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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第37章
  那暗探听了王爷的话,自是得令回转了,当然也牢记了淮阳王的吩咐——王爷叮嘱不要抓得太急,太张扬。待查清了她的交际圈子,要回转仰山时再动手!
  而芸娘这边也是陪着石小姐选买完毕,准备在灵泉镇玩上两日,再回青州。
  石雪霁拿着新买来的手炉赞不绝口,直夸赞还是芸娘的品味好,帮着她挑选了这么称心的炉子。
  芸娘面上含笑,心里却是一阵冷笑。
  那家铁铺的手的确不错,所以当初柳眠棠也曾在那给子瑜定过暖手的炉子。她不善手工,所以当初手炉的套子,还是芸娘帮着她做得呢。
  于是,子瑜捧着那手炉整日不离身,却只记得是柳眠棠的体贴,看不到她芸娘针线细密缝补的情谊。
  凭什么!
  明明是她先认识的子瑜。只是那时,他是高不可攀的皇孙,太子的嫡长子。而她不过是小小武官的女儿罢了。对于刘淯只能高高仰望。
  后来,他跌落云端,从大燕皇孙刘淯变成了没有姓氏的子瑜公子。她本以为自己应该近水楼台先得月。没想到,却被柳眠棠后来居上,占去了公子的全部心神。
  现在柳眠棠不在了,这个石总兵的胖女儿却蹦了出来。听仰山上东宫旧部的意思,还很赞成这次联姻。毕竟他们想的是将石义宽牢牢绑缚在仰山战船上,所以石小姐的宽肥胖瘦,貌美貌丑,都无甚关系。
  最让人气急的是,子瑜似乎想要采纳了旧部的意思,娶了这个石小姐。
  她今日故意往子瑜体弱的话题上引,勾得石小姐来买手炉。
  而石小姐精心挑选的手炉正是跟柳眠棠当初给子瑜买的一模一样。
  也许是怕触景伤情,那个手炉早就被子瑜收起不用了。
  现在石小姐送了个一样的过去,她倒要看看子瑜会不会想起跟柳眠棠的海誓山盟,生出新人替旧人的愧疚之心!
  而石小姐这般殷勤,也只是东施效颦,徒增公子厌恶罢了。
  想到这,孙芸娘微微一笑。她如今耐心更胜从前。
  只要有她在,谁也别想成为子瑜的正室——未来的大燕皇后!
  至于那个柳眠棠,她自有法子折腾着她,且看她能不能想起前尘,吐出吞下去的暗财!
  ……
  再说崔行舟在军营里看过了兵卒操练后,便准备回王府看看母亲。
  那天他临走的时候,楚太妃抱怨着他回府的次数太少,让他得空多回家。
  也许是想着快要成亲了,廉家要忙顾的事情也很多,所以廉苪兰辞别了太妃,跟她母亲先回廉府去了。
  崔行舟不必避嫌表妹,自然要多回家看看。
  太妃这边也在忙着儿子成亲的事情。就算平头百姓,像这类事情也要忙上月余。更何况是王府成礼,要准备的事情更多。
  崔行舟是不管这个的,但是太妃总要置备好了,让儿子过过目,看可不可他的心意。
  “这京城内务府的单大人也太不靠谱,原说着会往眞州送来些云海的颠蚕丝锦,可是最近又说送不来了。”
  崔行舟一边接过侍女端来的参汤,一边道:“儿子向来不挑这个,母亲不必过费心。”
  楚太妃却不赞成:“你姨妈说,她在镇安侯府上看侯夫人用颠蝉丝做的凉被子,夏日盖在身上消暑得很。那也不是什么皇家专供之物。只不过内务府选买便利,全被订走垄断罢了。各家有门路的的都有。我们王府又不是不给单大人酬谢的银子,凭什么一匹布都发不出来?”
  崔行舟一听是姨妈廉楚氏撺掇的母亲,不禁眉头一皱。
  若是平时,这类私买内供的事情,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如今眞州乃是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
  别家府里做的,可是他们淮阳王府却做不得。那个单大人也是个懂眼色的,才临时反悔,不卖王府布料。
  不过崔行舟自然不会这么明说,他只微笑听母亲抱怨后,便把管事叫来训了一通,只告诉像此类越过眞州地界的选买,要秉报给他,他的门路多,总不会叫母亲失望就是了。
  从母亲的院子里出来时,崔行舟默默地往前走了一会,突然开口吩咐管事,以后姨妈廉楚氏再撺掇母亲买御供一类的事情,当缓着不办,立刻告知给他。
  高管事乃是人精,自然明白其中的厉害,立刻逐一应下。
  而崔行舟则立在湖边的亭子上,看着微波粼粼的湖面,第一次慎重思考起自己的婚事来。
  说是第一次,一点也不夸张。
  依着先前,他都是听了母亲的意思定亲的。至于廉小姐适不适合做自己的妻子这类,也不没有很慎重的考虑。
  可是最近几次,他倒是有些看透姨妈和表妹的性情了,倒不是说让人不能忍耐,可心底有些不舒服。
  崔行舟并非要依靠联姻来锦上添花之人,可也不想给自己添堵。像北街那类夫妻争吵,是绝对不允许发生在王府的。
  但廉家姨妈虚荣,表妹行事不够大气,都让人如鲠在喉。崔行舟突然后悔了:当初真不应该不假思索,应下了母亲的提议,同意了这门亲上加亲的婚事。
  但事已至此,他是不会主动提出解除婚约的,不然表妹的名声岂不尽毁?
