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赵青山打开西厢房的屋门,除了角落里有一堆乱糟糟的麦草,水泥地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王文广一直没想明白妻子为何要买下这个破旧的院子,此刻也是满腹疑问,不过,他看到赵青山和赵珍珍叔侄俩兴致都很高的样子,就很聪明的保持了沉默。幸而没过两分钟,谜底就被揭开了。
  赵青山扒拉开那一堆乱草,轻轻敲了一下旁边的地面,轻轻一拉,整块水泥色的地板就是一道门,露出了地窖一层层的楼梯。
  赵青山在最前面,三个人依次弯着腰走到了下面,里面的空间很大,面积和上面的屋子也差不多了,赵珍珍略有些惊讶,忍不住问道,“叔,这么大的地方,都是你一个人弄的?”
  赵青山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一开始我以为就是普通的红薯窖,没想到挖了十几筐土后,发现里头都是空的!应该是原来的人家盖房子之前就挖好的!这房子我问过你二爷爷了,最早并不是孙家的,连上你都倒了两回手了,估计这事儿早没人知道了!”
  地窖里还算阴凉干燥,但赵青山还是很小心,他去市场买了几口粗瓷大缸,将装着粮食的麻袋缝好放进去,这样粮食虫咬不到,也不会受潮,储存个两三年都不成问题。
  赵珍珍推开粗瓷盖子,用手拍了拍装得结结实实的粮袋子,笑着说道,“叔,这粮食不止两千斤吧,欠你的钱等过两个月我缓缓再说!”
  赵青山摆摆手示意还钱不着急,也笑着说道,“是啊,这是三千斤!你婶子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若是碰上了饥荒年,粮食供应肯定就紧张了,到时恐怕有钱也未必能买到,趁着现在好买就多买些,反正粮食放在这里不会跑,真要是没饥荒,留着慢慢吃也是一样的!”
  王文广先是不解,后是惊讶,现在虽然多少理解了妻子的做法,但还是觉得她有点过于紧张了,就说道,“珍珍啊,你放心吧,估计咱们国家近几年不会出现大面积的饥荒了,不过,囤点粮食总归没坏处的!”
  三个人刚回到前面的院子里,供销社的孙主任拎着两包点心和两瓶酒笑呵呵的上门了。
  王文广不能喝酒,赵青山的酒量很好,看到孙主任手里的茅台酒眼睛就亮了,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说道,“哎呦,这酒有档次,今儿咱哥俩喝个够啊!”
  孙主任十分爽朗的笑了笑,说道,“好!过年就是要高兴!就是要喝个够,弟弟这里还有一件喜事儿呢!”
  赵青山一边研究着茅台酒的标签,一边问道,“哦,什么事儿?”
  孙主任笑得十分得意,说道,“兄弟我升官了!不在供销社干了,现在是公社的三把手!”
  公社的领导班子以党委为主,设党委书记一名,副党委书记两名,也就是说,他是公社的副书记了?
  赵珍珍站在旁边也听到了,笑着说道,“哎呦,那这真是升官了,升了不止一级吧?”
  孙主任很谦虚,摆摆手说道,“大侄女见笑了,俺们这些基层干部和你们平城的大干部可没法比!”
  赵珍珍有孩子脱不开身,张妈去厨房打下手,周淑萍一个人麻利的又煎又炒,很快就做出来十几道菜来,因为有小孩子,为了方便另开了一桌。
  建民三个最喜欢吃堂奶奶做的菜了,小家伙们甩开腮帮子吃得很欢,尤其是一盘酱焖鸡特别受欢迎,王建国眼睛快手更快,飞快地抢了一个鸡腿拿在手里,赵立志本来也想抢鸡腿的,但看到旁边的两个小外甥建民和建昌,就很有长辈风度的说道,“舅舅我不喜欢吃鸡腿,你俩谁吃啊?”
  小建昌自然十分想吃,不过最近他学会了分享,就跟建民说道,“大哥,咱俩一起吃吧?”
  说实话建民当然喜欢吃鸡腿,记得以前家里做了鸡,都是他和建国一人一个鸡腿的,不过自从建昌两岁后,几乎每次都是建国和建昌的了,他作为大哥哥就没份了,虽然也眼馋,但他知道当哥哥的就要让着弟弟。
  最近两个月,建国和建昌却突然懂事儿了,每次吃鸡都要让他吃鸡腿,建民两次里最多吃一次,还是在妈妈赵珍珍的催促下不得已吃的。但也是很奇怪,吃不到的时候觉得鸡腿最好吃,吃到了也觉得没什么区别,他甚至觉得,鸡大腿上的肉还不如鸡胸脯上的肉鲜嫩多汁,更好吃呢!
