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顾辞渊沉声道:“宣秦辅进来。”
钦天监秦辅昨个儿原是在家中与妻儿老母吃年夜饭的,年夜饭还没吃完,便接到了镇国公的密信,今早上便卡着皇上来圣宁宫请安的时间来了。
一身官服的秦辅跟着宫人走进内殿,神色有些着急,似乎真的有什么大事儿发生一般,急得让他在大年初一这个时间点都要来求见圣驾。
第40章 风定池莲自在香
秦辅步入殿中,拜道:“微臣给皇上,太后,皇后娘娘,各位主儿请安。”
顾辞渊抬手道:“起来吧。”又问:“朕看秦卿你神色着急,不知有何要紧的事情前来禀告?”
秦辅起身,正了正原本焦急的神色,说明他急着求见的目的,道:“回皇上,臣昨日夜观天象,昨夜臣偶观天象,发现了“荧惑守心”的大吉之象,微臣惶恐,臣发现这不吉的象说正是源于皇宫内苑之内,微臣认为,皇上要解此象,必得除其根源。”
叶嫤萱开口问道:“秦大人说根源来自皇宫内苑,那么,你可推出根源的所在之地了?”
兰贵人的心里有些发慌,原本今早上听到的谣言就是冲着她来的,紧跟着秦大人便跟着进宫了?这难道不是有人想要谋害她腹中的胎儿吗?
林雪兰紧紧的握住手里的帕子,担忧的往林雪梅那里看去,林雪梅神色也是微怔,心里不必林雪兰好多少,但是她却比林雪兰想的更多,林雪兰肚子里怀的原本便不是皇上的龙子,她怕的要是林雪兰正的生下皇子后她们俩的身份水涨船高自是不必说,但是这时时都是隐藏炸弹,万一被人知晓了,她们两个的下场可想而知。
秦辅正色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不吉之象的根源便是出在皇宫的西面,且尚未降临,一旦出世,必然危害到皇上,危害到大夏的千秋基业。”
谁都知道,“荧惑守心”乃是千古以来之大不吉之兆,轻则皇帝丧命,重则改朝换代,江山易主。
秦辅这话一出,林雪兰紧绷的心弦彻底垮塌了,锦帕跌落在地上,林雪兰惊慌失措的扶着椅子的把手才勉强稳住身形,不让自己倒下去。
不光林雪兰,众人也是一惊,毕竟大夏之前的魏朝亡国之前便是有人夜观天象,料准了有此一变,而此时,秦辅也夜观到了大凶之象,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重视,甚至,这不仅仅是皇室该考虑的问题了,更关乎到国体本身。
太后听了谣言之说,又听了天象之说,本来对兰贵人肚里的孩子持了偏袒和维护之意,但现在来说,兰贵人的孩子再金贵儿能有皇上的身体重要么,兰贵人的孩子能比得上国家社稷,大夏几百年来的基业重要么?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太后心里已然下了狠心,但面色上却只有深深的忧虑,并未露出阴狠的心思。
一时之间,殿中显得十分的寂静,人人都很清楚这天象之说源于何处,诸位妃嫔也都暗暗朝兰贵人看去。
终于,沈栀婳清亮的声音在殿中响了起来,沈栀婳冷笑道:“皇宫西边,尚未降生,原来那些言论并不是空口胡说,原来真的是兰贵人你的孩子克着皇上,克着大夏了。”
兰贵人被沈栀婳的义正言辞说的惊恐不已,左手捏着衣裙,右手抚摸着尚未显怀的肚子,眼中充满泪水道:“贵妃娘娘,事情尚未定论,您怎能冤枉臣妾肚里的小皇子,皇上,太后娘娘,臣妾肚里的孩子怎么会是不吉祥的灾星呢?皇上……”
听的着兰贵人在这里楚楚可怜的哭诉着,顾辞渊只觉得恶心不已,头偏向一边,不做言语,仿佛思虑着秦辅的话。
沈栀婳是真的怕这兰贵人肚子里的妖孽冲撞到了皇上,危害到皇上的身体,心里便是急切的想要铲除掉林雪兰肚里的孩子,一了百了的好,便起身朝着皇上跪下道:“皇上,臣妾请求铲除危害国体之本源,处死兰贵人肚里的孩子。”
诸妃见贵妃如此,虽然觉得贵妃有些急切和冒失了,但却说出了她们的心声,不过是贵妃比她们多几分真心罢了。
颜宛清见了贵妃表态,却又见贤妃和卫妃几人都按兵不动,便也歇了跟风的心思,毕竟皇上从现在开始不也没说什么吗?虽然皇上眉头紧锁,可是,君威难测,谁知道皇上心里怎么想的呢?
