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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金定嘻嘻笑起来,青鸾想起在路上的时候,白日里元邕与金定争着在马车中睡觉,互不相让。动静闹大了被静王听见,静王总会差人过来,让元邕到他的马车中去。那么,静王可知金定彻夜为他捏腿的事吗?青鸾看一眼金定,看来怀邕说的是对的,自己果真迟钝,好在不傻,这会儿算是明白了。
  青鸾蹙了眉头,金定依然笑得明朗,揭开车帘吩咐一声快些,笑对青鸾道,“过会儿去夜市,我吃些东西,少逛一会儿就回来。”青鸾看着她,“为何金定捏腿就有用,难不成金定学过推拿?”金定笑道,“我没说过?我的外祖父是位郎中,专治跌打损伤,我从小较女子力气大,又较男子细腻,外祖父说我是天生的推拿奇才,总逼着我学,我呢只想习武,长大后都忘了学过推拿,自遇见静王又想了起来。”
  青鸾托腮思忖,难道是天作的姻缘?可是静王,分明无意,青鸾看着金定明朗的面庞,无论如何,不能让金定伤心。
  有鼎沸的人声喧嚣而来,马车悠悠停下,金定拉青鸾下了马车,元邕准备抱扶的手停在半空,瞧着金定道,“扫兴。”金定斜他一眼,“谁让你手慢?”元邕悻悻收回手笑问,“刚刚在二哥府上,金定消失了许久,难不成偷偷进了我二哥的卧房,抱我二哥的枕头去了?”金定呸了一声,“我光明磊落,才不会偷偷摸摸。”
  青鸾笑听着二人斗嘴,金定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元邕道,“你是不是常常偷抱青鸾的枕头?香不香?怎样的香?”元邕嬉皮笑脸,“青鸾爱用灯芯草做枕头,自然是灯芯草香。”
  青鸾的脸轰得热了起来,瞪向元邕,元邕收了笑容,“抱过闻过,但不是经常,偶尔为之,偶尔为之。”青鸾又瞪他一眼,“我留在怀王府的枕头呢?”元邕忙道,“我枕着呢。”金定哈哈笑道,“还说偶尔为之。”
  元邕忙忙转移话题,“金定,我嘱咐了御医,在二哥的汤药中加了栢子,安神用的,加上助眠的香,二哥夜里会睡得雷都打不醒。”金定笑道,“这还差不多。”
  走走停停,不一会儿金定说声走了,倏得不见了人影,元邕与青鸾携手向前,元邕对青鸾道,“二哥当着青鸾的面,有些话没有说透,明日我会与二哥详谈。”青鸾嗯一声,元邕又道,“小灯与齐三在图谋什么,也要详细打探。”青鸾握一下他手,“先留着他们二人的性命。”元邕笑笑,“会的,说不定他日有用。”
  青鸾又说起金定对元英的情意,元邕讶然道,“青鸾竟开窍了?”青鸾笑道,“才不是,马车中金定一席话,我才明白,只是金定自己尚不明白,且我瞧着,静王对金定客气疏离,只怕金定将来伤心。”元邕笑道,“我最知道我二哥了,他对金定,有许多不寻常之处,日后我们这些人在东都的日子长着呢,青鸾别急,且容我慢慢观察,。”
  青鸾嗯了一声,抬眸看向前方的两层楼的粥店,元邕顺着她的目光,一笑道:“有眼光,东都夜市最好的粥店,稠而不糊,甜而不腻,且有多种口味,走吧,喝碗热粥再逛。”
  二人进了粥店,但见食客满座,还有许多站着等位的,元邕扬声喊道,“葛二,葛二爷……”一位肥圆的男子满面笑容快步走出,拱手道,“三爷来了,快请进,雅室早就收拾清爽,就等着三爷大驾光临。”
  有的食客不乐意了,有一位等座的大汉粗声喊道,“掌柜的,我等慕名而来,你有空着的雅室,为何不让人用?这位又是何来头?为何不排在后面等着?”葛二指指元邕,“这位爷客官不认识?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元邕一声轻咳,葛二眼眸一转,“各位有所不知,这位就是我们店铺的东家。”
  大汉一听是东家,闭口不再说话,就听有人嗤了一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若他是你的东家,那这粥铺也可以说是本宫的了?”
