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节
“对。”云妮在一旁附和,“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
祁上栋和鲁蔓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吃完晚饭,院子的大门响起了敲门声,吴盈盈脸上一喜,她放下手里的茶杯走出去开门,“可能是我爸爸来接我了。”
刚刚打开门,吴盈盈还没有看清楚来人,就被一个女孩推搡了一把,吴盈盈一个愣神之后,她一抬手,一个巧妙的转身,那个推她的女孩就平躺在了地上。
“啊……”
随着一声惨叫,伍再伟幸灾乐祸地从门后走了出来,总算有人跟他一样,一进来就给人摔了一个脸朝天,
“哈哈,伍再兰,我明明交代过,让你别这么气势汹汹,你不听,大哥这里,连一只小狗,都凶悍得很。”
上次他来,被闹闹凶狠的眼光吓了一跳,他打定主意,这一回,说什么也要走在最后,这个院子里,连一只狗,他也惹不起呀。
“唉哟,你这个鬼丫头,小丫崽子,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把人打了?你要赔我们医药费!”
这回进来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瘦削的脸,两只眼睛深深地陷在眼框中,微微弯曲的脊背,手上还驻着一根拐杖。
在葡萄架下喝茶的伍再奇仰头喝下手里的茶,心里微微一哂,这个老婆子终于要亲自出马了?
来人正是伍再奇名义上的姥姥,覃玉霞的亲妈万老太。
覃玉霞满脸心痛地扶起自己哎呦哎呦喊得震天响的女儿,她气急败坏地骂了起来,“你这个有爹生,没娘教的小贱人,把我女儿打成这样子,我可不会跟你善罢甘休……”
吴盈盈双手叉腰,“你瞎的?我一开门,她就推我,差点就把我推倒了!还有,你说我有爹生,没娘教,我告诉你,你想善罢甘休,我都不肯!”
“哇……”狗蛋张大了嘴,“我盈盈姐姐真威武。”
他到过伍家做客,自然知道覃玉霞母女俩对云妮有敌意,这时候,看到吴盈盈这么给力,他心情一激动,就喊起了我盈盈姐姐。
吴盈盈被别人骂了一声小贱人,她自己浑不在意,蒙芳华却恼了,她径直走过去,沉着脸说,
“这位同志,小孩子之间难免有些打打闹闹的不愉快,我们做大人的怎么可以出口伤人?要是我也骂你家小姑娘小贱人,你会怎么想?做人要将心比心,你家孩子是宝贝,我们家孩子却也不是能让人践踏的草!”
她向来脾气和顺,性情温柔,能说出这一番话,委实是心里气极的缘故,这一番话到说得铿锵有力,有理有据。
今天这个哭包却是有点用了,吴盈盈心里暗自嘀咕,她背起手,昂起头,“你们今天要是不向我道歉,我就找人说理,别以为我人小就能让你们欺负!”
覃玉霞目瞪口呆,她平时自持身份,轻易不会对人破口大骂,今天宝贝女儿被人当着自己的面,狠狠地这么一摔,自己心痛之下,说了几句重话,谁知道人家比她还要大声。
第五百零四章吃亏是福
第五百零四章吃亏是福
万老太这几年,仗着覃玉霞的势,自我膨胀了不少,看到吴盈盈这么嚣张,她二话不说,拿起拐杖就往吴盈盈的头上打去。
正在这时,拐杖在半空中被人抓住了,万老太抬起头,眯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了过去。
“姥姥。”伍再奇懒洋洋地说,“你把人家小姑娘打坏了,可是真陪不起。”
“大哥……”伍再兰扶着自己的腰,雪雪呼痛,“你不帮着我就算了,还不让姥姥帮我,你是我亲哥吗?”
伍再奇把万老太的拐杖拿了下来,“就因为是你哥,我才帮你拦着姥姥,你们要是把她打了,还不知道要赔多少小心才能把这个梁子揭过。”
覃玉霞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小奇,她……是谁家的娃娃?”
“我姓吴,卢正涛是我外公。”吴盈盈冷哼了一声,“你这一棍要是敲到我头上,我外公少不得也要找你们算账。”
——卢正涛?覃玉霞直接哑火了。
卢副省长的外孙女,她们还真是陪不起,关键是伍文斌跟这个卢正涛老爷子还是莫逆之交。
覃玉霞在这里衡量得失,伍再兰却不干了,“你是卢爷爷的外孙女又怎么样?我还是伍文斌的亲孙女呢,你打了我,还想用你外公压我,我就不会告诉我爷爷?”
吴盈盈半点不含糊,“那你就去告诉你爷爷吧,说我一个九岁小孩打了你一个二十岁的阿姨,看看谁相信!”
