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临海问:“那两个人你不认识吗?”
  王艾伦摇头:“要认识的话就不会扔下我了,这盒子是我在街上走路撞进来的,竟然伪装成饭店的样子,太阴险了。真羡慕你们和认识的人一起来的,相互还能有个照应。”
  临海立刻热络道:“那没事,你现在认识我们了,大家一起肯定要比一个人顺利的多。”
  【噗。】
  董征兀地听见一声偷笑,他立刻绷紧身体,戒备地左右看了看。
  其他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声音更像直接响在他脑子里的。
  他皱了下眉,试探着摸了下自己的左手背。
  第7章 哈默尔恩
  王艾伦立刻赞同附和道:“你哥看着就特别靠谱,一般在小说啊电影里面,这种话不多的都是狠人,怎么说,叫王霸之气!”
  【哈哈哈哈哈……】
  这次直接响起一串笑声,如同听到了什么乐不可支的事情。董征认出是崔左荆的声音,笃定了猜测,瞥了眼依然在和董临海侃大山的艾伦,试探着从心里道:
  【我要这样和你交流吗?】
  【嗯,在心里刻意想要说的话就可以。】
  此时的崔左荆正处在董征左手标记所连接的囚徒牌里,他初次进入牌中,但之前就已经听过自己曾经的囚徒说过里面的情况了。
  这是一处大小有六乘六的房间,或者说牢笼,空间里十分神奇地能够随着囚徒的心念出现各种各样的东西,只要你不怕被挤死,想象出一群大象都没有问题。
  当然里面的东西没法带出去,外面的东西也无法进来,所以这个功能就只能让囚徒们在不被召唤到外面的时候不那么无聊罢了。
  王艾伦:“你们枪是从盒子里拿到的吗?真酷!”
  临海:“是啊,运气比较好,从路上发现的。”
  董征又问:【就算不被放出来也能听到外面的动静吗?】
  【可以的,也能勉强看到你那边的情况。】崔左荆正趴在一张巨无敌大的超级席梦思上面,少年身上染血的衣服已经换了一身。在被强制收回之后他立刻睡了一觉,刚醒就听到临海在吹董征,实在没忍住笑了。
  艾伦不知道说了什么,让董临海点头道:“是啊是啊,我哥挺让人有安全感的,一遇到什么危险的时候,只要他在我就没那么害怕。”
  崔左荆呦了一声,不忘嘲讽道:【看来还真没断奶啊,白长这么大个子了。】
  董征一看两人越侃越过分,无奈道:“临海别胡说,艾伦你也别信他的,我们俩刚出了新手关卡,根本没什么经验,还不太能搞懂状况。”
  艾伦非常自来熟地爽快道:“没事,现在咱兄弟仨就是队友了,正好我经历过的盒子也比你们多两个,如果有什么经验,我肯定不会藏着捏着的。”
  他话音刚落,就又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下一刻两个人从迷雾的一侧跑过来,一对中年男女,虽然有些狼狈,但神色并不慌张。
  “大家都在啊。”男人松了口气,终于能放缓脚步歇一歇了。
  地上坐着的所有人都接连站起来,眼镜男问道:“你们有几个金珠?”
  男人道:“四颗,有两颗是从尸体上搜到的。”
  “尸体?”众人脸色微变。
  略胖的中年女人嗯了一声:“我们路上路过一个小屋,那个僵尸骑士就在外面,好像已经死了,之后继续走,碰到了两个被杀掉的人,我想着既然僵尸没法行动,就把他俩身上的珠子拿了。”
  这对夫妇路过了亨利的尸体,自然也进去小屋搜了一圈,但里面所有有用的东西都被董征和临海拿走了,他们毛都没有找到——除了护林员凄惨的尸体和董临海的呕吐物之外。
  “那个僵尸死了?!”这下所有人都震惊了,从深渊中爬出来的恐怖存在竟然死了?!
  是谁杀死的它?
  谁竟然有能力杀得死它?