  声音来自头顶,青鸾循声抬头,这才瞧见柜台后隐蔽的楼梯,楼梯上隔两步站两位佩刀的侍卫,楼梯尽头一位高大的华服男子傲然而立,身后一位女子娇媚凭栏,居高临下笑看着青鸾,正是小灯。
  元邕只看一眼,压低声音道,“别理他。”楼上楼下许多人已哄笑起来,有人大声说道,“咱们的伶人王爷,专能降得住这些市井百姓,葛二竟然认了他做东家。”
  青鸾挣开元邕,元邕又在她耳边道,“休要与他争一时之气。”青鸾已大声道,“这位莫非是殷朝太子殿下?”
  太子元宁居高临下睨了青鸾一眼,眼眸中闪过一抹惊艳,很快又无波无澜,点头说声不错,青鸾笑道:“太子殿下尚未登基,竟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又说既是怀王的,便都是太子殿下的,如此言语,传到殷朝皇上耳中,岂非大不敬?”
  太子脸上起了薄怒,冷声道,“本宫说了又如何?难不成鸾长公主,又或者怀王要到御前搬弄是非?”青鸾一笑,“我们倒不曾想,只是在座的楼上楼下诸多人等,难免口杂。”太子目光扫过楼下众人,赤缝里挤出一个你字,元邕挡在青鸾面前拱手道,“我家媳妇儿人美嘴利,见不得我挨欺负,一丁点儿的欺负也不行,太子殿下,咱们各吃各的粥便好。”
  太子一声冷笑,“各吃各的,你想得倒美,有你在,倒尽了本宫的胃口。”元邕又是拱手一笑,“那便请太子殿下出去,休要扰了大家的兴致。”
  太子额角的青筋暴了出来,咬牙说声,来人……
  ☆、68. 问答
  楼梯上的侍卫闻声而动,席间有些人更快,随着一声尖啸纵身而出,持剑护在元邕与青鸾前方,青鸾一看,正是湛卢带着十三剑客,元邕朝太子挤挤眼睛,拉着青鸾的手说一声走。
  一直凭栏静立的小灯忽咯咯一笑,开口道,“这分明是大昭国鸾郡主,与大昭皇帝订过亲的,与大昭皇帝乃是未婚夫妻,如何就成了怀王的未婚妻?”席间有人小声议论起来,对着青鸾指指戳戳,元邕唤一声湛卢,湛卢持剑上跃,被侍卫拦住,小灯咯咯一笑,“哈哈,水性杨花的郡主与甘愿戴绿帽子的怀王,倒是天生一对。”
  青鸾眼前一花,元邕已飞扑上去,他轻功高强,太子的侍卫忌惮他的身份,不敢硬行阻拦,瞬间已来到小灯面前,就听啪啪几声,左右开弓打在小灯脸上,小灯捂着脸尖叫,“你打女人?”元邕纵身回撤,来到青鸾面前握住她手,笑看着脸颊红肿的小灯,“头一次打,打就打了,你一个偷了东西被赶出去的刁奴,鸾长公主放你活命,你不思感激,反而恶意中伤长公主名声。”
  小灯尖叫道,“你胡说。”元邕一笑,“我与你究竟谁在胡说,你心里清楚。”回头冲着席间看热闹的人团团一揖,“各位戏友,各位近邻,各位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老少爷们儿兄弟姐妹,大家都是在东都混惯了世面的,心里亮堂如明镜,我媳妇儿不是郡主,而是大昭国的长公主,与大昭皇帝乃是兄妹,何来未婚夫妻之说?”
  身后小灯一声冷笑,“先是定了亲,因与你苟且,才逼着大昭皇帝改封了长公主,你莫要颠倒黑白。”元邕笑道,“颠倒黑白的是你,本王懒得理你……”说着话看向太子,“皇兄心里明白,这女人在皇兄之前有过别的男人,我说的可对?皇兄缘何宠爱这样的人?”
