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节
素岚的死,突然就让她的心里变得异常的孤寂和空冷,于是不由自主的就想要再抓住点儿什么。
她已经没有亲人了,现在唯一可以勉强算得上是亲人的就只有一个宋太后了,这让她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就想要不惜一切的保全了她。
殷绍的人并没有再为难。
宋楚兮一行出了巷子,严华本以为她是该回府了,不想她却又径自出城,回到了十里坡。
冬天的夜降下的早,彼时已经是日暮时分。
宋楚兮带着几个侍卫躲在那间破屋子里避风,没有点灯,也没有生火取暖。
严华担心她的身体,劝了几次无果,也只能作罢。
天黑之后,外面隐隐的卷起了碎雪,天寒地冻,周围四野无人,一片阴森森的,就是几个汉子聚在一起也偶尔会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这么干挨到了二更,风雪里由远及近的马蹄声逐渐清晰。
严华等人不由的警觉起来,瞪大了眼睛防备。
又过了好一会儿,黑暗中一人策马而来。
夜色浓郁,隔得远了看到他的脸,可是只瞧着他高瘦的身材和走路的姿势,严华却莫名觉得熟悉,不自觉的忖道:“这人——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人下了马,却是对这附近的环境极熟悉的模样,直接就奔了山坡上的两座孤坟。
他应该是随身带了工具的,挥起铁楸居然就要去刨坟。
“四小姐!”严华不可思议的低呼一声,看了宋楚兮一眼,见宋楚兮没反对,就马上带了两个侍卫冲出去,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把那人给按下了。
宋楚兮裹了大氅走过去。
那人的脸被按在冰冷的地面上,艰难的扭头看到她的脸,不由的大为惊讶,“你?”
廖素岚本来就是被宋楚兮带走的,宋楚兮会送她来这里都在意料之中,可他想不到的是这样三更半夜的,宋楚兮居然会守在这里。
这女人是专门为了等着他的吗?
他这一说话,严华将他提起来,凑近了才辨认出他的样貌来,更是大为惊讶,“你是太子府里的那个门客?”
来人是庞生!
宋楚兮虽然料到会有人来,却没想到这人会就在殷绍的身边。
她拧了眉头仔细打量这庞生的面孔,不细看不觉得,但如果有目的性的仔细比对,却也不难发现他的五官和庞景是有三分相像的。
刨人家的坟墓,这种事太不上道,严华几乎是怒不可遏,揪着的领口质问道:“是太子派你来的?”
堂堂一国太子,居然和一个女子为难到这种地步?实在是让人不齿的。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既然被拿了个正着,庞生也不试图挣脱,眼中浮现一抹厉色,恶狠狠的盯着庞景的坟墓旁边起来的新坟道:“这个贱人,还有脸来装什么情深意重,她有什么资格葬在这里?”
他这话,乍一听严华就更觉得是殷绍指使的。
“你——”严华怒上心头,抬手就要揍他,却被宋楚兮冷声喝止。
“严华!”宋楚兮往前走了一步,“放开他!”
严华一愣,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还是顺从的放了手。
“你们先到旁边等着,我和他说两句话。”宋楚兮道。
严华有些不放心,但想着庞生也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就退开了。
“你想说什么?”庞生并不领情,眼神怨毒的死死盯着她。
“原来在太子府里兴风作浪的人就是你?”宋楚兮负手而立,对他的敌意视而不见,反而如释重负的冷笑出声,“当初吴良媛的那件事就是你暗中操纵,挑起来的?为了拿她的身世做文章,让殷绍对她下手?”
