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她只当燕王迟早被废,若得皇帝青睐,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见宋之拂无动于衷,她又道:“这节骨眼儿上,陛下尚肯屈尊传书,可见对姑娘是上了心的,想必也不嫌弃姑娘已为人妇……想想那杨玉环,想想那武媚娘,姑娘……此事大有可为!”
宋之拂却早心烦意乱,摇头道:“嬷嬷万莫如此劝我,我已是燕王妻……断不可能如此!”
她知孙嬷嬷乃一心为她着想,若非知晓日后结局,换做任何人,权衡利弊,怕都会向至高无上的皇权低头。然她虽无法言明原由,却拒绝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不光孙嬷嬷诧异不解,连立在屏风外听了许久的慕容檀亦是惊讶不已,转头步出道:“皇帝向你示好,你当真不心动?”
第17章 螳螂捕蝉
屋里二人吓得脸都白了,尤其孙嬷嬷,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不住磕头。
宋之拂白着脸往门外看去,就见柳儿不知所措,进退两难,悄悄指指慕容檀,又摆了摆手。
慕容檀似有所觉,一个眼刀飞去,便令外头立着的婢子纷纷低头噤声,乖觉的退到阶下。
“是我让她们不许出声的。”他忽而好整以暇的到桌边坐下,说出的话却令人胆寒,“今日你若不能令我满意,我留着你,也无用了。”
孙嬷嬷吓得全身力气都抽干,伏跪在地上求饶:“王爷饶命,饶命!都是婢的错,是婢鬼迷心窍,王妃对王爷绝无二心呀!”
慕容檀嗤笑一声:“倒是个忠仆。”他伸手指指门外,“滚出去,我同王妃说话,没你插嘴的份儿。”
孙嬷嬷抬起涕泪横流的脸,满是担忧的看向宋之拂,见她点头,方蹒跚着退出屋去。
室内登时一片寂静。
慕容檀脸色已恢复如常,丝毫瞧不出一点怒意。他一面替自己斟茶,一面挑眉望向她。
宋之拂方才在屋里已然思来想去许久,事已至此,与其想旁的借口搪塞,不若便将今日之事和盘托出,即便无可查证,也问心无愧。
她遂将方才被人冒他之名叫走,又遇冯显之事一一道来,说到那锦囊尺素之时,仍是不由自主低了声,怯怯望着他。
实则慕容檀回来之前,已同赵广源密谈过此事,连一向欲除掉郑氏的赵广源都认为此事另有蹊跷,他自然也不例外。方才在外下意识的怒气已消散不少,后又在屏风外听她毫不犹豫的拒绝倒向慕容允绪,便早已不气了。
这女子令他那处处与之做对的侄儿皇帝如此上心,却独独对他死心塌地,难道他在她心里当真如此重要?
慕容檀心底甚至生出三分自得与欣喜。
宋之拂见他不言,却只当他并不相信,忙凑近些矮下|身,双手搁在他膝上,一双盈盈秋水眸自下而上柔柔望过去:“阿拂自嫁给夫君,便再不做他想,一心只记挂夫君一人。”
他垂眸,望着她目光幽幽,细嫩肌肤在烛光中宛若白瓷,只觉有片刻醉意涌上,竟是伸出手,轻抚了抚她的面颊。
那微凉的柔滑触感令他流连不已,火烫的手掌顺着她侧脸滑下,最后握住纤巧的下巴,微微凑近,双目中透着审视问:“你可知,外头人人都道我穷途末路?”