  因此建民摇了摇头,用筷子夹了一块儿没骨头的鸡肉,说道,“我不吃,弟弟你吃吧!”
  小建昌高高兴兴的点了点头,抓起鸡腿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已经啃了一半鸡腿的王建国有点儿羞愧,他有点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妈妈,将剩下的鸡腿递过去,说道,“妈妈!给你吃!”
  赵珍珍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说道,“妈妈喜欢吃鸡腿,但也喜欢吃别的,你堂奶奶今天做的红烧鱼太好吃了,妈妈今天就不吃鸡腿了,建国自己吃吧!”
  把这一幕都看到眼里的孙主任立马夸赞道,“大侄女可真会教孩子,瞧这几个娃娃这懂事儿的劲儿,一般的小孩可赶不上!”
  做父母的说道孩子总是有很多话题可以说,孙主任绕来绕去,就说到了自己的大女儿如今上高三,等到今年九月份就要参加高考了,目标就是平城大学呢。
  王文广作为副校长,手里是有招生的机动名额的,这一点是孙主任打听了好多人才知道的事儿,因此年前就来打听二爷爷和二奶奶奶了,问赵青山什么时候回来,年初一更是带了厚礼来拜年。
  他现在住的胡同和二爷爷家只隔了一条街,时刻让家里的孩子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呢,所以今天赵珍珍一家子刚到,他就得到了消息赶过来了。
  自从王文广当上副校长后,不知道被多少人盯上了,很多人托了好几层关系,为的就是他手里的名额,一开始他还客气的敷衍,后来就很有些反感,王文广自己从小学习上就是个人尖子,十分看不起那些明明学习不好,还非要削尖脑袋进大学,这对于其他的学生难道不是一种不公?
  他早就打定主意了,手里的三个名额一个都不会用,都作废了才好呢。
  赵珍珍向来不喜欢掺和这些事儿,就连周桂芝其实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她从来不曾给过周厂长一句准话儿的,然而今天她看出来了孙主任的真正所图,却意有所指地说道,“只要能过了录取分数线,肯定还是会有办法的,就怕连录取线都过不了,那真正是一点办法没有了!”
  她说的有点含糊,但孙主任一下子听懂了,万万没想到事情那么顺利,高兴的不得了,倒酒的手都有些发抖了,他斟了满满一小杯白酒,毕恭毕敬的端起来,说道,“王校长不能喝酒,我这里就先干为敬了!”
  喝了一杯还不过瘾,一连自喝了三杯。
  王文广虽然有点不高兴妻子随随便便就答应了别人,但当着外人的面他肯定不会反驳,反而还要格外给赵珍珍面子,就端起茶杯,说道,“孙主任客气了,我以茶代酒,祝你官运亨通啊!”
  第二天一大早,赵珍珍和王文广一家子终于坐上了返回平城的汽车。
  眼看着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每一天赵珍珍都过得很有压迫感,过年走亲访友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她真是恨不得一天当两天过,在这种情况下,她自己还不自觉,王文广却是敏锐的发现了,妻子越来越来晚睡不说,早上起床也越来越早了。
  往往晚上他睡着了赵珍珍还一个人呆在书房,早上他醒了赵珍珍又去了书房。
  终于有一天早晨吃过饭,王文广盯着妻子眼下的黑眼圈看了数秒,忍不住说道,“珍珍啊,我知道你心急,但其实没必要那么急的,工会的工作你很有经验,大学这边工会的事情又不多,即便是按照你的工作计划来,展开工作也不难。文凭固然重要,但实际上基础知识在实际工作中的帮助并不大!”
  赵珍珍心里很认同丈夫的说法,但她因为另有打算,就说道,“文广,你这话我不同意!大道理我不会讲,但通过这些天的认真学习,我自己感觉收获可多了,先不说别的,以前看到建民和建国的数学课本我都心里发慌,现在他们有什么不会的我还能帮忙讲解一下呢,还有,虽然看着对干工作帮助不大,实则不然,我抽空写了两篇稿子,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比以前进步多了?”
  王建昌也插嘴道,“是啊,妈妈现在好厉害的,哥哥不会的题妈妈都会!”
  建民和建国也说道,“是啊,妈妈真厉害!”
  王文广没想到自己很快就是孤军奋战了,就笑着附和,说道,“是啊,你们妈妈又聪明又漂亮还特别厉害!”
  王建昌第一个高兴的拍拍手,说道,“对啊对啊,我们孙老师也说妈妈漂亮!”
  王文广立马扭头问道,“孙老师?男的女的?”
  王建昌秒答,“女老师啊,孙老师也很好看的!只比妈妈难看那么一点点!”