  难道这片森林里还有比僵尸骑士更加强大的东西吗?
  沉默之中,所有人都不寒而栗起来。
  王艾伦低低用英语骂了一声,不禁庆幸还好那两个人扔下他走了,不然……不然中年夫妇看到的尸体可能就会多他一具了!
  只有董征和临海清楚大概发生了什么,和临海对视一眼,董征从他眼中看到了不加掩饰的惊讶,立刻问道:【那个僵尸是你杀死的吗?】
  囚徒空间里崔左荆在墙上贴了个靶子,坐在床上射飞镖玩:【嗯,他叫亨利,是我成为囚徒之前认识的人,但已经彻底沦为了怪物,我让他解脱了。】
  少年的声音懒洋洋的,轻松得就像随手就解决了一样,董征察觉到他的惬意,不禁讶然。
  崔左荆的实力,竟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
  【能冒昧的问一下,在成为囚徒之前,你的旅程到达哪一步了吗?】
  崔左荆轻笑一声:【说出来怕吓死你。】
  那就是个非常厉害的朝圣者了。董征见崔左荆不太想说的样子,也便不再多问,专注起眼前的事情来。
  加上两个死掉的参与者,所有进入到这个盒子中的十二个人刚好齐,需要的九颗金珠也数目正好,不得不让人多想。
  但无论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操控,他们现在都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九颗金珠被接连放进了卡口,星盘终于再一次完整。眼镜男后退一步,和众人一起紧张地等待。
  隆隆隆——
  只听一阵接连不断的沉闷机括声从地底响起,似乎有什么巨大的机关被启动了,整片大地都微微颤抖起来。这样的震动和闷响持续了两分多钟,随着最后一声落下,星盘一分两半,榕树树干竟然也随之裂开,生生张开了道一人宽的裂口!
  裂口里一片漆黑,借着微弱的灯光,隐约能看到下面是几级台阶,不知道会通到哪里去。
  “我们要进去吗?”不知是谁问了声。
  “看样子是的。”虽然这样说,但没人主动站出来做第一个,在这种情况下,走在前面的人肯定会面对最大的危险。
  谁都不想承担风险。
  一时间陷入了僵局,谁都不再说话,就连咋咋呼呼的王艾伦都安静下来。
  可总归是要出发的。
  董征见状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将猎枪取下拿在手上,打开手电筒,率先走向漆黑的裂口:“临海艾伦跟上。”
  有人打头,其余人便很自觉的跟在了后面,其中壮汉们和中年夫妇还因都不想在队伍最后发生了一点纷争,但很快就平息下来。
  因为榕树内部的环境实在太压抑了。
  就像在地窖楼梯时一样,这里一片漆黑,而且似乎有什么特殊的禁制,就算努力朝着前方,众人手中的手电和灯具也只能照亮面前三米处的地方。
  虽然榕树有七八人合抱粗细,但通道不过一人多宽,木质的两壁还仿若有生命一样轻轻起伏,恍若呼吸。
  十个人的凌乱脚步回荡成可怕的回音传进所有人耳中,视野的昏暗和受限不禁让人想到:如果队伍里突然多出一个不属于他们的人,也不会有人在第一时间发现。
  董征的步伐非常稳健,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有多么紧张,抓着猎枪和手电的掌心里全是冷汗,但左手中那位囚徒的存在,到底让他心里有了些底气。
  【对了,拟南芥只是你的囚徒名吧,我能知道你本来的名字吗?这样称呼起来也方便。】
  少年扔光了手中的飞镖,百无聊赖地大字型仰躺,盯着光洁空旷的天花板,囚笼的顶端,回道:【崔左荆。】
  纯白地界到现在应该还流传着他的传说,但没关系,他从前的队伍成员们在最开始的时候,就一直在用代号示人,所以也不用怕名字暴露什么。
  楼梯长到像是没有尽头,就这样走了三十多分钟,体力最差的中年女人两腿已经软的不像自己的了,王艾伦也小声地嘟囔了句:“怎么还没到啊,这都快下到地心了吧。”
  一直在默默数着阶数的眼镜男道:“我们差不多已经向下走了两千米了。”
  络腮胡烦躁地啧了一声:“两千米还没到头?我说咱不会一直走进地狱里去吧。”
  所有人都窃窃私语起来,董征依然保持着原速行走,没有被那些愈发诡异的猜测影响。
  空气似乎在缓慢流动,应该快接近出口了。
  又走了五六分钟,董征突然脚步一顿,关上了手电。
  前面有光。
  “诶?有光?!”临海视线越过董征肩膀,也看到了贴着通道顶部传入的微光,立刻兴奋起来,这一路上狭窄压抑的楼梯总让他想起地窖里发生的事情,提心吊胆的,这下可算能出去了!
