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她都是他的江秋秋。
  他道:“现在还在上学,所以先送一个简单的,可以戴在链子上,等我们毕业以后……”
  他话没有说完,因为他发现,江秋秋的脸庞陡然间褪去了所有血色,只剩下一片苍白。
  “秋秋?”郑叙察觉到不对劲,一只手轻轻扶住她的肩膀,这一扶,他才发现,江秋秋的肩膀竟微微在发抖。
  郑叙心底蓦地一紧,扶着江秋秋的手稍加用力:“你怎么了?”
  江秋秋怔怔地看着郑叙手中的盒子,以及盒子里的那枚戒指。
  这个盒子,这个戒指,她都是认识的。
  在她穿越到2008年之前,在她2018年的开学典礼上,二十八岁的郑叙向她求婚的时候,拿的就是这枚戒指。
  到了这一刻,所有曾经挡在她眼前的迷雾终于全部褪去。
  所有她迟疑的、侥幸的,理不清道不明的那些矛盾,终于都有了解释。
  这个世界,最终只能有且只有一个江秋秋。
  此时此刻,郑叙拿出这枚戒指送她,但是2018年的郑叙,依然拿着这枚戒指向她求婚。
  这一切只能说明一件事,现在的她,最终并没有跟郑叙在一起。
  所以郑叙才会等到十年后,去跟2018年的她求婚。
  她努力回忆二十八岁的郑叙求婚的时候说的话。
  他说,“江秋秋,和我结婚吧。”
  他还说,“江秋秋,你说过会答应我的。”
  所以,他那个求婚,根本不是一见钟情,他的话也不是胡说八道。
  是因为,他早就认识她。
  是因为他们之间早有承诺。
  这是一个等了十年的求婚。
  “师兄。”江秋秋猛地抱住郑叙的腰,将自己的脸埋进他的胸口。
  他们不是没有过亲密的举动,但从来没有这么炙热过,郑叙反抱住她,将她紧紧裹住,像是无坚不摧的避风港。
  “秋秋,我在。”
  他的怀里,江秋秋轻轻地颤抖,像是在害怕什么,这是郑叙从未见过的一面。
  他突然觉得很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江秋秋才闷闷地开口,嗓子有些发紧:“师兄,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她从来没有这么直白地表露过自己的心意,郑叙心中一颤,将她抱得更紧,“我也是。”
  “可是、可是……我觉得我们不会在一起。”江秋秋继续说道。
  郑叙轻轻将她松开,不解地看她:“你说什么?”
  江秋秋定定地看着他:“师兄,其实我没有失忆,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我的来历。”
  她的声音在冬天的夜里显得有些缥缈。
  “我其实不是2008年的人,我来自2018。”
  翌日上午,手机闹钟把管杰吵醒,他迷迷糊糊地按掉闹铃,从床上爬下来,准备去图书馆占位复习,结果脚刚落地,整个人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
  “郑叙,你在干嘛?”管杰问道。
  只见郑叙静静地坐在他的位置旁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眼睛里没有了平日的神采,眼睛下面生出一圈淡淡的青色,整个人看来憔悴不堪。
  管杰吃了一惊,“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郑叙摆了摆手,没有回答管杰的话,他现在什么话都不想说。
  一个晚上过去了,他脑中仍然一片“嗡嗡”作响,江秋秋和他“坦白”的情景不断回放着。
  之前,郑叙已经猜到江秋秋或许根本没有失忆,她只是想要隐瞒什么。
  关于她的事情,他想过许多,包括最坏的情况,江秋秋是不是出身有问题?是不是和家里有矛盾?过去是不是遭遇过什么事?甚至是不是做过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
  他想过很多。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能够承受住最坏的结果。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江秋秋说出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所能思考的范围。
  不坏,但离奇。
  他当时的第一反应甚至笑了出来,他说:“秋秋,你可以不接受戒指,但你不可以用这样子的理由。”
  但江秋秋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师兄,我说的都是真的。”
  她告诉他她是怎么来到2008年的,告诉他那些据说是未来将会发生的事物。
  金珠峰区域将会成为珠川市的高新产业区,十年内房价飙升近十倍;
  她协会将会成为珠川大学最大的学生社团,并与雪杉出“hers”联名产品;
  雪杉会成为学生美妆市场第一品牌,雪漾则会成为雪杉最大的合作代理商;
  oneday将成为国内最大的互联网公司之一,市值以千亿计算;
  郑青川则会成为红遍全国的超级巨星,还是个号称从来没有说过粗话“贵公子”;
  还有别的一些事情。
  她描绘得如此笃定,如此具体,她的描述,不是科幻电影里人们臆测出来的浮夸的画面,而是可预见、可实现的,甚至连发展路径,她都可以详细地说出来。
  这不是靠着预测能力,或是靠着想象能够构建出来的画面。
  但郑叙依然难以接受,这是完完全全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世界,是无法用人类已知的知识去解释,也无法用现有的科技去实现的。
  江秋秋还说,或许她从来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们最后也许会分开。
  听起来就很像是为了分手提前找好的借口。
  即使郑叙知道江秋秋不是那种人。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宿舍的,他想了一个晚上,看着东方渐白,思路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整整一个晚上,足够他把过往的点点滴滴串联起来,足够让他分析出,江秋秋说的逻辑是通顺的。
  如果大前提成立,那么所有的事情就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如果大前提能够成立的话。
  郑叙一只手团成拳头,抵在额头上揉了揉,试图让自己疲惫的脑袋清醒一点。
  管杰他们从未见过郑叙这个样子,但郑叙向来有自己的想法,他们也不敢骚扰他,都轻手轻脚地洗漱好溜了出去。
  舍友们离开没多久,就有人敲了敲宿舍门:“叔叔,是我,你在吗?”