  赵珍珍抿嘴笑了起来。
  好在初一的课程学起来很顺利,临到正月十六开学,赵珍珍总算是学完了。
  新年新气象,上班的第一天大学工会的每个同事都是一团和气,李穗花的老家在江西,带了酸枣糕分给大家,张大姐拿了自家做的酥皮花生,赵珍珍这个年一门心思只顾学习了,张妈要看孩子,就没有功夫做什么点心了,她是空着手上班的。
  让大家最意外的还是副主席马爱红,她似乎和点心杠上了,带来了一大包的各种小饼干小蛋糕,十分自豪的说全是自己做的,给每个人都分了不少,包括赵珍珍。
  趁着气氛特别好,李穗花公布了新的一年工会的工作计划,除了细节上略有改动,大部分都是按照赵珍珍的计划来的。
  出人意料的是,大家听完都保持了沉默。
  赵珍珍本来以为,这么完美无缺的计划,应该得到同事们的积极响应才对啊,但现在实际情况确实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说话!这可太不正常了!他们工会职工总体的年龄还算年轻,不应该这么死气沉沉不思进取吧?
  难道是清闲的日子过惯了,一点活儿都不愿意干了?
  她觉得她必须说点什么了,“李主席!我觉得这一份工作计划特别好!咱们平城大学人才济济,勤奋好学又节俭的学生,教职工也是一抓一大把!这个主题选的很好!咱们国家现在还是出于比较困难的时期,也是非常关键的时期,建设四个现代化需要大家共同努力,咱们工会也要出一份自己微薄的力量,咱们办一份校刊,以那些勤俭节约的好同志为榜样,可以影响到更多的人!”
  张大姐点点头,说道,“小赵说的倒是不错,只是具体到干工作,咱们也没有办刊物的经验,别的不说,咱们征稿的话,若是稿子太多,可怎么甄选啊?”
  其实她的言外之意是指万一有熟人的稿子是用还是不用,毕竟都在大学里混了十几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人多得很。
  李穗花正要回答,马爱红先梗着脖子说道,“选稿子还不简单?当然是谁写的好选谁啦,咱们工会才办刊物,给的稿费也很有限,庙小暂时不用考虑那些!”
  这话说得倒也不错,只是语气太冲了,一直看不惯马爱红的魏大姐说道,“小马啊,这文章怎么样算好,你看着好,兴许我看着就不好,这标准可不好拿啊!”
  马爱红气得涨红了脸,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文章写得好就是写得好,不是说你看着好或者我看着好,写得好是指结构紧凑,故事动人,用词精准,能达到这个水平就算是好文章呢!”
  魏大姐被她当面呛了个没脸,扭过头不说话了。
  赵珍珍有点意外,也有点高兴,这马爱红虽然为人有些小毛病,但不愧是师专毕业的,水平还是有的。她笑着打圆场,“咱们工会办刊物这工作量可不小,必须得明确分工才行,还是听听李主席具体怎么安排的吧!”
  李穗花整个假期都在琢磨办刊物这件事儿,当然也琢磨了手下九个人的特点,还真已经在脑子里分好了工,她冲大家笑了笑,说道,“大家都别急啊,咱们工会现在处境大家也都体会到了,基本上已经被边缘化了,平时大家遇到不公平的待遇也会气愤,如果想改变这种现状,就不能和以前一样懒散了,大家都得打起精神来,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谁要是敢拖后腿,谁就是阻碍大家进步的绊脚石!”
  此话一出,大家又保持沉默了。
  李穗花找出一张纸,刷刷写下了简单的分工。
  “咱们办刊物先要征稿,关于征稿的内容我已经写好了,大家多撰抄几张,分头行动贴到学校显眼的地方,等陆陆续续来了稿子之后,由小马和小高来审稿,小赵因为有办厂刊的经验,和小沈一起负责复审,以上门采访或随访的方式审核稿子的内容是否真实,不过你们初审和复审不能分的十分清楚,总之审稿是由你们四个人负责!
  张大姐负责和学校印刷厂练习,以后稿子的校对,与印刷厂的对接都归你管,魏大姐和老六负责所有的行政事务,工会的一切开销都由你俩负责,其他人的工作灵活机动,由我每天临时安排!我在这里要说一句啊,咱们自己的钱,只能花在咱们自己的项目上,要是敢胳膊肘往外拐,那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这话意有所指,其他人都十分坦然,唯有大前年从宣传部调来的职工陈景然脸色有点赫然。
  他以前在宣传部工作了五六年,因为身体不好在家休养了半年,岗位就被其他人顶了,不得不调到了清闲的工会,但身在曹营心在汉,陈景然一颗心还在宣传部,对宣传部的部长楼青青言听计从。
  一开始宣传部要求承办晚会,但费用要由工会这边垫付,就是楼青青授意陈景然,陈景然又提到自己的叔父,也就是历史系主任来给李穗花施压,从而达到这个目的的。
  李穗花当时就很生气,但因为考虑到丈夫的原因,以及工会内部的确整体能力不太行,最后还是选择屈服了。
  现在她可没那么容易被糊弄了。那时候她才上任不久,与其他部门斗争的经验还是太少了,那楼青青也没啥后台,陈景然的叔叔虽然在历史系当主任,也并不怎么管他的,不然宣传部的岗位也不会被别人给顶了。
  都是国家培养的干部,都是为人民服务,谁怕谁啊?