  既然后悔也无用,等他空闲下来,倒是要跟姨父细聊一下该如何驭妻教女……
  从王府出来时,镇南侯府的马车刚到。赵泉从车里探出头来,冲着崔行舟道:“可把你好一顿找,若是在这里寻不到你,我就要满城墙的贴告示了!”
  崔行舟也不急着上马,只问镇南侯有何贵干。赵泉兴致勃勃举了举手里的吊钩道:“我府上新近顶的游船交工了,我寻思着邀请柳娘子去垂钓,奈何她现在挂在你的名下,便也邀你同去,这样才名正言顺些。”
  崔行舟虽然习惯了赵泉的不正经,可是对他这般直言不讳还是不喜,一挑眉道:“你既然知道不名正言顺,免开尊口才是,为何要强人所难?”
  赵全这几日相思正浓,想到自己久久不曾见柳娘子,顿觉百无聊赖。好不容易想到了可以一起游湖的借口,自然要说服好友帮衬。
  “行了!九爷,您就别逗趣我!我对柳娘子的心思你也知,为何不愿成人之美?如今那仰山反贼已经是石总兵的座上宾客,招安的折子也已经递呈上去了。想来柳娘子也无甚用处了。倒不如让我接了去,好好安置她就是了。”
  崔行舟听了,面色沉静如水,不温不火地说道:“仰山曾经派人来抓她,若不是我布下的暗卫,她已经被掳走了。君乃镇南侯府的顶门立柱,不能有半点闪失,还是不要随意来淌浑水了。”
  赵泉一听,立刻急了,赶紧问:“那柳娘子可曾受伤?”
  崔行舟也是受够了好友太过关切柳眠棠的态度,一边翻身上马,一边开诚布公道:“她以后嫁给别人也难保周全,不如我一直照拂着她。所以还请赵兄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人……”
  说完崔行舟一甩马鞭,催动骏马,带着小厮侍卫们一路绝尘而去。
  徒留下赵泉瞪眼在风尘里琢磨着崔九的话,等他品啄出崔九这是要吃独食的意思时,淮阳王一行人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当崔行舟回到北街时,正好是午饭后。因为刚下了一场雨,北街的气温转凉,街口闲坐的人骤然少了许多,也少了打招呼的言语啰嗦。
  因为他先前借口说去探访临乡友人,这两天都不会回来,所以眠棠让李妈妈不用准备午饭。
  她巡视铺子时在街上买了红豆馅儿的年糕,还有黄油纸包裹的辣炒田螺吃。那田螺得慢慢吸吮,在街头顾不得吃,便打包回家慢慢享用。
  所以崔九入了屋子时,便看见美人慵懒于榻上,素手捏螺慢轻啄的美景。
  眠棠吃得正起劲,见夫君回来了,连忙用绢帕拭手,问他吃过了没有。
  崔行舟说也在外面吃过了,眠棠便捏起碟子里盛装的卤得入味的田螺,用小竹签子挑给他吃。
  淮阳王以前很少吃这种平民小食,吃几个倒也新鲜。不过吃几个后,便也不要了。剩下的时光里,他都是看着眠棠吃。
  她倒是吃得娴熟,也不用签子,只用纤长的手指捏住螺,先在捏开口的螺锥上吹一下,再吮住螺口,檀口轻轻一吸,很轻松便吸出了螺肉来。
  崔行舟专注地看着她吃,不过一会的功夫,便不自在地换了一下坐姿,转头不再看,只拿起一卷桌上打开的书看了起来。
  眠棠又吃了几个,看夫君专注得很,半天也不翻页子,便好奇地伸脖子也看了一眼,立刻脸红了起来,小声问:“这一页医术是讲女子舒缓痛经的,夫君为何看得这般用心?”
  她方才闲着无事,翻出这本医书来看,寻思着下次小日子时,让李妈妈按照方子给她熬煮暖汤喝,谁想到夫君居然看地这么认真,羞煞人也!
