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温疑没有什么玩伴,那时候赵沛儿还没出现在她身边,不知道整天搁哪儿野呢,云端也已经不怎么来了,一年里也就过年会来看看。
她其实也只是个半大的小孩子,也会希望像其他同龄人那般能跑能跳,她也会怕孤独。
霍岚倒是真的喜欢温疑,见她日渐变得沉默,也是心疼不已,不止一次跟温疑的双亲提出,要温疑早日过门。
温崇山与魏书清心中也是不舍,自家宝贝身子不好,他们要愁的就多得更多,但又确实相信霍岚的为人,又兼之瞧着温疑确实一日不一日的安静,身上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孤寂感,于是他们还是答应了,反正两家关系好,他们也可以经常去看看女儿。
十二岁那年,温疑和云端正式有了婚约。
那时候的温疑,还以为不日便能嫁给云端哥哥,心中又期待,又紧张,为了缓和这种心情,便开始学起技艺来。
温崇山夫妇见温疑有了目标和动力,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心中便越发认可这门儿亲事。
可是等了一年后,青羽门那边还是没有动静,饶是姑娘年纪小,但也产生了疑惑。
霍岚姑姑也不怎么来了,是出什么事了?
温疑成日想着这个问题,想啊想,越想便越渴望得到答案。
后来魏书清也确实给了她答案,“霍岚姑姑生病了,很严重,来不了了……云端哥哥呀,他要照顾霍岚姑姑啊,你想,要是娘亲生病了,你心里还会想着出去玩儿吗?”
“不会。”我会想办法治好娘亲。
小小的温疑这样想着,第二天边真去了药庐那边,和温庭的医者爷爷学习医术。
魏书清见女儿又有了事做,心中宽慰,又心疼。
她的女儿在本该天真浪漫的年纪,却背负了这么多。
……
温疑从回忆里回过神来,却见屋里只有她一个人了,不知为了,一种铺天盖地的孤寂感,又几欲将她眼眸。
屋里的烛火被夜风吹得晃动不停,温疑看着屋里所有的静物在这样的灯光下影子摇曳,苦中作乐的想,这般,看上去也算热闹了。
第10章 夜色
温疑正感伤怀,屋子的门又随着‘吱呀’一声响,被人推开了,农家里的门都是实打实的木门,稍微推动一丁点儿,都是巨大的响声,温疑就是神游再远,也不可能听不见这个声音。
顺着声源抬头望去,来人正是刚刚失踪的陆凛。
只见他一手端个盆儿,一手拿着一个小篮子,里面放着一些药瓶子,肩上还搭着一根毛巾,看上去颇有些不符合他少庄主的身份,到更像个店小二,不过怎么看也是个英俊非凡的店小二。
温疑看着这般形容的陆凛,有些发愣。
她以为他已经走了。
刚刚那种伤怀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几乎在看见陆凛的一瞬间,便消失殆尽了。
“怎么了?怎么这幅表情?疼傻了?”陆凛也不知道,他不过是出去了一小会儿,温疑怎么好像就很悲伤的样子,他心里一紧,连忙出声,装作若无其事的开口。
温疑果然被他的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暴露内心的情绪迅速被她收敛起来,看着他手里的那些东西,温疑不难猜到他的打算。
“这是大叔水缸里最后的水了,我打来给你先用,一会儿再去帮他打上。你的脚得先冷水敷敷。”陆凛将水盆放下,又来拉她的脚,然后将她的鞋子脱掉,又去扒拉她的袜子。
“你干嘛!”温疑惊惧的看着陆凛,抽了抽脚,抽不动。
“好了,我给你看过了,没有伤到筋骨,但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别闹。”陆凛速度快,直接将鞋袜一并撸了下来,于是那截白玉般的脚踝便暴露在两人眼中。
温疑挣扎无果,被脱去了鞋袜,一时间臊得不行。对于他们这些江湖人来说,露露脚脖子什么的,都不算大事儿,所以陆凛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多么轻佻。虽然温疑也不是那么矫情的人,但毕竟还是从未被外男看到过的地方,难免心中还是有些羞涩。
陆凛抓住温疑的脚看了看,脚踝处肿得有些厉害,轻轻按一下,就是个白色的小坑,看上去还是蛮吓人的。
接着他就把肩上的毛巾扔进水里,跟感受不到凉似的,又拎起来,搅干了,敷到她的伤处。
毛巾在冷水里浸了,冰冰的跟块儿冰块儿似的,温疑倒抽了一长口气,才算慢慢适应那种温度。
