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
请让所有胆小的女孩都幸福吧,我也好想好想得到幸福啊。
十九岁的白倩瑶,如是在心中默默祈祷说。
她没有听众,从来没有。
唯独有一个迟到的人,默默站在十三年后的门前,泪流满面地看着,听着。
【还有,“就算不能喜欢我,为了感谢你,在我七岁的时候保护我,九岁的时候,没有嫌弃我胖,拉着我翻过大院的红墙,我会做世界上最最勇敢的小女孩,让你这一生,得到最完美的幸福哦!”】
作者有话要说:
白的死,本质上和宋无关。
我不知道大家可不可以理解我想表达的,她的身体破坏于她的自卑,而这份自卑不是宋导致的,而是她小时候遭遇过的校园霸凌(正文暗示过,详情可见番外),而宋正是帮助她走出校园霸凌的人,她想要减肥患上厌食症暴食症,也是因为她想成为星光熠熠的人,而不仅仅是因为她喜欢宋。
你们可以说这是一段暗恋未果的故事,但请不要理所应当地把责任全都推给了宋,他不是一个纯粹意义上的好人,但绝没有辜负过白倩瑶。
他用他的方式守护了她一辈子,是她没有读懂也没有珍惜,而这并不怪她,只能怪时机和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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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65
卓青向熟人问清了卓珺眼下的所在处, 一路风驰电掣地杀到目的地。
分明临下车前,就连结账时,她也还依旧平和有礼, 不露半分不耐烦躁。
一转头, 面向九间堂楼区外的警备闸,以及更远处,已经隐隐约约能瞧见屋檐飞撇的卓家宅邸,那瞧着清丽温雅的眉眼之间, 却莫名生出点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般滔天怒意。
——“这位小姐,麻烦请留步, 请问您是?”
毕竟是相距七年有余的重新到访。
门外的保安早已换过几轮, 大多都不大认得她的脸,又被她那气势唬得胆战心惊, 以至于,分明是有理有据的拦路问话,也都不得不小心翼翼, 唯恐惹恼了这尊不知从何来的大佛。
好在, 轮不到卓青亮明身份,家中提前收到消息、正聚精会神盯着监控屏的老管家,便已经先一步注意到这头异动。
看清来人, 他忙打来电话令保安打开门闸放人, 很快,又匆匆迎到小区门前,领着卓青沿路直行, 最后,停步于卓家那临水独栋别墅的小花园外。
“说起来, 也是很久不见了,二小姐。”
眼见她面色不善,唯恐惹祸上身的老管家皱皱鼻尖,脸上不由跟着露出些尴尬神情,“我也是,听人说您要回来,以为是要来看看夫人的,匆匆忙忙就去接人了。但我看着您,今天这好像,好像是……”
卓青拂开他作势阻拦的手。
顺着并未关拢的侧门,瞄了眼玄关处眼熟的高跟鞋,只淡声问:“卓珺和老爷子都在二楼书房?”
“这……是,但是三小姐和卓先生正在谈很重要的公事,特别叮嘱了不要打扰。您如果不是很急,最好还是先在一楼的会客厅……二小姐!”
“让开。”
卓青绕过被她态度吓得瞠目结舌的老管家——或许是从未见过她这样疾言厉色的模样,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倒连拦人的本分也忘在脑后。
得益于此,她一路畅通无阻地穿过大厅,在一众佣人的窃窃私语中,循着记忆里的路线踏上楼梯,随即一步一步,走到右手边走廊最里间的书房前。
手指握上门把,深呼吸过后,猛地便是一推——
“砰!”
木质的雕花门撞到侧面墙壁,一声巨响。
连原本正伏案奋笔疾书的卓振伟,也不由被这响声惊动,从书桌前抬起头来,同卓珺一起拧眉望去。
不过一眼。
卓三小姐毕竟心有不安,率先惊呼出声:“……卓青?!你、你来干嘛啊?”
她下意识地往卓振伟身边靠了几步。
说话间,又是数番打量。
直到确定自己这边二对一,暂时占尽优势,卓青身后也并没跟着纪家那位之后,这才重新鼓起勇气,开口冷斥:“我还以为是谁,你不在北京好好努力工作,现在这么气势汹汹回来找麻烦,你真当……”
话音未落。
卓青直接便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毫不留情,拽住她胳膊向外一拖。
“你干什么!”
