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第91章 鬼怪不怪18
最近这几天, 江诚每天晚上都会来烧烤店，每次来都只点一串最便宜的菜，然后拿着那个菜, 走到最里面李一帆专用的桌子那里坐下。
他来，李一帆也没有赶他走，只是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有时候李新生在旁边，江诚还会和李新生说点话，就好像他仍然担任着幼师这一工作一样。
这天，李一帆正在泡着茶的时候，江诚又捏着一串烤白果走了过来。
“道长，晚上好啊，今天晚上兴致这么好, 泡茶呢。”
李一帆眼睛盯着水壶, 头也没抬的“嗯”了一声。
江诚也不在意, 直接坐到他对面，抬起手来，慢条斯理的咬了一口手中的白果。
“都说茶是君子之道，可惜我这辈子都喝不到茶了。”
桌上的水壶已经烧开了, 李一帆抬手拿过来, 左手捏起茶杯的盖子，右手将滚烫的热水倒入其中, 浸没里面的茶叶。
他说道：“你若想喝, 等价交换便是。”
来这个烧烤店吃了这么久的烧烤了, 江诚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家烧烤店对于鬼怪都是奉行着这一原则。便是在人世间，想要拿到什么也是要付出点钱财或者其他的, 江诚对此并无意见，只是……
他低头又咬了一口手中的白果, 慢慢咀嚼了几下：“李道长这边的等价交换略贵，恐怕我是喝不起这口茶了。”
这话他说的确实不假。李一帆让鬼怪们交过来的全是实打实的金银珠宝等物，而且价钱比正常人购买的高多了，只是鬼怪们确实需要香火东西，因此对于处于垄断地位的李一帆来说，这样的定价也只是看他高兴吧？
江诚心里这么想着，于是小小的抱怨了一下。毕竟从他这么久以来都只能点最便宜的东西来看，便能知道他成为了鬼怪也发现不了财宝，只能够挑着最低的来进行购买。
不过来这家烧烤店消费的，有许多都是像他一样囊中羞涩的鬼怪，类似莲女那般强大又活得够久能够拿出那么多钱财的鬼怪只是是少数。而且更重要的是，金银珠宝对于人类来说很有用，可对于他们鬼怪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身外之物了，想来很多鬼怪在这之前也没有这个想法要去储存这些东西吧。
对于他的话，李一帆只是轻轻一笑，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就没办法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还得靠着这个小小的店铺给孩子赚学费呢。”
江诚不晓得李一帆刚刚看他的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只是忽然间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尽管他已经死了很久早没有心能跳了。他把这种感觉归咎于自己刚刚说的话可能惹李一帆不开心了，毕竟李一帆虽然是个道长，可确实是还要养孩子的。
于是他点点头，讪笑一声：“道长说的对。”
“何况我要是换成其他的作为交易物，你们能拿出什么我需要的东西来？”
思考了一下，江诚试探着说道：“帮道长看孩子？”
李一帆毫不做作的直接白了他一眼：“我就这一个孩子，需要你们这么多个鬼来帮忙？”
江诚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江诚手中的烤白果完全被他吃掉了。他好像一直在思索着什么东西，动作间带着些停顿，慢慢的把手中的竹签子放在了桌面上。
“说起来，之前我只是和道长提了一下有孩子失踪的事情，没想到道长这么快就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不愧是会给我们这些鬼怪送香火的道长啊。”江诚慢慢说道，他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我去看过了，豆豆和那一个婴儿现在的情况已经好转了不少，想来过段时间就能够出院的。”
就这几天的时间，公安加派人手，迅速的进行取证调查以及对嫌疑人的审讯，很快的，就把这件耸人听闻震惊整个城中村的案件给破了。
犯罪嫌疑人罗云霞，与丈夫感情不和，在孩子死后，精神错乱认为是婆家把孩子给抢走了，对婆家人大打出手。婆家不愿再管，将她送回了罗家由她父母照看。
因为思孩子心切，某次偷偷溜出门时，她见到了一个独自在外边的小婴儿，顺手就将其抱走，将婴儿认作了自己的孩子小时候进行照看。罗父罗母认为她是错的，要将孩子送回去，双方发生争执。
罗云霞认为父母也是阻止她和孩子在一起的帮凶，于是在某次争吵之后，一怒之下将二老杀害，并将二老的尸体藏在衣柜中。之后她的精神愈加错乱，某次在外边找孩子的时候见到了独自玩耍的豆豆，将豆豆认作了自己的孩子，将其带走。
