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秦九酝话音一顿,这记录的应当是朝阳三十年的空门教起义,‘大罗城’理应是那座被古城游戏利用于坑害青少年的朝阳古城。
“农民不敌战神,一夜战败,今将军砍下妖僧忘名头颅,救大罗城无辜百姓于水深火热。”她语气镇定地接着道。
实则,刻字者要记得事情和不久前绿茵叙述的大同小异。
“翌日清晨,今将军得胜,下命开城门,迎守在城外的士兵进来。”秦九酝正略感失望,刻的不是什么朝阳的新鲜事,却察觉到往后的字体陡然变得扭曲,坊镳刻字的人想到了什么事,情绪激越:
“城外将士兵变,以诛杀逆贼之名攻入大罗城,妄图取今将军首级!
“今将军领兵血战三日,未现劣势。敌军卑鄙放火烧城,今将军为保黎民百姓,自北城门杀出重围,并替民众断后阻拦敌军追击。
“草民终安然逃离大罗城,今将军英魂却已归故里!
“发动兵变者‘孙震康’一步登天!自称战神,获封今将军曾经的封号,入住今将军府邸,鸠占鹊巢!
“现他派人对先前逃离大罗城的百姓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草民吴荣在此立誓,所刻的一字一句统统属实!盼各位路过的贵人能出手相助,令世人认清孙震康真面目!还大罗城无辜百姓清白!更莫让今将军一世英名,最终遭小人利用,踩着他亡魂登顶!”
秦九酝猛然回首,定定地注视今朝。
她就知道,空门教那群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杀得了今朝!!
原来……
原来……他是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了。
老黄愣住,瞟了今朝须臾,长叹道:“岩石背后有人。”
秦九酝深吸口气,捏着手电筒,转到石头后方。
掌间昏暗的光线照亮了一具骸骨,它向着身前这块巨大的岩石双膝跪地,额头贴地,卑微地祈求着途径此处的某位贵人,能帮帮他,帮帮守护了他的今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 考古内容纯属虚构,因为我实在找不到有关的有用信息了,对不起,各位将就将就吧。
那段将军墓建在皇陵前的灵感来源:霍去病的墓。
但今朝绝对没有原型,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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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杯酒:应春埋酒
四周陷入了寂静, 众人居高临下地低头凝视骸骨,怜悯且无奈。
今朝缄默良晌,不疾不徐地迈步上前, 站定于骸骨侧旁, 脱掉云纹玄袍一抖——
“扑拉……”
伴随着一道轻响, 宽大的玄袍招展,如墨化开在水流间, 衣襟衣摆处绣着的银丝纹路于一群人的电筒照耀下反射出摄人的寒芒。
今朝单膝跪地, 以玄袍将骸骨笼罩, 用自己的衣裳作为此名百姓的裹尸布。
他于千年后, 亲手替自己曾守护的百姓收尸。
秦九酝咬牙, 嗓音发颤:“孙震康是谁?”
是在问今朝,也是在问在场的全部考古人士。
因为据她所看的悉数朝阳史书里, 并无‘孙震康’这人。
“不知道啊……”
“应该是由于没什么战绩,所以才没有他的相关记载吧?”
“不对。我认为光岩石刻的内容就足够把他写进史书了,至于会写他到底是忠是奸,就得看当年有没有人瞧到此岩石了。”
考古队你一言我一语地探讨起来。
今朝却始终静默地伫立在骸骨边, 俊目低垂,神态淡漠。
秦九酝深吸口气,按捺着情绪转头望向其他地方,想找些东西移开注意力, 避免自己会忍不住强硬的逼今朝作答。
“阿九不错。”
她正漫无目的地左顾右盼,导师李老陡然走来,欣慰地拍拍秦九酝肩膀, 满意地说:“你已经能无障碍翻译朝阳古语了啊,很好很好!”
末了又喟叹:“假使长林在的话,他应当也能做到。”
任长林与秦九酝是他最得意的两位学生,可惜任长林因为卷入古城游戏一案,至今仍在警局喝茶,来不了本次考古。
秦九酝扯了扯嘴角,敷衍地应了李老几句。
李老感觉她兴致不高,担忧地问她是不是不舒服?要知道以往秦九酝考古都是极其积极的。
秦九酝摇头,从背包中拿出工具,蹲下同大伙一齐围绕岩石认真研究,并搜索周遭有没有其余具有考古价值的物品。
“此路尽头,是古城。”
今朝冷冽的声音蓦然响起。
秦九酝动作不受控制地一滞,余光睨着侧后方……
老黄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站在今将军身旁,闻言面露欣喜,掏出手机佯装和他人通话,语调难以置信:“真的?!”
