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林为民哈哈大笑:“哈哈,狗蛋你的嘴咋黑啦?”
“你自己不也一样!”
狗蛋鼓起腮帮,嘴唇嘬起,biu一下冲另棵树上的林凯旋发射杨梅核,可惜距离太远,子弹半路就坠毁了。
这下可引爆了孩子们的热情,全拿杨梅核当子弹互相吐起来。程遥遥站在树下,差点被沾着口水的子弹波及了,赶紧跑开。
她故意走到远处的杨梅树下,挑选大颗饱满的杨梅放进筐子里。杨梅多不胜数,程遥遥只挑着品相好的摘,小心地放在筐子里。
林为民注意到了程遥遥摘杨梅的举动,爬下树跑过去道:“遥遥姐,你摘杨梅干啥?这个吃多了冒酸水儿,不能多吃的。”
“对啊。遥遥姐,还不如摘蝉蜕呢,那一片树多,咱们还去摘蝉蜕呗。”孩子们一听林为民的话都纷纷附议。
程遥遥神秘一笑:“这杨梅也可以做好吃的。你们先帮我摘杨梅,我明天做好了给你们带。”
孩子们抓着脑袋嘿嘿笑。就算程遥遥不给他们带好吃的,他们也一样乐意帮程遥遥干活儿。
孩子们都是从小就在山里摸爬滚打的,爬树摘果子都十分利索。程遥遥还是担心他们爬树出危险,千叮万嘱不准爬高树,孩子们都很听话,顺顺当当摘了一下午也没出问题。
程遥遥摘了几片大棕叶铺在地上,孩子们摘下的杨梅堆在叶子上,很快就起了两大堆。
那么问题来了,这杨梅用啥装回去?除了程遥遥和铁蛋带了背篓外,其余孩子就提着个装猪草野菜的小筐。大家傻眼了,看着地上垫着草叶子的两大堆杨梅,他们白费了半天劲儿?
程遥遥灵机一动,问道:“这儿有没有能晒到太阳的空地?”
狗蛋抢着道:“有啊,就在林子后头,有道溪水,那儿太阳晒。”
程遥遥跟着他们去到林子后头,果然有一条溪水,从山顶的石缝中奔腾而下,溪边有好几块巨大的石头,正是天然的晒场。
这时候正值中午,烈日当空,溪水却是透心凉,还能看见底下的游鱼。可惜这是活水,鱼儿长不大,全是指头大小。
溪边的巨石晒得发烫。程遥遥选了几块平整的,冲洗得一尘不染,指挥着孩子们把杨梅都运过来。她简单地冲洗掉杨梅上的灰尘,把杨梅晒在石头上。这几块石头大得很,孩子们陆陆续续又去摘了好几次,才把石头铺满。
烈日下,饱满的杨梅很快就失去了水分,开始打蔫儿,程遥遥把杨梅翻身,晾晒得均匀点。
一个孩子疑惑道:“遥遥姐,你把杨梅晒成干儿?”
“是啊。”程遥遥点头。
狗蛋抢着道:“那有啥吃头?我娘怀我的弟弟的时候也弄了点杨梅干,我吃过,又酸又干。”
说着还打了个哆嗦,好像那酸味儿还在舌尖上。
程遥遥扑哧笑了:“我做的不酸,等做好了给你尝尝就知道了。”
孩子们面面相觑,显然不信这杨梅晒成干儿了还能好吃。不过既然是遥遥姐的要求,他们就甩开膀子干呗。
到了下午,大家的肚子饿了,躲在溪边的树荫下吃午饭。几个孩 子各自拿出家里带来的干粮,家境最好的林为民拿的是杂粮馍馍,其余孩子都是野菜和杂粮一起捏成的团子,这也是村子里最普遍的做法,野菜也能充饥。
只有明明拿着个野菜团子,一小口一小口吃得开心。可以跟小伙伴一起玩,别的孩子不再排斥他了,这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五个孩子,三种等级的口粮,不过他们并不在意,都大口大口吃得香甜。程遥遥掏出自己带的三合面馒头,一个掰下一半递给明明,自己啃另一半。
明明愣了下,盯着那半个馍馍不敢接:“遥遥姐,我有干粮。我妈说,说不能拿别人的。”
“你今天帮我摘了这么多杨梅,这是我给你的报酬,你吃完才有力气帮我的忙对不对?”程遥遥笑眯眯,循循善诱。
“对,遥遥姐给你你就拿着。”狗蛋大声道,他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没注意到小伙伴在啃野菜团子呢?看眼手里的馍馍,已经啃得差不多了,
下午的太阳越来越大,大家伙摘杨梅的热情却不减。狗蛋儿还跑回家拿了几个筐子回来装杨梅。
看着天色不早,程遥遥喊停了孩子们。这么热的天,她真怕给别人孩子晒坏了。
孩子们倒是热火朝天的:“咱们不累!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
程遥遥唇角抽搐,村子里的大喇叭天天播,孩子们学得也是一套一套的。
晒了一下午的杨梅脱了些水分,缩小许多。孩子们帮程遥遥把杨梅都收进筐子里,加上下午刚摘的,也有满满三四筐子。
两个孩子搬一筐杨梅,跟着程遥遥回家去了。这时候还没到下工时间,他们避开大路挑小巷子走,把杨梅全运回了谢家的宅子里。
当晚家家户户都冒出了饭菜,支书家的厨房今天散发着一股浓郁的猪油味道,香得令人舌头都要吞下去。
大孙子林为民拎着筐子跑回家,钻进厨房就叫:“我饿了!”