林雪梅心里是极其怨恼了贵妃,复也起身跪下道:“皇上,纵然天象不可不信,但是兰贵人肚子里到底是您的亲生骨肉,您真的愿意在他还未出生之前便剥他的生命么?”
叶嫤萱心里嗤笑林雪梅想动之以情的可笑想法,带着几分不虞斥责道:“梅贵人你这是做什么,皇上有说要处置兰贵人肚里的孩子了吗?你如此逼迫皇上居心何在?”
皇后责怪的话语宁林雪梅心头堵塞,她哪里是逼迫皇上了,她身为雪兰的亲姐姐为妹妹着想难道有错吗?偏偏又听的皇后说道:“栀婳,你先起来,本宫知道你是为了皇上的身体着想,本宫亦然,但如此轻率的残害了兰贵人腹中的胎儿到底有欠考虑,你说是么?”
叶嫤萱扶起沈栀婳,语气要比和林雪梅说话好了太多,叶嫤萱看了一眼皇帝和太后道:“皇上,母后,臣妾知道此时很是突然,但天象总归是要信的,臣妾倒是有个折中的法子,倒是可以试试看。”
太后问道:“皇后有何办法?”
叶嫤萱淡淡道:“不如让兰贵人先呆在建章宫修养这段时间不出宫殿大门,秦大人继续留意着天象,看是否有回转的迹象,本宫亦是不喜欢兰贵人腹中的胎儿受到伤害。”
太后点了点头,倒是觉得此法可行,又问皇帝:“皇帝认为如何?”
顾辞渊看着皇后道:“就按皇后所说的做罢,这段时间,兰贵人,你就呆在建章宫里“好好”养胎吧。”顾辞渊隐忍着内心的怒气才勉强跟兰贵人说了一句话,倒不是说有多生硬,只是没有感情罢了。
怀着身孕略微敏感的林雪兰如何感受不到皇上的冰冷,皇上到底还是嫌恶她了,害怕她腹中的胎儿威胁到他自己,威胁到他的江山,林雪兰觉得什么灭国之兆什么“荧惑守心”简直是无稽之谈,尚未出世的婴儿到底能懂什么?又能做什么?
林雪兰揣测着到底有谁要害她,宫里不论有皇子的或是没有皇子的,在她看来都很有嫌疑,尤其是处处针对她的贵妃。
尽管林雪兰心里万分不情愿,但是皇上都如此说了,她又能够说什么,便泫然欲泣的开口道:“皇上,臣妾知道了。臣妾一定好好呆在建章宫,来证明臣妾的清白。”
叶嫤萱又对着贤妃道:“贤妃,你便去兰贵人的建章宫帮着照料兰贵人,可好?”
秦若曦以为兰贵人既然背上了不祥之胎的天象之说,便是很难翻身了,肚子里的金宝玉变成了不值钱的石块,如今皇后还让自己去照料兰贵人的胎儿这又是何意?
秦若曦知道如今当着众人的面自是不会言明用意,如果真的有什么用意皇后自会单独对她言说的。
秦若曦笑道:“是,臣妾定会去建章宫好好照料兰贵人的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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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如同秦若曦心里想着那样,从太后宫里出来皇后便邀了她同行。
叶嫤萱也是顺便接走了四皇子和二公主。
冬日也是明朗的,叶嫤萱左手牵着冰雪娇俏的顾娇,右手边是有几分闹别扭的四皇子。
太子和大公主便是随着皇帝去了乾清宫父子(女)赏前些日子西域进宫的珍稀古玩去了。
皇后走在前面,秦若曦稍微慢了一步跟在后面。
秦若曦看着前面的母子三人亲和的画面,是羡慕不已的,上天几乎把所有的美好都给了叶嫤萱,但秦若曦不羡慕叶嫤萱的皇后之位,而是羡慕她儿女双全的福气儿。她什么时候才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呢?