被人这么一掼,她侧腰狠狠撞到桌角,只下意识高声痛喊:“这是我家!卓……不是,谢青,你干嘛?!……爸!你看她像什么样!”
话虽如此,眼见一场鸡飞狗跳即将上演,卓振伟却依旧沉得住气。
只手肘压住桌面文件,双手交叠支颔,冷冷看着面前事态发展。
卓青把卓珺拽到书桌外。
推拉之间,复又瞄准时机把手一放,卓珺反应不及,登时一屁股跌坐在地。
伴随着“嗑哒”一声,细碎轻响,她表情随即吃痛扭曲。
“你有病啊!”一边哼哼唧唧揉着胯骨,试图站起身来,一边,却也没忘咬牙切齿的质问,“有话说话你推我干嘛?真当自己还是个人物了?卓青,你这是什么态度?!”
卓青没说话,兀自拦在她面前,右脚不偏不倚,轻踢向她撑地的手臂。
这次连喊都来不及韩,手肘一软,便又再次失去平衡,狠摔在地,重重钝响。
至此,旁观多时的卓振伟终是眉头一蹙,蓦地出声:“卓青!”他话中三分狠戾,“你现在这是在谁家胡闹,心里没数吗?”
话虽凶恶,可他依旧端坐主位没挪地,更没有起身来搀扶亲女儿的意思。
只仿佛成竹在胸,自己这一声冷喝,就能叫停眼前这名义上的不孝女似的。
卓青闻声侧头。
这话好死不死,几乎正好打中她心内腹稿,当下引来一阵似笑非笑的嘲讽神情。
“我家啊,”她于是指了指自己,“我好歹流了一半卓家人的血,这房子,地,车,公司,哪样不是卓家人赚来的,怎么,卓振伟,你这么一个上门入赘改姓的白眼狼,现在反应过来,放下碗骂娘了?”
这话没吓到卓振伟,倒把正要爬起身的卓珺吓得够呛。
“你!”方才还一副波澜不惊脸色的卓父,瞬间脸色一红,下一秒便拍案而起,“孽种,你说的什么话!给老子滚出去!”
卓青反问:“我为什么要滚?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滚?”她顿了顿,复又笑,“好吧,大不了我收回刚刚的话,你现在篡位成功,改名也改的有模有样,卓家该有你大半的份。我身上又没流着你的血,你生气也很正常啦——毕竟,当时明明结了婚还被家里生病的老婆威胁,要把私生女接回来,肯定是很憋屈的。这么多年,我都为你感到十分委屈啊,卓董事长。”
“你、你!你别以为你现在翅膀硬了,我就不敢打你!”
“诶,别动气,”卓青眼见他真要挥掌而来,忙悠悠指了指他身后,墙顶不时闪烁红光的监视器,“卓珺是因为蠢才这么慌给人看,你又不蠢,难道真的被骂了,还让我一点代价不付?忍着吧。”
卓振伟:“……”
“还有你,卓珺,”这边嘲讽完,卓青视线转过,落定脚下,“别光听啊,你肯定也很委屈,对吧?这么多年,比学习比不过我,比过日子比不过我,说是自己比谁都血统正,结果连比嫁人都比不过我,嫁的老公,还是当初我挑都挑不上眼的,才轮到你捡漏。更生气的是,哪怕现在你有钱我没钱,你老板我打工,你还是得当着所有人的面咬牙切齿表扬我,很憋屈吧?气得想整死我又没法子,真是一口老血堵得闷人,是不是?”
卓珺嘴角抽抽,“嗬嗬”笑了两声。
随即一咬牙,脸色一变,便猛地拂开她作势搀扶的手。
“你有病,我不想跟你聊这些有的没的,”说话间,卓三小姐牙关颤颤,尽可能仪态优雅地,从地上艰难爬起,“……我还不知道你?就算你要找什么j小姐,也跟我没半点关系,又不是我去爆料的,你在外头野够了,别扯到我家来发疯。”
“哦?”卓青抱胸而立,冲她投来意味微妙的一眼,“卓珺,别顾着嘴上跟我犟,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不知道我现在为什么来找你?”
