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郑叙睨了她一眼:“……你觉得是素质高的缘故吗?”
  江秋秋:“不是吗?”
  郑叙一脸意味深长:“你猜。”
  江秋秋猜得很快:“……你提前打过招呼了?”
  郑叙微笑:“我女朋友果然很聪明。”
  江秋秋轻咳一声:“谢谢师兄。”
  不得不说, 郑叙确实为她考虑得很周到,不然要是有人非要找她了解她的情况,她一个名义上的脑震荡人士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招架。
  聚餐结束以后, 大家三三两两散去。
  江秋秋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也准备和郑叙说一声,先回大学城去, 不过聚餐后郑叙和另外几个人又聚起来谈工作的事情, 至今没看到人影, 江秋秋只好往他谈事情的屋子去找他。
  结果她刚走到屋子外面, 正好听到里面传来郑青川略有些生气的声音:“你凭什么不让我去云和项目?”
  然后是郑叙的声音:“这个项目很复杂,不是你能处理的。”
  江秋秋脚步一顿,停在了门口。
  屋里,郑青川有些恼羞成怒:“我不能处理,那你就可以吗?”
  郑叙:“我对这个项目熟悉一些。”
  郑青川像是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怕我抢了你的功劳?”
  郑叙微微皱眉:“跟这个没关系。”
  郑青川却已经钻进了牛角尖里,他原本其实对云和项目兴趣不大, 但是郑叙突然横插一脚,无缘无故地反对他加入项目。
  准确来说,也并不是无缘无故, 郑叙说情况复杂,郑青川处理不来。
  这无疑激起了郑青川的逆反心理,他和郑叙从小在一起生活,一起长大,而郑叙总是比他聪明一些。
  小时候他因为叔叔聪明而崇拜他,因为叔叔总能帮他,可是随着年龄渐长,郑叙的聪明就成了一种威胁,尤其是上学以后,身边的人总是喜欢拿他和郑叙做比较,然后不断提醒他,他比不上郑叙。
  对郑青川来说,最难接受的其实不是郑叙可能会跟他争夺郑氏,而是随着年龄增长,他和郑叙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然后渐渐地,他发现自己总是被郑叙不自觉当成小孩。
  就像现在这样。
  明明他们是一样的年纪,是一起长大的,郑叙小时候还跟他一起玩水枪和机器人,为什么长大后郑叙却好像成了一个真正的“叔叔”。
  这不是他喜欢的叔叔。
  郑青川绷直了身体:“如果我偏要加入这个项目呢?”
  郑叙静静地看着他,半晌道:“我会帮你。”
  “我不需要你帮。”郑青川哼了一声,“你能做的我也能。”
  他说罢为了显示自己的气势,用力地一转身就出了屋子,然后就与江秋秋撞了个正着。
  郑青川眉毛一竖:“核桃脑,你在偷听吗?”
  “我不是我没有。”江秋秋更大声地回复,“我刚到,你别冤枉我。”
  郑青川:“……”
  江秋秋实在太理直气壮了,让他丝毫找不到破绽。
  “秋秋。”郑叙跟在后面出来。
  江秋秋连忙跑到他面前:“师兄,我是来找你的,我该回大学城了。”
  郑叙看了一下时间:“好,我送你回去。”
  他带着江秋秋往车库的方向走,一路上,他情绪有些低沉,话也比平时更少,似乎在想些什么。
  江秋秋犹豫了一会,才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师兄,我自首,其实我刚才听到你和小学鸡吵架了!”
  “嗯?”郑叙转头看了她一眼,轻笑道,“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我觉得他对你好像有误会。”江秋秋道。
  自从她知道郑叙和郑青川以前的事情以后,总觉得很唏嘘,明明他们曾经感情那么好,却因为有心人从中作梗,闹成现在这样子。
  郑叙只是笑了笑:“青川所处的环境比我复杂。”
  对于郑青川来说,舅舅家也是从小看他长大的亲人,在他心里分量很重,如非必要,郑叙并不想让郑青川为难。
  郑青川的舅舅家……江秋秋想到早前见到的许辉航,她心中一动,小心问道:“我刚刚好像听到你们在说什么项目?”