“你……”伍再兰气得直跺脚,“谁二十?我才十六!”
相对于被摔一记,却不如这一句二十让她暴怒,伍再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
“就算是十六,你也比我大一轮。”吴盈盈用眼角看她,“你确定要出去说被我打了?你确定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今天跟九岁女孩打架,还打输了?”
一阵风吹过,伍再兰在风里惊呆了,她还真是不敢出去说,她的同学会怎么笑话她,她现在已经想得出来了……
“吃亏是福。”吴盈盈背起手,“我今天给你这一点点小小的福气,你不必谢我。”
“走,咱们回去!”蒙芳华狠狠地瞪了一眼覃玉霞,“你们是小伍同志的客人,看在小伍的面子上,今天这件事情就算了,你也是有儿女的人,下次请你多少为他们留点口德。”
“怎么了?”
蒙芳华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了吴海峰低沉的声音,“盈盈,你今天又不乖了?”
“爸爸……”吴盈盈委屈地喊了一声,“我好乖的,我出来给她们开门,这个小阿姨却用力推我,我差点就摔跤了,然后我的身体自动反应,摔了这个小阿姨一下,再然后这个老奶奶举起拐杖就打我,这个老阿姨也骂我是有爹生,没娘教的小贱人……”
吴海峰幽深的的眼睛布满了寒霜,更加显得一张脸冷峻深沉,他看了一眼伍再奇,伍再奇摊摊手,“这是我妈妈和我妹妹,她们的事情只有我爸爸能管,你去省政府找他谈。”
“好,我知道了。”吴海峰明白了伍再奇的意思,他拍拍吴盈盈的肩膀,“回去,这件事情爸爸会处理的。”
“欸……同志,别这样……”覃玉霞急了,“小孩子家家的打打闹闹,我们不必闹得这么僵,一点小事情而已,我刚刚看到女儿摔倒在地,一时情急,就有点口不遮拦,我向你女儿道歉,别为了这一点点小事情惊动我家老伍,再奇,你赶紧劝劝……”
伍参军这几个月因为伍再伟兄妹俩,已经给了她好几次冷脸,如果这件事情再让他知道,少不得又是一场争执。
伍再奇淡淡地说,“你们仨都对人家无理,就靠你轻描淡写地说一句道歉,你觉得行得通吗?”
“什么?”伍再兰暴跳如雷,“你是我亲哥吗?你这样对我?我才是被打的那一个!”
伍再伟这时候笑吟吟地出来劝她,“大哥这是帮理不帮亲,伍再兰,你没理,他怎么帮你?你就给人家小妹妹道个歉呗。”
“还有姥姥,你也赶紧。”伍再奇冷冷地瞥了万老太一眼,“你现在不道歉,以后上门去道歉,还要丢人。”
万老太一贯的欺软怕硬,伍再兰气势汹汹地敲门,还凶巴巴地推吴盈盈,都是她怂恿的。
在她想来,住在这里的都是蹭伍再奇好处的小瘪三,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就能震住伍再奇,好让他乖乖地把房子让出来。
刚才看到吴海峰穿着一身军装从吉普车上面跳下来,心里已经怂了半截,现在再看到吴海峰脸上的冷漠,心里早就慌了神,万老太布满了皱纹的脸上堆起了笑容,
“这位同志,你误会了,我举拐杖是打算敲我家小兰一下,让她长点记性,下次别这么鲁莽推你女儿。”
“姥姥……”伍再兰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姥姥,“你,你老糊涂了?明明是……”
“嘘……”覃玉霞额头冒出了汗,“小兰你乖乖地给小姑娘道歉,等一下妈妈就到百货大楼给你买那件呢子衣。”
伍再兰眼睛一亮,“真的?妈妈,我要那件红色的。”
万老太肉痛地呲呲嘴,“小兰,你这么多衣服了,就别买了。”
——那件大衣好几十块呐,让这小蹄子花了,玉霞又要有借口好几个月不给她钱了,万老太着急地咂咂嘴。
“奇怪了,姥姥。”伍再兰疑惑地望着万老太,“我妈妈给我买衣服,你干嘛一副花了你的钱的样子?”
“可不就是花了她的。”伍再伟笑吟吟地说,“爸爸一个月就领那么一点钱,你花多了,永前表哥就花得少了。”
“什么?”伍再兰又尖叫,“我们家的钱跟表哥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给他花?”
