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章无尽的悲意
“这里究竟是何地？吾竟然没法凝聚仙元！”罗云一手捂着额头，背靠在荒山的山体上，识海中不断袭来的钻心疼痛令他浑身上下颤栗不已。
他这一世的肉身已经被恒无极所化的裂空幻魔轰杀。
此刻，他乃是以本命神魂的形态在天地间行走，周身金光灿灿，身高不过三尺，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尊行走在世间的金色幽灵。
微风曳过，天地间一片死寂。
片刻后，罗云识海中的疼痛消散，他蹲在山脚下，手中的轩辕剑横插在一侧的地面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四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莫名的威压，令人心中郁堵，就像是胸口上压了一块巨石。
仙元被封，灵力尽失。更可怕的是，罗云现在以“本命灵魄”之躯行走世间，随时都有可能会被进入七转玲珑塔中的裂空幻魔斩杀。
修真者本命灵魄极为孱弱，罗云又不精通鬼道之术，此刻，他最大的倚仗便是那柄横插在地面上的“轩辕剑”。
“方圆百米皆空无一物，唯有这座大山耸立在此，事出反常必有妖，老子还是先离开此地为妙！”一番思忖过后，罗云拔起轩辕剑，转身瞥了一眼背后的大山，旋即快步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整座大山大气磅礴，每一块山石表面皆落满了灰尘，山顶耸入云端，肉眼难以企及，古意盎然，镌刻满了岁月的气息。显然，这座大山四周鲜少有人踏足。
罗云贴着大山而行，脚踏跃空步，单手持剑，双眸似鹰眼一般泛着精光，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一切危机。
他脚步轻盈，双脚落在地面上几乎听不到任何摩擦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气息威压，四周安静的可怕。罗云只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他顺着山体绕行到了大山的另一侧，突然，前方迎面扑来一股荒古的气息，大气磅礴，恢宏雄厚。
他猛地止住脚步，双眸绽放出两道精光，迅速朝着前方望去。
只见，山体的另一端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灰蒙蒙的羊肠小道，灰褐色的烟雾笼罩了整条道路，朦朦胧胧，看不清道路另一端通向何处。
从远处观望，整条小道就仿若是被人用刀剑在地面上劈出了一条鸿沟。
道路两旁看似空无一物，但却处处透露着一股奇异的波动，如波似浪，时而强烈，时而低沉，时而凶威滔天，时而蛰伏在原地。
就在这时，罗云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呼唤，自那条羊场小道的另一端传来。
他神色一怔，沉声道：“这……这股气息好熟悉，难道吾这一丝的记忆就被封印在这尊宝塔深处的某个角落中？”
不知为何，当前方那股莫名的呼唤越发急促之时，罗云眼眶中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外界的一切感应全部消失，整个天地间，只剩下了那股莫名的呼唤。
“悲哉、痛哉……万古英灵，迎战四方……天地破碎，香魂四散……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神王也不过是一豆大的蝼蚁……”羊场小道另一端隐约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话语，声音低沉，充满了无尽的悲意。
罗云神色讶然，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前方，整个人宛若木雕泥塑般矗立原地，他在侧耳聆听。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苍老的声音仿佛跨越千万年传来，透露着无尽的沧桑和倦意。他似乎感受到了千万年前某一任虚空神王的那饱经沧桑的疲惫身心，后者心中充满了无力回天的茫然和绝望。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句话，罗云记不起自己听到了多少次，但每听一次都会产生不同的感觉，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对方心中那股痛彻心扉、无力回天般的绝望。