知道颜玥身世的人,寥寥无几,不,或者更确切的说,除了她们姐妹和殷湛,再就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素岚的存在了。
而当初吴良媛和絮儿也只是指证素岚就是她廖容纱而已,那就说明背后那人是真的以为素岚就是廖容纱的,是廖家的大小姐的。
这样一来,知道真情的人就又多了两个——
庞景,和他的同胞哥哥。
庞景的这个哥哥,虽然他们都知道他的存在,但却是谁也没见过的。
如宝音所言,庞景当初的死,素岚责无旁贷,现在他的兄长要设计替他报仇,一心要素岚给他偿命,也是无可厚非的。
“是我做的又怎么样?”庞生已经是认栽了,并不否认,“那也是这个贱人自作自受,我只恨没能亲手杀了她,让她这样死了都便宜她了。不过既然她得了这样的下场,我也了无牵挂了,今天我落在你手里认栽了,要杀要剐你悉听尊便吧。”
庞生说着,就视死如归的狠狠一闭眼。
☆、第068章 素岚,是我的亲妹妹!
驿馆。
端木岐回去之后也没有休息,直接就回了书房。
昨晚那一夜的各种消息,那些要紧的,当时就被长城报给他知道了,而还有一些细节和后续的东西需要了解和处理。
只一个晚上的工夫,他桌上密报就已经堆了厚厚一叠。
“有些无关紧要的,属下已经剔出来了。这里是皇宫,太子府和宣王三方面的消息。”长城跟着他进了屋子里,一面言简意赅的解释。
“成武帝怎么样了?”端木岐绕回桌子后面坐下,一面拿起一封密报飞快的浏览,一面随口问道。
“宫里传出等消息,十几个太医会诊,那暗箭虽然没有伤及命脉,但他年纪大了,本来身体就不行了,再加上因为一连串的事情动了气,所以情况十分的不好,到目前为止据说一直都在高烧昏睡,没有醒过来。”长城道,顿了一下,又补充,“还有就是,这期间康王殷述一直都守在皇帝的寝宫,寸步不离。看样子,他这是在防着太子的暗手了。”
“他倒是精明的很。”端木岐冷笑了声,那语气中也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嘲讽。
“是啊!”长城深有同感的点头,“虽然这一次太子一举扳倒了怀王,但只怕这会儿却还是满心的不痛快的,本以为是踢掉了最大的一块绊脚石,没成想却被康王横插了一杠子。但是他非要赶着在那个档口揭发了太后当年的旧事,就是想着亡羊补牢,想用那一口气把皇帝气死,只可惜皇帝命大,居然挺了过来。”
本来如果不是殷述突然跳出来,殷绍也犯不着这么着急的想要皇帝的命。
可是殷述在这件事里抢了最好的时机,已经成功的笼络住皇帝了。这个熊孩子,明显就是来趁火打劫的,现在他又寸步不离的守着皇帝,万一被他左右了皇帝的决定,那对殷绍来说才更是得不偿失的。
所以殷绍才不能忍受也不能再等,迫不及待的就想让皇帝驾崩。
最起码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殷述还是没有和他抗衡的资本的,皇帝这个时候死了,他作为当朝太子登基,还是十拿九稳的。
“不用管他们,现在除了他们各自的手段,再就要看彼此的运气了,看老天到底站在他们兄弟两个哪个人的一边。”端木岐吐出一口气。
他连着拆了几封密报,但是那频率太快,便就让长城怀疑,他是不是根本没有看进去。
长城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端木岐就又问道:“殷湛呢?他在做什么?”
