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5)

  舒予白茫然了一瞬,接着,一个人从黑暗的阴影里走过来,亚麻色卷发,白皮肤,薄薄的红唇。唐若妍出来了,舒予白看着她,眼眸闪过笑意。
  来了?
  唐若妍和门口的小姑娘介绍:这是我朋友。
  小姑娘连连点头:不好意思,不认识。
  没事没事。
  舒予白摆摆手,跟着唐若妍往里走。
  这家中医门诊铺店面挺大,唐若妍有自己的诊疗室,两人在里头拐了几拐,绕了进去,里头一张木桌子,和医院里一样的布置,舒予白坐在那桌子对面的椅子上,有些紧张。
  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唐若妍瞧着她:手伸过来。
  舒予白撸起袖子,把手伸了过去:可能是练习过度了,还是疼。
  晚上疼白天疼?
  白天。
  那不要紧。
  嗯,不影响睡眠。
  唐若妍细白手指贴着她手腕,那儿一片凝白肌肤,很嫩,玉一样,青色脉络很明显。
  她静静地把了会儿脉,抬眸:我给你开点儿药,得长期吃。唐若妍说完,低头,扯过一张单,签字笔在上头龙飞凤舞地写了些舒予白看不懂的东西。
  她把单交给舒予白。
  舒予白低头看一眼:谢谢。
  她拎起包,准备去结账了。
  等等。
  唐若妍似乎还有话说,有片刻的迟疑,舒予白回头瞧着她,等她发话。
  唐若妍试探着问:你怕针么?
  嗯?
  舒予白茫然地眨眨眼:什么针?
  唐若妍轻叹:是这样,有的人晕针,不知道你怕不怕。
  舒予白唇角弯了弯,笑着摇头:我不晕。小时候身体不好,还经常打针呢。
  那就好。
  唐若妍呼出一口气:是这样,我想给你针灸。
  舒予白:
  她脸色白了白。
  打针和针灸真不是一个概念,舒予白心里默默地想,针灸还是算了,好吓人,背上插一背的银针,跟刺猬似的。
  瞧着可疼。
  她看了一眼唐若妍,这人瞧着温柔,干的事儿倒挺厉害的。
  想针灸么?
  唐若妍瞧着她,目光有一丝期待:我们家是世代代当中医的,我爸爸,我爷爷都是中医。针灸我最拿手了。
  要是想,咱们现在就可以
  舒予白飞快地摇摇头:先别。没准我吃药能好呢。
  她脸色有些白,看起来蛮害怕的,唐若妍笑了笑,心想不着急,那再缓缓,就说:那你先吃药。
  舒予白松了一口气。
  她拿着药单找那小姑娘开药,有煎煮着吃的,也有按摩身体的。
  这一包怎么用?
  唐若妍靠在门框上,徐徐:这是给你按摩背部穴位的,我看了,你气血不畅,应该是常年坐着画画缺乏运动造成的。
  嗯是有点。
  舒予白不好意思地低头,她画画勤快,但是真不爱运动,身体虚也正常。
  拿回去,让人帮你按摩。
  唐若妍叮嘱。
  舒予白又道了谢,两人别过。
  坐在车里,微信叮了一声,唐若妍发来消息。
  有喜欢的人么?
  舒予白回她:有。
  又叮了一声。
  我还有戏么?
  舒予白红唇弯了弯,她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直来直往,没那么多绕绕弯弯。
  舒予白干脆地回复:
  没戏。
  她合上手机,车子驶过一片白茫茫的街,梧桐树偏白的树干落满雪花,远处,湖水和天隐约向远方铺展。
  .
  另一边。
  南雪下班时间到了,她把小包挎在瘦薄的肩上,往外走。
  下班时间,电梯人很多,南雪跟着挤下了楼,司机把车停在路边,梧桐树倒影出一个淡淡的影子,落在白色车身上。
  走近了,司机打开车门,南雪矮身钻进去。
  一股暖热的气,玻璃上有白雾。
  您去哪儿?
  司机问:还是舅舅那儿?