  太子看向小灯,眸光有些晦暗,蕊夫人初夜时虽有血迹,可他阅人无数,总感觉有些不一样,此时又当着诸多人的面,脸上挂不住,一转身进了雅室,沉声对小灯道,“进来。”
  小灯刚要动,就听青鸾说声等等,眸光晶亮看向众人,朗声说道,“不错,我是与大昭皇帝陛下订过亲,不过我与皇帝陛下只是同窗之谊,没有男女之情,我求了大昭圣文太后,圣文太后爱护我,同意我与皇帝陛下解除婚约,我钟情于殷朝怀王,是以随着他来到东都,难道这样就算失德?这本是我的私事,不用去管他人口舌是非,不过今日太子殿下与他的宠姬既有意为难,我少不得分辨几句,这是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说着话看向小灯,“今日先放过你,你若执迷不悟,必有严惩。”元邕笑嘻嘻瞧着小灯,“我不若青鸾那般仁慈,你若再挑衅,不只是你,你的情郎也难逃一死。”
  小灯脸色一变,扭头进了雅室,元邕看向湛卢,湛卢揖首道,“知道太子来了,没曾想王爷会来,早知道便将闲杂人等清出去,也省了这一番口舌纷扰。”说着话看向青鸾,青鸾一笑,“无碍,不过几句闲话,我不会在意。”
  说着话笑看向元邕,“你真是这家粥店的东家?”葛二在旁笑道,“自然是真,先前只是十三侍卫日常起居之所,他们狐朋狗友众多,常常聚众吃喝,内人擅长熬粥,一来二去有了名声,常有路人进来求一碗,王爷得知后,说养着这一大帮人费银子,不如自给自足,就这样开了粥店,内人……”葛二说着挠挠头,“内人性情凶悍,能镇得住他们,他们无事时,还被指派做伙计,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都以为是街头混混。”
  青鸾看向湛卢身后的十三剑客,各人不同姿势拄剑站着,其中一个说道,“以后都知道了,谁还敢来吃粥?”就听有一个宏亮的声音说道,“就你们几个,手里拿个铁片,就能吓得客官们不来吃粥?”
  青鸾一回头,一位干净利落的妇人手中挥舞着一块巾子,对十三剑客道,“快去,快去招呼客人,再不去,下顿不给饭吃。”众人忙说遵命,各自散到席间忙碌去了,妇人冲青鸾一笑,福身道,“东家夫人既来了,一定要尝尝我的粥,苍蝇蚊子虽扰人,轰出去也就完事了,不用放在心上。”
  青鸾一笑说好,与元邕往后院而去,就听楼上雅室一声尖利而短促的闷哼,随即没了声响,元邕摇摇头,“我这位皇兄多疑且气量狭小,这小灯只怕要受些苦头。”青鸾笑道,“你啊,她不过一个婢女,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做口舌之争?”元邕撸撸袖子,“她出言侮辱我媳妇儿,岂能轻易放过?该流氓就流氓。”
  青鸾点头,“太子可是有备而来?”元邕一笑,“自然,太子爷高高在上,若无要事,岂能来这小民百姓混杂之地?他特意来等着我,特意不清退粥店众人,特意带着小灯,一为出言试探,二来他听到了风声,特来察看湛卢与十三剑客,他的目的达到了。”
  “粥店要关吗?”青鸾问道。
  元邕一笑,“他敢,关了就告他仗势欺人,手里又多他一个把柄。
  青鸾想着自己手里的那个把柄,该何时告诉元邕?沉吟片刻笑问,“他究竟想做什么?”
  元邕摆摆手:“想来是些小动作,去后宫与父皇面前搬弄些是非,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提他了,先吃粥去。”
  后院清净雅致,一株硕大的桂花树,树下石桌石凳,元邕指着笑道:“过些日子春暖花开,就坐着晒太阳,夏日纳凉,秋日最妙,花香扑鼻,仰起头张开嘴,风吹过的时候,桂花落在口中,咀嚼着香中带甜,桂花成熟的时候,可以泡茶可以做点心还可酿酒,葛二嫂每年都将这一树桂花采尽,一个花瓣都不会浪费,大家怕她,是因为惹恼了她,就没有口福享受。”
  青鸾嗯一声,“是个妙人呢。”元邕说声不错,携她手进了屋中,屋中熏了暖炉,地上铺着彩织的毛毡,几上一坛开了口的桂花酿,散着幽香,青鸾深吸一口气,亮着眼眸看向元邕,元邕笑道,“好,今夜由着你喝个痛快,大不了撒些酒疯,青鸾酒品尚可,喝多了也就是昏睡。”
  二人跪坐对饮,起先还是一派名士作风,吟诗吹埙行些文雅的的酒令,渐渐的青鸾微有醉意,歪着头眯了眼笑看着元邕,元邕两手挡在脸前:“色眯眯的,想干嘛?”