“他?”长城一愣,随后赶紧飞快的收摄了心神道:“宣王那边说起来是有些奇怪的,昨夜他强行抢入天牢,把怀王给提了出来。本来天牢那边肯定是要大乱的,消息很快就要上达天听,可是事后他就直接留在了那里,只压制住了那里的守卫,没叫他们把事情闹大。后来太子府事发之后,怀王落入了太子手中,太子大概是为了怕类似的事情再发生,直接就没将人再送回天牢,只说是怀王的余党营救,在逃亡途中,怀王已经死了。那之后,宣王就打道回府了。”
“死了?”端木岐靠在了椅背上,唇角勾起一抹冷艳的笑容来,“是啊,殷梁是该死了,虽然注定了他不能再翻身,但这个人的存在也是殷绍的眼中钉,是该死了。”
他说着,明显是意有所指,就又挑眉递给了长城一个询问的眼神。
长城会意,马上回道:“太子没杀怀王,而是又将他秘密圈禁起来了。”
“呵——”端木岐早知如此的笑了一声,闭目养神片刻才道:“彭泽即墨勋那里还有一笔糊涂账呢,这个时候留着殷梁,没准后面还能看出好戏,的确是没必要这就赶尽杀绝的。”
顿了一下,他就又漫不经心的继续问道:“梅氏派人营救殷梁的事,消息已经往外送了?”
“是的!”长城点头,正色道:“那位梅妃娘娘倒是个狠角色,居然想到提前派人潜伏在这京城之内,以备不时之需。彭泽虽然国小力弱,但盘踞海域多年,再加上现在朝廷还要防范我们,想来也是不愿意和他们公然起冲突的,这消息送过去,彭泽太子应该会恼羞成怒吧?”
这样的时机,殷绍肯定要第一时间把握的。
梅氏现在是即墨勋的女人,却还一心一意的惦记着老情人?
这消息被即墨勋知道了,即墨勋是十有*不会忍的。
即墨勋那人,看着是风流成性,但他只是风流,并非长情或者是重情。
殷绍只要把这个消息扔过去,那就等着看即墨勋怎么处置梅氏也就行了。
“这件事,该是没什么悬念了。”长城思忖着道。
“那可未必。”端木岐却是不以为然的摇头。
长城不解,拧眉盯着他。
端木岐一时间没有说话,又过了一会儿他的唇角才又弯起一个似是自嘲的弧度,淡淡道:“今天说这事情的结果还为时过早,就目前的情况看,即墨勋不会轻饶了梅氏是一定的,可最终——”
他说着,语气突然一顿,重新睁开眼睛,看向了长城道:“最后还要看那个丫头的影响力能有几何了。”
不用说,他指的,就是宋楚兮了。
“少主——”长城不由的到抽一口凉气,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又是真的觉得无话可说。
所有的事,都是箭已上弦,根本就没有他们退步或者反悔的机会。
“少主——”最后,思忖了许久,长城才试探着开口,“老夫人那里,您要不要先把她送回去?”
岳氏在这里,虽然不至于碍事,但总叫人觉得不舒服。
端木岐侧目看他一眼。
“那女人以下犯上也不是一两次了,而且她又总喜欢自作主张,这一次——属下怕会节外生枝!”长城道。
“她就是再怎么样的会节外生枝,可是我——”端木岐却是摆摆手,不以为然的摇头轻笑,“也就剩下这么几天了,二十多年都忍了,你还怕我不能继续把这个孝子贤孙的角色扮下去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和语气都带着浓烈嘲讽的情绪。
长城看在眼里,便只能把所有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
端木岐长出一口气,漫不经心的又开始低头翻看手边的密报。
长城刚想要退下去,他却又突然沉吟着叫住了他道:“你等等。”
“少主有什么吩咐?”长城转身。
端木岐似是有些犹豫的皱了眉头,斟酌了一会儿才道:“去想办法,给我找一份廖家的家谱来!”
“廖家的家谱?”长城诧异的把眼睛瞪得老大。
“去找来吧,我心里有个疑问,得要确认一下。”端木岐不由分说的挥挥手。
又是因为宋楚兮。
最近端木岐做的所有事情都自相矛盾,也得亏是岳氏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得到的消息有限,否则的话,指不定要怎么闹呢。
长城心里就是有千万的顾虑,到底也是不能说什么,只应诺:“是!”
他转身出去,端木岐随手又翻了几份密报,院子外面就传来争执声。
“老夫人,少主正在忙,您还是不要进去打扰了。”院子外面把守的侍卫声音焦躁的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