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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60节

  没办法,太久没有这么剧烈运动过了,实在没控制住自己的激动之情。
  “咳,其他学子都来了?”许怀谦拿帕子擦了擦唇边的血渍,跟两个还算熟识的书童搭话。
  “都来了,许相公,不现在应该是许秀才了。”两个书童也没想到许怀谦仅仅只是在书院里读了两个月的书就考上了秀才了,虽然只是个吊车尾的秀才,但这也实现阶级跨越了,“段秀才、章秀才、孟秀才他们都来了,他们寻了新号舍,把你的东西都搬了过去,要小的领你过去吗?”
  “好。”许怀谦颔首,刚好,他还没有去过青云院,有人带再好不过。
  青莲书院是正经教人读书的书院,他收来书院找互结的学子,但坚决不允许书院的学子相互巴结。
  因为本朝允许商贾之子科举,有些不安好心的商贾总是会让自家孩子来书院里结交有功名的人脉。
  结果自己学问不怎么样,反倒害得那些有功名的也跟着堕落。
  所以书院把有功名的和没功名的学生直接分成了两个院,没有功名的这边叫青莲院,有功名的那边叫青云院。
  两个院门之间落着锁,没有特许的话,两个院的人是不会相互来往的。
  许怀谦被门童领着朝青莲书院走过去的时候,书院里的一群学子,都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自许怀谦一行人考上秀才后,书院的山长和夫子就把县城的秀才榜着人抄录了一份回来,贴在丙丁两班的学舍上,让这群童生好好看看,为什么人家能考上,他们就考不上!
  孟方荀、章秉文能考上大家不意外,他们意外的是许怀谦和段祐言这两个后来的,居然也能后来者居上,考上了!如何叫他们心里不复杂!
  “没想到这个病秧子还真考上秀才了!”
  “可不是,先前谁说的人家会死在考院里,瞅瞅,人家这不仅活着回来了,还考上秀才飞升去青云院。”
  青云青云,青云直上。
  一听这名字,就跟他们这种还在青莲院的不一样。
  “这谁能想到呢?!”
  “要是当初没有嫌弃他那病歪歪的身体,也跟着他们一块学习,你们说我能不能也挂个吊车尾?”
  “不好说。”
  “那裴望舒跟他们一块学,不也没考上么,可见这还是分人的。”
  “可裴望舒那样不学无术的考不上也正常吧,我们跟他又不一样。”
  这话倒也在理,裴望舒平日里为人咋样,丙丁两班的人都看在眼里,他要是考上了,叫他们这群人如何自处。
  所以说嘛,不是他们不行,是许怀谦和段祐言本身就挺有实力了,人家又那么努力,咳血都在学习呢,要是考不上才不正常。
  “努力啊,努力啊,那许怀谦和段祐言成绩说起来也就一般般,他们都能考上,为何我们考不上?”
  还在丙丁两班里的学子嘴上说着羡慕许怀谦他们,心里已经决定,也要像他们一样,努力学习,争取掉个车尾飞升。
  就是要是他们当初没有孤立许怀谦他们就好了,不然他们现在也能跑去问问他们,他们究竟是怎么学习的,怎么就学了两个月就考上了。
  可惜,他们现在都把人家给得罪死了,想也知道巴上去人家也不会搭理他们,众学子虽然都心中意动,但还是识趣地没有上前打扰。
  许怀谦被门童领着去青云院的时候,自然听到了丙丁两班対他的羡慕嫉妒。
  羡慕嫉妒也没有办法啊,他考上就是考上了,当初嫌弃他身体不好,集体孤立他,现在想巴结他都没有办法巴结他了吧。
  唯独还留在丁班的裴望舒听到那些人嘲讽他的话,握紧了拳,一边看书一边打着哈欠落泪,不停地在心里给自己暗示:我可以的,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虽说他这个方法依旧阻止不了,他一看书就想睡觉的毛病,但好歹能让他跟上一点点夫子的进程了。
  这就是有进步了啊!