步入坤宁宫,叶嫤萱便让宫女们嬷嬷们带着琮儿和娇儿去寝殿暖着身子了。
叶嫤萱请贤妃进了正殿,淡笑道:“贤妃,你坐吧,本宫请贤妃你过来,想必你也料到了本宫是有话想对你说。”
秦若曦颔首,温和道:“臣妾猜的不错的话,便是兰贵人的事情了?”
叶嫤萱抿了一口桌上的清茶,道:“是,本宫要说的正是和兰贵人有关。”
叶嫤萱轻轻抚摸着桌上紧致的绣了梅花的锦布,道:“你可知兰贵人肚子里怀的不是皇上的孩子?”
秦贤妃震惊的望着皇后道:“娘娘是什么意思?难道兰贵人是……做了……”秦若曦咬着嘴唇,根本说不出后面的话来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后宫四起的谣言,秦辅的天象之说,便都有解释了,这不是说明不仅皇后知道,皇上也是知道林雪兰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了?
叶嫤萱知道秦若曦心里想着什么,便道:“不错,皇上也是事先知道了,至于本宫让你去照料兰贵人,便是让你好好的监视着兰贵人的一言一行,记录下来送到本宫的坤宁宫来,当然,这不仅是本宫的意思,也是皇上的意思,贤妃,你可能做到?”
秦若曦心里有几分喜悦,事关重大,皇上却能让皇后透露给她,可见,皇上还是信任她的,秦若曦便道:“是,臣妾一定不辜负皇上和娘娘的心意。”
第41章 菡萏香销翠叶残
建章宫
林雪兰有几分憔悴的坐在玫瑰椅上面,原本怀着孕便难受,眼下这脸色也变得更是苍白了。
林雪兰央央道:“姐姐,你说我怎么好端端的就被禁足在这建章宫里了,明明是金贵的龙胎,如今当成了没用的烂铁了,这是什么事儿啊!”
林雪梅也微微叹息,但她心里更忧虑的是事情败露了可怎么是好,原本得知雪兰怀有身孕,她们也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选择铤而走险,把雪兰肚子里的孩子说成是皇上的孩子,这个孩子比明面上的都还要晚几日,但正是因为晚了不过几日,才不容易被察觉。
林雪梅便安慰道:“妹妹你也别着急,待我们书信一封给主子,主子神通广大,定会为我们指明道路的。”
听林雪梅说到“主子,”林雪兰的心才稍微安定下来,但想到“主子”一系列的手段,她便是有些毛骨悚然,当初答应为她办事除了她抓到自己的把柄后,就是对她恶毒惨绝人性的手段感到深深的害怕了。
林雪兰道:“姐姐说的是,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急,那现在便快给主子书信一封罢。”
林雪梅点头,便同林雪兰到书房里,紧掩书房门窗,确定了四下无人后,林雪兰才开始书信,密信写好后便装在了袖口里面。
林雪梅道:“今晚我便悄悄趁着夜色送去,若凝织她们寻我,你便说我在你房里。”
林雪梅为了谨慎起见,办这些事的时候连贴身侍女也是瞒着的,每次夜晚出去的时候回,都借口去林雪兰房里说话儿去了,她们本就是亲密无间形影不离的两姐妹,如此说来,自是无人怀疑。
林雪兰点头说好,又道:“皇后指派贤妃来建章宫照顾我的身子,以后我们一定要避着贤妃才是,被贤妃察觉什么可就不好了,比较贤妃聪颖绝伦,和张扬跋扈的贵妃可是大不相同的。”
林雪梅想到贤妃清高自持的模样,又想到她不声不响的就能够深受皇恩,到底不是个小觑的角色。
林雪梅道:“妹妹说的是,以后贤妃来了建章宫,我们千万要小心行事,也让阿雍别不声不响的就来咱们的建章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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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天黑若墨。
林雪梅身着黑色披风戴着鬼头面具小心的来到了西六宫后面的冷院,四下张望,确定无人后才小心的推开了破旧失修的大门,然后用小石子在墙上敲了三下。
突然,夜色中走来同样穿着黑色披风蒙着面的女子,女子轻声道:“梅贵人你来了。”
林雪梅微微低头,唤了一声:“浣纱姑姑。”
浣纱姑姑问道:“今日贵人放了烟火信号,可是有什么消息让我带给主子?”