伍再伟又加了一句,“表哥不是瘸了?他现在干的活挣钱少,伍再兰,你要有同情心,表哥多花点有什么喽?大家都是一家人,妈妈再给表哥存点钱,娶一个媳妇就行了。”
听了这一句话,伍再兰直接就炸了,“妈妈,你老糊涂了?我们自己都不够花,不行,我要告诉爷爷,让他来管管你。”
第五百零五章红颜薄命
第五百零五章红颜薄命
伍再兰明白,他们家能管得了自己母亲的就只有在京城工作的爷爷,虽然自己也不待见这个老家伙,却不妨碍自己拿他出来当尚方宝剑。
看到伍再兰急匆匆要走,覃玉霞急了,她一把拉住女儿,“没有这一回事,我们家的钱都是你在用,你看你买了那么多衣服,那不都是钱?”
伍再伟想起伍再奇说的一句话,是时候该拿出来用了,“我们爸爸每个月领的钱都是有数的,回去我们算一算就知道了,除去开销,我们家应该还存了多少钱,回去好好算算。”
“对。”伍再兰读书成绩再差,也知道怎么算,“我们先把收入罗列出来,再减掉这些年的开销,妈妈,走,回去,大哥的房子跟我们有什么相干?回去好好把帐算清楚再说。”
吴盈盈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窝里反,她“嗳嗳”两声,“你们这么狡猾?假装吵吵几句就撤退?我不管你们,先给我道歉再说。”
“行了,你们回去吧。”伍再奇挥挥手,“再伟,回去好好算,我帮你们道歉就行了,谁让我是你们哥哥。”
伍再伟初战告捷,他得意地朝伍再奇挤挤眼睛,“那就辛苦大哥了。”
伍再奇笑眯眯地目送他们远去,这一回覃玉霞有得头痛,哪里还会有空来找自己的麻烦。
“哇。”
狗蛋拍着手走过来,“我盈盈姐姐真是犀利,那一招过肩摔简直就像老师使出来的一样。”
李红梅也点点头,“堪称教科书一样标准。”
“那是。”吴盈盈得意地抬起头,“我最喜欢这一招,我爸爸去年就教过我,只不过以前太矮,不好摔人家,好不容易长高了,她就来给我试手。”
“那个中年妇女是你妈妈?”鲁蔓从葡萄架下走了过来,她蹙紧了眉头说,“好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伍再奇心里一动,他告诉鲁蔓,“她叫覃玉霞,原籍是京城附近的傍水镇。”
“那么,她身边的老太太是姓万?”鲁蔓轻轻一击掌,“我老家就是那里的,后来我爸爸调到了京城,我们才从那里搬了出来。”
云妮跟伍再奇对视了一眼,然后问鲁蔓,“那么,那个老何家,你自然也是知道的了?”
“老何家?”鲁蔓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嘘,他们家是里通外国的敌特分子,不能提起的。”
伍再奇不动声色地说,“我们知道,不会在外面说的,你知道关于何家什么事情吗?能不能告诉我?我都想知道。”
“走,我们到堂屋说。”鲁蔓还是很谨慎,这些年的经历让她知道守口如瓶的重要,可是伍再奇问了,她自然也是要说的。
“何家在傍水一带,说是富甲一方也不为过,那附近几乎都是她家的土地,而且,她家里就只有她一个女孩,听说很是得宠。”鲁蔓陷入了回忆,
“那时候,我们都住在何家的附近,你妈妈覃玉霞的家在我家屋后,你妈妈和何家的小姐十分要好,经常一起玩,我那时候年纪还小,跟她俩玩不到一块。”
“我听说何家被打成地主之前几个月何家小姐忽然失踪,最后听到的消息是她们家里通外国,都跑出国去了,再后来,我们家搬走,就一直没有听到他们家的消息了。”
在鲁蔓的话里,何美灵在傍水镇是出了名的美丽女子,直到现在,鲁蔓的母亲还对这个女孩记忆犹新。
“我妈妈最爱说的一段话就是:她的眼神澄清得就像我们那一条清絮河,纤长浓密的眼睫毛,就像一把扇子,脸上还总是有种像桃花瓣一样的绯红,身段特别窈窕,整个人就像随时能跟着清风翩翩起舞似的轻盈……”
听到这一段话,伍再奇神情更加黯然了,自古红颜多薄命,香消玉殒谁人怜。
云妮也在心里轻叹,这正是,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
鲁蔓微笑着对云妮说,“杨小妹,离开傍水镇的时候,我还小,那些话是我妈妈经常私下对我说的,我一直以为她太夸张,哪里就有这么美丽的女孩,但是,我现在看到了你,我才知道我妈妈所言不虚。”
“你妈妈莫不是语文老师?”云妮粲然一笑,“普通人是不会这样子形容别人的,说一声贼漂亮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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