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

  这样的人,跟村里的人,那是天上地下,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情况的话,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他们两个也是谢睿当初特意挑选了这个地方作为下乡所在地的缘由,周方之前就有收到了谢睿的暗示,现在终于看到了。
  随后很快,他们夫妻就坐上了离开的火车,这个伤心地,他们一点也不想久留,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回去看看他们那散掉了的家。
  他们这两个人一走,给村里不知道提供了多少话题。
  有的人后悔。
  早知道人家还有这么一天,当初就对他和善一点了。
  不过他们两个走了,牛棚里还有其他人,他们被大家用炙热的眼神看着。
  他们要是回城了,那就是他们只能仰望的人物,指不定还有求到他们身上的一天,就是求不到,留个好的印象也是好的,他们的处境突然变成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做什么都有人主动来帮忙,这让牛棚剩下的几个一时都有些受宠若惊。
  这事情不能深想,之前没有这档子事的时候,他们在村里就是隐形人,村里人看不到他们,他们也不乐意跟他们扯上关系,他们这些人承包了重活累活,分配的粮食少人一等,还要被人瞧不起,现在,他们有了回去的曙光,对方一下子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
  十月通知,然后十一月到了,眼看着时间越来越少,倒计时越来越紧凑,报了名的人也越来越紧张。
  越发的争分夺秒。
  文学倾很失望,因为他没有在名单上面看到自己的名字。
  周方他们夫妻回去了,但是他们呢?
  剩下的他们呢?
  就没有消息了吗?
  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只不过无论他再怎么着急,也没有办法。
  张卫国跑去安慰他:“文爷爷,你别太担心,应该就是迟一点,狸猫叔叔也说了,让你安心等待,你可别因为太焦虑,又把自己整生病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文学倾没想到张卫国都看出来了,还跑来安慰自己,他老脸一红,死不承认:“我哪里有焦虑,我平静的很,一点也不焦虑,我就慢慢等着!你看我,是不是?”
  张卫国:“嗯嗯,你一点也不焦虑。”看破不说破叭。
  文学倾:“……”
  他明明赞同自己了,为什么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在紧张的氛围中,终于到了十二月,他们镇上就有考点,准考证是由大队长派发的,凡是报名的,他全部都没有下绊子,除非人家自己不来报名,那他就不管了。
  林荆南检查了一遍又一遍自己考试要带的东西,带着一股没有后路的悲壮,踏入了考场。
  他跟周小晴同一个课室,外面寒风呼啸,室内火热。
  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没有寒暄的心思,当做对方是个普通的陌生人。
  林荆南忘记一切,考完一科忘一科,也不跟别人对答案,对答案他怕自己的心态崩了,他强忍着自己对答案的欲望专心的复习,利用考前这一点点的时间争分夺秒,这要是临时抱佛脚正好抱对了呢,正好得了一分呢,这多一分就多一份希望。
  考完了,林荆南松了一口气,或许是紧张过度,考完最后一科,他回想自己回答了什么,已经全部忘记了,再一看自己的手,有点微微的颤抖,腿也有点虚软,他也不顾及形象,随便找了个不影响别人路过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感觉到了自己背上的汗,外面明明是寒风飘飘。
  旁边有人在哭,也有人在笑,不过哭的人占了大多数。
  林荆南抬头望天,试卷已经交上去了,能不能成,他也不知道,他已经尽力了。
  考完试,题目就流传了开来,考过之后你一道我一道的,就算不记得全部,也拼凑得差不多了,有很多问题都有固定的答案,这些很好对,可以计算自己得了多少分,那些不确定的主观题,他们就无法判断了,只能悲观地给自己打低分,要是一点没答上的,那就是0分。
  知青点里面的人彼此核对了之后,林荆南松了一口气,看到这些熟悉的题目,大部分他都记得自己填了什么,算一算,在知青点里面他考的成绩是最好的,要是他都没有被大学录取,其他人都不可能。
  周小冬和周小雷的心情相比较起来还算不错,他们的分数还可以。
  周小雷也参加了这一次的高考,虽然他是初中毕业,但是这一次的限制不大,所以他也可以报考,他们两兄弟的成绩也是尽力了,能不能被录取要看缘分。
  不过他们在之前填取的意向上,目标大学都是分数低的,要是主观题成绩不错,或许可以。
  周小晴看到弟弟送来的那一份答案,心情很不好,虽然在考试的时候她就已经有这个预感了,但是看到这一份答案,她的心情更糟糕了,她甚至一不小心打坏了两个家里的碗,张贵没有说话,默默的把残局收拾好,把碎片一点点的清除干净,家里有小孩子,一个不小心就碰到了,破个皮流点血、有个小口子什么的无关紧要,大家都是这样摔摔打打过来的,但要是一不小心弄到眼睛之类的脆弱部位,那就是一辈子的大事了,看着不说话默默的打扫的张贵,周小晴的嘴巴张了张,深呼吸了几口气,扯出一个笑容来:“对不起,我的心情不太好,我看了一下答案,我很多都做错了。”
  她的目光有些幽怨:“我这个成绩大学是别想了。”
  张贵坐到了她旁边,握住她的手安慰她:“成绩还没有出来,你怎么知道?还没有出来就不确定,不要想那么多,别想的那么悲观,而且你要是还想继续考的话,我们明年还可以继续啊。”
  这句话他自然而然的就说出口了,周小晴听了这话眼睛里闪过一丝喜色:“谢谢你,谢谢你一直以来支持我。”
  张贵:“……嗯。”
  看着周小晴脸上的喜色,感觉说出来就有点后悔了怎么办。
  在等待成绩出来的这段时间,知青点那边都是紧绷的,要是有邮差过来,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看。
  想要听到自己的名字。
  张卫国他原本不紧张的,但是被林荆南在耳边念了这么多次以后,他都有点紧张了。
  他没有参加,跟大哥一样都是明年六月参加,他紧张什么?