现在两个孩子都已经在医院得到了妥善的照顾，病情好转，只是心理方面还需要稍加干预，两个家庭都对这次帮他们找到孩子的警察感激不已，还送了锦旗过去。而罗云霞即将面临的将会是严厉的审判。
警方的公告发布时间就在今天下午，所以李一帆也知道这件事情。
李一帆将浸泡好了的茶水滤出：“没什么，当初你说的时候我就说过会尽己所能帮助你的。只是孩子全都找到了吗？当初你不是说有好几个？”
江诚一顿，显露出有些尴尬的神情：“没有啦，其实是我怕道长不帮忙，所以故意把失踪的孩子说的多些，说得严重了些。”
“哦，这样啊。”李一帆动作不停，将手中的茶水倒入杯盏中，“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警方发布的消息，也见过了那两个孩子，那你为什么还没有进入轮回？”
江诚这次停顿的时间更久了，他缓缓的张口：“李道长，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李一帆头也没抬：“哦？难道你不是在等愿望完成投胎的机会吗？”
直到李一帆把第一道茶倒掉，开始冲泡第二道茶，江诚也没有说话。
李一帆笑了一下，淡淡道：“鬼怪不是冤死，枉死，就是心怀怨气，怒气，不是个好轻易相与的。江老师不去解自己的结，而是担忧几个没什么关系的小朋友，很难不让人往这上面猜啊。”
“只是因为……”江诚镇定了一下，缓慢的说道，“我之前没有神智的时候，确实是做了错事，帮那个嫌疑人抱走了孩子，不然一路上的监控早就发现她了。所以现在我来拨乱反正，赎罪了。”
“我只是个不知内情的外人，无论江老师说什么，我这个外人都会信的，那我便静等着江老师入轮回了，还请江老师千万别留恋，该走就走。”李一帆端起桌上的小杯子，轻轻地嗅闻了一下，随后一饮而尽，畅快的根本不是品茶，而是喝了口水。
江诚在那静静的又坐了一会儿，眼看着李一帆第二泡茶都快喝完了，他才纠结的问道：“李道长猜的这么准，想必对鬼怪的种种事情，非常的懂吧？”
“那我想问问，现在我已经赎罪了，两个孩子被救走也马上就要恢复健康，可是为什么，我还在这里呢？”
他的五官很温和，一点都不显得女气的那种温和，再加上他身为幼师的职业加成，整个人都增添了一份天真和真诚，在他真心想要询问一个人的时候，就会让被询问的那个人感觉到，他是抱着十二万分的真诚来询问问题的。
只是李一帆一点没受他的影响，自顾自的说道： “这就要问江老师自己内心的想法了。”
问题又被推了回来，江诚再接再厉道：“我这种买个烧烤都只能买最便宜的鬼，也没什么鬼中朋友，只能靠自己猜测，思来想去也觉得自己是完成了愿望的意思。道长就直接告诉我吧，要是我再不去轮回，可能之后连最便宜的烧烤都吃不着了。”
“您就可怜可怜我？”
李一帆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重新低下头去：“说起来江老师还没有告诉我，你是如何死去的，不然我要怎么帮你？”
江诚脸上表情不变，只是略有些失落的说道：“不过是意外。我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一脚踩空，滚下来碰到了头，然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李一帆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那天我去城中村的时候，遇到了几个新死还没有入轮回的鬼。那里的人都非常的喜欢谈论八卦，鬼更甚，因此我听说，拐孩子的那个嫌疑人夫家和江老师一个姓，只是，她老公可没有江老师这么温柔，对她很坏，孩子会死，也是因为她老公不上心，不小心把孩子给闷死了，这才导致了嫌疑人精神错乱，情绪爆发。”
“是吗？那可真是悲剧。”
李一帆也跟着点点头，赞同道：“是啊，要是那个罗女士当初没有听从家里的话，为了一套房子和江老师分开，日子肯定就不是这样的了。”
“……”江诚说道，“李道长，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我赎罪了还没有办法入轮回，并不想要在听人说一遍我以前的事情。”
“你做不到财大气粗的来我这买东西靠香火砸进轮回，又不想把之前的事情理清楚，那怎么可能能重新入轮回？”
“可是我已经赎罪了！”江诚强调道。
“是吗？那为什么你现在还坐在我面前呢？”
“……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我才问问道长啊！”
“因为关于你的因果，根本没有解开。你其实还有其他的想法吧？比如说，杀了亲手将你推下楼的亲弟弟。”李一帆抬眼看着他，黑沉黑沉的眼底印照出江诚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喝了一点点酒，脑子转的好慢，剩下的白天改
第92章 鬼怪不怪19
“比如, 杀了那个亲手将你推下楼梯的亲弟弟。”