温疑是条件反射想动脚,陆凛就用手给她按着,不让她乱动。陆凛的手背有些发红,应当是被冻得,这个时节的夜,不必冬天好多少的,从温疑那个角度望去,冷气与屋里的热气碰撞。像是热水般腾起一些雾气,朦胧里,陆凛的眉眼显得那么温柔……
温疑甩了甩头,唾弃自己。
这人要是真的温柔,能将发妻扔在后院儿里整整三年不闻不问?别傻了,这都是假的。
毛巾慢慢被体温蕴热,陆凛又沾了两次凉水,直到陆凛赶紧差不多了,才结束了冷敷。
他从医者那里拿来了跌打损伤的药酒,倒了一些在掌心,然后在温疑脚踝上抹匀了,开始给她活血化瘀。
这一步其实是很疼的,需要用上几分力气,陆凛担心温疑疼,但又没法不用力,便总是抬头去瞧她,这样一来,便总有一两次的目光交接。
两人又同时避开对方。
“好了。”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凛才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这时候,他才有心去看别的。
手下的脚掌不过他一手长,端的是小巧玲珑,玉雪可爱。那几颗圆润的脚趾,就像几颗剔透的玉葡萄一般,还带着微微的透明。触感也很好,像一块温玉,让他忍不住想把玩。
陆凛似是难以忍耐,喉头不可抑止的滚动了两下,眼神也有些发直。
温疑也察觉到了陆凛的不对劲,他只是一直低着头,温疑只能看见他饱满光洁的额头,挺拔的鼻梁,和对于男人来说,长得有些过分的睫毛,在他眼睑下方投下一片鸦青。
她看不到陆凛发直的眼神,却本能的感觉到了怪异。
不过都已经被人握了那么久的脚踝了,现在再挣脱,好像有些过分矫情了吧,但陆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看得她心里有些毛毛的,便情不自禁的动了动脚趾。
几颗圆润可爱的趾头动了两下,也惊醒了陆凛,他有些羞赧,有些窘迫的松开了手,逃似的离开了温疑的屋子。
温疑见人一言不发的跑了,心中也有些疑惑,但总归来说,还是松了口气。
陆凛从温疑房间出来,正好见着提了两桶水回来的云端,看着他把水往厨房提,便知道他打算烧水给温疑泡澡。
“你让她少泡一会儿,右脚就不要沾水了。”陆凛想了一会儿,出口嘱咐完,便匆忙回了自己房间。
云端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会儿,才继续往厨房走去,“我要你提醒啊,奇奇怪怪的。”
陆凛打开房门,又急忙关上,也不急着点灯,就这般背靠在门上,开始踹粗气。
他憋得有些难受……
以前也听说过,一些家里富裕的公子哥或者老爷,因为玩多了男男女女,在性|事上颇有些恶癖。喜欢女子小脚的,他也有过听说,当初听闻此言时,陆凛还颇有些不耻,认为那些人是心里龌龊,不是君子所为。
他也不曾想,自己会有今天——竟然只是看了看明夷的脚,自己便有了这么大反应。
陆凛苦笑一声,努力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半晌过后,发现,效果并不明显,便又站直了身子,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
陆凛跑了。
温疑皱着眉,看着自己的脚踝。那里刚刚还被那人握在掌心里。
这算是极其亲密的接触了吧。温疑想了想刚刚的感觉,好像也并不反感。
不过好歹曾经是夫妻一场,没有那么大的胜利反感也是正常的。温疑这般想着,便就释怀了,也不觉着自己是被占了便宜。
要说起来,那人本该是自己夫君,不出这么多妖蛾子的话,还指不定得被占更多便宜呢。温疑乐观的想完,便打算休息,可是还没来得及躺下,便又意识到自己一身的泥。
本来想洗澡吧,只是感觉该洗了吗,但也还可以再坚持个两天。但如今在地里滚了一圈儿,她那洁癖发作,便是感觉不洗不行了。
温疑站了起来,想着就算凑合着擦擦身子也好。她试探的用了用右脚,发现陆凛手法竟然还挺正宗,一套揉捏下来,她竟真的感觉不那么疼了,微微用上点儿力也是可以的。
这般想着,她慢慢走到门边,想要拉开门看看打水那人回来没,没想到一开门,便见着云端已经立在了门口,手半举着,做敲门装。
还没来得及敲门,门就打开了。云端顺势把手往后一抬,做挠头的样子,随后可能也觉得自己这反应有点儿傻,又急忙放下了手,“那个,明夷,我把水给你烧好了,你要现在洗吗?”
