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节

  “你下来啊。”
  沈音之完全诠释什么叫站着说话不腰疼,仰头可劲儿教唆:“你是猫,摔不死的,跳下来就行。”
  猫:“……”
  说得好听有本事你来跳啊!
  子非猫安知猫摔不死?
  它冷冷无视她,依旧缩手缩脚进退两难。
  沈音之叹气:“你有九条命,怎么胆小成这样,算了,我在下面接住你行吧?“
  她摊开双臂,满脸真诚:“跳吧,我肯定能接住。”
  “喵喵?”
  猫半信半疑,奈何没有更好的选择,便原地压低肥胖庞大的身躯,酝酿情绪,然后,英俊潇洒纵身一跳——
  沈音之瞬间后退三步。
  眼看着猫咣当贴上地面,立刻鼓掌予以表扬,万分骄傲:“你看,我就说摔不死吧?”
  同时不忘善良提醒:“就是别的猫摔下来脚落地,你摔下来脸落地,为什么会这样?你是不是应该减肥了呀?”
  【你才减肥,你全家都减肥。】
  猫尾巴拍地板,眼神凶狠,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危险声音。
  下秒钟变成恼羞成怒的猫,追着笑嘻嘻的小姑娘到处跑。
  一人一猫活力无限。
  “忧郁?”沈琛神闲气定坐在沙发里,仿佛早有预料,好整以暇地问:“压抑?”
  心理医生略显尴尬。
  “刚才测试结果是真的压抑啊,你要相信我的职业水准,绝对不会出错!只不过我以为应该是长期倾向,没想到。。。”
  他摸了摸下巴,好奇:“你到底说了什么,怎么她突然开心了?”
  沈琛:“你猜。”
  “猜什么猜。”医生扶额:“三十岁的人能成熟稳重点吗?”
  “确实没什么好猜,反正说什么不重要。”
  沈琛半落眼皮,手指沿着茶杯沿移动,“重要的是没人比我了解她,我说过她不会出问题,就不会出问题。”
  医生不服:“那测试你怎么解释?”
  “想出去玩,闹小孩子脾气而已。”他瞥了瞥他,慢慢吐出三个字:“你不懂。”
  “……”
  不是,我不懂就不懂你骄傲个什么劲儿呢?
  这是秀恩爱吗?
  是的吧?
  医生再次无语凝噎,临走之际才组织好话语,挑衅反问:“就当她没有压抑没有忧郁,我被测试误导。那你算怎么回事?明明觉得她在闹脾气,为什么还要放她出去?可别说是我的慷慨发言起了作用啊,我不信这种鬼话,你就压根没采纳过我的建议。”
  “不然呢?”
  “她不听我的话,软硬不吃,昨天闹绝食今天又闹嗜睡,我能怎么办?”
  沈琛半侧着身,漆黑眼珠原本随着沈音之不动声色地转悠。
  这时倏忽转了过来,暗沉沉地扫过他,定定落在外头的路灯光晕上,翘起的唇角泛着几分自嘲。
  一句‘还不是她说了算’伴着冷风吹过,医生很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
  顺便:“嗝。”
  饱了。
  *
  周六,下午三点的发布会。
  沈音之起个大清早,换好几套衣服上下楼跑动,活像麻雀站在台阶上叽叽喳喳,不断问:“好不好看,这衣服好不好看?”
  “好得不得了,打着灯笼找不找更好的。”
  刘阿姨非常捧场,甭管你问什么,她给的答案永远是,好看好看非常好看。
  以至于沈音之有点儿怀疑,就算自己披着麻袋走出来,刘阿姨照样能面不改色地夸:好看!
  她转个圈,又问:“那这个好看,还是刚才那个好看?”
  “我想想啊,我想想。
  这就涉及刘阿姨的盲区,她老半天没想出下文。
  沈音之索性去烦沈琛,拉扯他问好不好看。
  沈琛正在发邮件,头都不抬地说:“好看。”
  “乱讲,你根本没在看嘛!”
  沈音之不乐意地扑到书桌边上,双手压住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合上,白净的脸凑得很近,两排睫毛卷卷翘翘。
  “好不好看?”她眨呀眨巴眼睛。
  “好看。”
  沈琛抬起手,想摸摸脑袋。
  不过还没摸着,她咕哝‘我就知道好看’,喜滋滋的转头就跑,不知又去琢磨什么好看玩意儿。
  刘阿姨摇摇头道:“换了十几套衣服,我这两只眼睛硬给看花。”
  但也发自内心感叹:“还是这样最好,她高高兴兴的,家里才能热热闹闹。”
  热闹。
  沈琛有些失神地想,仅仅这几天的热闹罢了,谁知道能持续几天?
  …
  下午两点,打扮好的沈音之犹如小学生郊游,蹦蹦跳跳准备出门了。
  说好沈琛陪着去,他却忽然止住脚步,说了声:“等等。”
  等什么?为什么要等?
  该不会临时反悔吧?!
  沈音之暗中警惕,加急小碎步往前偷偷摸摸地挪动。
  小动作落在沈琛眼里,他只消两根手指头揪住后衣领,轻而易举便将她拽了回来。
  “你不能耍赖皮,你已经答应我了!”
  沈音之原地踏着步,凶巴巴道:“男人不能说话不算话,女人和小人才可以!”
  沈琛立刻领悟到背后的强盗逻辑:“所以你可以说话不算话?”
  “没错!因为我是女孩子,我又小,我可以赖皮。但是你不能,你——”
  她说得理直气壮,回头想瞪。
  而他冷不丁抱住她,十分用力。
  是那种几乎要把她压扁了,揉碎了,塞进自己皮肉里头的力道。
  “你干嘛呀?”
  隐隐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氛,沈音之没有挣扎。
  光戳戳他的胳膊,小小声嘟囔:“你要是耍赖皮,我就不理你,抱我没用的。—— 而且你抱得我开始疼了。”
  “我不去了。”
  沈琛的声音好低,好轻,云雾似的划过耳廓。
  说的是他不去,并非他们不去。
  沈音之:“那我自己去吗?”
  “嗯。”
  他俯身靠在她脸边,两片肌肤没有隔阂地紧贴着,像只大大的熊在背后拥住她。
  沈音之觉着不可思议:“真的不去了?”
  “不去了。”
  沈琛没解释原因,只是字字清晰,沉缓地说:“我就在家里等你。”
  沈音之的呼吸莫名乱了两拍。
  不过尚未想明白原因,他骤然又松开手,神色清淡道:“你走吧。”
  她就这样被指尖推着往前走两步,踩在门线上,半只脚在里,半只脚在外。
  后头是沈琛,猫,以及住了小半年的洋房。
  前头是蓝天,云,海面波光粼粼卷着浪花,漂亮又危险,深不见底。
  沈音之不禁回头看他,黑白分明的眼里净是不解。
  她要走的。
  这个家里大概仅有刘阿姨不明所以,误以为发布会是纯粹的发布会,而非绝佳的离开契机。
  剩下的人都知道。
  她知道,他应该知道,连猫都知道她要走,昨晚被她生生抢走脖子上昂贵的项链,气得牙牙痒。
  她以为他会严加防范。
  或者不以为然。
  觉着她的小伎俩翻不出水花,便同之前那样满不在乎地陪她玩玩,关键时候再撕破脸皮,威胁她,告诫她,凶她,又想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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