林雪梅道:“是,姑姑也知道如今臣妾和兰贵人尚且处在困境,一时之间无法替娘娘办事,臣妾是希望娘娘可以想办法解了臣妾们的处境,这是臣妾的密信,里面一一是臣妾的陈情,还请姑姑转达给娘娘。”
浣纱姑姑颔首,唇角勾起一抹在黑夜中无法看到的神秘笑容,道:“贵人的意思我知道了,不瞒贵人,娘娘已经再想办法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贵人一定可以安然出建章宫的。”
林雪梅在心中感叹刘贵太妃果然是心思深重,计谋了得,便笑道:“既然如此,臣妾便等着娘娘的行动了,也请姑姑替我们两姐妹先谢过娘娘了,我们两姐妹都等着替太后做事呢。”
浣纱姑姑笑笑,梅贵人兰贵人两姐妹的心思她怎会不知,二人若不是碍着主子的威严,恐怕早就背叛了主子,若不是看在这两姐妹还对她们有一些用处,主子早就料理了她们二人。
浣纱姑姑道:“贵人放心,娘娘让我嘱咐贵人,这些日子务必小心行事,至于雍王爷,还是让他不要来的好,若是你们和雍王爷的私情被贤妃知道了,恐怕你们就得想办法料理了贤妃,若不然,娘娘也救不了你们。”
听到浣纱姑姑提起雍王,林雪梅便心生惧意,当初刘贵太妃便是拿着这个威胁他们两姐妹,就连雍王也忌惮着刘贵太妃,只是可怜吴皇贵太妃,还不知道她的把柄被刘贵太妃狠狠的攥在手里。
林雪梅便低头故作温顺道:“臣妾记住娘娘的提醒了,臣妾会小心的。”
浣纱姑姑接过林雪梅手中的信,唇嘴处保持着淡笑,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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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
叶嫤萱正在细心的帮顾辞渊手上的纱带,撩开伤处,鲜红的血肉凝固在手上,显得几分触目惊心的。
叶嫤萱温声道:“皇上可千万要仔细着伤口,本就伤的深,要是再磕着碰着不只臣妾要心疼,诸位妹妹也是要心疼的,到时候什么汤药点心一骨碌的往乾清宫里送,臣妾也没什么理由拦着她们不让进,到时候烦的还是皇上自己。”
顾辞渊一笑,道:“若是那般,朕便把她们送的全都赏给太监宫女们,只用你送的那份便罢。”
叶嫤萱的睫毛如蝴蝶欲飞般微微颤动了一下,打趣道:“臣妾何时说了要给皇上送膳食点心什么东西了,皇上佳人众多,臣妾自是一个识趣儿的人,臣妾自会呆在坤宁宫里赏雪吃酒,才不会去凑那份热闹呐。”
顾辞渊听后,故作皱眉的样子,语气有几分严肃的道:“你是朕的皇后,朕受伤了,你怎么能安然闲适的呆在坤宁宫赏雪吃酒,皇后啊,是谁给你的胆子,嗯?”
皇上语调沉缓,虽然面色肃然,但说出来的话和他的表情又实在是违和,让叶嫤萱不禁嫣然一笑,红唇微启:“皇上给臣妾的胆子,不是么?”
顾辞渊右手伸到叶嫤萱的腰间,带着惩罚性似的轻轻一捏,道:“你的胆子何须朕给,朕再给你一个机会,许你重新再说一遍。”
叶嫤萱眨了眨清美的丹凤眼,道:“皇上,臣妾不懂您的意思。”叶嫤萱的言下之意便是你叫她再说一百遍她也还是那句话。
顾辞渊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大手在嫤萱玲珑有致的腰间游走,让嫤萱只觉一阵阵的痒笑感,忽然,顾辞渊用了几分力朝腰间的嫩肉掐去,叶嫤萱微微皱眉,轻轻唤道:“皇上……你别…”
顾辞渊看着嫤萱有几分委屈的模样看着他,朝她挑了挑眉,便当作没有看见一般,轻轻的捏起一块细肉,虽没有言语,但是其中的威胁之意自是不言而明的。
叶嫤萱正为顾辞渊上着药,也不敢乱动,便只得柔声求道:“皇上,臣妾哪里有胆子违背皇上您的心意了,皇上……”
顾辞渊爽朗一笑,复把嫤萱的腰身扣住,使她离自己更近一步了,先下,叶嫤萱能够很清楚的看到顾辞渊的眉眼,以及他眼中带着几分娇意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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