  “云和项目。”郑叙随口道,“是郑氏下半年的一个重点项目,但是出了一些问题,本来我哥是要交给我处理的,但是青川的舅舅把青川拖了进来,把项目要走了。”
  江秋秋很聪明,郑叙从来不觉得需要瞒着她什么事,相反,他的女朋友总是能理解他,因此他从不藏着掖着,即便是私人的事情也愿意与她分享。
  郑叙简单说了一下情况,这个项目的情况很复杂,许辉航让郑青川这时候参与,其实是有些吃力不讨好的,不过许辉航也给了充足的理由,正因为情况复杂,郑青川才有更多的锻炼机会,而许辉航自己则会承担起主要的工作,让项目能够顺利推行。
  理由充分,但是对郑叙来说并不够,因为这并不符合许辉航一贯的性格,许辉航以往喜欢抢的都是简单又有噱头的项目,这种难搞还不好出成绩的活,他向来避之唯恐不及。
  再者这个项目对根本没有多少实践经验的郑青川来说,也确实太复杂了。
  这是郑叙和郑青川爆发矛盾的原由,至于项目的具体情况,因为是郑氏内部的工作,他就没有细说了。
  不过郑叙虽然没有细说,江秋秋却是知道的。
  她其实刚刚在屋外听到郑叙和郑青川的对话内容的时候就意识到了,只是还不太敢确定,这会听郑叙说了项目名字和事情经过,才总算确定下来。
  云和项目,正是导致了郑青川和许辉航决裂的项目,一个巨大的企业高管舞弊受贿案件。
  这件事情的经过和部分细节,也在后来许辉航控诉郑青川的丑闻事件中,被郑青川的粉丝扒了出来发到网上。
  江秋秋还把这件事当成经典企业管理弊端案例仔细拜读过。
  此时郑叙一说,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包括郑叙觉得有疑点但还不明白的地方,她也一下子就想通了。
  许辉航这时候拉郑青川进项目其实只是做挡箭牌,因为许辉航正是导致项目出现问题的罪魁祸首,所以他是绝不能让郑叙接手的,但郑青川什么都不懂,对他又信任,如果是郑青川在项目内,他的操作空间就大了。
  江秋秋心中一时闪过许多念头。
  这时两人走到了车库,郑叙打开车门:“别想了,我会处理好的。”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一声重重的,明显带着怒气的喇叭声。
  江秋秋吓了一跳,一转头就看到一辆奢华夺目的敞篷跑车,郑青川从车门上探出头来,大声道:“你们有没有素质啊?挡路了知不知道?”
  江秋秋:“……”
  郑叙一如既往无视小学鸡的挑衅,只继续对江秋秋道:“上车吧。”
  “等一下。”江秋秋笑了笑,说道,“他好歹是我大侄子,我去跟他道个别吧。”
  她这句“大侄子”让郑叙心情一下子愉悦了起来,他跟着笑了一下,“好。”
  郑青川看着江秋秋跑过来,立刻把墨镜戴到脸上,显示出对她的不屑一顾:“干嘛?”
  江秋秋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大晚上的……你戴个墨镜是想cos盲人吗?”
  “……”郑青川默默把墨镜又拿了下来,感觉自己气势瞬间弱了一半。
  江秋秋这才凑近了他脑袋边,低声道:“我有话要告诉你。”
  郑青川看她神神秘秘的样子,皱眉道:“什么事?”
  “首先,你要答应我,我跟你说的话,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江秋秋边说边缓缓伸出自己的右手小指,做出弯钩的形状,“尤其是你舅舅、郑叙还有你家里的其他人,你要是同意的话,就上我的车吧。”
  郑青川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左右看看:“你少吹牛了,你哪来的车,你上我的车还差不多。”
  江秋秋:“比喻,一个比喻,就上我的船,跟我打个勾勾。”
  郑青川一脸看智障的表情:“你当我三岁吗?”
  江秋秋深沉脸:“你以为我想啊,要不是看我男朋友那么伤心难过,我才不理你。”
  郑青川瞬间一动:“郑叙伤心难过?他难过什么?”
  江秋秋晃了晃自己的小勾勾:“只有和我签订契约的人,才可以知道这个秘密。”
  郑青川:“……”
  他不情不愿地翻了个白眼,慢吞吞地伸出自己的小尾指:“我先说明,我以前从来不干这种事……”
  “是是是。”江秋秋敷衍地道,两人打了勾勾,她再次确认郑青川会保密,才低声道,“你们那个云和项目,有几个人,你可以重点查一下……”
  她说了几个名字,其实那个名单还有很多人,不过很多她都忘记了,但是大致的方向和证据链她还是记得的,便拣了几个关键节点告诉了郑青川,末了强调:“你往这几个方向重点关注一下,记得不要打草惊蛇。”
  江秋秋说得很快,给出的信息也很简单,但是郑青川不是傻瓜,他虽然对公司的具体事情不大清楚,但也是从小听着这些长大的,光听到这几个节点,就意识到这些可能是什么了。
  他脸上微微露出错愕之色:“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江秋秋没有说破,只道:“什么意思你去查了不就知道了吗?”
  “可是我舅舅,他不可能……”这是江秋秋给的名单里最让郑青川震惊的,那可是他舅舅,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人。
  但是话说到一半,他却又停了下来。
  他想起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与他过往认知不相符的事情。
  不管是许辉航对江秋秋充满偏见的评价,还是郑叙打算离开郑氏和颐景资本合作的事情,或者是他这段时间和郑叙相处的点点滴滴。
  很多事情以前只是没有刻意去注意,真的细想下来,就会发现,许辉航说的话,其实是有很多漏洞的。
  “可能不可能,你自己查过不就知道了?”江秋秋道,“如果你觉得不可能,那就好好查,给他一个清白咯。”
  她没有直接说许辉航一定有问题,只是让郑青川一起查一查,这个说法确实要容易接受得多,就像她说的,如果许辉航没做过,郑青川完全可以还他清白。
  江秋秋:“我听说这个项目很复杂,不管怎么样,你要加油哦。”
  郑青川此时还没有彻底从错愕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反问道:“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点,江秋秋已经想好怎么应对了,她露出神秘脸:“秘密。”
  郑青川却自行有了解读:“是不是郑叙告诉你的?”
  这是唯一的解释,江秋秋不可能知道郑氏内部的事情,而唯一可能告诉她,还知道得这么详细的,只能是郑叙。
  江秋秋非常诚实地摇头:“不是。”
  郑青川神色变幻:“郑叙不让你说?”
  江秋秋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们前面拉过勾勾了,我说的话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包括郑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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