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节

  “小姐……”庄嬷嬷悲痛欲绝,在她仰头要将酒水灌下去的那一瞬间,突然跪倒在地,发出凄厉的一声哭喊。
  然则千钧一发,就在这个瞬间,变故突起。
  身后的大门被人轰然一声撞开,庄嬷嬷还还没来得及回头,眼前就先见一道碧色的流线划过,然后砰的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四分五裂的在宋太后的指间炸开。
  殷绍随手从腰际扯下来的一块玉佩和宋太后手中的就被同时碎裂在地,酒水四溅,落了她满身满脸。
  宋太后仓促的后退两步,拧眉,愕然回首。
  只见殷绍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此时便旁若无人的大步走进来,他也不管宋太后,先是四下里一通查看。
  宋太后心中了然,只冷冷的看着他。
  殷绍找了一圈无果,便就又重新把目光移回了宋太后的脸上。
  “她已经来过了?”他问,却是笃定的语气。
  而这个所谓的“她”,就是宋楚兮无疑了。
  宋太后冷冷的看着他,并未回答,这时候却是猝不及防的冷笑了一声,“原来如此。”
  两个人,四目相对,目光交视中有杀气四射。
  庄嬷嬷此时已经奔到眼前,拉了宋太后的手用帕子去擦她手上沾染的酒水和一道被碎瓷片划破的伤口。
  宋太后对一切都视而不见,只就死死的盯着殷绍的脸,冷冷道:“皇帝还没有醒?”
  殷绍还未言语,庄嬷嬷已经猛地大了寒战,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脱口道:“那这毒酒——”
  如果皇帝还没醒,那么这酒就是殷绍擅自做主叫人送过来的了。
  这里是在宫里,宋太后的身份又这般特殊,他怎么敢?
  庄嬷嬷愤怒不已,怒斥道:“太子殿下您竟敢假传圣旨来谋害太后?”
  殷绍面上神情冷淡,不以为然的冷嗤一声,“太后?你倒是问问她自己,现在她还好意思以太后之名自居吗?”
  话音未落,他也没等任何人的回答,紧跟着话锋一转,不屑道:“别说本宫从来没叫人传过什么话,就算是我假传圣旨了,你们觉得父皇还会为此来追就本宫的什么过失吗?”
  是了,之前那小太监送毒酒来的时候可是一个字也没有说的,只是结合目前的出处境,他自己的臆测罢了。
  庄嬷嬷气的胸口一阵窒闷,却被他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殷绍就又冷然问道:“宋楚兮已经来过了?”
  他十分确定,殷湛会那么好心进宫探病,绝对是为了掩护宋楚兮的,只是很奇怪,如果宋楚兮真的来过,她为什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宋太后被赐死而没有施以援手,想办法让她脱困。
  是这姑侄两个谈崩了?还是她直接放弃了宋太后了?
  宋太后的一张脸上表情冷若冰霜,这个女人一直都隐藏很深,殷绍就是再怎么观察也别指望从她那里看出什么迹象来。
  可如果宋楚兮没有上钩的话,那他这一天的局就白设了,怎么都不甘心。
  庄嬷嬷紧紧的抓着宋太后的手臂,唯恐他再做些什么。
  宋太后却是面无表情的开口道:“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如果你还指望着要在哀家的身上打歪主意,那就大错特错了,如果想要干干净净的结束,就不要再动歪脑筋了。”
  虽然她和端木项之间从来没有过任何的逾矩,但皇帝和殷绍就是要卡死了她身上的这条罪状尽力的泼脏水,他们想让她死很容易,却万也不敢将此事渲染扩大的,因为一旦闹开了,最后损伤的还是先帝和皇家的颜面。
  岳氏的出现,真是将他们隐忍筹谋多年的计划毁的满盘皆输,她隐忍蛰伏了这么久,最终居然成了一枚完全无用的弃子,想来也是可笑至极的。
  只是那岳氏,终究不过一个深宅里头的短视妇人罢了,她会吃飞醋,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也无可厚非。
  宋太后的态度依旧强势冷淡。
  殷绍自然知道这个女人的性情,她根本就不怕死,大约到了这个时候,为了不拖累宋楚兮,她更是宁肯马上就去死的。
  可是……
  “就算是废棋,也要物尽其用了之后再出局。”殷绍盯着她,缓缓的勾唇,露出一个冰凉冷酷的笑容,然后他抬手猛地一挥,将桌上那壶毒酒大力的扫出窗外,撞在前面的墙壁上,碎裂成渣。
  他甩袖,大步的往外走,一面冷声命令,“来人!过来几个人,就在这殿里守着,在父皇的圣旨下达之前,好生的关照皇祖母!”