“嗯。”
今朝仿佛察觉了秦九酝视线,毫无波澜的双眸淡淡地朝她瞥去。
“好好!”老黄连连点头,“对了,今……我要不要带你去瞅瞅那个什么阵?”
“昨晚已看。”
今朝派了鬼魂实时盯梢警方的一举一动,以便他任何消息都能第一时间知晓。
“那任……”
老黄又讲了句什么,但似乎是怕在场的无关人等听到,特别谨慎地请今朝行出一段距离才继续交谈。
秦九酝直起上身,拧眉注视今朝颀颀然的背影。
“这深山岩洞的,黄警官的手机竟然还有信号?”
附近有人睃了睃走远的老黄,小声地不解道:“我的手机早没信号了。”
秦九酝拽回目光,给老黄打掩护,表情冷酷,“可能安了什么接收信号的特殊装置。”
那人一听没毛病,恍然大悟地接着工作了。
考古队忙碌了很久,傍晚离开之际,用专业器具将岩石、骸骨等发掘到的物件一起运出溶洞,预备送到研究所仔细琢磨琢磨后,再视情况而定要不要放入博物馆。
秦九酝故意落后众人,一步三回头地瞄向犹在谈话的今朝及老黄。
都一下午了,怎么还没叭叭完?
鉴于身份,她不好直接过去参与交流,以免引起其他人的疑惑。
“阿九?”
看秦九酝没跟紧大部队,李老也驻足了,忧心地问:“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我只是在确定,周围有没有遗漏的东西。”
秦九酝舌尖故作随意地顶了顶腮帮子,扯了个考古话题转移李老注意,同李老并肩冲外走。
整支考古队回到扎营休息处,秦九酝钻进帐篷拾掇堆放的行李。
由于田野考古太累人,且行业内有歧视女性的现象,所以此专业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衡。本次朝阳古城的考古项目,就秦九酝一女,她这独苗苗理所应当地单独占了一个帐篷。
为避免落人口舌,帐篷她是自带的。
“秦九酝?”
一声叫唤传来,她手里飞速书写着的笔一凝,掀开门布,俏脸没有表情,“有事?”
来者正值中年,面貌生疏,见到秦九酝稍稍愣了愣,随即低头不耐烦地将一块白色的小砖头丢进帐篷,“你手机。”
语毕,径直行远了。
夜幕已降,秦九酝在那男人转身之际,借帐篷内仅有的一盏台灯亮着的微弱白光,眼尖地瞟到他耳后有颗豆大的黑痣。
昨儿个昏头昏脑了一天,直至今早出门,她才发现手机早没电关机了。
时间紧迫,她来不及充,只能带来考古现场充。
虽然他们身处深山野林,但因为考虑到电的不可或缺,考古队都会配备几台柴油发电机。
秦九酝打开手机,继续认真地用本子对今天的考古纪实——她有此习惯。
待她记录完,拿手机浏览了遍未读消息,最后随手抽了套衣服去洗澡。
她每次考古都会专门带一个,野营专用的太阳能洗澡袋。
寒风瑟瑟,拂得树叶沙沙作响。
洗漱了的秦九酝换了一件浅蓝色的高领针织衣,衣摆全束进高腰裤,一头蓝发滴滴答答的淌着水珠,迎风昂首仰望无月无星的漆黑夜空。
她在看天悔恨。
她为什么要洗头?!
特么的冷死她了!
一阵朔风若刀,咻咻咻的刮着她皮肤吹过,冻得秦九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偏她这‘风度最大’星人多年装酷经验一流,硬是挺着脊背直走,乍瞧之下,旁人会认为她半点不冷。
前方忽地飞来一抹黑影,秦九酝尚未瞅清是什么玩意,便遭黑影兜头盖脸地罩住了。
她拽下‘黑影’,发觉这居然是她的羽绒服。
秦九酝怔怔地抬起视线……
今朝负手立于她的帐篷前,一袭蓝色长袍,胸膛同袖间均绣着如意纹,墨发共衣袂于疾风中翻飞,孤高而岑寂。
然而,不知是秦九酝冻傻了,抑或是色泽温和的蓝袍淡化了他冷漠的神情,衬得他眸光有那么一瞬的温柔。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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