  今天先不去那儿。
  南雪坐在后座,吩咐司机:我要先去取一个东西。
  机按着导航开了一阵,车停在一个繁华路段,南雪看着窗外的珠宝店,下车。
  司机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清瘦的女孩儿走进了一家珠宝店,在里头没呆多久,又出来了,手上拎了一个精致的纸袋子。
  看绷出来的轮廓线,似乎是个盒子。
  小南总买了珠宝?
  项链还是什么别的。
  女孩子就喜欢这些精致的装饰物,她还年轻,买这些不奇怪,司机收回目光。
  南雪上了车,在后座取出那盒子,打开。
  雪白的天鹅绒里,嵌着精巧的两个镯子,女士的,很细,还有钻戒。
  玫瑰金的镯子和钻戒,刻了字。
  一个白,一个雪。
  她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笑,很快消失,樱桃似的唇弯了弯,错觉似的。
  南雪到院子里的时候,舒予白正在那儿画画,门前的壁灯亮起,有明亮的光芒,照亮暗下来的天色。
  她靠在门口,背对南雪的方向坐着,在一个矮矮的小板凳上。
  匆匆忙忙的,很专心。
  还在画?
  舒予白面前摆了一个石雕,雕像是个裸女,估计是从隔壁美院弄过来的。她一手拿着画板,一面抬眸看看那雕像,一面低头,在纸上画着素描。
  姐姐。
  南雪在她身后叫她。
  舒予白转过头。
  南雪两手背在身后,不知藏了什么,眼睛里闪过一瞬间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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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
  我买了一点东西。
  南雪轻声道。
  你还在忙?
  女孩走近,两只手仍背在身后,似乎提了一个小袋子。南雪微微弯腰,目光落在舒予白的画纸上,那儿有个素描的裸体雕像,笔触很细腻。
  嗯。
  舒予白看她一眼,又低头,把纸上一点瑕疵轻轻擦去。
  南雪穿一件纯白色蓬松的棉衣,乌黑的发丝轻轻扫着鼓起来的衣领,唇色很红,漆黑的眼眸很明亮,闪过一丝星子似的光芒。
  舒予白正想说什么,手机在桌上轻轻震动。
  那一瞬间,屏幕亮起。南雪凑的近,一低头就瞧见了屏幕上弹出的对话框。
  师姐:不会,我教你。
  师姐:动画表情
  舒予白看一眼屏幕,并未避讳,还给她回了消息。
  南雪指尖轻轻缩了缩,把那小袋子捏的紧了些,指尖泛白,一片冰凉。
  南雪:你们还联系?
  舒予白目光落在她身后,看见轻微声响的来源南雪提了一个精巧的小袋子。
  她回过神:嗯。
  她和尤馥
  南雪在那儿保持一个一动不动的姿势僵着,看舒予白戳开对话框,上一条是晚安,再上一条,是一个长达五分钟的语音通话。
  南雪:
  舒予白慢慢道:明天去她那儿看看,师姐人物画也很棒。
  南雪心底泛酸,手里的袋子有些沉甸甸的,她送不出去,半是难堪,半是失落,她转身,一声不响地离开,进屋时砰的关上了门。
  舒予白这才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回过头问:
  怎么了?
  没人回答她。
  这些天画人物总有些不顺,舒予白底子不好,应冉看了没多说,只叫她多练,画着画着就好了,正巧尤馥找她聊天,舒予白就把画下的石雕素描给尤馥拍了过去。
  两人就这么聊了会儿。
  跟尤馥待在一起,她们的话题很少脱离自己的专业,大多数是交流画画技能一类的,偶尔提一提感情方面的事情,都糊里糊涂地绕过去了。
  些天是这样,这几天更甚。
  舒予白轻叹。
  她和尤馥是同行,尤馥还是她辈、师姐,跟她,总不能一点交道都不打吧?
  另一边。
  南雪回了房间,关上门,坐在床边深吸一口气。
  房间里拉紧了窗帘,昏昏暗暗的,就开了一盏感应灯,光线弱的微不足道。她低头,窸窸窣窣地从那小袋子里拿出一个白色盒子,打开,天鹅绒里一对儿精致的女式镯子和钻戒。
  她头一次给别人送这些。
  还没能送出去。
  她和尤馥一直在联系。
  舒予白还喜欢她?
