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陈璜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将手上的包裹扔给她,冷声道:“你可倒跑得利索,别以为那个鬼地方就多安全,你沾着银公馆,有的是人找你。拿着这些灵符,若是万分紧急就向人求救,莫要自以为是瞎逞强。你可别死了,浪费九爷一番苦心。”
杜泉接在怀里,点点头说了声“多谢。”
他随后又往她手里塞了个小东西,杜泉还没来及看,他就转身走了。那两人来得突然,走得也迅速,眨眼功夫就消失在人群中,杜泉张开手心,躺着一枚细细的银戒指,这……好像是银九以前在小拇指上戴着,寻常不注意都发现不了。
她拿起来看了看,那戒指忽然动了一下自行套在她中指上,严丝合缝,拽都拽不下来。她无奈的擦了擦虚汗,紧紧抱着怀里的小包裹带着小莲他们匆匆上了火车,直到进了车厢才解开包裹看了一眼。
有一沓符纸,灵气充盈,上等符咒。还有一串桃木牌,都是千年桃树刻得桃符,驱鬼辟邪效用很好。还有一些用法力炼化过的老铜钱,木剑等。玲珑岛上的人极度排外,自成一脉,养鬼为祸,阴气不散,寻常人很难靠近,一个不慎就会被凶鬼缠上,以前青萍在时变本加厉,一来为她所用,二来加固玲玲岛防卫。有了这些符纸桃符,必要时能抵挡那些偷偷上岸来行凶的东西,杜泉点点头仔细收好。
小莲洗了一盘水果搁在桌上,探头看到那些桃符,便晃着头说:“这都是陈璜少爷刻得,上等的桃符,千年老鬼也能挡一阵儿。”
“你认得?”杜泉奇怪地问,她还以为是楼月生那里的压箱底好货。
小莲笑笑,说:“陈璜少爷当年还去湘西赶尸呢,行夜路,走坟场,过阴宅,一提到陈皇子哪个鬼东西敢靠近。当年可威风呢,也就是九爷觉得他一身尸气太不好,就让他也修行,盼着有一日能修个前途出来。”
杜泉倒是头一回听说,不禁有些动容,对陈璜那别扭性子也无奈。
小荷话少爱干活,见她打了个哈欠,就连忙让她靠着被褥歇歇腰腿,自己坐在一旁帮她揉腿,杜泉有些尴尬,但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就放松身子由着她捏捏揉揉。
她躺在那儿,又抬手抚着银九强买强卖的那枚戒指,抚着抚着便睡了过去,但也不算睡实,因为她觉得自己还能听到火车“哐当哐当”的声音,能感觉到身子晃动,可她的的确确进入一个虚无境,在这一片纯白之境,她看到一颗巨大的银树,通天彻地,根系扎入深谷,树冠顶着天。
银树,银白透彻,无风而动,树叶相击好似玉石,“叮叮铛铛”一阵脆响。
她走在树下,手指托起一枝端详,从枝叶间散出一股清寒之气,那是银九身上的味道,“呼……”一股莫名的寒风从树根处刮上来,卷起她的短发,直直冲入树顶,风中有若有似无的黑气,被树枝缓缓地吸收。树干上出现交错的红血丝,窜了一会儿又消失了踪迹。
银树落下一片叶子,杜泉接在手里,那叶子像玉片一样冰凉细滑,让她想起银九的指尖,他的皮肤……随着她手心的温度,缓缓融化,变得薄如蝉翼随后化作一股水雾。
她被那触觉激得失神片刻,低低地唤了一声“银九”。
银树似乎听懂了一般,摇曳着枝叶,阵阵脆响,像是奏什么夜曲似的。
第八十四章
梦境中出现这么一颗银白神树,杜泉也十分好奇,她分明没见过,又是怎么梦到的呢?
“银九、戒指……”
难道这枚戒指里藏着什么玄机?是不是银九和这颗参天巨树存在某种神秘关系?是他供养的什么神物么?
