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九月一号以后韩明远会给自己写一封表白信,在信里韩明远告诉新月我已经是连长了,我会更加努力,然后把你还有娘接到城里。我希望你能嫁给我,虽然暂时我没法把你弄进城里,但我将来一定会让你成为一个真正的城里人。而那封信新月没有回,加上陈丽丽的从中挑拨,才导致韩明远探亲假也没有回来。等他回来的时候新月已经是张强的媳妇了。
  就在新月想着韩明远的事情时耳边突然传来了叮铃叮铃的声音,那是自行车上面的手动铃铛发出来的声音。
  八十年代初新月所在的泉水村以及周围的村子能拥有一辆自行车的人家那一定是不寻常的,谁家有一辆自行车就好比后来谁家有小轿车那样的傲娇。
  新月顺着声音望去,见一个身穿的确凉上衣的年轻人正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往这边走,不看则以一看新月的心便微微一紧,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在这里碰到李建军。
  此刻李建军已经望见了新月,他加快了骑车的速度,想要马上见到新月。
  李建军和新月同岁,他高中毕业以后就到亲戚给安排的县城某厂子里干活了,他爹是村支书,因此李建军在村里的年轻人里算是佼佼者。
  在上学的时候李建军没少给新月示好,他知道新月喜欢徐志摩的诗,他就找来诗集努力的背诵,然后等到了合适的机会背给新月听,而且也有模有样的抒发一下所谓的读后感。
  他知道新月家里穷,因此就隔三差五的把自己的好吃的塞到新月书包里,譬如高粱饴糖,饼干甚至还有在农村根本见不着的巧克力。
  很快李建军就到了新月面前,然后从自行车上下来,把车子停靠在一边,他到了新月旁边的石头上坐下。
  “月月;厂里机器坏掉了,放了两天假,有同事约我去看电影的,我为了想见你就马上跑回来了,他们说我重色轻友。”李建军凝视着新月那双盈盈秋水眸笑嘻嘻的说。
  他这一颦一笑活脱脱一个花花公子。
  李建军的个子不算太高,也就一米七零左右,在村里算不上大个子,这身高不够颜值来凑。李建军的模样确实不赖,皮肤白皙细腻,五官很精致,特别是那一双勾魂的桃花眼,稍微一眨动便可以把人电的浑身酥麻。
  在前世新月就是喜欢李建军的高颜值还有能说会道,和所谓的浪漫。
  不只是前世的新月喜欢李建军的甜言蜜语,就连他所在工厂厂长的闺女也被他给迷住了,心甘情愿的为他未婚先孕,最终逼自己的厂长老爹点头答应俩人的 亲事。
  娶了厂长闺女李建军还不知足,后来又四处拈花惹草,搞大了不少年轻姑娘和少妇的肚子,那些被他睡过的女人都哭着喊着想要嫁他。九十年代出李建军下海经商,靠着那股子聪明劲竟然在商海杀出了一条血路,后来成了一位本县第一位下海经商发迹的百万富翁。
  新月垂下眼帘,然后淡淡回应李建军;“少跟我在这里套近乎。”
  李建军没有因为新月的冷而不悦,反而以为她是在跟自己耍小性子;“月月;你生气的样子也这么美,要我亲一口好不好?”
  说着李建军就开始朝新月这边靠。
  新月本能的挪开;“李建军;你别在这里跟我嬉皮笑脸的,你在这样我就告诉你爹,让你爹揍你。”
  李建军朝新月嘻嘻一笑;“你干嘛让我爹揍我啊,你现在就可以揍我,打脸呢还是打?”
  面对李建军的油嘴滑舌新月无比的厌烦,她迅速站起身来,然后义正辞严的对李建军警告道;“以后你不许再缠着我,否则的话我真就找你爹娘了。”
  新月很清楚李建军的爹娘是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取一个村里的姑娘的。
  李建军不知道为什么才半个月没见新月会对自己如此的冷淡,难道在这期间她又有相好儿的了?
  什么人能比得过我李建军呢?
  当新月起身要离开时李建军也忙不迭的起身,趁新月不注意他冷不防抓住了对方的手。
  新月厌恶的用力甩开;“李建军你别胡闹,再胡闹的话我真的去找你爹,如果你爹娘知道你打我的主意后果你很清楚。”
  新月知道李建军的爹娘都希望他能够找一个城里的姑娘,然后通过婚姻农转非,只要变成城里户口,李家上下都会跟着沾光的。
  看新月不像是跟自己耍脾气,的的确确是她对自己一直在横眉冷对,李建军没有再继续纠缠她,他认为新月是有了相好的,接下来他要在村里仔细打听打听,看看新月是不是真的有了相好的。
  虽然城里姑娘一大把,追自己的也很多,可李建军还是喜欢新月,喜欢她的美丽还有骨子里那一股子清高,还有她身上那种一般女孩子所没有的东西,后来他才知道那玩意儿叫做气质。
  新月回到家时自己猪圈里的两头猪竟然“越狱”了,眼看猪就要把二婶子家新种的小白菜给拱了,新月忙不迭的去赶,可还是晚了一步,其中那头小点儿的猪还是把菜地给破坏了一小部分。
  等新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两头猪弄回到猪圈,然后仔细把木头栅栏门给弄好以后她本想进屋歇息一会儿,没想到二婶子竟然找了来。
  一进门二婶子就指着新月的鼻子骂道;“你们都瞎了眼吗?好好的白菜给我拱坏了,你们赔我白菜,赔我白菜。”
  新月一看二婶子来者不善,她也没客气。
  “二婶子;不是人瞎了眼是畜生瞎了眼,你如果生气的话可以到猪圈里骂它们三天三夜,如果累了的话我还可以给你送一杯水,你喝完了接着骂。”稍微炖了一下新月继续道;“二婶子;我家的猪跑出来糟蹋了你菜地是责任我们愿意承担,咱们有事说事你这一进门就骂街算是怎么回事?”