  只要宋太后还在,那么宋楚兮就有现身的可能,他绝对不能放弃这次的机会。
  殷绍来的突然也去的很快,健步如飞的很快消失在院子外面。
  蒋成海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左右观望着,还是满脸的狐疑,“殿下,宣王已经离宫了,他走时属下很仔细的查探过他的随从,里面绝对没有问题,如果真是他掩护了宋四小姐进宫,总也要保证能把她完好无损的再带出去吧。”
  从情理上讲,殷绍也觉得宋楚兮必定要来救宋太后的,所以她下了饵,如果宋太后命在旦夕,那丫头就会被逼现身了吧?却没想到她居然没出现,在宋太后要被逼饮下毒酒的时候她都没出现。
  难道是他估算失误?高估了那丫头和宋太后之间的情分?
  殷绍也是一筹莫展的捏了捏眉心,就见右边的御道上有侍卫大声的招呼,“殿下,你快来这边看!”
  殷绍的心头一紧,赶紧快步走过去,看到的是那道宫墙尽头的拐角处刚被人从草丛里拖出来的两个昏迷的侍卫。
  “这是——”蒋成海一惊,猛然抬头看向了那道宫墙。
  那墙壁的里面就是韶华宫,意思十分明确。
  “难道是……”殷绍也不由的屏住了呼吸。
  可是也不对,如果宋楚兮已经来过了,她怎么会对宋太后的处境无动于衷,眼看着她在宫里等死?
  他的心里乱糟糟的,越发觉得可能是自己的算计中出了什么问题,正在困惑不解的时候,东边御花园里就又有一个侍卫火急火燎的奔过来,禀报道:“殿下,请您快去看一眼吧,南宫门那里出了点意外。”
  “什么事?”殷绍拧眉。
  “齐国公府的程大小姐要出宫,却又拒不肯让侍卫们搜查她坐着的软轿,一语不合就在宫门那里动起手来了。”那侍卫急道。
  程妡?他既然是忽略了这个女人的存在。
  殷绍额角的青筋隐约一跳,一撩袍角,抬脚就走。
  ------题外话------
  终于出了一个不那么渣的皇帝,可是战斗力渣也是醉醉哒
  ps:写着写着,我突然发现我蛮喜欢程大小姐的,都不忍心弄死她了,大概是同为大龄单身狗然后就同病相怜了吧,但是纠结的文里都没有适龄的汉纸给她配一个,这是要孤独终老的节奏么~o(gt_lt)o~
  ☆、第062章 知道背叛本宫的下场吗?
  程妡?
  居然是程妡!
  他居然忘了,这宫里现在还有一个和殷湛还有宋楚兮都有交集的程妡?!
  殷绍的心里,突然起了瞬间懊恼的情绪,脸色难看至极。
  “殿下……”旁边的侍卫察言观色,屏住了呼吸。
  “走!”殷绍黑着脸,抬脚就走,说着却又止步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重华宫道:“这里蒋成海你亲自留下,看紧了,不能让里头的人有任何的闪失。”
  他就不信这个邪了!