温疑闻言,是真觉得来得巧,便高兴的点了点头。这份笑容显得格外真实,云端一时间看得有点儿愣。
麻利的将木桶抬进屋里,又是来来复复的添水,云端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现在做的这些事儿,压根儿跟个下人没两样。偏偏他不仅没意识到,还有些甘之如饴。
准备好一切后,温疑将云端推倒门口,温婉的朝他笑了笑,说了句“谢谢”,然后‘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云端沉浸在那个笑容里,晕晕乎乎的往回走,才走了两步,又想起刚刚陆凛的嘱咐,又倒了回去,跟一尊门神似的,立在温疑门口。
他想着,温疑现在腿脚不便,一会儿洗了澡,地上湿滑,要是再不留神,又摔了可怎么办,他还是留在这人保险些,万一出个什么意外,他还能第一时间去帮忙。
云端原本只是轻微的联想,倒也不是真希望温疑摔着,只是在脑海里模拟了一下意外发生的情景,只是脑子里想的事儿嘛,难免会跑偏,特别是在听着屋内‘哗啦啦’的水声时,这个联想的范围,就朝着一些不可言说的地方跑去。
等到屋里的水声变成缓慢的衣袂摩擦声时,云端便知道,温疑已经洗好了,现在正在穿衣服。
黑暗里,没人瞧见他略微有些薄红的脸颊。
云端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像个流氓,一边又稳如泰山的将人家姑娘沐浴的声音听了个完整。等到屋里没了响动,灯也熄了以后,他才缓缓转了一下眼珠子,想着,他大概也需要洗个澡冷静冷静。
……
作为一个男人,还是习武的男人,他自然不必打水烧水这般来回折腾。
云端直直的朝着村子后边儿的小溪走去,刚刚他便是去那儿打的水,知道那上边儿有个小谭,水是真的清澈,潭底全是鹅卵石,没有淤泥,倒也适合洗澡。
穿过谭边儿一丛矮灌木,见到潭水的一瞬间,他便一个纵身,跃了进去,连衣服都懒得再脱,反正就当洗衣服了,一会儿上了岸,再用内力烘干便可。
因为心情急切,云端自然也没发现,小谭里,已经有了一名顾客光临。
陆凛只穿了一件里衣,正靠在潭边儿一块石头旁。
白色的里衣被打湿后,根本掩盖不住其下的风光,那湿淋淋的衣物,贴在他结实漂亮的腹肌上,有一种属于男人的,别样的性感。
只可惜无人欣赏。
云端过来时,他自然是感觉到了,毕竟是好多年的兄弟,他当然知道来人是云端,便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想着等他到了面前再打招呼也行。
没想到云端一到岸边,便直接下水了,那下水的阵仗之大,把原本闭目养神的陆凛都给下了一激灵。
云端潜了一会儿水,付出水面后,依然没有瞧见不远处半个身子露在水面的陆凛。
他的武功比之陆凛要稍逊一筹,故此便没能察觉他的气息。他仰着身子漂浮在水面上,依然是穿戴整齐,双手隐没在水下……夜风有些凉,云端闭着眼,眉头紧蹙,好半晌后,才慢慢松开。
陆凛脸都黑成锅底了。
撞见自己的兄弟自我纾解该怎么办?不对,他为什么要这时候来潭水里自我纾解?
陆凛不是傻子,只要稍微联系一下之前的情况,在以己度人一番,他便懂了。
第11章 话本
夜凉如水。
野外只有泉水流动的声音,风声,和虫鸣。
陆凛内心纠结了一小会儿,最终只能装作没看见。
lt;/divgt;
lt;/div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