识地攥紧袖口,将汗湿的掌心藏在里面。他发誓,现在的他比任何时候都紧张,心跳的速度追赢了吹遍山野的风。
  风又从心口钻出来,吹向那一座建造潦草的凉亭。
  那些人有地方上的,有军.队的战士,夹道欢迎,乌泱泱地一片,穿着千奇百怪。他们免了交谈议论,免了闲言碎语,也免了那句“这是阮希”。
  但今天对于来阮希来说,这句话的分量就不一样了。
  动动鼻尖,他抬起眼往上看,发现头纱已经歪了,垂到眼前的白纱上还有雪花残留的味道,冰冰凉凉的。妆呢,肯定也吹花了。
  还好没有安排专门拍照的人,然自己这副样子被记录下来,肯定忍回顾。
  刚这么想着,他经意间就瞥到了人群前面一位拿着“小黑盒子”的陌生男人。这男人戴着眼镜,身穿皱巴巴的燕尾服,一看就是摄影师。
  “……”
  阮希扶正了他的头纱,耳根红透了。
  他身影微微一动,如雪花灵动,再次吸引了众人视线,齐刷刷的目光再次如潮水汹涌过来,所有的好奇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包括雪山山顶来自神祗的金光。
  他想,这是一种珍贵的祝愿。
  深吸一口气,阮希勇敢地迈出第一步。
  随后,他步态轻盈,逐渐放松,视野内的其他人都变成了背景板,只有玫瑰花路径尽头的陆征河一人是目的地。
  阮希在往前走,陆征河也没有像流程本规定的那样在原地等,而是不顾劝阻,也朝前迈开步伐,提前走到了路的中间段,对阮希伸出了,正如他从北方去南方接他那样。
  被“邀请”的人愣了一秒,双眼在白纱下透露出无奈的意味。你怎么按流程来啊?
  陆征河还是伸出手,抿着嘴唇没吭声,也没有要把臂伸回去的意思,反而离他更近。然后,阮希将臂搭上去,两人的臂挽在一起,再一同面向那座吹拂暖风的凉亭。
  “有点急。”陆征河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你好慢。”
  阮希捏他掌心,也很小声:“是你太急了。”
  玫瑰花铺成的路很柔软,遍地鲜红,鼻尖萦绕刺鼻的芬芳。他们手挽手地往前走,身边欢呼声绝于耳,每一缕情绪都为他们庆贺。
  在走这一条路时,阮希的眼神掠过了站在道路旁的每一个人……
  从厉深,到文恺,到博洋,到那颗蛋,到每个脸熟的战士,再到站在角落微笑的顾子荣。
  顾子荣笑很愧疚,略带一些瑟缩,他看起来没什么精神,面容有些憔悴,也知道自己该上前。
  看见顾子荣,阮希又想起已经死去的卫弘,还有千千万万个在灾难中已经丧生的人们。大海的浪花会退潮,山谷的伤口会愈合,但是已经消亡的生命不会再重生了。
  厉深正双合十,神情真挚,站在道路尽头的凉亭里面。他是小跑着过去的,拿着准备好的誓词本。
  而厉深呢,表现就比较积极了,他一个箭步上前,给阮希递了第一支白玫瑰。
  “这是给你的玫瑰花!”
  给完玫瑰,厉深退回原位,露出怀一直抱着的东西,是一个特制的飞行头盔,银灰色的,边框镀了银边,正中央喷涂北部联盟的徽章,他指了指头盔内部,有两个金色油漆笔涂写的字母“rx”,“这是少主的头盔!”
  阮希急急忙忙地瞥了一眼,又被如潮水般的众人推着往前走。
  上一朵白玫瑰刚接完,下一朵白玫瑰又递到了怀,这次是博洋递来的。
  博洋没讲多余的话,只是礼貌地把白玫瑰交予至阮希上,点了点头,眨眨散发微光的眼睛,安静地退回原位,上半身前倾,保持着恭敬的态度。
  紧接着,阮希跟随陆征河继续往前走,每一位站在道路两旁维持秩序的战士都给了他一朵白玫瑰。
  直至他们来到了凉亭内,他的上已经捧了一大束花了。
  最后一朵是文恺递来的,这一朵盛开最为娇艳、饱满,一看就是精心挑选过的。
  恺笑眯眯的,像变魔法似的把它变出来,轻声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没想到会这么喜欢你。主能拥有你这么好的伴侣,我作为属下或友人,为他感到高兴。阮希,新婚快乐!”
  “谢谢。”阮希笑了笑,收下恺的花。
  尽管山顶阳光灿烂,但毕竟是雪山,没一会儿,湿润的空气就已经让花瓣沾染上了水珠。
  阮希低头用指尖碰了碰花瓣,头纱随着呼吸摆动,让陆征河有了很想现在就把头纱掀开的冲动。恺弄这个东西的时候明明说了会遮住眉眼的,怎么现在……
  淡蓝色的勿忘我被挤到一边,怀中大部分空间被玫瑰所霸占。
  阮希动动鼻尖,稍微一吸气,能闻到那股他喜欢的花香,但和陆征河身上的又那么一样。
  现在,他们需要去见一见卫先生。
  这时候,厉深提着“幽灵弩”,与手持微冲的博洋一路,以万分警戒的模式,从身后奔跑而来了。
  他们立刻表现出训练有素的模样,在人群中迅速开辟出另一条道路,道路的尽头是一辆类似于mvp的巨型车,旁边围了许许多多的战士。
  恺朝阮希挪了挪步子,小声道:“我经常说的那个’卫先生’就在里面。你要怕,他已经病要死了,肯定是遭了报应。”
  阮希担心旁边有人听得见,对文恺做口型:“报应?”
  的台本揉得都要皱了,恺忿忿道:“当年他抛妻弃子,让少主母子二人流落在外,导致少主尚且年幼就没了亲生母亲,还被弄到那么远的a……不a了,我说重点,就是因为他生病,主才有机会跑去南方接你,卫弘才……”
  陆征河看了看四周渐渐围拢的人群,整理了一下礼服领口,咳嗽一声,提醒道:“喂。”
  恺也跟着咳嗽一声,阮希也咳嗽了第三声,于是厉深的眼神也轻飘飘地晃过来,那意思很明显:你们在说什么我也要听!恺果断地瞪了回去:你听个屁你。
  半小时后,阮希裹着一身药香出来了。
  恺说没错,卫先生确实是病要死了。
  如果撇开他身上卫家家主的光环来说,他的确就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头,看出任何精气神,在他旁边,还围着好几位年迈的军医,根本没人有空闲去参加主的婚礼,阮希想了想,怪不这一路上见到的其他军医都这么年轻,原来厉害的全部都在这儿了。
  卫先生并没有和阮希说太多的话,只是颤巍巍地接过了他敬奉的茶。
  老实说,这茶阮希本来是可敬可不敬的,甚至他根本就想敬,但是想了想,这老爷子也照顾了陆征河四年,阮希倒是没跪,没喊爸,只是把茶递过去,再抬头,看雪山山顶的光从车窗外洒了进来。
  恺说卫先生发病是半年前,料想,那时候他也没想到过自己回落到这般田地吧。
  走出车内之后,陆征河轻轻地抱了抱阮希。
  好在雪山山顶风大,那股刺鼻的药香很快就被风飘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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