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

  他猛地回身,却只看见了马路上的车来车往。
  “哎,你怎么了?路要好好走知道吗东张西望是不对的。
  孟雅言叼着棒棒糖,也没有放过任何能对方来来,絮絮叨叨的机会。
  高大的少年一无所获。转头又瞪了小姑娘一眼。
  “吃糖还堵不住你的嘴。”
  就在景颂月的车离开没多久,有一个女人瞪着快递三轮车晃晃悠悠地晃悠过来了。
  林卓曾经问过路俏要不要换一份工作,或者说干脆把快递的工作辞掉。
  可是路俏表示,她干快递干的很开心,却从没有想过快递公司有这么一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工作量不高还不需求奖金的员工到底有多么的心塞。
  总之,她继续愉快地等着他的快递员,骑着车子,看着风景,吃着好吃的。
  还能“公车私用”,接他曾孙子放学。
  看着路上将来了,方来来一点也不挣扎了就跳上了三轮车后面敞开的车厢后面。
  看见路俏出现了,孟雅言立刻从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变成了害羞可人的小绵羊。
  可是当她略带一点腼腆地跟路俏打招呼的时,面对的,却是路俏那一张,面无表情的死板脸。
  “姐,你……你身体不舒服吗?”
  作为路俏牌表情包的少数直接受益者之一,孟雅言真的是第一次看见路俏就这样面无表情到近乎于机械化。
  路俏慢吞吞地说:“这个月情况特殊,到了下个月就会好起来了。”下个月表情包上线,它的使用权限解禁了就好了。
  她说的都是真话,但是她的真话……有时候造成的结果真是不提也罢。
  就像现在,孟雅言推己及人立刻解读为路俏是大姨妈来了。
  #哇,偶像跟我一样也会来大姨妈啊!#
  #咦?为什么我会以为姐不来大姨妈呢?#
  #下次可以跟姐一起去买卫生巾。o(≧v≦)o~~#
  哎?姐今天身体不适啊……小孟姑娘再一看三轮车,方来来正大爷一样的坐在车后面。
  孟雅言立刻怒火中--小路姐姐的身体不好,还要来接这个不省心的弟弟放学,真是太可怜了!
  方来来也是,这么大人了都不知道体贴一下女生,他姐姐现在是特殊时期嘛。
  枉费自己还觉着他变成好孩子了。
  方来来了一头雾水地的被孟雅言拽下了三轮车。
  小姑叉腰而站,双手摆出的姿势如茶壶状一半,她蹲在三轮车后面研究了半天。
  当机立断地下了决定:“方来来,你负责把三轮车骑到该去的地方。我负责打车送姐姐回家。
  “啊!?”
  在少年还反应过来的时候,热闹的路边就只剩下了他自己和路俏那一脸可怜兮兮的三轮,孟雅言小丫头与他的曾祖母,已经坐上了一辆出租车,愉快的向家里奔了过去。
  只有空气中似乎还飘着支离的语言,那是孟雅言说:“记得回来的路上,买一包红糖。“
  我曾经是这个国家年纪最轻的将军--括弧除了我曾祖母之外。
  我曾经对战过行星级别星舰并且保持不败记录--括弧记录真正保持者是我曾祖母,除了他之外才是我。
  我曾经……
  不管怎么曾经怎么辉煌、怎么优秀、怎么……除了他曾祖母之外的优秀,放完了都要面对这样一个现实,他,要骑着一辆快递三轮车,脖子上系着有老鼠耳朵的围巾一起起回家,并且顺路买一包红糖。
  女人是这么麻烦的生物,我上辈子到底是怎么有那么多女朋友的?
