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萧怜也不客气,双手双脚将人抱住,“好凉快!”
  她的身体,因为炎阳火的缘故,始终灼热,此时再加上药力,便如一轮燃烧的小小太阳。
  最灼热的火,可以融化最极寒的冰。
  萧怜还没来得及凝神化解体内的药力,眼前骤然一花,天旋地转,一双血玛瑙般璀璨的眼睛映入眼帘!
  天人之姿,神祗容颜,却有一双魔鬼的眼睛!
  男人生了血瞳的双眼微微一弯,锋芒妖冶的唇角勾起,绽出一个倾尽世间所有也无法形容的笑颜。
  那笑容,仿佛孩子看见了糖,又像狼擒住了羔羊。
  她看得有些痴,明知道无比危险,却依然不顾一切地想要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第3章 杀机
  如此一夜,几近天明,当药力化解,萧怜杀心骤起!
  不对起,你已经没用了。
  她将男人推开,整个人一跃而起,膝头狠狠砸向男人的胸口,膝盖顺势抵住那人的下颌,拳头扬起,只需要一下,这个人就会跟那些黑衣人一样头颅碎裂,悄无声息地死去!
  她的小拳头直奔男人的太阳穴而去,却在几乎击中的瞬间,猛地停了下来。
  手臂上是什么?腿上是什么?全身都是什么?
  她这副身体,居然全身布满了隐隐约约的疤痕!
  鞭痕!针刺!刀伤!火烧!
  无数细密的疤痕!
  一个分神的瞬间,被她用膝盖压在身下的人眉头微微蹙了一下,涣散的血瞳开始向中心凝聚,一股强悍的森寒和嗜血的杀气在周遭越来越浓重!
  前几世中,多少年的杀与被杀,她早就对死亡的气息极为敏锐。
  想活命,赶紧逃,现在!立刻!马上!!!
  萧怜立刻从男人的胸口跳了下来,随手抓起地上的黑袍披在身上,飞奔向地宫的门口。
  男人周身泛起的极寒立时飞速蔓延,黑曜石地面扩散开厚厚的冰霜,极寒的冰霜紧紧跟在萧怜的脚后,步步紧逼,跟着她沿着地宫的楼梯蜿蜒而上,只要稍慢一步,就会与身后的事物一样化作稀碎的冰雪尘埃!
  萧怜裹着那黑丝长袍一路狂奔,直到两只脚都跃出黑塔,才惊魂间回望一眼,只是慢了瞬息,一绺黑发便被沿着塔门蔓延而起的冰霜触碰,瞬间截断,化作了雪花。
  整座塔基已经泛起白霜,周遭全是冰霜凝结而生的细碎咔咔声,大门上唰唰唰地结起了尺把长,刀锋般的冰棱,整个门眨眼间被封了个严严实实!
  好险!
  萧怜裹着男人的丝袍立在门外,望着从未见过的如此恐怖实力,心如擂鼓,他无意识反击就这样可怕,那要他是安了杀人的心……
  所以,以后见了面,一定要有多远,躲多远!
  此时东方已将发白,萧怜还不知道这身子是谁,也不知该去哪里,只知道有人要坑她,而且刚刚还惹了个红眼睛的冰霜大魔王。
  忽然间,脑海中浮出一抹本不属于她的记忆,之后瘦小的容面上划过一抹玩味的笑,太宰府
  ——
  萧怜逃走之后,整座纯黑的地宫已被狂暴的冰霜包裹成一片银白的刀锋地狱,躺在地上的男人眼中的血瞳渐渐凝聚,变成纯黑之色,星芒一闪,人彻底醒了。
  刚才若不是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意迫在眉睫,激起了本能的防御意识,他不知还要在走火入魔中梦魇多久!
  好暖的人,一只柔软的小火炉,可惜被她跑了。
  男人坐起身来,看看整个地宫中的狼藉,回味那张满是血的小脸,虽看不清容貌,可那一身细密的伤痕,他都记下了。
  虽然瘦瘦小小,身子却如一轮小小的太阳,竟然有人可以与炎阳之火伴生,实在是不可思议,有趣极了!
  他被她扰了生关死劫,走火入魔,却又被她的炎阳火给救了过来,也算是功过相抵,下次见了,饶她不死也罢。
  可是下一刻,男人那双深渊般的黑瞳猛地一缩!
  冰层下,被撕烂的奢华衣裙中,赫然看到一样东西——“宁”字腰牌。
  宁妃?
  整个后宫最老的那只蠢货!
  整整一夜,竟然都是同那老女人!!!
  男人刚刚平复的血脉一阵狂涌,剧烈的恶心涌上心头,一口鲜血喷将出来,之后悍然的威压轰然而出,将整座地宫的一切,尽数碾碎,化成暴风雪,席卷咆哮,久久不息!
  第4章 九皇子殿下
  萧怜安稳地在又香又软的床上睡到日上三竿,一个娇柔的声音在耳边轻唤,“殿下,醒醒啦。”
  她睁开眼,床边跪着太宰府的三小姐秦月明,正两只手交叠在床边,将下巴搁在手背上,笑眯眯地看着她。
  “我睡了多久?”萧怜开口,她的声线不知是被人做过手脚,还是天生如此,亦或者是昨晚喊破了喉咙所至,竟然是如此低音而有磁性,有种雌雄莫辨的中性之美。
  “不到三个时辰而已。”
  “这么快叫醒我做什么?”
  “果然不出你所料,陛下今早急召所有皇子进宫,该是出了大事。”
  “好,知道了。”
  “我给你准备了几套二哥的衣裳,随便挑。”
  萧怜随便向她身后望去,几个婢女端着几套衣裳恭敬地立着。
  “就红的吧。”
  “好嘞,接下来的你不必说了,我懂!”秦月明从床边跳了起来,挥挥手,便要带着侍女们离开。
  “等等,你知道堕天塔吗?”