卓珺视线一偏,瞄过父亲,嘴里咕哝着:“你、你还不是……”
“行了,省省吧,”卓青无心再听,直接便把她那堆废话打断,“就以简桑那点私生女的段位,又没跟我当年一样用心学,随便点两下就慌了阵脚,她能想出来这么一环扣一环的连环计?能对纪家这么了解?充其量,也就是脑子一热不怕死,被你当马前卒一样用了。”
卓青噙笑抬眼,看向那墙壁上的监控器,一字一顿:“反正到最后,就算她这个【j小姐】被爆出来,弃车保帅,你和你爸这对幕后黑手,只要趁乱再去踩她一脚,其他几个不明真相的纪家人,说不定还以为你们是在表忠心,求和好呢……真是够狠毒啊,你跟她这么好的好姐妹,怎么也不多教她两手?”
说来可笑。
在此之前,哪怕姐妹情分早已淡不可闻,卓青也从没有这样劈头盖脸的,当着旁人的面“揭露”过她。
哪怕不喜欢,不曾交好,所有的回忆都只有陷害和嘲笑,嫉妒和吵闹,但曾几何时,她终究还是对这名义上的妹妹留有几分薄面。
是故,真正到撕破脸皮这一天,比起狂怒愤恨,卓珺的脸上,更多写满的只有震惊和不知所措。
看看默然无言、重新坐回原处的卓振伟,又看看面前满面讥嘲的熟悉眉眼,她的嘴张合数次,到最后,竟也只剩下一句撕心裂肺的:“你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一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孽种,你没资格教训我!”
她的右手高高扬起,又被卓青狠狠攥住,上下不得出路,满脸涨红。
卓振伟似是看不过眼,打算起身来帮忙,却被卓青反身凶狠一瞪定在原地。
孽种。
这个词,卓青从十七岁听到现在。
无论是卓振伟还是卓珺,和她没有半分血缘关系也好,身上跟她流着一半相似的血也罢,每一个人,都这样言之凿凿的指着她的鼻子痛骂。
【孽种,吃我们家用我们家的,你还敢跟我抢我喜欢的人!你果然就像那个疯婆子一样,又不识抬举,又惹人厌!】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在学校里这么出丑,跟人打架,还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孽种,是个赔钱货吗?!道歉,马上,给我向人家道歉!】
“我怎么了?我是孽种,你怎么不说你爸爸是入赘女婿,是赔钱货里的赔钱货,个上门郎,搞疯了女主人,自己抱着一大笔钱,也不怕以后死了下十八层地狱,下辈子,就算进畜生道,也脏了人家牛头马面推他的手?”
她单手掐住卓珺的下巴,“你问我,我有什么资格骂你?!怎么,论身份,谁身上不是流着你嘴里那个疯婆娘的血?论辈分,我是你姐姐,我比你大,放在古代,你出嫁还得跪下拜我!再比啊?是不是还得论学历,看看我堂堂正正全校第二考进复旦中文系,是不是比不过你买到国外念了个二流学校的毕业证书?我懒得跟你玩,你尾巴翘天上去了?小赤佬!”
话音落地。
不顾一旁卓振伟的连连摇头暗示,卓珺已然气得双眼赤红,未被钳住的另一只手,猛地高高挥起——
“啪!”
一声脆响。
下一秒,卓珺捂住左脸,嚎泣着跌坐在地。
“卓青!!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卓青甩了甩微微发麻的右手,垂眼看她,满目森寒:“卓三小姐,我当年把自己寝室和隔壁寝室五个小姑娘收拾得哭爹喊娘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那窸窸窣窣发抖呢。”
——“卓青!你真的太过分了!”
她没有理睬卓父在几步远的地方那顿厉斥狂喊。
单凭这男人几十年来死要面子,到这时候,也为了躲在监控盲角处不露面,不愿意为了亲女儿出头那点气量,她就敢赌,只要今天自己不是一刀子把卓珺捅/死在这,卓振伟就绝对能坐到熟视无睹。
这么多年的仇视成敌,她是世界上最恨,也最了解卓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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