  高壮的、威武的、孔武有力的前任将军,就这么地念念有词地回了“家“。
  当然他没有忘记去买一包红糖。
  第107章 生日
  小孟姑娘把路俏送回家、“安放”在沙发上,又给她灌了一个热水袋,一系列“大姨妈常规保障措施”做完,她摸了一下路俏的手——依然并不能让人觉得多么温暖。
  于是两只在一楼溜达的兔子也被她充分利用了起来,又暖又软的两大摊天然毛皮暖手炉就让路俏一并抱在了怀里。
  至于路俏一直揣在衣服里的方盒样式小电脑,因为路俏似乎没什么意愿想把它放下,就只能成了两个兔子垫屁股的地方。
  终于让路俏看起来不会受寒了,女孩儿又急急忙忙地要回家吃饭了,她家的老太太是每天雷打不动要等她一起吃饭的,如果她回家晚了,老太太又要担心了。
  在走之前,孟雅言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下个月生日,我爸妈说要回来参加我生日聚会,姐,你和方来来还有微微姐姐都去吧。”
  生日?
  路俏点点头,古时女子十五岁及笄,现在十七八岁还依然是一副孩子模样,*古董觉得很有意思。
  正巧这个时候方来来开了房门进来,听见生日这两个字,他低着头一算,恍然大悟道:“唉,原来你比我大啊。”他的生日是七月。
  小孟姑娘很得意滴点头:“是啊,记得送礼物,顺便写祝姐姐生日快乐哟。”
  高壮的大男孩儿“呿”了一声,全当自己没听见。
  小孟姑娘早就习惯了方来来这一副傲娇又欠扁的小样子,她瞅了那人一眼,尽管因为身高差和距离有点太近的缘故没瞅到他的眼睛上,但是那副“你小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的意思是表达的非常充分了。
  等到孟雅言蹦蹦跳跳地走了,方来来绕着路俏左右转了两圈儿终于想起来,自己刚刚隐约想说又忘了的话是什么了。
  “哎,那个,你也好多年没过生日了,英雄纪念日的时候也给你买个蛋糕吧!”
  是的,他刚刚在一瞬间想到的就是路俏的生日。
  作为路俏仅剩不多的家人之一,他觉得自己应该也给路俏过一个生日。毕竟她被埋在地下那么多年,就算是去去晦气也好啊。
  “英雄纪念日。”路俏慢吞吞地重复了一下,她似乎知道这个日子,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在这一天给自己过生日,“跟我有关系么?”
  “7月9呀,你的生日。”方来来瞪大了眼睛看路俏,其实她的脑子还没好是么?连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了。
  每年旧历的七月初九,是一个约定俗成的英雄纪念日,国家不会在这一天弄什么大的活动,但是民间却会吃寿包作为庆祝,说白了,就是都在替路乔过生日。
  生日么?路俏低下头想了一下说:“那时路乔的生日,不是路俏的。”
  是她的生日,也不是她的生日。
  旧历七月初九,就是路俏变成路桥的那一天。
  身为一个要被送往去作为祭品的囚犯,为了掩饰身份,她的一切信息自然都是假的,比如路乔这个名字是造册的时候路俏随口说的,而生日,就是她被景颂月救下接回了都城的那一天,这个生日正也是景颂月替她定的,因为那一天年轻的公主终于再一次看见了她儿时的伙伴。
  七月初九,景颂月把这一天看作是路俏的新生,还是自己赋予的新生。
  可路俏,从她变成了路乔的那一天开始,似乎就背上了越来越沉重的命运枷锁,从仇恨到茫然到奋起,她的一路上踩着尸山血海,与新生二字,从来毫无瓜葛。
  或许从那一年的七月初九、那一刻的再次相逢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她们两个人相背而走的结局。
  七月初九,并不是什么好日子。
  “我的生日是旧历二月十二。”
  路俏面无表情地说。一边说着,她把热水袋从自己的肚子上拿了下来,两只兔子在她的身上趴的安稳,她也就放任它们继续把屁股压在“她弟弟”的身上。
  她的语气太平淡,表情又寡淡到乏善可陈的地步,真的会让人误解她对于自己这个生日毫无兴趣全然不去热衷。
  可是事实上,一百年前被她亲口告诉了这个日期作为生日的,只有方启航和公输姳两个人。
  告诉公输姳是一次喝多了说漏了嘴,公输姳不是刨根问底的人,知道了路俏的生辰之后再没说什么,却在第二年的时候托人赶在二月十二当天给她送来了一套青色的衣袍,如水洗净池映碧空一般澄净的青色上面绣了九十九种花,花都只取其色彩明丽的,层层叠叠地堆载衣摆袖扣和裙幅上,裙子却取名为百花裙。
  二月十二,在一些地方也是花朝节,正是百花做寿的日子。
  当时路俏看见这条裙子想笑却没笑出来,取名百花却只有九十九,分明是公输姳把自己也当了一种花,这种手段竟然促狭得像是花花少爷在纠缠名角儿,如何不让路俏发笑呢?