  张卫国不解。
  林荆南摊在凳子上,就像是骨头被抽走了一样。
  今天是休息日。
  早上张卫国下地干活,午饭后林荆南就过来找他“分摊”压力了。
  他嘴里念念有词:“你说我填写了师范,这个没问题的吧?我是不是不该写我家那边的?那边分数线肯定高,我第一个应该选一个差一点的,好歹有一个保底对吧?”
  “老师医生紧缺,要是差几分,其实应该也能被录取吧?”
  “录取通知书什么时候会来,会不会在路上被弄丢了,直接错过了机会?”
  “你说我要是没有考上怎么办?”
  ……
  张卫国捂住耳朵,面无表情的看着林荆南:“你能不能别说了,你这些话翻来覆去的说,你没说腻吗?现在我们也没办法做什么了,就只能等消息,况且今年要是没考上,下次我们一起考啊,难道你要放弃吗?”
  听了这话,林荆南脸上一脸的打击:“原来你也觉得我考不上,只能等下次吗?”
  张卫国:“???”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耳朵进水了是吧,进水了就拿东西擦擦,别听不懂别人说什么话。”
  这时候苏茴从外面进来,她刚刚听到了一些,笑眯眯的,张卫国从妈妈的脸上看到了恶趣味,就听妈妈说:“我刚刚从镇上回来,有两个好消息,你们要听吗?”
  林荆南:“什么好消息?”
  “一个好消息是,卫国你这次的文章过了,还有一个好消息是,我听到邮局的人说,有人的录取通知书已经到了。”
  林荆南站的笔直,说话磕磕碰碰:“是、是我们村的吗?”
  苏茴在他殷切的目光中缓缓摇头。
  林荆南一下子就瘫坐了回去,一脸沮丧。
  欣赏了一番他脸上多变的表情,苏茴才慢悠悠的说:“我也不知道。”
  张卫国的心情平静无波:“……”
  林荆南的心情波涛起伏:“……”
  第101章
  林荆南听了苏茴的话心情激荡,随后他飞快的跑去镇上邮局,他迫不及待了。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那录取通知书是不是他的。
  看到他飞奔离去的背影,张卫国问妈妈:“你没有看到那录取通知书是谁的吗?”
  苏茴眨眼睛:“真的没看到。”
  张卫国叹了一口气,同时也无法否认,这样是挺好玩的,不过这话不能说出口,说出口就要被林荆南教训了。
  不过没多久,就是他高考了,他似乎可以预见,到时候自己也是林荆南这一副紧张得不行的模样。
  这录取通知书不是林荆南的,邮局的人看他这样,跟他说,录取通知书如果送达的话,他们是会第一时间派专人去送的,让他放心。
  林荆南没说话,内心:我倒是希望你们可以拖延一下,然后这次让我顺利的拿到我的录取通知书。
  还要继续等下去,实在是太磨人了。
  文学倾终于可以离开了,他和当初一起来这里的同事在同一个批次。
  关韶理特意过来传递了这个好消息。
  张卫国欢快的围绕着他转:“文爷爷,现在好了,你可以回去了,回你的家。”
  文学倾把手背过去,他不想在小辈面前丢脸,这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这可不行。
  他努力的让自己脸上的表情变得平静:“好,不过你也要加油啊,我在首都等你,再过半年,我等你半年,到时候你可别跟我说出了什么意外状况,来不了了。”
  他原来就是首都大学的教授,现在恢复了他的职位,依旧是首都大学的教授,如果张卫国考中了首都大学的话,他指不定还能给他当任课老师。
  “你跟我说说,你想报考哪个学校?是我的学校吧?”文学倾瞪着眼看他。
  张卫国的水平他知道,他要是没有考上首都大学就应该骂他了。
  张卫国摸了摸脑袋:“你就算这样说,我现在也没办法给你肯定的准话呀。”
  “不过我会努力的,你可以随时检查。”
  文学倾哼哼了两声:“我会随时的,你妈妈那边我也会跟她说,等我到了,我会给你们写信,现在趁着我还在这里,我先给你们出一些题,你好好想想,这题可不容易。”
  关韶理笑盈盈的看着垮下脸的张卫国,模样很是欣慰,摸了摸张卫国的头发:“加油啊,考到首都去!”
  ……
  这刚收到好消息,也不能立刻说走就走,还要办理相应的手续。
  不过手续也快,还有关韶理帮忙跑。
  在他们要上火车的时候,苏茴来给他送行:“回去了之后应该也有一摊子事,你别动气,这种日子都熬过去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我们迟早都会去首都的,到时候再聚。”
  “你是怎么打算的?”苏茴这样说,文学倾问她怎么打算。
  苏茴说的很轻描淡写:“等他们几个高考了,尽量都选首都的,然后我也去首都,就在那边发展了。”
  一旁的张卫国他们三个瞬间感觉到了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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