  “知道啊,宫里的一座黑不溜秋的塔。”
  “干什么用的?住的谁?”
  “我的殿下,你整天住在宫里还问我?是人都知道,堕天塔是宫中的禁地,里面住的是个吃人的魔头,专为皇上镇守皇宫。普通人不要说溜进去,就是稍微靠近,都没有活着离开过的。”秦月明神秘兮兮凑了上来,“别说你今天一早那么狼狈地跑来,是刚从那里面逃了出来!”
  萧怜眼光一闪,“我是稀里糊涂被人扔进去的,有人要弄死我,现在只有你能帮我!”
  秦月明有些警惕,还带这些威胁的意味,“那你昨晚答应我的呢?”
  “放心,言出必行!”
  “好!”秦月明得意一笑,“你说的没错,我不救你,这世上便没人能救你了,小怜!”说着一蹦三跳地出了房间。
  休息的这几个时辰,萧怜并未深睡,而是朦胧中安稳了心神,悉心将头脑中残留的记忆碎片整理还原。
  萧怜九皇子,皇帝萧兰庸原配皇后所出,大概是因为从小女扮男装的缘故,母后活着时,她就十分懦弱,平日沉默寡言,虽然身份是嫡出皇子,却处处小心,事事逆来顺受,不甚得素有文武皇帝之称的父皇喜爱,特别是最近两年,生母皇后殁了,向来与皇后不合的皇贵妃沈玉燕封后,从此在后宫之中,她便只是个人见人欺的小废物。
  昨晚宫中夜宴,她莫名其妙被人下了药,与同样被下了药的宁妃娘娘扔在一处,当时该是又慌又怕,既怕自己得罪了宁妃,又怕药力之下神志不清,暴露了女儿身,加上早就对这样的人生毫无眷恋,索性直接寻了短见。
  而这太宰府三小姐,也算是与萧怜青梅竹马,两人从小就经常在一起玩,当然多半是萧怜被秦月明欺负着玩。
  可就因为秦月明够厉害,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护着作为皇子的萧怜就如同护着自己的马仔,在许多场合下,只要有秦月明在,萧怜反而不太会被人欺负。
  所以,萧怜天明时分循着原主的记忆摸进了秦月明的闺房,便是要赌秦月明一定会帮她,现在看来,果然赌对了。
  她掀被起身,褪了身上的黑色丝袍,瞥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真是瘦小得可怜啊,满身的伤痕惨不忍睹,才十四岁的女孩儿,要胸没胸,要臀没臀,只有一只细腰,还将她显得更加瘦弱。
  只是这样小、这样惨的身子,堕天塔里那个吃人的魔头都下得去嘴,实在是太残忍了!
  想到那个魔头,萧怜浑身痛得一颤,嘴角不由自主地咧了咧。
  这辈子再靠近堕天塔半步,她就跟他姓!
  她慢悠悠穿好秦家二公子的衣袍,扣上腰带,束了发辫,拿了配套的抹额,系在发间,将昨日额角的伤口盖住。
  镜中的人,立时便是一位身子笔挺的翩翩少年,虽然依然瘦小,但眼中的精光却是再也与以往不同了。
  她从秦月明的闺房出来,一路光明正大出了太宰府,骑马从皇城正门入内,直接由等在宫门口的太监引着,上了皇帝萧兰庸日常理政的端方殿。
  里面此时已经立满了鲜衣男子,个个英姿勃发,气宇轩昂地看向她这边,就等着她这最后一个迟到的九弟。
  萧怜眼光在这八个人脸上一掠而过,暗暗松了一口气,昨晚那人不在其中,可以肯定不是个皇子。
  还好,没有一穿越就乱……伦!
  那么,能深夜留在宫中的男子,还有谁呢?
  萧怜抬头,定定看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的她亲爹,“儿臣酒后误事,请父皇降罪。”
  口中说着,心头再是一松,那吃人的魔头也不是皇帝爹,如此一来,就妥妥的了。
  这时,大皇子萧策开口道:“九弟,你这一句酒后误事,请父皇降罪,就完了?你那不叫误事,叫乱性!乱人伦!这次,大皇兄我也帮不了你了!”
  萧策身边的二皇子萧桐哼了一声,低声叨咕,“大哥你什么时候帮过他?”
  萧怜微微垂头,反思了一下,“父皇,皇兄教训的是,儿臣的确是酒后乱性,所有后果,自愿一力承担!但是皇兄说儿臣乱人伦,儿臣却是不能稀里糊涂认下,还请明示!”
  皇帝萧兰庸坐在龙椅上,满脸的怒容,“孽障!你干了什么,自己还不知道?”
  “孩儿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认错!”
  “那你说,你这个错,要怎么认!”
  “孩儿愿意娶她为妻!”
  “混账!朕还没死呢!就算死了,也轮不到你!”萧兰庸暴怒,抬手抓了书案上的砚台就向萧怜扔了过来。
  那砚台也太大了,简直可以将她这张脸拍成一张纸!
  萧怜两膝一曲,跪了下去,将额头在汉白玉的地面上一点,“父皇息怒!”顺便就将那砚台给避了过去,啪地将在身后砸了一个深深的坑。
  萧兰庸见没砸着,猛地站起身来,“我今天就劈了你这个枉顾人伦的逆子!”
  说着回身从兵器架上抽了宝剑,就要走下玉阶。
  这时,外面有人高呼,“陛下,剑下留人啊!臣秦寿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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