  可她笑不出,是真的笑不出,本该有的娘亲亲手下的面,爹爹板着一张脸的训导,姐姐妹妹送来的小玩意儿,弟弟跌跌撞撞跑过来求抱抱的娇憨可爱,全部都没有了。
  只是那条裙子,路俏一直小心地收着,现在还在某个路家别业改造出的博物馆里。
  至于方启航——与他成婚的人,自始至终是路俏,而不是,那个一手血、一手汗、一身无奈的路乔。
  “二月十二啊。”
  方来来掏出手机打开手机上的万年历,原本是想看看距离路桥的生日还有几天,可手机刚掏出来,他猛地一拍大腿,整个人都精神了。
  “也就是三四天的事儿了。”
  二月二龙抬头都过去几天了,路俏的生日可不是正近在眼前?
  拍完了大腿,方来来又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他似乎给自己找了一个时间紧迫的□□烦?
  这一天的夜里,被两只兔子坐了一个小时的天咏形象似乎格外的憔悴,为了衬托他被兔子□□了的样子,在生成全息影像的时候,天咏似乎动了一点小手脚,让他身上那件样式普通的袍子看起来又脏又皱。
  小小的人儿萎靡地坐在一旁,仰脸对着路俏说:“今天我可是兔臀逃生了,你不该给我一个说法么?”
  路俏摸了摸方形的电脑盒子,动作不怎么真心,语气也有点敷衍:“它们的屁股很软的。”
  “嘤嘤嘤~”觉得自己受了大委屈的天咏干脆就假哭了起来,“你还跟别人讨论生日,我这个孤儿连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了,你还不来安慰我!你还让兔子欺负我!”
  是的,每个人都有生日,路俏有,方启航有,现在姓孟的小姑娘有,那个傻乎乎的方来来有,就他没有。
  在天咏现存的记忆中,完全没有自己生日的印象,在被路俏救起来之前他仿佛就是不过生日的。
  路俏又拍了拍他的电脑盒盖:“你有生日啊,旧历九月初一就是你的生日。”
  九月初一,路家最小的男孩儿唯一的男丁的生日,在路家没有家破人亡的那几年,路俏都要给他的弟弟做一点针线上的小东西作为礼物。
  所以,天咏的生日,路俏又怎么可能忘掉。
  拇指大小的男孩儿还保持着抱膝而坐的动作,却不再哭了,他怔怔地看着路俏,看着路俏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又亲切。
  “我一直记得你的生日,天咏,你也是有生日的人呢。”
  “哦。”
  小人儿背过小小的身躯,回答的非常冷静。
  可事实上他现在激动地想出去到院子里跑两圈,他也是有生日的人,姐姐居然知道他的生日还一直替他记得
  嘿嘿嘿,好像除了傻笑之外做别的也会显得很傻了,那就还是继续笑着吧,嘿嘿嘿。
  路俏用手杵着头,就在她的面前,她的弟弟一秒钟从阴暗低沉的小可怜变成了洋洋得意的样子,画风转变的太快,她这个做姐姐的真担心弟弟会变成公输全全那样的缺根筋呢。
  日子过去了一天又一天,路俏想要什么样的礼物,也就成了方来来特别头疼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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