她找不到出口,在四周转了转,可这空旷之地只有这一颗树,她揉了揉腰,心想这里要是有床就好了,她就能舒舒服服地躺着了。
心念一动,眼前竟出现一张大床,和她屋子里那张据说是美国进口来的席梦思床一模一样,随后她的梳妆台,沙发茶几,甚至是摆满了金银宝贝的木架子也都凭空出现了,杜泉惊奇地看着,走到床边试了试,竟真的能躺,于是心大漏风地窝在被子里,盯着那颗银树发呆。
“这梦……还真奇怪……”
她合上眼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天色已经晚了,火车玻璃上挂着冰霜,可见外头气温实很低。他们在一个小时后会在名为“商阜”的小地方下车,从这里坐船出海,直到玲珑岛外约五十里的岛上下船,再坐一趟小船径直到玲珑岛境内。
“天一亮,就……是除夕日了,你们不在公馆内待着,非要跟……我出来受罪。”杜泉洗了脸沾了些雪花膏涂在脸上,香香的味使得整个车厢都温暖起来,她盘坐在铺上一边嚼着肉干一边对着小莲她们叹气,觉得这两个丫头真是胡闹。
小莲、小荷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两块糖果,红色的糖纸包着,散发着一股果味,她们有些难为情,尤其是小荷,本就腼腆低声说:“我们……看见果摊上有卖的,路过时就……就顺手抓了一把,大过年的,主人家应该不介意的,姑娘也吃一块吧,甜甜的,祝愿咱们接下来的行程,顺顺利利。”
杜泉接过来塞了一块到嘴里,果真是很甜,甜到掉牙。她笑了笑侧头向窗外看去,中间有一片小莲哈出来的部分,应该是临近城里的车站,远远看去,依稀可以看到些灯火。
“海上风大,到时候,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心底隐隐有些不安,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
小莲听到笑了一声,指节一晃露出一只像是鸭蹼似的黑青爪子,自信道:“姑娘,我们真身本就是鲛人,难不成还会怕水么?小时候,我们还结伴追逐海啸与浪潮呢,而且,我们也做过水里怨鬼阴魂,碰到那些不干净的也不怕。”
杜泉敲了敲脑袋,摇头失笑,拍掉手上的肉渣说:“瞧……我这记性,怎……么忘了这茬儿。你们是鲛人,到了海上,还不就跟回家玩儿……似的,后半程的路,我倒……是得拜托你们照……看了。”
“好说好说,哈哈……”
三人就着昏黄的车灯说了会儿话,杜泉还问了些鲛族的旧事,问她们可曾听过玲珑岛的传闻,小莲她们被杀时毕竟年轻,没听过太多的事。只是说她们活着时,鲛族极为昌盛,是三界之内最早寻到脱离生死轮回的族群,不死不老,极致美艳,媚术天成,当遁入虚境后,也不会化作鬼魂,不受冥都鬼蜮的牵制。她们的魂魄会被保存在深海之中,等到有合适的胎儿降生就会自动被吞噬,从而变成新生命的养分,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存活。
而染墨湖里的化作水猴子的鲛人们之所以被困在里头,是因为怨气太重,毕竟,灭族之恨,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它们曾为了报复人类,沾了太多血债,之后又和死人魂魄厮杀,无休无止,引得冥都鬼差都来追捕。银九不得不使用禁术将她们拘禁于湖中,利用银公馆本身的煞气压制她们身上的怨念。
杜泉听着她们述说这些旧事,忽然想起玲珑岛海祭,就轻声问:“鲛人真的把捉来的男人,吃……吃掉么?”