  青鸾一只脚踏上小几,嘿嘿笑道,“刚刚的酒令没意思,换一个。”元邕一撸袖子,“一定中?”青鸾随即大声道,“两相好。”元邕也一脚踏了上来,“好,舍命陪君子,青鸾醒了酒不许埋怨我将你带的粗鲁。”
  元邕市井里摸爬滚打多年,只使出两三成的本领,将青鸾逗得笑逐颜开,两脚踏到几上晃着身子,脸凑到元邕面前,“酒令花样这么多,有趣,再说几个。”元邕忙扶住了,“青鸾,开始打晃了,要不咱改日再喝?”青鸾两手叉了腰,“还没喝够呢。”一弯腰抱起了坛子,“刚刚的酒盏太小,这个大的才过瘾。”
  元邕一手扶了青鸾,一手扶了坛子,青鸾举起坛子灌了几口,乜斜了眼瞧着元邕,瞧着瞧着噘了嘴,“哼,爱与不爱都搞不清楚,虽知道你说的实话,心里还是不自在。”元邕瞧着她一愣,“丫头,往心里去了?酒后吐真言?”
  青鸾嗯了一声,抱了坛子盘膝坐在几上,定定瞧着元邕:“我问,你答。”
  元邕长身跪坐在她面前,一手抚着她肩,一手扶着酒坛,重重点头,“好。”
  “她伤心,你会跟着伤心吗?”
  “会。”
  “她高兴,你会跟着高兴吗?”
  “不一定,得看她为何高兴。”
  “她有了难处,你会奋不顾身吗?”
  “会。”
  “今日之情形,若是她,你还会出手打女人吗?”
  “也许会。”
  “她与别的男子相爱,你可会出手去抢?”
  “不会。”
  “为何?”
  “她喜爱别人,便是不喜爱我,成全她就是。”
  “若是我,为何就会抢?”
  “没有她,我依然是我,没有青鸾,我不知该何去何从,没有青鸾,我依然会缩头乌龟一般,做一个窝囊王爷,只求明哲保身。”
  “为何?你怕吗?怕失败?抑或,畏惧争夺过程中的艰难?又或者,懒得承担成功后的责任?”
  “我是随遇而安之人,为了避免麻烦,可是为了青鸾,我要尽全力,给青鸾最好的。”
  青鸾敛了眼眸喃喃说道,“我要想想,想想你说的话。”元邕点头,“青鸾慢慢想。”片刻之后青鸾身子一歪,元邕看过去,已是睡得熟了。睡梦中揪着他衣袖,“爱与不爱都搞不清楚,今日我要问个清楚,我问,你答,我问,你答……”
  元邕瞧着她的睡颜,看来刚刚郑重的回答,都白说了。抱青鸾进屋放在床上,盖了棉被,看她睡得安稳,来在外室唤一声来人,葛二轻手轻脚进来,将一地狼藉收拾得干净,元邕盘膝坐了,磨墨写字,将刚刚一问一答都写了下来,进屋放在青鸾枕畔,凝神看着青鸾,若那些问句与青鸾有关,回答又会为何?