  新月的义正辞严让本来还斗志昂扬的二婶子立马理屈词穷,她不自已的用那比绿豆还小的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新月。
  心说这丫头平日里看着像个包子,没想到这张嘴竟然这么厉害。
  见二婶子一时间无话可说新月步步紧逼;“麻烦二婶子去菜地数一数我们家猪破坏了你家多少棵白菜,等我爹回来以后我让他加倍偿还。我记得年初你们家的羊羔把我们家的麦子吃了,你们家好像也没有赔偿吧。你是想两家扯平呢还是先让我们家赔了你们家白菜你们再赔我们家麦苗呢?”
  二婶子在新月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望着二婶子渐行渐远的背影新月冷冷一笑。
  第四章 说媒
  新月家和二叔家一直关系很糟。
  从新月记事起两家人就处的不好。
  新月的二婶子因为个子高,而且还识文断字的,一直被婆家人高看一眼,再有二婶子嫁过来以后一连给林家生了三个大孙子,而新月的娘呢,不光个子矮,不识字,最要命的是她接连两胎生的都是闺女,她比妯娌早嫁过来两年,妯娌生第三个儿子的时候她第二个闺女才出生没几个月。
  在没有生出儿子林德华之前新月的娘在婆家一直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在弟媳妇面前都得矮半截的,遇到自然灾害那会儿新月的爷爷奶奶把余粮都给二儿子一家,眼睁睁看着大儿子一家挨饿,肯树皮吃草根。
  虽然后来新月的娘生出了一个儿子,可在有三个儿子的妯娌面前还是没底气的。
  新月的爷爷奶奶不喜欢她娘,也就更不喜欢她们姐妹,从小到大二婶子没少挑唆奶奶和爹娘的关系。
  五年前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关于赡养老人方面两家人没少掐架,差点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
  眼下两家势同水火,因为距离比较近,时不时因为一些屁大的事情发生摩擦。
  吃晚饭时新月就把猪跑了,然后糟蹋了二婶子家菜地的事情跟爹娘说了。
  林父没吭声,继续在那里闷头喝玉米糊糊粥,而林母则立刻把筷子搁在桌子上;“月月;你二婶子是不是找上门儿来骂了?”
  对于林母而言自己的闺女只配她和老头子骂,别人没资格,特别是那个挨千刀的妯娌。
  新月淡淡的说;“娘放心吧,我没有让二婶子讨到多少便宜。”
  说完以后新月就低头啃手里的煎饼。
  因为家里穷,新月他们家的晚饭非常简单,玉米糊糊做的粥,还有煎饼,那个时候的煎饼都是用那种大圆鏊子烙的,纯手工的,一张煎饼赶上比后来机器烙的煎饼两张多厚。
  菜呢也就是一些时令的野菜或者蔬菜,每逢佳节才能有机会吃点肉,吃顿饺子。
  吃过晚饭以后新月就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进了屋以后新月摸到了窗户台上的火柴,然后把煤油灯点着。
  新月没有记错的话村里是八六年才通电的,在没有通电之前家里就是靠着煤油灯照明,只有比较富足的家庭他们才能用得起蜡烛,村里大多数家庭和新月家一样都是靠煤油灯来照亮的。
  害怕把屋子熏黑,所以煤油灯上面都盖上一个透明的罩子,如此以来灯光就越发的微弱了,也就黄豆粒大小。
  新月坐在昏黄的灯下,她在仔细思量自己的下一步该怎么办,重生一回自己如何改变命运呢?
  她还是想圆上大学的梦。
  前世就是因为她的学历不够,在教师这一行业中始终没有大的发展,而很多比自己晚进入这一行的他们因为学历高,从而都发展的比她要好很多,如果再进步十多年的话新月这高中学历根本没机会成为老师,即便可以也只能在私立学校或者乡村小学的代课,工资少的可怜不说各方面都没有保障。
  新月知道自己已经错过高考了,如果想要提升自己的学历,那只有一条路可走——上夜大。
  如果上夜大的话得需要一大笔钱支撑,自己的工资肯定不行,再说爹娘也答应,自己如何才能弄到钱去上夜大呢?