  不知不觉就想起很多细节,舒予白跟她在一起总是下意识变的柔软,讲话也轻声细语的,尤馥那长相,或许真是她喜欢的那类。
  南雪站起身,看了眼里头闪着微芒的白钻,合上盖子,走去,把它丢进垃圾桶。
  三秒后。
  又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捡起来。
  南雪从里头拿出两个镯子,剩下的封好,钻戒连着盒子一块儿,悄悄藏进书桌的抽屉里。
  她推开门,往外走。
  南雪看着那儿女人的背影,鼓起勇气道:姐姐。
  舒予白心尖儿发软,回眸:嗯?
  南雪走过去,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她身边:送你。刚刚买的。
  舒予白:啊?
  南雪:喏。
  她手上捧着一个小镯子,浅浅的金色,光芒随着转动轻轻闪耀。
  舒予白摇头:你送这做什么。
  南雪强势地把镯子塞进她手里。
  细细的镯子,玫瑰金闪着暗暗的色泽,捏着有些冰,还有些沉。借着微弱的光线,看见镯子内侧隐约有刻痕,舒予白对着光看了看,是一个字,白。
  南雪捧着她的手,微凉的指尖轻轻触碰,而后把镯子给她套了进去。
  我不用
  舒予白不知她花了多少钱,下意识想还给她:镯子你收着。
  南雪静静看着她,眼底有一丝受伤。
  舒予白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
  镯子已经刻字了。
  南雪轻声道:只能你戴。
  南雪指尖轻轻触着她的手腕,有些轻痒,她的手柔白好看,关节微凸,白而细长的手指清瘦漂亮,指尖带着点浅粉,镯子套在细细的手腕上,很冰。
  她低垂着眼眸,浓密的睫毛在脸颊洒下暗影,一小缕发丝别在耳后,脸颊有几分浅浅的绯色。
  谢谢。
  舒予白垂眸,细白手腕套着那镯子,一头乌发散着,额边垂落一缕碎发,唇上一抹浅笑,她轻声道:这是第一次,有人送我礼物。
  喜欢么?
  南雪看着她,外头一件松松的羽绒,一头乌发垂落肩上,红唇小幅度地弯了弯,很轻微,方才那郁闷仿佛一扫而空。
  喜欢。
  舒予白低头,轻轻地笑。
  南雪想起那一对儿钻戒
  还是改天再。
  时机还不够,她谨慎地想,万一舒予白真喜欢尤馥,那她得再观察观察形势。
  送太早了,会被拒绝的。
  南雪从衣兜里掏出另外一只,那是她的。她把镯子套上去,把细白左手放在舒予白右手边儿,两只镯子,恰巧配一对儿。
  .
  第二天,舒予白把那画稿儿捧过去给应冉看,那是她晚上熬夜画的,虽挺努力,但仍旧不过关。主要问题还是细节和比例上,应冉说,她对人体的理解不够,叫她继续练。舒予白于是回去,搭上车,去了趟尤馥那儿。
  去尤馥画室。
  保安拿出小册子让她登记,放她进去。
  地上的雪已经化的差不多了,湿漉漉的,舒予白踩着一堆枯萎的落叶往走,咔擦作响,画室靠山,尤馥的画室在一片微微湿润的朦胧里,旁边有几丛芦苇,轻轻晃。
  师姐。
  舒予白在门,一会儿就有人来开门了,门站了一个小姑娘,怯生生看着她。
  你好。
  舒予白瞧着她:尤馥在么。
  老师在楼上。
  小姑娘说。
  她性格害羞,转身跑了,坐在那边儿的木桌子上练习。
  尤馥也开始带小徒弟了,舒予白瞧着就觉得可爱,小姑娘不知道多大,在那儿坐的端端正正,脊背笔直,正练字。舒予白走过去看,她写得一手好字,看得出来练了很久。
  在那儿看了会儿,楼上一个女人款款地下楼。
  这几天回暖,屋子里湿,尤馥套了件长长的黑裙,吊带,锁骨凸显,很漂亮。她外头套了件薄薄的衫,微卷的发梢儿轻轻扫着肩,看见舒予白,红唇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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