江诚瞳孔微缩，震惊的看着你一帆，他脸上原本真诚认真的表情全被收了回来。
原本温和的面孔, 因为他突然面无表情忽然变成了人们对于鬼怪的固有印象——阴沉冷漠且可怕。
“道长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难道这也是鬼告诉你的吗？”
李一帆点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
江诚对于这话是不信的。因为他自己变成鬼怪的时候，亲眼见到周边没有他的同类。
只是此时再纠结于这种事情没什么用。
江诚拉开嘴角笑了：“道长不愧是道长，知道的可真多，只是……”
他说这话的时候，原本干净如正常人的模样开始慢慢变化，额头上一抹红色渐渐清晰，那是一大块的血迹，血迹顺着脸颊流下来, 很快将他半张脸都糊得血淋淋的。
江诚抬手。
他的皮肤偏白, 因此此时手上成片的淤青显眼极了。
擦着淤青的手在脸上一点, 鲜红到已经发暗的血迹沾到他手指上。
“只是不知道道长知道又能如何？”江诚语气沉沉。
“不如何。”
江诚自嘲一笑，仿佛被耍了一样大声道：“既然道长不如何，那为何要刨根究底戳人痛处！”
“你心里有怨。”李一帆笃定道。
听到他的话，江诚哈哈大笑起来。他笑的很大声, 全部身心都沉浸在自己的心情和对李一帆的感觉中, 没有发觉周围的人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连眼神都没有往这边转一下。
笑完了, 江诚狰狞说道：“怨？怎么可能不怨！我怨我父不像父母不像母, 兄弟无情反目成仇！”
“我不光怨我家不成家, 我还要怨天道不公！怨这世道坏人无坏报！凭什么我被害死了还不能直接报复回去？凭什么我报复了要给我加孽债！这不公平！”
他每说一句，身上的黑雾就多弥散一分, 渐渐的，黑气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半遮半掩着他的身形。
江诚搓了搓手指上的血。原本给他带来剧痛的致命伤此时毫无感觉，他呵呵一笑：“原本我的想法，何止是要杀了他？我还想把他吊在我父母的房门口，用刀把他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刮下来，用凌迟让他惨死在那两个不配当父母的人面前，让他们看看他们心心念念二十多年的好儿子是怎么死的！最好把那两个吓疯，吓死！这样就不需要我再出手了！”
“可是，凭什么？”江诚话音一转，双手撑在桌子上，上半身前倾靠近李一帆，一句一句全是质问，“凭什么他们害我落得这般境地，我却不能对他们出手？凭什么！”
李一帆黑沉沉的眼珠里倒映着江诚此时狰狞不堪的面容，他表情平静，端起桌面上的茶壶，劈头盖脸的朝他泼了过去。
他速度奇快，江诚根本来不及躲。夹杂着茶叶的茶水兜头淋下，定出了江诚越来越扭曲的表情，也定住了他身上一直在往外冒着的黑气。
“清醒了吗？”
“……”江诚愣了很久，最终抬手一抹脸，把上面的茶叶渣滓抹下来。他没有回话，只是身上的黑气不再往外冒了。
李一帆点点头：“看来是清醒了。”
江诚呵了一声：“我都忘了，我是鬼怪，你是道长，咱们立场根本不同，自然你不会懂。”
“谁说我不懂的？”李一帆挑眉，见江诚一脸不信的模样也没有申辩。他把刚刚泼茶水的茶壶放好，想了想也不再放茶叶继续泡茶，而是倒水开始清洗。
他一边洗，一边说道：“我本以为江老师是个很理智的人，却没想到江老师现在拥有了这样好的优势，却只想着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听了这话，江诚心里的火一下就冒了出来：“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不简单不粗暴的方式？！那一家人对我做了那么多的恶心事，最后还害死了我，而我却因为他们是我的父母，是我的弟弟，是我的血缘亲人根本无法下手，不然就会立马变成恶鬼，无法进入轮回，永世不得超生！”
“可是，我宁愿流尽身上的血，也不愿意和他们成为血亲！”
此时的江诚再也维持不了最开始在李一帆面前显露出的温和模样，情绪的阀门一旦打开，便是不泄个完全不痛快。他瞬间化成了怨妇，念念叨叨着自己生前的那些事。
其实他的故事，总结来说就是两个字——偏心。
江家是一个很平凡的家庭。在江诚还小的时候，他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享受着父母全部的关爱，只是等他长大一点之后，忽然间，某一天他的父母告诉他，他有了一个弟弟。
那时候的江诚还不知道一个弟弟代表着什么，只是在心里开心着自己不再是一个人生活了，他可以有一个玩伴和他一起玩耍了，因此那时十分的期待弟弟的到来。
而等到那个弟弟真的出现在他的生活中时，江诚才发现一切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