王翠萍在灶前忙活着,笑呵呵道:“你二叔今儿带了一块肥猪肉回家,奶奶做了你最爱吃的香干炒肉!”
“肉!”林为民冲过来伸手就要抓,王翠萍还来不及阻止他,就看见他自己突然收回手,转身跑院子里去了。
王翠萍一头雾水:“这孩子怎么了?肉放在面前也不吃?”
院子里传来三儿子林家骏的声音:“林为民,你小子抓牛粪去了,今儿居然主动洗手?”
林为民大声嚷嚷:“我这叫讲卫生,你懂什么!”
王翠萍下巴差点脱臼:大孙子开始讲卫生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独是林为民,今儿一群熊孩子回到家里,都开始认真洗手洗脸了。一贯洗澡跟杀猪似的小铁蛋,还主动要求洗澡,让他妈给他换身干净衣裳,真是惊掉了一地下巴。
程遥遥拎回家的东西也吓了谢绯和谢奶奶一跳。
几筐子杨梅,一背篓的知了猴,还全是孩子们给她背回来的。
谢绯傻了眼:“姐姐,这是你抓的?”
“当然不是,其他孩子们非要送给我的。”程遥遥仔仔细细洗着手,刚才不小心碰了一个知了猴儿,把她吓坏了。
谢奶奶笑着摇了摇头,谢绯倒是挺开心的:“哥哥上次带了二两豆油回来,可以炸知了猴吃了。”
听到谢三的名字,程遥遥就有些委屈。她道:“我先去洗把脸。”
程遥遥洗完脸出来,谢绯正坐在台阶上,打了水在清洗知了猴上的泥沙。
程遥遥有些惊讶:“你弄得挺干净啊?”
谢绯笑着道:“以前我们家吃不起肉,哥哥到夏天晚上会去抓知了猴吃。哥哥一晚上能抓一斤多呢。”
谢绯把知了猴清洗干净,一些已经脱壳而出的就扔给鸡吃。知了猴富含蛋白质,鸡吃了能多下蛋的。清洗干净的知了猴用盐水浸泡起来,可以防止知了猴褪壳,二来可以让知了猴入味,炸起来更好吃。
二两豆油不多,得省着用。程遥遥往锅里倒了薄薄的一层油:不炸,干煸。干煸省油,火候掌握得好,味道不必油炸的差。
看着油冒出吱吱白烟了,把沥干水分的知了猴倒进去,轻轻煸炒,圆溜溜的知了猴就冒出吱吱的声音,水分越来越少,变成比较扁圆的形状。炸出来一大海碗,撒上盐粒和粗制胡椒粉,那股浓郁的香味儿不比肉差。
谢绯在一边眼睛亮晶晶的:“比我哥哥弄的好吃多了!以前我们吃烤的,有时候就放在饭里一块儿蒸了吃。”
程遥遥心里一动:“留一点给你哥哥吃。”
谢绯道:“哥哥也不知道哪一天才回来呢,留着都坏了。”
这倒也是。程遥遥有些失望地扁扁嘴,谁让他不回家的,活该吃不到知了猴!
程遥遥让谢绯把干煸知了猴端走。她又炒了一盘青椒扁豆,一道丝瓜汤,主食是中午做好的杂粮窝窝头。
一样的家常菜,程遥遥做出来的味道就是特别好。别说谢绯,谢奶奶的胃口都好了很多。
程遥遥道:“奶奶,您喝点丝瓜汤,丝瓜汤也是润肺清火的。”
“嗯。”谢奶奶喝了一口丝瓜汤,一股舒服清凉的感觉萦绕在胸口。这些日子以来,缠扰她几十年的咳嗽渐渐好转,这些天晚上她都睡得很安稳,居然没有再咳嗽了。
谢奶奶对程遥遥和谢绯道:“这知了猴虽然好吃,上火的,你们也少吃一点,仔细脸上长痘。”
“不会的。”程遥遥轻松地道。
“对呀,姐姐皮肤这么好,怎么都晒不坏。”谢绯羡慕地看着程遥遥吹弹可破的脸,就算是出去晒了一天,她的皮肤仍然娇嫩雪白。
程遥遥轻轻咳嗽一声,欲盖弥彰道:“我都躲在树荫下,没有晒到嘛。”
这具身体就是顶级美人的配置,怎么也晒不黑。加上这些天她拿灵泉当水喝,洗脸洗澡也都是用的灵泉水,皮肤更是细腻得自己都爱不释手。
吃完了晚饭,程遥遥又拉着谢绯开始捣鼓杨梅。
除了下午晒过的那些,新鲜的杨梅要先冲洗,再用盐水浸泡。程遥遥和谢绯两个人忙得不行,谢奶奶嫌弃着:“成天闲着就淘气,弄这么多杨梅回来,怎么吃?”