宋之拂直直望着他,咬唇一字一句认真道:“阿拂信夫君会安然无恙,信夫君,能得偿所愿。”
不知何故,即便重生一世,许多事已生变,她仍是坚定不移的相信他日后定会夺位成功。
慕容檀却微蹙眉,仍是不懂她为何这般笃定,连他自己尚且没有这般必胜的决心。
宋之拂见他眸中怀疑未消,心知自己并无甚筹码,遂深吸一口气,踌躇片刻,终是决心下一剂猛药。
只见她缓缓立起,竟是背过身去,当着他的面将起居服外衫、里衣一件件褪去,只余亵裤与肚兜,拘谨的立着,大着胆子低语:“阿拂嫁给夫君多时,却从未尽人|妻之责,今日……便将自己交予夫君……”
昏黄的烛光照在她裸|露的肩上,透着莹润的光泽,光线顺着肌肤线条滑下,勾勒出纤细却曼妙的腰肢与雪背。
慕容檀自后侧望去,只觉一阵酒气迅速蹿上,在脑中轰的一声炸开。
少女美丽的身躯近在咫尺,他难以自制的浑身燥热,双脚迈开,双掌抚触上她纤薄的双肩时,喉结更是不由自主的动了动。
宋之拂感到双肩上火烫的手掌,和颈后浑浊的呼吸,不由自主浑身战栗,却仍是生生忍住推开他的冲动,只咬唇垂首,一动不动。
如此美人,慕容檀每夜与她共枕,早已蠢蠢欲动许久,只碍于面子,总觉她不情不愿,他若心急如焚,实是面子丢大了。
今日好容易她主动送上门,哪里能不趁势而上?
他倏然桎梏住她双臂,向后扯进自己怀中,热烈而强势的亲吻便落在她颈侧与耳后的肌肤。
宋之拂后背紧贴着他胸膛,只觉浑身被一阵潮水包裹,无处可避,令她又晕又怕,迷了心神,待再回神时,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被他带到床塌上。
他手指轻挑开肚兜的系带,捏着那片薄薄的布料,一寸一寸向下轻扯。眼看这布料下春光将要乍泄,他正满心满眼的烧撩难耐,却听门边传来急切的敲门声:“王爷,赵先生有急事求见!”
床塌上二人俱是一顿。
慕容檀正是箭在弦上,蓄势待发之时,停顿片刻,却是生生将欲|望压下,满头大汗的起身,披上外衫,快步跨门而出。
若无要事,赵广源不会深夜来访。
家国大事,到底还是比眼前美色重要。
屋外满天星辉,屋内一室寂静。
宋之拂仰面躺在床塌上,方才的热度仍在,人却已走了。
今日好容易主动迈出这一步,他却这般匆忙离开。她心底生出些难言的滋味来,说不清是庆幸,失落,还是难堪。
若要她再来一次,怕是再也没这个勇气主动宽衣解带了。
屋门处,孙嬷嬷慌忙入内,一见床塌上她衣不蔽体的模样,先是一惊,又是一喜,最后统统化为忧。
燕王肯碰她,可见尚未有杀机。可她这般狼狈模样,却着实令人心疼。
孙嬷嬷扶着她起身,打了热水替她擦身穿衣:“我家姑娘,怎会如此可怜……”她说着,眼眶便泛红了。
宋之拂此时正乏力,只虚弱的摇头,苍白的脸上露出安慰的笑意:“嬷嬷勿难过,父母已俱亡,阿拂这辈子还能活着,便已是天赐的恩惠了。”
这是她的真心话,重生一世,她方知命之可贵,能好好活着,已是知足。
主仆二人正相顾垂泪,屋外却忽然一阵忙乱脚步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便到门外。
为首的却是于嬷嬷,身后一众健妇,一看便是来者不善。
只见于嬷嬷肃然入内,先是恭敬行礼,而后便起身道:“婢奉王爷之命,请王妃往燕居之殿问话。”
这架势,仿佛是要拿她去问罪。
宋之拂此时已疲乏不已,却只得撑起身,在孙嬷嬷惊惶不安的目光中随于嬷嬷一行人而去。
……
西侧院落中,徐夫人侧卧在榻上,双眉紧皱,时不时抬眼问陈嬷嬷:“的确将东西递出去了?”
今夜得消息,言王妃于后偏殿密会冯显,她便当机立断,假郑氏之名拟一密信给冯显,其中所言,便是那日她在屋中,当着郑氏之面向慕容檀示好之事,并嘱必得在送至冯显处前,被赵广源寻到,以此做实郑氏心怀不轨的罪名。
陈嬷嬷肯定点头:“递出去了,确照夫人吩咐,在驿站外,趁赵公尚未行远时递的,应当已被赵公截获了。”
徐夫人越发忧虑:“既如此,怎许久过去,仍未有动静?”