隐约间，罗云眼前呈现出了一股画面。
画面中：一位高大魁梧的身影怀抱着一位倾世佳人，佳人体态婀娜，一袭白衣迎风而舞，如山间蝴蝶，美艳而不可方物。
“凤儿……大劫已至，以身补天，拯救五界万灵乃是每一任虚空神王的必须承担的责任。”
“夫……夫君！”
罗云仿佛听到了两者之间最后的诀别。
佳人泪流满面，双手环抱着那道高大魁梧的身影，娇躯轻颤，美丽的大眼中充满了悲伤与绝望。
轰隆隆……罗云再一次看到了苍穹破碎的场面，成千道、成万道金色闪电卷集着滔天的雷云肆虐天地。
地面上，无数仙人冲着那道高大魁梧的身影叩拜。
“吾……该走了！”高大魁梧的身影朝佳人低语道。
“不要，夫君！”佳人大惊失色，一双玉手刚要再次环扣对方的腰肢，奈何，这一次，她错过了。
那道高大魁梧的身影在她身旁化成了无数金色光点，漫天金光如洪水般席卷天地。
“哈哈哈……古神陨落，五界将重回本帝手中！”
古神陨落，天地不在破碎，那些跪倒在地面上众仙人中走出一位头戴白金紫玉冠的中年大汉。
那道高大魁梧的身影彻底消散之后，中年大汉露出了狰狞面目，他脸上带着坏笑，大步走向那位倾世佳人。
“呜呜……夫君！”古神陨落，佳人悲恸，悬浮在半空，美丽的大眼直勾勾的仰视着苍穹，娇躯如泥一般摊在了一柄宝剑剑身上。
她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到来。
这一幕落在罗云眼中，他下意识的攥紧了双拳，低声怒吼道：“住手！”
然而，画面中出现的人物并未停止。
几个闪纵间，中年大汉出现了佳人身旁，他身形一蹲，一双粗糙的大手拦腰抱起了佳人。
直至这时，那位佳人才从巨大的悲痛中回过神来。
“放肆！吾乃神王之妻，谁敢动我？还不放手！”
人走茶凉，昔日高高在上的神后在这一刻也感受到了一股无力回天般的绝望，中年大汉的修为已经达到了仙帝后期巅峰。
这一刻，罗云本命神魄中的神识封印松动了，他的神识仿佛穿越了无数的空间，无尽的悲恸、绝望、寒冷、阴暗、死意……各种各样的心情接踵而来，他的心情也随之变得百味杂陈。
不知不觉间，两行滚滚金光从他眼眶中飞涌而下，每一滴金光滴在脚下的碎石上，都会泛起一道晶莹的亮光。
画面陡然翻转，天雷滚滚，刚刚愈合在一起的无尽苍穹突然间风雨大作，电闪雷鸣，狂暴的雷电从乌云中飞出，如游蛇一般肆意鞭打着大地。
天，发怒了！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神王发怒了！
古神刚刚以身补天，其残余的灵魄尚未坠入六道轮回。
“神……神王大人！”中年大汉大惊失色，但他没有放开神王之妻，一双粗糙的大手在对方衣领中来回游走。
“夫君！”神王之妻羞愤欲绝，美丽的大眼最后望了一眼天空，玉手轻挥，脚下的宝剑从背后冲天而起。而后，宝剑如流星般从高空坠落，径直刺向了她的头顶。
宝剑悲鸣，佳人薨逝，鲜血四溅。
呜呜……狂风怒吼，天，真正的发怒了！无尽的闪电仿若洪水倒灌一般，冲出云层，无情的鞭打着大地。
“啊！啊……”无数仙人倒在了电光雷海之中，中年大汉也不例外，一道五彩长虹卷集着无尽的闪电，一窝蜂的全都灌注在了他的肉身之中。
轰……肉身炸裂，一位惊慌失措的金色小人从一片碎裂的肉片中飞出，无尽的雷电凌空一转，一个个仿若生了双眼一般，拼命追击着金色小人。
“神王大人，不要杀我啊！”金色小人惊恐到了极致。
无尽的闪电溢满了整座天空，放眼望去，竟没有一处可以逃窜的方向，这是古神对金色小人的回应，他拯救了五界生灵，众仙不念其恩，竟亵渎他的遗孀，此为天地大忌。
就在金色小人即将被无尽闪电吞噬的一刹那，无尽的雷云骤然停止了翻动，无限碧绿的苍穹上出现了一只金色竖眼。
……
“啊！”金色竖眼出现的一刹那，罗云双目发痛，识海如针扎般疼痛，眼前隐约呈现出的画面轰然溃散。
疼痛感消失之后，罗云恍若隔世，眼前隐约呈现的画面不复存在，前方数十米处，只有一条被灰色烟雾笼罩的羊肠小道。
他在原地静立一刻钟后，无尽的悲意从心底如潮水般袭来。
“古神陨，天地惊，佳人已逝，香魂犹在，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道金色竖眼定是《九丘》古籍中记载的天道之眼”。
《九丘》中有云：天道监察万物，与天地同生，与天地同亡，一旦虚空破碎，大厦将倾，天道必将也不复存在。
虚空神王，成神便是等候万年轮回的死亡。
每一任神王看似是为了守护五界生灵而死，实则不然，他们皆是天道催生的“一柄利器”，一柄在世间磨砺了数百年、数千年，可以斩破苍穹，也可以以身补天的绝世利器。
带着无尽的悲意，罗云踏上了荒山脚下，那条不知通往何处的羊场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