  毫不犹豫,所有的问题,答案都是一个字,会。
  经此问答,终想明白,爱与不爱之间,原来如此。
  出来又拿过一张素笺,将所有问句中的她换成青鸾,逐一写下,然后大大写一个会字,又在旁边写道,若事关青鸾,均是一个会字。
  两张素笺均放在青鸾枕畔,坐于床侧陪她一会儿,方踱步出了屋门,湛卢正候在庭院中,看他身影出现在门外,忙忙过来禀报,“太子带着那蕊夫人夜半离开的,离开时蕊夫人唇角滴血,走路微跛,分明是受了虐待,不过看二人间情形,太子依然迷恋着她。”元邕看向他,湛卢声音有些打颤,“太子于床笫间似乎颇有怪癖,蕊夫人似乎精于此道,是以……”
  元邕摆摆手,“是为是,非为非,你这两个似乎……”湛卢红了脸,元邕笑道,“也是,湛卢未经人事,今夜倒是难为你了。你也是笨,不派个有经验的,比如,嗯,葛二……”湛卢嘟囔道,“葛二嫂准会说我教着葛二哥学坏,非吃了我,我敢吗?”元邕说声也是,“那十三个,就没一个想成家的?”湛卢拱手道,“都练的童子功。”元邕嗤一声笑道,“童子功?去问问他们的师父可有师娘,若有,便是骗他们的,不过是防着学徒时为女子分心,如今都出师多年,能破功了。”
  湛卢似有所悟,“我师父当年也这样说的,我师父也有师娘。”元邕摆摆手,“你这脑子,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去吧,睡醒了再想。”
  湛卢答应着去了,一边走着一边小声嘟囔,“或许,师父练的功与我的不一样,还得问问师父去,万一是王爷逗我呢?万一破功了……”身后元邕笑道,“你破了功,于爷没有半分好处,去吧,睡醒了再想。”
  摇着头一转身,青鸾正倚着门框笑看着他,发辫半散衣襟半开酡红着脸,瞧见他走近,朝他招招手,眨着眼睛笑道:“快过来,等你半天了。”
  元邕脑子里轰一声响......
  ☆、69. 唱煞
  元邕僵着脚步不动,青鸾扑了过来,元邕忙伸手阻拦,结结巴巴道,“青鸾喝了酒神志不清,别乱来啊。”青鸾咯咯一笑,“早酒醒了,没有醉酒,过来。”
  元邕瞧着她,难得的娇憨神态,从头到脚没有一丝防备,握住她手问道,“那,青鸾可是被我的信感动的?”青鸾愣了愣,“信?信,怀邕从来没给我写过信,若是写了,我自然感动。”
  元邕松一口气看着青鸾,“青鸾确定?确定头脑清醒?”元邕捻了捻手指,青鸾重重点头,“确定。”说着话勾勾手指头,“过来。”
  元邕欣然着,带了丝赧然,青鸾伸手拉他近了些,手搭在他肩头,歪头瞧着他嘻嘻笑,元邕脸上飘一丝红,“我这长相,青鸾还满意吧?”青鸾点头,“满意,你蹲下。”
  元邕愣了愣,青鸾搭在他肩头的手用力一摁,大声道,“蹲下,不听话,今夜尝不到甜头。”元邕忙蹲下了,就觉背上一沉,青鸾手脚并用爬了上去,“背我。”元邕背着起身笑眯眯往往屋里去,“背媳妇儿可是天底下最美的事。”
  青鸾一手把着他肩,一手指向外面,“不回屋里去,到外面走走。”元邕看一眼外院,再看一眼众侍卫的居所,有的窗户里依然亮着灯,传出说笑之声,这背着往外走一圈,被他们瞧见了,以后如何驭下?街上还有夜市,被熟人瞧见了,这张脸往哪儿搁?青鸾嚷嚷着,“快走快走,不走可尝不到甜头。”
  元邕听了热血沸腾,这些年装傻充愣,这脸面也没剩下多少,为了这甜头,这脸就彻底不要了,至于驭下嘛,谁敢废话,让他们练一辈子童子功。
  可是,这甜头是什么?
  元邕打定主意迈开脚步,出了粥店来到街面上,灯光寥寥,人影稀少,青鸾清了清嗓子,“甜头来了,听着啊。”元邕忙道,“青鸾,虽说月黑风高,到底是外面,咱还是回去。”青鸾大声说不,“唱歌嘛,就得在街上唱。”
  唱歌?元邕脑子里一拧,“青鸾所说的甜头,是给我唱歌?”青鸾得意一笑,“你只听过我低声哼唱,今日为你高歌一曲。”元邕低声嘟囔道,“原来是唱歌,唱歌就唱歌吧。”
  他犹自遗憾,青鸾已大声唱起来,“醉醉,醉击珊瑚碎。花花,先借春光于酒家。夜寒我醉谁扶我?应抱瑶琴卧。清清,揽月吟风不用人……”元邕耳畔一阵轰鸣,闭了眼心想,知道这丫头低声哼唱的时候总跑调,却没曾想,大声唱歌的时候,如此难听,真难听啊,恨不得捂上耳朵……青鸾得意笑起来,“刚学的,应时应景,好听吧?”