  新月知道如果自己要上夜大的话就得去省城,一边工作一边读夜大就得来回本玻璃,除非自己能在省城找到一份工作。
  夜大也就是后来的成人高考。
  它是改革开放以后形成的,夜大分为两种模式,一种是每天晚上上课,还有一种则是周六周日。
  新月想自己如果念夜大的话就得在省城和泉水村来回奔波,除了学费之外还得车费生活费,需要一笔不小的数目,自己那点工资肯定不行,爹娘绝对不可能允许她把工资都留给自己,马上得给哥哥盖房子了,得娘打算给哥哥盖三间大瓦房,可得需要不少钱呢。
  自己从哪儿弄钱呢?
  不经意间新月瞥到了一张贴在墙壁上的旧报纸,顿时有了主意。
  自己可以通过写文章赚稿费啊。
  前世,新月是在九十年代才开始在某知名报刊上写文章的,她投的第一篇稿就被刊登在了文学版面的头版,之后她的不少文章都被放在头版。
  起初新月是写散文和诗歌,再后来她开始写短篇小说,等到了两千年左右她开始写长篇小说。
  到她临死之前她已经写了七八百篇散文,几十篇中短篇小说和十二部长篇小说,其中有三部小说还被改编成了电影,在某知名国际电影节上拿到过最佳故事片奖。
  前世,如果新月不是活的太窝囊,太顾忌爹娘和哥哥一家,她该活的多好,即便错过了韩明远,她也会遇到一个适合她,懂她疼她的男子。
  新月想既然前世自己能靠着在报纸刊登文章一步步成为一名有点小名气的作家,那么今生自己为何不能靠着写稿子赚钱实现自己的梦想呢?
  新月打算明天去镇上买一些稿纸,自己要把前世写过的文章重新润色,然后投给某知名报社。
  新月从抽屉里拿出了韩明远写给她的所有信件,开始一封一封的仔细读。
  约莫一个小时以后新月有些内急,然后就出门上茅房,路过堂屋的时候她听到了爹娘在说悄悄话,她原本是不想偷听的,可他们的谈话里提及了她,新月就不自已的停住脚步,然后蹲下身子把耳朵贴在房门上仔细来听。
  就听林父说;“虽然李建军那小子对咱们家月月很好,我看他未必是真心的,他这种条件的肯定是要娶一个城里姑娘的。”
  林母冷哼了一声;“咱们家月月哪里比不上城里姑娘了。既然他现在对月月好,咱们就把握机会,要是他们俩成了兴许咱们家华子就能跟着他去城里工厂干活了。我想好了明天就托他大姨去李家说媒。”
  新月的大姨刘桂荣是村里的妇女主任,而且还是媒婆,靠着说媒“发家致富”。
  前世就是大姨给娘出的主意用新月来给已经瘸腿的哥哥林德华换媳妇,新月才被推进了火坑里,被张强虐待了半辈子。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大姨和村支书李国民还有一腿呢,可惜李国民的媳妇也就是李建军的妈都没有察觉,还把刘桂荣当好姐妹。
  就听林父继续说;“他大姨如果说成了那就最好不过了,如果不成咱们也别强求,眼下月月的婚事不着急,还是华子的婚事要紧。”
  林母沉吟了片刻才说;“华子的婚事确实很着急,我看王采莲是相中咱家华子的,只是他家负担太重了,咱们华子娶这样一个媳妇后半辈子会累死的,我托他大姨再给咱华子物色一个好的。”
  当听到爹娘提及王采莲的名字时新月的心里顿时向开了一扇门一样。
  她记得很清楚王采莲是喜欢哥哥林德华的,而哥哥也喜欢她,只是哥哥不善于表达。
  爹娘嫌弃王彩莲负担重的意思是因为对方的家庭。
  王采莲的爹娘一共生养了五个闺女,王彩莲是家里的老小,另外王采莲还有两个光棍儿叔叔。
  王彩莲的四个姐姐都已经出嫁了,而且都没有嫁给本村的,其中二姐王彩霞还跟着镇上的男人跑了,王家二老希望把最小的女儿留在身边,希望王彩莲能嫁给村上的小伙子。这样就能给他们养老了,如果能入赘做上门女婿那是最好。
  新月记得前世王彩莲是嫁给了隔壁村的一个男人,对方是过来给王家做上门女婿,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九十年代俩人离婚了,具体因为什么外人不清楚。
  想着心事新月便到了茅房,她一边解决内急一边在想如果自己能促成哥哥和王彩莲的婚事,那么即便后来哥哥出了车祸成了残废自己也用不着让爹娘当工具给他换媳妇了。
  离开茅房以后新月就忙着洗漱,然后关灯睡觉。
  这是她重生回来的第一个晚上,因为心事太重怎么也睡不着,一个劲儿的辗转反侧,差不多到了后半夜新月才缓缓睡去。
  第二天新月早早起床,然后跟娘一起做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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