  是郑青川的声音。
  郑叙疲倦地应道:“进来。”
  郑青川满脸喜色地冲了进来,还未到郑叙面前,便迫不及待地大声说道:“叔叔,你知道吗!今天早上有家经纪公司联系我,说看了我们乐队昨晚的表演视频,想签我们出道做明星!”
  他好不容易跟郑叙冰释前嫌,昨晚兴奋了大半个晚上,琢磨着是不是趁热打铁,跟叔叔好好联络一下感情,但是又担心自己显得太迫不及待。
  没想到一大早就接了这么个电话,正好,就上门来找郑叙商量了。
  郑叙转头看他:“你说什么?”
  他憔悴的样子把郑青川吓了一跳。
  郑青川眼睛一瞪:“你怎么这个样子?你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郑叙没理他的问题,继续追问:“哪家经纪公司联系的你?”
  郑青川下意识回答道:“就国内挺出名的那家,叫木果,你听说过吗?”
  郑叙:“……”
  昨晚刚听过,江秋秋告诉他的。
  她说的话,验证了。
  郑青川以为郑叙是关心他的事情,便自觉又多说了一点:“那家公司还挺专业的,看到我们的视频后就给我们设计好了定位。”
  说到这里,他语气中不无得意,“木果的人说,我形象气质特别好,出道的话完全可以走贵公子路线,你说这公司是不是还挺几把有眼光的?”
  郑叙面无表情:“那他们有没有说,如果走贵公子路线的话,你就不能说粗口了?”
  郑青川“咦”了一声,惊奇道:“你怎么知道?”
  郑叙头更痛了:“没事的话你先回去吧,我改天再找你。”
  郑青川再迟钝也看出他情绪不太好,虽然有些依依不舍,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好吧。”
  临走前,他又想起来另一件事,把手上拿着的一个盒子递给郑叙:“对了,我刚刚在楼下碰到小刘,他让我把这个拿给你。”
  小刘是郑家的司机。
  郑叙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部屏幕比他见过的最大的山寨机还要大的全屏无键盘手机,但是这部手机的质感极好,有很强的金属感和坠感,与山寨机那种劣质的塑料感完全不同。
  郑青川也认出了这部手机,好奇道:“原来是江秋秋的手机啊,终于修好了吗?怎么屏幕还是碎的?”
  “嗯。”郑叙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抚了过去,因为找不到能替换的屏,只能继续用原来的碎屏。
  他又翻到背后,看着背壳上的苹果logo.
  “这产商真有病,一个山寨机仿苹果的logo是什么诉求啊?”郑青川忍不住吐槽,又道,“对了,小刘说修手机那个人在问这个手机在哪买的,能不能帮他们买一部去研究,说是这个手机的技术从来没见过,但是绝对比现有的技术先进……你说他们是不是失心疯啊?”
  郑叙没理他的叨叨,把手机翻回正面,按正常的习惯按了一下屏幕上唯一的按键。
  郑青川继续道:“哦,他们还说屏幕锁住了,他们的技术解不开,就不敢乱解,问你打开后能不能让他们看看……”
  这时屏幕随着郑叙的一按亮了起来,显示出手机的锁屏画面。
  画面是一个男人的精修图片,看起来有点眼熟。
  郑青川:!!!!
  “核桃脑竟然用别的男人做桌面,我谴责她!”郑青川边说边把脑袋凑近了看,“这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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