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姜玿华看着他正襟危坐,连夹菜都有一定的顺序,从左到右,这么自律的人,那日却说出那样温柔的话来……
不过杜锦瑟出了那样的事,不知道两人以后怎么相处……
正这么想着,忽然听见他说:“朕对杜锦瑟无意。”
姜玿华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他,他说得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可那天陛下……”她忙住嘴,差点就提醒他那日对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朕怎么了?”他抬眸看着她,带着戏谑的微笑,细细观察她回忆那日情景时的表情。
“陛下没怎么……”姜玿华别过脸去。不能让他知道……不能让他知道!
“师奉恩都告诉朕了。”唐见渊一本正经地说。
在殿外侍立的师奉恩:???这个锅奴婢不背!
“说朕……对母后行了逾矩之事。”唐见渊脸上笑意更深。
姜玿华脸上一片通红。
静王忽然出声:“啊?逾矩是什么意思啊?咦,母后脸红了!我知道啦,就是让母后羞羞的事!”
“静王和灵犀她们去玩会儿。”姜玿华忙把小屁孩子赶走,他听见什么都要向所有人扩散一遍,这种事可不能让他听了去。
静王下去后,其余宫人也退开,只剩了两人。
“其实那天的事我不记得了!”姜玿华灵机一动,机智地回答他。
“哦……那让师奉恩进来说说那日情景,朕再向母后解释?”
“不用!”姜玿华内心哀嚎不已——做错了事还非要揪着自己反复提起,这是什么恶趣味!难道他真是心理扭曲?
唐见渊沉默着,满心都是温柔和笑意,她明明也是喜欢的,可是她顾忌着两人的“母子”身份,不敢直面她的内心。
他缓缓说:“那日,朕抱住了母后……”
姜玿华的脸顿时红到了脖子根,这么多天过去了,她还能记得他有力的臂膀箍着自己,他坚硬的胸膛将自己挤压得喘不过气来,他的身体很热、很结实,他的气息仿佛要将她融化。
“然后朕……吻了母后,是吗?”
姜玿华回忆起醉人的葡萄酒味,和那独特的男性气息,忽然觉得今日他眼里的光芒分外撩人,嘴上却很硬气:“不是!没有!”
“母后否定得如此坚决,到底是记得还是不记得?”
“我、我记得清楚,你没做那些!”
“不,朕突然记起来了,朕确实做了,所以这几日一直很不安。”
见他承认了那天做的事,姜玿华更不好意思,摇头道:“那就是我记不清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母后为何脸红?”
姜玿华忙用手捧住发烫的脸颊,眼珠子四处乱看,就是不敢看他。
唐见渊微笑着将她看了许久,终于给两人找了个台阶下:“那日朕喝醉,分不清虚实,误打误撞遇上母后,做了逾矩之事,是朕失礼了,请母后不要怪罪。至于让母后误会的那个‘梦娘’,不过是梦里的一个女子,并非谁家姑娘。”
姜玿华听了,竟松了口气,原来……他并没有心上人么?
她晕乎乎的,可惜没想起来藏钩前他在屋子里说的那些情话,自然就辨别不出这时候他在撒谎。
唐见渊看着她逐渐放松的表情,嘴角再度微微勾起——她不再误会自己喜欢谁就好,而那梦中的姑娘本来就是她。
姜玿华静下心来看他,自己方才轻易就被他绕晕,可见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自己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为的是阻止他对姜家动手,如今自己却先陷了进去。
真是不应该啊不应该!以后坚决不犯这样的错误!
想到这里,她严肃起来,点点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是陛下无心之失,我怎么会怪罪。以后我们都不要再提吧。”
“朕,不会再提。”唐见渊说得一本正经。
不再提,但还可以做啊!
唐见渊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心口不一的机灵鬼。
“天晚了,陛下日理万机太辛苦,早些就寝吧。”姜玿华说着,看他的眼神不由温柔起来。
他还那么年轻,却要为大祁付出他的所有,日日夜夜,甚至连娶妻的时间都没有……
唐见渊看见她眼中的那一点变化,觉得甚是安慰:“母后也早些就寝。”离去前,他将大殿扫视一遍。
很快,她将会是这里真正的女主人!自己每次来这里,就可以留着不走,并且对她……为所欲为……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让小渊渊表白呜呜呜……
* *
唐见渊:朕心悦你。
姜玿华:我也中意你!
作者菌: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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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天意
第二日在宣政殿上, 显国公一派的大臣们比往日更谨慎, 显然是有大事要禀报。
不出唐见渊所料, 各地闹灾荒的消息接二连三而来。
唐见渊冷冷道:“水灾、旱灾、蝗灾……此等大事, 早该有迹象, 为何今日才上报?!”
户部尚书颤抖着回答:“回陛下, 各州刺史正在全力治理,陛下诞辰在即, 刺史们本以为能将灾害压下来, 就没有上报。可如今灾害越来越严重, 是人力所不能及, 想来是上天……”
“人力所不能及?朕看是你们所不能及,那就换能及之人去治理。”唐见渊语气中没有波澜,却有肃杀之气。
兵部尚书、吕阴侯出列道:“陛下,出现天灾的各地都有异象。百姓们都在传唱, 说是妖后祸国啊!并非各州刺史治理不力,而是天意如此!妖后不除, 天灾不消啊陛下!”
唐见渊垂眼看他, 六位尚书中,数吕阴侯能力最低, 可脾气最冲动暴躁, 很容易被人当枪使。这一回, 不知道他杜家与姜家闹出了什么矛盾,他居然出头挑起这么个无稽之谈!
“妖后?朕至今未婚,尚没有皇后!”
“回陛下, 是太后!”