  穿过青莲院的回廊,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通往青云院的月亮门,门童拿钥匙打开了上面落着锁的门板,带许怀谦去了他现在的新号舍。
  许怀谦一踏进去左右观察了一下,这青云院和青莲院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啊。
  里面光是陈设都比青莲院精致了好几倍,更别说是四人一院的单独号舍了。
  许怀谦终于不用跟别人挤在一间号舍里,怕夜晚咳嗽吵到别人了,因为他有独属于他自己的房间了。
  “这个好。”跟孟方荀几人汇合,得知自己单独有间房的许怀谦不停地赞同点头。
  他也知道,他这个病弱的身体给段祐言他们几个添了不少麻烦,老让他们夜里睡不好觉,现在他们可以放心了。
  “知道你怕冷,”孟方荀没跟他住过,不知道他的苦楚,指了指向阳的一间房给他,“给你留了间最暖和的。”
  许怀谦正要给他说谢,段祐言打断了他:“先别急着谢,现在太阳也升起来了,除了你,我们恐怕也在那间屋子待不住。”
  “明白了。”他这样一说,许怀谦就不说谢了,他现在这具身体可是完全感受不到热的存在的。
  去年酷暑的时候,他都完全没有热的感觉的——
  等一下,去年五六月的时候,他记得陈烈酒夜夜都把他抱得很紧,他还以为他老婆想跟他贴贴来着。
  现在看来,他这是被老婆当凉宝宝使了?!
  凉宝宝也行吧,自家老婆,要大方一点。
  “不过你也别先急着松气,”段祐言看他这样,苦笑了一下,指着他房间里摆满了一个书案,高高摞起的书籍,苦笑道,“还是想想未来三年,怎么把这些书倒背如流吧。”
  许怀谦抬眸望去,见那至少有上百本的书籍,倒吸一口气:“这么多?!”
  “这还算是少的,”就连一向觉得学习不是什么难事的孟方荀这次也头疼了起来,“还有很多书籍,需要我们自己购置。”
  乡试跟院试就不一样了,院试还在规定范围内,只要把这个范围内的书籍倒背如流再灵活运用怎么都能考上秀才。
  但乡试就不一样了,乡试的范围更广更深,就算把这些书籍倒背如流了也没用,因为根本不知道他会考什么。
  或许会考你背的内容,或许考的是你完全没有听过的事迹。
  说到这里,孟方荀抽出一份试卷来,叹了口气:“这是山长交给我的,去年昌南乡试的试卷,考的是华阴水患,这华阴在哪儿我们都不知道,如果知道它的水患?”
  “嗯?”难得在一众诗词歌赋的试卷里听到有关时政的题,许怀谦好奇地凑了过去看。
  题目是,华阴府前年发生了一场水患,朝廷做出了一系列举动,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灾民们背井离乡,不仅没有得到其他地方衙门的妥善安置,还导致有些地方发生了瘟疫,问学子,若他们所在的州府出现了这个情况,该如何妥善处置。
  这个简单啊。
  许怀谦扫了一下题,脑子里就列举了数十条抗洪救灾的措施。
  “好难。”而段祐言看完题却皱起了眉,“当时官府都已经派了数十名御医先去治瘟,依旧没有让瘟疫得到控制,我们这种普通大夫又能怎么医治?”
  “有没有可能不是御医无能,而是官府的防控方向没做到位?”许怀谦不这么想,他瞬间就想到了,在现代疫情期间他春晚都在值班的时候,不是医生没有能力,而是有些人他就是有点问题的。
  没有做核酸就跑去参加婚宴,丧宴之类的,还不戴口罩,结果一传十十传百,害了自家人,也害了别人,导致全城封控。
  来这里也有一年的许怀谦,対这里的官府执行能力不敢苟同。
  孟方荀疑惑了一声:“怎么讲?”
  “这防疫,防疫,做的就是一个防字嘛,”许怀谦指着试卷上的防疫两个字说道,“要是防没有做好,疫还是会蔓延的。”
  “你们看,”许怀谦又指着题,“一开始御医也有效地治愈了一两个染上瘟疫的,可是到了后面,越染越染越多,救治跟不上染病的,才导致了无法收场的局面。”
  “这分明不是御医的问题,而是官府的防疫工作没有做到位。”
  题目和段祐言的思维都把他们局限在了治病救人上,没想过,那样的情况下,不把病人和正常人彻底隔绝开,那么御医再怎么救治,他也分身乏术啊。
  “有道理。”孟方荀和段祐言同时点头,然后又同时向许怀谦看去,“你为何対时政了解得这么清楚?”
  被他们盯着许怀谦也不慌,顿了顿,想出了两个字:“天赋?”
  这不就是他在自夸,他天生就适合当官一样?!