小莲挠了挠脖子说:“是啊。人留在深海……不被吃,也是个死啊。被夺了精魄,就……嘿嘿,成了族人的食物。”
桌上的肉干散发出的味道使得她胃里发酸,勉强将升起来的恶心压下去之后,她也没心思再问了,总觉得,如神灵般梦幻的这个族群,似乎不像是盛传的那般……空灵美妙。
“呜……”火车鸣笛,速度也慢了下来,她们收拾好东西下了车。
扑面而来的海风让人困意全无,即便站在车站里都能听到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
按照韦清玄画的这张粗略的地图来看,商阜正好位于龙江伸入东海的嘴边上,龙江自川藏雪山上奔流而下,横贯国土东西,像条巨龙一般飞入东海,龙口大张,龙海市就在他嘴角,得天独厚,占据着有利的位置,开设了最大的港口。商阜小得多,算是嘴边上沾着一粒米饭,不大重要,但有的旧地方,还是得从这儿出进。
就比如说散在周围的大大小小三四十个小岛,不从这里坐船,还真就去不了。
年关将至,四处走动的人很少,所以一同下车的也就十来个人,商阜这个渡口的船只已经老旧,和龙海市码头停得大游轮差得远,都是各处退下来的零件拼接一番,大约都是铁皮包木头。杜泉不甚熟练的买了船票,在夜晚十一点一刻准时登船。
赶了一天的路,从繁华走向偏僻,几乎是一下火车她就闻到了那种属于穷苦偏僻地方的气息,和龙海市县城老弄堂里的差不多,是杜泉最熟悉的感觉,再看周围的人,他们穿衣打扮土气臃肿,说话谈吐尖酸粗俗,没了大城市里虚伪的精致优雅,这里连的灰尘都带着愤世嫉俗,无精打采。
这不就是她之前做梦都想摆脱的样子么,兜了一大圈子,竟又回来了。果然还是熟悉的气味啊,杜泉放松地深吸了一口气,卸下自己一直挺着的腰板,两条腿随意伸开跨坐在条凳上,托腮看向水面,苦涩腥咸的海风黏在脸上湿哒哒的,还是她走时候的老样子。
船客大多回到船舱休息,有几个坐在甲板上谈天说地,喝着烈度白酒,嚼着肉干,侃着自己出去见了多大世面。杜泉坐在角落里听着,被他们的笑声感染,不禁随着那些话,勾勒脑子里的龙海市,富足,喧闹,不夜城,还有看不见的斗争、阴谋、名利场……
她离开了龙海市,离开喜爱的银九,来时两手空空,回时还带回了一个孩子,她笑了笑,倒也不亏。
船不紧不慢地沿着线路航行,杜泉趴在栏杆上往水面上望,船灯照亮周围百米的水域,偶尔能瞧见一些不寻常的黑影,她也不在意。这种阴冷的水里没有些冤魂才叫不对劲,她冷眼看着一个湿哒哒的东西攀着船壁爬上来,满头湿发,全身青白,像只大蜘蛛一样晃动着四肢上了船,她似乎被那几个男人吸引了,围着他们转了转,随后忽然将爪子伸进一个胖男人的肚子里,搅了搅拽出肠子,她嘴巴咬住一截咯吱咯吱嚼得声音很大,它似乎知道杜泉看得见它,竟还透过湿漉漉的头发向她笑了笑。
杜泉撇开视线,并不打算多事,她不想被这些东西缠上,这不是地面,到时候跑都没处跑。
那几个人浑然不觉,依旧还在胡侃,只是别扯了肠子的人显然脸色不太好,一直用袖子擦汗,回去定要大病一场的。
小莲过来劝她进船舱,说是外头气味太臭,怕是来觅食的不少,要她少惹事。
“嗯,走吧。”
她和小莲越过那几个男人,余光扫了一眼,就见那水鬼身后紧接着跟来两个少了半截身子的,于是深吸了口气,加快脚步离开。
“砰。”小莲等她进了船舱就立马关上门,还在门上贴了符纸,那股阴沉的风果然小了些。
“姑娘,半夜赶路的规矩就是得悄声慢语,避免惊动鬼神。他们倒好,懂得一点门道便荤素不忌,我瞧着他们身上都带了辟邪东西,全都是寻常物件,也不知是被谁蒙骗,竟还以为拿了镇妖塔呢。自找死,怪得着谁,你一旦管了,接下来这一路可就要被里头的东西盯着了。怨鬼记仇,千万不能招惹。”