  因为整个楼梯是向下倾斜的,当董征察觉到光时,出口就离他们不过三十多米,他猛然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精神稍微放松些许,依然警惕地往前走,但不免加快了脚步。
  到底是低级盒子,这一路上并没有众人害怕的意外发生,走出楼梯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清冽新鲜的空气涌入肺中,让疲惫和紧张都消退了不少。
  “天,这是什么鬼地方?”高马尾女人环视四周,情不自禁皱着眉头轻声感叹了一句。
  这依然是一片森林,所有的树木都是纯粹的黑色,没有任何颜色的变化,光秃秃的只剩下枝干,狰狞地伸向天空,好像在用力攫取些什么。而脚下的土地是灰度不同的灰色,天空一片压抑的灰白,整个世界里拥有色彩的就只有他们十个人,就仿佛……误入了一张老式黑白照片。
  【天,蓝蓝的天。】
  崔左荆突然来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董征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头顶。哪里蓝了?
  中年夫妇从刚出来的时候就坐在地上休息了,他俩本来年纪就大,在现实世界又都不是体力工作者,累得够呛,两个壮汉身上本就带伤,也靠在树上休息。这样一圈看下来,反倒只有高马尾女人和董征三人还有余力的样子。
  女人道:“休息一下再走吧。”
  众人附和起来,董征应了声好,道:“我和艾伦先去附近看看什么情况,临海你在这儿休息?”
  已经坐下的董临海立刻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我跟你们一块。”
  三人便暂时离开队伍开始探查四周,希望能找到什么关键的线索,很快董临海发现了一条小路,路旁立着一块小小的木质指路牌,画出的箭头指向他们面前的方向,写着“哈默尔恩”。
  临海:“就是说接下来我们要顺着路走,去这个地方吗?”
  王艾伦:“显然是啊,不过这个地名……你们有没有觉得熟悉?”
  董征:“德国城市哈默尔恩?”
  王艾伦:“嗯,但是还有另外一层含义——”
  他话刚说到一半,远方便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飘入所有人耳中,王艾伦立刻止住了话音,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原本正蹲在木牌前研究的临海只觉一阵眩晕,他抬手捂了下一片混沌的脑袋,随即在笛声中缓缓站起身。
  “临海?”董征立刻感觉到一丝不妙,抬手拉了他胳膊一下,但董临海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眼神涣散,直挺挺站着,好似在等什么人。
  董征:“怎么回事?”
  王艾伦茫然地瞪着眼,刚想说话,董征便看到枯树林中有人过来,示意他噤声。
  两人同时闪身躲在两棵粗树后面,只剩下了呆滞的董临海一个人站在原地。
  笛声仍然在继续,越来越近,很快人影清晰的出现在了眼前。
  那是个黑发青年,中等身材,头戴插着彩色孔雀羽翎的宽帽,身披教堂彩绘玻璃般图案艳丽的花衣,宽大的袖口和长长的下摆几乎就要拖到地上,长靴的脚尖处向上翘起。
  他两眼的眼底各有一颗淡色的泪痣,如同两滴悬而未落的眼泪,此时正微闭双眼,将长笛横在唇边,吹出婉转的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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