谢奶奶一边抱怨,一边挽了袖子来帮忙洗杨梅。她手脚其实十分利索,洗杨梅洗得很干净。
霞光里,小小的院子变得格外热闹鲜活。
谢绯帮忙生火烧水。程遥遥把杨梅倒进锅里,煮开后捞去浮起来的白沫儿,再倒入白砂糖。这些砂糖是之前进城买的,叫谢三帮忙收着,这会儿正好配派上用场。
用糖水煮过的杨梅干,再用米汤重新煮一遍,杨梅干就增添了一道难以言喻的香气,肉质也变得厚实有嚼劲起来。
酸甜的滋味儿渐渐在厨房里弥漫开来,程遥遥双手握着木铲使劲儿在锅里搅动,忙得一身香汗。鲜红饱满的杨梅渐渐缩小,乌黑的杨梅干裹着亮晶晶的糖汁,看上去分外诱人。
今天搬回来的杨梅起码有七八十斤,轮流煮了三四锅才好。熬出来的杨梅汁循环利用,最后还剩下了大半锅。
程遥遥把杨梅汁倒进一个桶里,吊进井里湃着。杨梅干则沥干水分,放在院子里晾凉。
大家喝着杨梅汁,嘬着杨梅干,坐在院子里吹风。虽然累,看着满院子的杨梅干却十分有成就感。
谢奶奶捶着腰站起来,道:“杨梅干不要多吃,仔细泛酸水。”
说完,嘟哝着累坏了这把老骨头,慢吞吞回屋去了。其实谢奶奶这段日子身体好了起来,干些活儿反而觉得筋骨更松快,只是怕纵了程遥遥的淘气,嘴上总是不饶人。
程遥遥和谢绯对视一眼,都吐了吐舌头笑起来。
程遥遥煮了几锅杨梅干,累得身上酸酸的,坐了会儿就起身洗澡去了。今天没有谢三给她提水,程遥遥跟谢绯两人折腾了半天,才把水都提到杂物间里。
程遥遥今天爬了山,又捉知了猴,很仔细地把自己从头到脚都洗干净,还往洗澡水里加了许多灵泉。不知道是不是灵泉用多了,洗完澡时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她爬到床上躺着,闻着谢三残留下来的味道,翻来覆去许久也睡不着,胸口又泛起了那股焦灼空虚的感觉来。程遥遥喝了半杯灵泉水,情况也没有好转,小荷叶甚至开始打蔫儿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遥遥哼哼唧唧地从床上爬起来,推门而出。
整座宅子空荡荡,悄无人声,只有月光洒落在院中。谢绯和谢奶奶早就睡下了,程遥遥趿拉着拖鞋,悄声溜出房间,推开了谢三的房门。
谢三的房间让给了程遥遥,现在这间很简陋,被隔成两半。外间摆着几只柜子,放着一些药材和皮毛,药材清苦的味道和皮草膻味混合在一起,意外地符合谢三的人设。
里间是睡觉的地方,挂着一块布帘隔开,只摆着一铺很高的床,床上扔着一件褂子和枕头。
程遥遥举着煤油灯小心翼翼走进去,脱了鞋爬到床上。大床硬邦邦的,跟谢三这个人一样,没有半点柔软的地方。
程遥遥像占地盘的小猫一样到处闻了闻,谢三几天没有在家,床上属于他的味道已经很淡了。
程遥遥在床中央躺下来,晕乎乎地翻了几回身,最后拿起那件褂子抱在怀里。褂子上带着一股淡淡的皂角味,还有谢三身上特有的草木香气和荷尔蒙味道。
程遥遥把脸贴上去,娇嫩脸颊蹭着粗糙的布料,深深地吸了口气,胸口焦灼的感觉终于淡了下去。程遥遥有点儿委屈,伴随着谢三的气息,终于蜷缩在床上睡着了。
巷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很轻。谢三披着月色,拎着一条猪肉和一盒子点心,从偏门开锁进了宅子。一进院子先闻见了酸甜的气味,令他唇角微微勾起。
他将那条来之不易的猪肉吊进井里保鲜,又打水冲了个凉。经过程遥遥房门时,他站在门边静静待了一会儿,只觉披星戴月赶回来的辛苦一扫而空,心中无限宁静喜悦。
谢三回到自己屋里,摸黑将口袋里的一卷钞票塞进药材格子里。又拿起墙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擦肌肉上滚动的水珠。
谢三赤着上身走进里屋。屋子里有太多药材的气味,迷惑了五感。躺下去的瞬间,谢三才觉出不对劲,猎豹般猛地弓起身来,狭长眼眸精光暴起。
月色恰在此时洒入天窗,影影绰绰映出侧躺在床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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