“我知道,快休息吧,太阳当空时咱们就能到了。”只要太阳升起,这些脏东西都不敢再出来。
小荷扶她躺好,细声细气地嘱咐了一句:“姑娘,您也睡会儿吧,当心晕船。”
杜泉确实有点不舒服,便躺好了休息,这一睡便又回到那个虚幻之境,这一次她径直走到沙发上,思索了一堆好吃的东西,很快,热腾腾,新鲜的饭菜就出现茶几上,她现实中吃不到,就打算在梦里解馋,也不顾形象撸起袖子抓来一只鸡便咬了一口。
口感太过于真实,杜泉一整天风餐露宿,竟差点哭出来,舒舒服服地大吃了一顿,她便抚着肚子去睡了,一桌子剩饭残羹被白雾一卷消失了踪迹。
她大咧咧地躺着,很快睡了过去,耳边似乎有一声叹息声,随后从银树上窜出几缕红线轻柔的拉过被子将她盖住,又将她头发都抿到耳后,掖好被角又缩回树上。
枝叶摇晃,发出脆响,柔和的银光笼罩下来,杜泉原本紧皱的眉头也放松下来,嘴角勾起,陷入美梦。
船只在水面上浮浮沉沉,零星的月光染上了血气,就连海面都映出了暗红色。
小莲和小荷靠在门边竖着耳朵听外头动静,小声道:“怎么有这么凶鬼,难道满船人都要杀尽……”
“我总觉得,这艘船被盯上了。”
“没错,它们都在这间船舱周围呢。”
她们想得没错,从外面看这间小小的船舱外趴着数不清的怨鬼,它们不断地从船底爬上来层层叠叠地摞在四周,船壁,船顶密密麻麻……就像是这里头放着什么美味的东西,引得他们不顾一切地要爬上来。
“嗬嗬……刺啦……”
这刺耳的声音,牵动了杜泉的神精,她从睡梦中猛地惊醒,护着肚子站起身,她推开门边的小莲和小荷,低头看了看那张泛黑的符纸,说:“不管不行了,阴气这么……重。如果开船的人□□作,咱们还不……知道要飘到哪儿去。外面人气全……无,只剩怨鬼的腐……臭气,绝不是一个两个出来夜游,这是……冲着咱们来的。”
“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它们自会散的。”小莲说。
杜泉摇了摇头,将自己的宝贝皮箱交给小荷拿着,又扔了两把短刀给她们防身,一把是银九给的“纵横刀”,一把是她从徐家偷拿出来的“宝石刀”,她则取出苍牙。
“砰!”寒刀劈开门板,苍牙之力将趴在门上的怨鬼震得飞了出去,扑簌簌掉入水中,泛起一股黑水随后消失无踪。
她们挥着刀劈砍,身上贴着符纸,邪物近不了身,但看到整船密密麻麻的鬼东西还是头皮发麻,这些东西攻击力并不强,扑上来被苍牙逼退,后面的随后继续上来,杜泉冷汗直流,不敢太用力气,护着肚子飞身而起立在船顶,她寻出木剑,用血画出一个还算完整的符阵,然后插在船顶。
紧接着她又快速跑到驾驶舱内,就看到十来个邪物正在啃咬船员,除了一个年轻力壮的还在拿着刀反抗,剩下四个全死了。
杜泉没想到自己一时的不以为然竟然酿成这么大惨剧,她本以为游魂上岸捉弄人,而那些常走水路的人也随身准备着辟邪的东西,水鬼走后他们也就生场病……不算什么,激怒它们反倒麻烦。
可现在看来,这些东西本就是冲着人命来的,于是掏出符纸贴在那个活着的青年身上,又扔了颗药丸给他,将他扒拉到身后提刀砍了过去。
邪物尖啸着扑来,腐烂的臭脸,灰白的四肢,尖利的爪牙,它们四面围来,杜泉旋身躲避,苍牙卷起一股紫火,在杜泉吐出一个“燃”字时,扑向恶鬼。
那些东西躲闪不及着了火,尖啸着逃窜却被木剑罩下的结界挡住去路,吼叫着化为灰烬,杜泉身上被溅了污血,扑到门外吐了一次。