“太后?杜尚书,你倒是说说,太后如何‘妖’?”
镇国公一派官员们向吕阴侯投去凌厉的目光,妖后祸国,这样阴毒的法子亏他们想得出来!
吕阴侯狠狠剜镇国公一眼,便恭恭敬敬对着上面道:“回陛下,云州水灾,水中捞起巨龟,龟背上写着‘祸从江中来’,这‘江’就是那个‘姜’无疑了,龟腹上有赋文,字如芝麻大小,句句直指姜太后!珉州大旱,农田龟裂,夜间突然生出奇石,那奇石的纹理正是姜太后的模样!”
御史大夫崔明辉听不下去了,他作为御史台长官,行的是监督官员之责,向来不喜欢镇国公一派官员拥兵自重,所以与显国公一派走得近。可此时听见这些,再也顾不得立场,站出来道:“杜尚书,自古以来,这种种异象都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以制造舆论、控制民心。如今各地灾害,治理之人办事不力,却将罪责都推到太后头上,我以为……”
吕阴侯将他打断,手持笏板向唐见渊拱手道:“陛下,物证已经连夜送来帝都,此时在殿外候着,还有各地的人证也一并来了。那物证是不是人为,陛下一看便知。”
“呈上来。”唐见渊淡淡道,他的心早就偏向无辜的镇国公这一派,不过表面上还是装出很公正的样子,要先看了物证再作判决。
话音刚落,太监们搬来几只巨龟和一块与人等高的石头,还有几个颤巍巍的百姓,在大殿上跪了。
镇国公出列道:“陛下,容臣等查看物证的真伪!”
唐见渊点头默许。
就见镇国公把笏板放进腰带上挂着的囊袋中,来到奇石前,冷笑道:“这纹理是太后?各位摸着良心讲,太后长这样?”
唐见渊也觉得滑稽,这上面的女子可真够丑的,要牵强附会也该找个好点的画师来!
不过小姑娘的仙姿玉骨,当今画师恐怕没人能画出来。
“镇国公请看,这边上还有纹路!”吕阴侯用下巴指了指石头的右侧。
镇国公走过去一看,那些纹路汇成几十个字,写着女儿的籍贯、生辰和人生轨迹——姜氏琼华,帝都云阙人氏,盛德十五年五月二十日生人,十五而主中宫,十七而祸天下。
光这么看着,那些字确实像是自然生成,毫无人工痕迹。
镇国公不说话,握拳打了下去!
征战沙场的人不信鬼神之说!什么破石头,不过是用了什么手段染上一些纹路而已!打碎了,就知道这不过是一场闹剧!
镇国公一拳下去,他这一派的官员和唐见渊都以为石头会裂,显国公那边的官员却镇定自若。
石头纹丝不动,连一丝裂痕都没有!
“镇国公,既然这是向世人传达天意的奇石,我们凡夫俗子怎么可能将它毁坏?石头没问题,镇国公不如来看看这些巨龟?”吕阴侯笑得阴险。
“陛下,让臣试试!”镇国公这边一名武将站出来,正是秃发姑娘的父亲,骁勇善战,力能扛鼎。然而他几拳下去,也没能耐那石头如何。
显国公等人冷笑连连,那石头是大长公主花了不少力气找来的,又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令它质若玄铁,莽夫再怎么打也是没用!而上面的纹路染进石头里寸余,想要刮去上面一层来验证纹路的真假也是不可能!
镇国公一派都沉默不语,大家只得去看那几只巨龟,龟背、龟腹上的字像是用墨汁写就,然而当小太监们捧上湿布巾,他们擦拭了之后,墨汁没有褪色。
吕阴侯冷笑道:“这些龟是从水中捞起,这字迹是龟天生的纹路,岂是能擦拭下去的?”
唐见渊说:“看来果然是天意。”说着,他起身下来。
吕阴侯见他信了,众人放松警惕,分开一条路,坦荡荡请他来看。年轻的帝王生于深宫、长于深宫,对这些宫外的东西几乎没有辨别能力,他们没什么好怕的。
镇国公的眉头揪了起来,如果唐见渊想要铲除太后,今日是个好时机,可偏偏这几个物证都没有破绽!
帝王今日会怎么判定这件事,就看他对女儿的感情是不是真的了。
镇国公脑中飞速转动,开始想后续对策。
唐见渊冷着脸,运起内力,抚了抚石头上女子的裙裾,又去看巨龟,接着望向一个老者:“这么大的龟实属罕见,司天监不来看一看?”
司天监长得精瘦,和蔼可亲,脸上带着笑走过去,弯腰看了一阵:“老臣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陆龟,今天真是大开眼界。”
说着,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老脸涨得通红,抓住镇国公的手,吃力地喊:“老臣的病、又犯了,求陛下、赐老臣一杯醋!”
显国公皱眉看他,这小老儿,不知道搞什么名堂,什么病是一杯醋能压下去的?
唐见渊微微侧头,师奉恩忙让小太监去取了醋来,递到司天监手中。
镇国公稳稳扶着司天监,司天监手抖得厉害,不小心把醋洒在了巨龟背上。
“啊呀,灵龟,对不住对不住!”司天监满脸歉意,放开镇国公的手,弯腰用袖子去擦龟背,一边擦,一边又抖出更多的醋在龟背上,还一边咳嗽,一边道歉。
于是显国公那边的官员脸色一黑——
龟背上的字迹被擦掉了。
“怎么回事!”秃发将军上来一看,瓮声瓮气道,“陛下请看!这天意原来怕醋!字没了!”说着,他抢过司天监手中的醋,往别的巨龟背上一泼,让吕阴侯的脸都绿了。
“多厉害的醋!”鸿胪寺卿裴哲也来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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