  宋楚兮难道还真会将宋太后弃之不顾吗?他一定能诱她出手的。
  因为估算失误,殷绍心里的挫败感其实远比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要强烈的多。
  南边宫门这里,他来的很快。
  彼时程妡已经夺了一个侍卫手中的长枪,反手一枪,正好抵在那人的喉头,冷然的勾唇道:“你到底放不放行?”
  这位程家大小姐可是上过战场的,绝对心狠手辣。
  那侍卫一头的冷汗,却不能妥协,“奴才是奉命行事,宫里头的口谕,任何人不得——”
  话音未落,他便是眼睛一亮,欣喜道:“太子殿下!”
  殷绍冷着脸走过来,声音阴沉道:“程妡,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居然敢随便动兵刃?看来本宫还是小瞧了你的胆量了。”
  程妡倒也识趣,都没回头看,只听到他的声音就先撤了手,回转身来,笑的却仿佛没事人一样,“太子殿下亲自来了就最好不过了,跟这些死脑筋的奴才,我还真是说不清楚。”
  “有什么说不清楚的?”殷绍看着他,面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外露,但那眼神却冷的可以直接刺入骨髓里。
  程妡的心里对他是诸多芥蒂的,不过面上也是收放自如的一挑眉道:“我这样一个外臣之女,在宫中滞留的时间太久总是不妥当的吧,现在我要出宫,这些奴才却拦着找茬,这到底是何道理?太子殿下要给我一个解释吗?”
  殷绍的目光移过去。
  堵在那里的几个侍卫一急,赶紧跪下去,解释道:“殿下,不是的,奴才都是遵从您的口谕行事……”
  他的话才刚到一半,程妡却故意找事一样的出口打断,“哦?这么说来在这里强行对我出手,这也是太子殿下的口谕了?”
  这个女人,根本就是找茬的。
  跪了一地的侍卫都是满心的怒气,愤恨的刚要说什么,殷绍已经款步又上前了一步。
  他站在程妡的面前,目光冰冷的看着她,仍然不愠不火,“昨夜才出了那样的大事,今天出入宫门的所有人都要严格盘查,这道口谕是本宫下的,就连先前十一皇叔进宫来的时候都没有提出异议,怎的……”
  她的眸子里一直带着深不见底的冷意,逼视程妡的面孔,唇角勾起的那个弧度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笑意,就只透着丝丝寒意。
  “你有意见?”顿了一下,他又说道,一字一顿,警告的意味非常明显。
  程妡皱了眉头,也不再试图蒙混过关,只肃然道:“太子殿下,臣女我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我是从边塞回来的,不懂你们这样谨小慎微的用心,只昨夜的那一场宫变,与我无关,而用时也担待了极大的风险,我都没有表示任何的不满,殿下您现在却命人拦我的路,还要强行搜查我坐的轿子,这样真的好吗?您这样的疑心——抱歉了,我觉得很难接受。”
  说话的时候,殷绍一直在密切的注意她的深情表现。
  无可否认,这个女人的确是颇有几分胆色,居然从头到尾都处变不惊。
  她这样的表现,又叫殷绍忍不住的起疑。
  他侧目去看仓促停在御道旁边的那顶轿子,轿帘垂下,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宋楚兮会藏在这轿子里吗?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殷绍突然就已经开始失望的觉得自己是扑空了。
  只是——
  除了程妡,那丫头如果真的进了宫,她还能利用谁来脱困?
  殷绍的目光,一瞬不瞬的定格在程妡的脸上,只抬了抬下巴,“去看看!”
  程妡一怒,也不管是他在场,直接抢过去一步。
  她要横枪去挡那侍卫,殷绍同时已经横出一掌,直拍她右手的手腕。
  不得已,程妡只能仓促避让。
  她恼怒的瞪了殷绍一眼,刚一稳住了身子,却还是不肯轻易罢休,一个闪身过去,横臂挡在了那轿子前面,怒然道:“太子殿下,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随随便便的怀疑搜我坐的轿子,你是在怀疑我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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