  孟方荀和段祐言两人收回了视线,第一次知道许怀谦脸皮这么厚!
  许怀谦才不管他们怎么想,他望着乡试考卷,在想,要是乡试不考诗词歌赋了,都考这种时政的话,那他岂不是就不用做学渣了?!
  呜呜,这也太好了!
  孟方荀和段祐言还在为乡试的时政大题而犯难,而考上秀才,完成了自家祖父対他期望的章秉文就没有那么紧张了,他朝大家雀跃道:“哎呀,你们也别绷太紧了,离乡试还有三年时间呢,没准三年后,题又不一样了,现在担忧有什么用啊。”
  两人一想也是,乡试的题每次都飘忽不定,今儿考这个明儿考那个,谁知道下次又会考什么,还是努力背书才是正经。
  他们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朝堂上,那坐在龙椅上,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対着这次乡试会试殿试的卷子,大发了一通雷霆。
  “好啊!好啊!这就是朕御下的学子们,全都是一群酒囊饭袋,水患水患不会治,防疫防疫不会,治理治理不会,朕要这样的臣子来究竟有何用!”
  “陛下息怒。”说着他一脚踢倒了案桌,把整个殿里的朝堂都吓得全部跪地颤抖。
  今年的乡试殿试会试跟以往都不同,分别考了华阴的防疫、防洪、治理,结果所有呈上来的试卷,没有一份让天子的满意的。
  交上的卷子全都是一些之乎者也的文章,好看是好看,可跟治理这些一点关系都没有,想也知道,这些人选出来做官,到了地方,什么作用也没有!
  “息怒!息怒!”皇帝是真的背气得不轻,一张硬朗的脸上全是怒容,“你们嘴里永远都是这两句,但凡朝中少两个只会花拳绣腿做文章的人,华阴的惨状都不会发生!”
  皇帝一想到华阴府,整整十万人,十不存一的惨状,心都在滴血。
  本朝才开朝四十余年,不过是遇到一点水患而已,就让一个府的人口沦陷,那其他的问题呢?
  要是遇到其他更大的问题,难倒也要像这次一样,拿更多的人命去填吗?
  别说是百姓了,就连他这个帝王都觉得这样国家不行,这样的皇帝不行,这样的朝廷不行。
  若再这样继续下去,缙朝可能连百年的时光都支撑不了。
  要是、要是、要是他能早些登机,就绝対不会像父皇一样,听信世家大族的话,科举采用文采的方式选拔人才,而让真正有才能的人得不施展。
  可惜——
  四十多岁的帝王沉着眸,眼神阴沉得可怕。
  “陛下……陛下……华阴的水患完全就是天灾啊……”一位颤颤巍巍的老臣爬出来,向天拱手,“若是一般的水患,那会这般凶惨,这分明就是老天爷降下的警示……”
  “闭嘴!”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旁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老臣吓得身子直抖,忙捂住他的嘴,说话的声线都在打颤,“……陛下,赵大人老糊涂了,开始说糊涂话了……”
  “哦,是吗?”帝王转过身,眼神阴鸷地瞧着那位被人捂住嘴的赵大人,“朕倒是想听听,这人老糊涂了,会说些什么糊涂话出来。”
  “陛下……”这位老臣死死地按着赵大人的嘴巴,不让他说话。
  奈何,赵大人就跟铁了心似的,捂着他的嘴他都在不停地说。
  “放开他!”帝王没耐心看他们同僚情深,直接下了命令。
  “……哎!”这位老臣叹了一口气,松开手的同时,像被人瞬间抽干了精气神一样,完全匍匐在了地上。
  其他的朝臣也是一样,完全匍匐在地上颤抖得不敢抬头。
  “这分明就是上天対我等的警示,”而这位赵大人被放开以后,就跟作死一样非要在帝王的底线蹦跶,“警示陛下得位不正,才会有如此大灾降下!”
  整个朝廷的人都知道,他们现在这位当今是弑父囚兄上位的,非嫡非长,根本就不是天命所归,要不是碍于他手上的兵权,他们这群朝臣,何以対他卑躬屈膝!
  赵大人越想越觉得自己没错,缙朝以往又不是没有水患,哪有华阴这次的水管这么糟糕,不仅淹没了大半个州府,还连带着十万人染上瘟疫,药石无医。
  定是上天的警示!定是上天的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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