她向外扫了一眼,就见小莲和小荷用自己锋利的指甲和牙齿将恶鬼撕碎,那样子比恶鬼……更狠厉,若是□□凡胎,或许都经不住她们一击。反倒是她给的短刀,此时简直就像累赘,毫无用武之地,插在腰间做个摆设都嫌花哨。看来她是低估了这两位的本事,鲛族之民不愧是深海老族,这些鬼物在她们手下很难逃脱。
也难怪小莲会不自觉的显露出对普通人还有那邪物……不屑一顾的神情,或许并不是她无情,而是真的……看不上。
“呼……”
一阵海风卷来,将船上腥气吹散,邪物退散,云层都变得清透起来,隐约看到天际泛了白,终于要天亮了。地上的一滩滩腐血、人血、残肢昭示着昨晚的惨状。
杜泉闭了闭眼,身后有动静,她连忙回身,就看到那位青年拄着刀立在门口。
他眼睛发红,扫了眼周围又看向杜泉,问:“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出来。”
是啊,早点出来就能少死几个人了……
“我,我没想到……”杜泉咬了咬唇,惭愧地低下头,竟觉得自己实在卑鄙,和那些鬼东西并无差别。于是闭了嘴,垂手立在一边,等着活下来的人再骂她。
第八十五章
血夜总算随着浪潮退去,退得仓皇急促,仿佛一切不过是幻觉,只是人们睡得糊涂,爬起来拍死几只蚊子。杜泉精疲力尽,靠在栏杆上缓神,这一夜不轻松,她不敢过度使用灵力,害怕伤到孩子,多是靠着苍牙本身那摧枯拉朽的戾气,将那些鬼物劈得七零八落。
眼见着日光破云而出,众人都笑了,浮在海上的那股阴冷血腥的气息散去,海面也变得开阔明朗。这一刻,杜泉忽然相信天地间是有神明的,雷电风雪、日月星辉……无形无色,待人间阴暗肆虐无度时便会出现,金芒万丈、夺目耀眼,狠狠刺穿一切污浊。
“太阳出来了,结束了。”小莲笑着对杜泉挥手。
杜泉被笑声感染微微勾了勾唇,随后抬眼看向对面那个青年,他刚才质问了她一句之后就再没说话,张着嘴似乎想哭喊却只是紧紧咬住手腕,杜泉头一次见男的泪流满面,有些无措地挪了一步,低声道:“抱歉,我以为只是……小鬼夜游,没想到,来了这么多。”
那青年顺着门边跪了下去,向着死去的舵手磕头,痛到极致竟是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杜泉不知道能安慰些什么,又说了句“对不起”转身走向船头方向,极目远眺,广阔的海面上极为平静,她叹了口气,说道:“按……照太阳方位推算,咱们这一夜偏……离航道向东行了一百来里,必须在日落前返回……去,东边有漩涡暗流还……有密布的暗礁,一旦遇上这艘小船根……本经不起折腾。眼下,船上还有幸……存的船客,舵手却只……剩下一个青年,看那样子也就是个学徒,认不……认得路还难说。
“那,杜姑娘你认得回家的路么?”小莲看着平阔的海面,皱眉询问。
杜泉看着船上桅杆的倒影,指着相反方向,皱眉道:“先调转船头向……西行进,何……时看到岛屿,何时再转向南行。先……开船吧,应……该是可以的。”
“应该?”
“……我觉得大概是,嗯……错不了,上次出来是逃……命的,也……没注意路线。”她掏出韦清玄画的图纸,此时已经被血水浸染,软成一团废纸了。
小荷性子到底是沉稳一点,见小莲还在晃着脑袋四处张望,便说:“你去帮着驾驶舱那青年,让他振作起来,他在这条航线上走过,等看到终点时定是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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