  元邕拼命点头,“好听,太好听了……”青鸾嘿嘿笑起来,“夜寒我醉你扶我,揽月吟风你陪我……我再唱一遍。”元邕说好,青鸾又引吭高歌,夜色更黑,灯光却隐隐多了起来,有人打开窗户喊道,“大半夜的,杀猪呢……”元邕喊了回去,“关你屁事,再多管闲事,将你同猪一起宰了。”
  嘴上虽不示弱,看着又有窗户陆续打开,有的人打着灯笼出了屋门,元邕施展轻功绝技,飞一般往粥店后院而去,葛二的屋中灯亮了一下,随着一声低斥,又暗了下去,侍卫们的居所中灯光全熄,鸦雀无声,元邕心想,到底是自己人,留着脸面,他们如此懂事,过年要另行厚赏,明年开春后,让葛二嫂给他们操心终身大事,该成亲成亲,该生孩子生孩子。
  回到屋中放下青鸾,青鸾边歌边舞,元邕瞠大眼睛瞧着,这舞姿也是……唉,以后关起门来只给我看就是。
  青鸾手舞足蹈,唱着歌直到凌晨,方力竭沉沉睡去,元邕扶了额头瞧着她的睡颜,以为酒品很好,原来如此,日后还是少饮的好,叹着气正要躺下去,湛卢在外低低问道,“爷,还好吗?”元邕起身向外,没好气瞧着他,“能好吗?就不能让爷歇会儿?”
  湛卢压低声音,“弟兄们从听到歌声便严阵以待,好在,这会儿没了动静。”元邕挑眉道,“怎么的?为何严阵以待?”湛卢拱拱手,“爷有所不知,江湖上有一怪人,不知真实姓名,人送外号唱煞,也不知是男是女,此人下手杀人前,先要唱上几曲,因歌声难听无比,令听者生不如死,偏偏内力高强,捂住耳朵也能听见,真要下手的时候,被杀者已被歌声折磨得几无还手之力……”
  元邕听着眉头越拧越紧,低斥一声住嘴,湛卢拱拱手,“昨夜里,似乎此人来了,弟兄们全熄了灯,大气都不敢出,悄无声息在屋里屋外站好位置保护王爷……”元邕摆手,“滚,都滚回去。”湛卢不动,元邕咬牙道,“怎么?爷的话不管用了?”湛卢忙忙告退,身后元邕喝一声回来,吩咐道,“既有大敌临头,你们这些日子分两拨昼夜轮值,十二个时辰不准停歇。”
  湛卢忙道,“待小的与弟兄们仔细查探。“元邕摆手,“爷派旁的人查探,你们几个只管站位轮值,爷吩咐下来之前,要一刻不停得执行命令。”湛卢说一声遵命,元邕拧眉进了屋中,哼,敢说我媳妇是唱煞,让你们吃点苦头,还想娶妻生子?就练着童子功吧。
  进里屋坐在床侧看着青鸾酣睡的脸,又忍不住笑了,唱煞,舍青鸾其谁?倒也贴切。
  呆看了一会儿,伸手为她掖好被子,扶额小憩片刻,抽出元英给的名单仔细瞧着,姓名职务来历家庭都写得清楚,有些并不在他争取之列,也列了出来,并用小字言简意赅写了原因,想到二哥拖着病体殚精竭虑,元邕心头一热,觉得责任重大之余,勇气更增。
  青鸾醒来的时候,已在同文馆屋中榻上,珍珠坐在一旁做针线,金定与她抵足而眠睡得香沉,青鸾摁一下额角,微微有些胀疼,珍珠板着脸看了过来:“姑娘醒了?两位姑娘如今越来越不象话,昨夜里都夜不归宿,以为两人在一起呢,谁知一前一后回来,金定姑娘打着哈欠进门,扑倒在榻上就睡,姑娘呢,天亮才回,王爷拿鹤氅裹着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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