  崔行舟闻言,这才发现自己正看着一副暖宫的方子,微微愣了一下,便泰然自若地放下了书卷,然后问她:“可开了什么方子调理?每个月都疼吗……既然体寒,怎么还吃螺这般性凉的东西?”
  说着崔行舟一伸手,便将她那碟子撤了,叫屋外的丫鬟芳歇将田螺端走。
  眠棠意犹未尽地吮了吮手指,道:“也不是常吃,今天看了,实在馋得不行才买些的……赵神医也说了,若是吃这个,只要避开喝汤药的时间,间隔一个时辰左右,也无妨的。”
  崔九不动声色地问:“你今日见到赵先生了?跟他说了什么?”
  眠棠一边坐在崔行舟的身边写字,一边老实地回答:“街上买田螺的时候见到了他。他说他家买了船,要去垂钓,说些一起游舟的怪话。我当时手边就是没有水盆子,不然差一点要泼他,后来我没搭理他,他便说要寻你同去……”
  崔行舟微微一笑,很满意眠棠的乖巧听话,一边拿着碧草递过来的湿帕子给眠棠擦手,一边温和道:“下次不用等他说话,可以直接泼,也免了纠缠。”
  眠棠听了,侧目看看夫君,疑心夫君跟赵神医友尽。不过相公的吩咐也合着她的心意,自然也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此时下午阳光正好,书桌旁的落地花瓶里插了一大把渐红的南天竹,延伸出的花枝堪堪绵延到桌面上来,很是好看。
  崔行舟看着眠棠仰头看着自己,一双妩媚的大眼细弯,睫毛忽闪,嘴角微微提起,微露贝齿,心内微微一松,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脸颊。
  眠棠见丫鬟还在屋里,怪不好意思的,便微微一躲,却被他的铁腕牢牢握住了。
  “夫君,轻些气力,手腕子疼……”眠棠吃不住痛,忍不住小声提醒道。
  崔行舟这才发现自己又有些失态了,不觉有些蹙眉,觉得自己虽然怜惜这小小娘子的孤苦,决定收留下她,可是若为她牵动太多的心神,便不应该了……
  他决定以后要减少在北街逗留的时间,男儿志向高远,岂容小女子牵动心神?
  崔九正起身要走的时候,眠棠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对了,夫君你若有空,今天下午时,陪我回铺子里看看。铺子里有一面墙一直空着,陈先生说若是挂画,显得有些凌乱,不如刷白了题字来的文雅。你的字好看,正好给墙写上一首诗,也免了雇请外人,让人白赚了润笔的银子。”
  这等子狗屁事情,崔行舟才懒得管,可他刚要开口回绝,便看见眠棠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眼神,那嘴便鬼使神差地应道:“不要耽搁太久,我下午还有事情……”
  眠棠一听夫君答应下来,十分高兴,立即吩咐碧草将笔砚装在盒子里,放到马车上。眠棠同崔行舟一起上了马车,向店铺奔去。
  到了店铺时,崔行舟看到空墙已经涂白,而眠棠亲自研磨好砚台,转身对崔行舟道:“夫君,还请题字。”
  崔行舟问道:“你可有腹案写些什么?”
  眠棠瞪着眼睛道:“腹案?我的文采不行,夫君且看着写……”
  崔行舟瞟了一眼墙面大小,单手挽住宽袖,略想想,便笔走龙蛇写了一副行草七言律诗。
  那字写得筋道稳健,秾纤相宜,一看就是多年的火候。而且词句也相得益彰,铺陈了制瓷匠心,瓷品亦如人品的至理名言。
  眠棠看着夫君身着月白长衫,腰杆挺直,腕力洒脱的样子,两只眼睛看得直了。
  她知道夫君有才,却没想到这般的出众!
  问过这诗句乃是夫君临时起意而创后,一旁的陈先生也是赞不绝口。
  一向高傲的恨笔居士还说有时间要向夫君讨教书法的要义呢。
  就在店铺里洋溢着浓厚墨香,文雅气息的时候,却突然有人上门来了。
  来者是个富家公子,身后的随从有四五个。
  那人看上去很胖,一脸的肥肉,穿着件藕荷绣着底花的长衫,看上去倒是很鲜亮。他一入店铺,不理迎上来的伙计,只直勾勾看向了柳眠棠。
  那一双眼儿渐渐瞪圆,高声大喊:“这……这不是我的娘子眠棠吗!”
  眠棠听见这个胖公子叫自己的闺名,登时唬了一跳,忙抬眼仔细打量他。
  待确定不认得后,不由得回头茫然回头望向了崔九。
  崔行舟举步来到了柳眠棠身前,阻挡住了那胖公子要上前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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