陈嬷嬷安抚道:“夫人莫急,此非小事,王爷须得深思熟虑。”
话音刚落,便听外头一径灯火通明,人影幢幢。
在外蹲守的婢子迅速入内,冲陈嬷嬷耳语数句,她方微微笑道:“夫人,事成了,那边于嬷嬷已带着人去拿那郑氏至燕居之殿问话了。”
徐夫人登时松了一口气,却仍是不安心:“要拿人,何不直接到长春宫,却要去燕居之殿?”遂又派人时刻盯着燕居之殿。
……
却说燕居之殿,此刻正是灯火通明。
宋之拂由于嬷嬷领至燕居之殿,步入门内,但见此处芳草极盛,却无一处树木遮蔽。庭院宽阔,殿阁规整,毫无特殊之处。她心底泛起些许疑惑,如此寻常之处,慕容檀为何从不允许旁人进入?
然此刻已不容多想,正殿外侍卫众多,各个面色肃穆,神态紧绷,如临大敌,俨然气氛凝滞。
正殿内,旁人皆已退至百步外,只慕容檀与赵广源二人在内,一坐一站,面无表情,令人琢磨不透。
于嬷嬷到殿外便站定,宋之拂一人入内,空荡荡殿内,只她脚步声回响。
沉静片刻,慕容檀自座上步下,从袖中取出一物,开口道:“此物,你有何话可说?”
宋之拂虽不明就里,也知事态非同小可,接过一看,脸色顿时苍白,一颗心直直下沉,退后两步,拜道:“夫君容禀,此绝非出自阿拂之手。”
赵广源道:“王妃不觉蹊跷吗?夜间才与冯大监密会,夜半便书如此密信自王府递出。要微臣说,当真是环环相扣,布置缜密。”然正是如此,才更易露出马脚。
慕容檀低头望着眼前女子,心中千头百绪难以理清。半个时辰前,二人尚亲密无间,纠缠难分,此刻却忽生如此惊变,着实猝不及防。
他这王府中,果然是不干净的,趁着冯显在此,是时候好好清理门户了。
……
半个时辰后,宋之拂自燕居之殿步出。
无人知燕王同她说了什么,只道她面色不佳,憔悴失神,隐有泪意。
待王妃回寝殿不久,又有于嬷嬷率众人连夜加强王府各处防卫,尤以长春宫寝殿、燕居之殿等处为重。
一时间,流言纷纷,众人皆猜不透燕王用意,甚至连到底发生何事,亦无从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
不晓得现在的审核尺度到底咋样……这样…应该…没问题…吧
第18章 黄雀在后
连着两日,长春宫中只于嬷嬷一人主事,燕王妃皆称病,每日除早起去徐夫人处问安外,便足不出户。
慕容檀更是借着往北平周边巡视城防的由头,未回王府,连冯显都被撂在驿馆中。
素来自诩沉得住气的徐夫人亦有些慌了。她这外甥一向心思难测,不如旁人好拿捏。
她欲以言语试探宋之拂,却怕自己露出马脚,憋了这两日,终于在第三日一早,宋之拂病怏怏问安离去后,惶惑的扯着陈嬷嬷问:“你说,会不会……是被人发现了?否则怎这样多天,檀儿也未处置那郑氏?”
陈嬷嬷苍老的面上也闪过犹疑,然瞬间便消失,转而安抚道:“夫人勿多想,王爷这两日在城外,顾不上府里的事也是有的。”
徐夫人摇头道:“如此也说不通,小小城防之事,怎比得上府中有奸细?檀儿的性子我晓得,眼里揉不得沙子,怎会纵容她至此?”
陈嬷嬷一时无语反驳,顿了顿方道:“想是……冯大监在此,不欲因此生是非吧。”
徐夫人似自我安慰一般深深吸气道:“没错,定是如此。檀儿一向谨慎有决断……我,我不可自乱阵脚,快,长春宫里头必得死死替我盯着!”
……
而长春宫寝殿内,屋门大敞,柳儿与孙嬷嬷亦是替宋之拂忧虑颇深。
“这偌大的王府里都传呢,说王妃遭王爷厌弃,这才称病不出……”柳儿才自后厨回来,手中领的饭食虽还同往日一般,可后厨杂役们怠慢的态度,却令她既生气又心慌,“姑娘,那日王爷到底……您回来什么也不愿说,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宋之拂斜倚在榻边,一手轻打扇,闭目养神,模样娇弱无力,看似病态,却又透出半分慵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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