  第40章
  王稼轩做了大半辈子的大学老师兼校长,可谓桃李满天下,很多学生如今都已经是行业翘楚,其中走仕途的不少,官居高位的也着实有几位,因此,他老人家的人脉特别的广,可以说遍布各行各业。
  总之,要么不出手,要么一出手就是又快又狠。
  再说回王文美的婆家朱家,二儿子和二儿媳妇闹了那么大的矛盾,糊涂的朱家老两口却没当回事儿,觉得自己的二儿子如今有本事,二儿媳妇的娘家虽然厉害,但毕竟是娘家,如今她的身份是朱家的儿媳妇,何况还已经生养了两个孩子,一个妇女撑破天能有多大的能耐,暂且晾她几日,就会乖乖的回来了!
  因此,除了朱德诚,朱家因为有二儿子带来的丰厚年货,其余人都过了一个高高兴兴的除夕。
  然而显然他们还是高兴得太早了,年初四,朱家小儿子手痒痒在自己家里里聚众赌博,没想到竟然被警察上门给抓了。
  因为涉案金额不多,也就是比老百姓日常玩儿的稍微大了那么一点儿,朱家人除了觉得倒霉,还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朱德诚的一个小学同学就是这一家派出所的所长,本来以为和以前一样,跟所长说点好话,再给一点好处,就会卖个面子放朱老三出来的,然而这次失灵了,所长黑着脸说公事公办,朱老三有案底,按照规定至少要关禁闭三个月!
  朱家二老这下慌了,将亲戚朋友扒拉了一个遍,也没找到能托关系走门路的,这个事儿还没解决,又过了没几天,大儿媳妇突然被罐头厂开除了!
  平城罐头厂是国营单位,这些年效益也都不错,朱家大儿媳也一直引此为傲,她是厂子的正式工人,只要不犯大错,厂子里不应该开除她的。但这次就是奇怪,她不过是偷拿了几瓶过期的罐头被当场抓包了,厂里政工科立马就揪住不放了,全厂通报了还不算完,最后厂里说为了肃整风气,竟然拿她当反面典型,开会一致决定将她开除了!
  这真是冤得要死了!他们罐头城的老工人有一个算一个,哪一个没顺过仓库里的罐头?
  朱家大儿媳越想越觉得自己冤,被开除后在家里整日骂天骂地骂罐头厂的领导,后来大概觉得这些人听不见,就开始骂自己的儿子和丈夫了!要是朱家老两口敢说她一句,她就敢连上公婆一起骂!
  整个人和半疯了也差不多了!
  在这样的糟糕的环境下,朱德诚的一颗心再硬,也开始想念自己的妻女了。
  本来他的想法是,王文美固然人很不错,但脾气实在是太大了,横竖她是去了娘家,就多冷落她几日,女人么,尤其是中年女人,不就这样吗,你一冷落她,她保准主动粘上来了!
  然而这次他想错了,王文美不但没回来找他,竟然托人捎个信儿的举动都没有!
  日子很快到了正月十一,再隔上一天就要回郊区研究所上班了,但妻女还是不肯回来,朱德诚终于坐不住了。
  他身上原本有年底发的两百块奖金,但一百块给了父母,另外一百其中五十被弟弟借去了,剩下的五十这些天零花也差不多花干净了。没办法,朱德诚走了十里路去同事家借了二十块钱,去百货商店买了四斤点心,四瓶酒提着去了王家。
  本来以为这次和以前一样,老丈人和岳母都拿他客客气气的,没想到的竟然吃了个闭门羹。
  朱德诚不甘心,第二天一大早又去了,这次他敲了半天,倒是有人来开门了,是他的大舅子王文广。
  “你来有什么事儿?”王文广冷冰冰的问道。
  朱德诚一向觉得大舅子性情温和,没想到也有这么不近人情的一面,他压下内心的不快,笑着说道,“文广啊,我们研究所明天就上班了,我接你姐和玲玲霜霜回去!”
  听到这话,王文广对这个姐夫也有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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