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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节

  因提前下了帖子,定远侯夫人和钟文栩便都在家等着她们。
  定远侯夫人对钟湘的来意已经有了点数,见了面,说了几句闲话,便让两个姑娘家自己去玩,和钟湘坐下细谈。
  钟文栩不知道她们来的目的,热情地招待谢兰馨到自己房里,还笑着调侃:“今天怎么这么难得,跟你娘到我家来了?”一向都是自己去找她比较多。
  丫鬟们很快拿了茶点上来,便退了出去。
  谢兰馨拿了一块点心,吃了一小口,看着钟文栩,笑道:“你猜啊。”
  钟文栩觉得她的笑意味深长,不由有点心慌:“怎么了?”
  谢兰馨也没再吊她胃口:“我娘这次来,是来提亲的。”
  钟文栩顿时一愣,脸色绯红,神色忸怩:“怎么……怎么这么突然……”
  “还说呢,前不久,我二哥自己去跟我娘说要娶你,我娘可不就赶紧来了。”谢兰馨说着,看着钟文栩道,“还不老实交代,你和我二哥什么时候有了进展?还是好姐妹呢,瞒得这样死,一点风声都不透。小心我这做小姑子的以后刁难你哦!”
  说这些话的时候,谢兰馨理直气壮,全然没想过自己和顾瑾的事情,她不也没和钟文栩多说什么吗?
  钟文栩不好意思地道:“我这不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你说么,而且你二哥他……他也不让我跟你说,说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好啊,你这还没嫁给我二哥呢,就已经夫唱妇随,把我这个做妹妹的给抛在脑后了,我真是伤心死了。”谢兰馨嘟着嘴,佯装生气道。
  钟文栩求饶道:“好啦好啦,我说便是了。你喝杯水,先消消气。”说着端着桌上的茶杯给谢兰馨,算是赔礼道歉了。
  “那你快说!”谢兰馨很是好奇,“你们是怎么开始的呀?”
  之前那次逛街的时候,二哥还待文栩只是平常,这之后好像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吧?怎么两人就在一起了呢。
  钟文栩便低头道:“就是上次我们去踏青的那会,我回来找你找不到,就和外祖家的表姐妹们一起去爬山了……”
  “是那回啊……”谢兰馨不由有点气短,那不就是顾谨送她白马的时候。
  “后来,姐妹们说要比赛谁先上山顶,我落在后头,在一处转弯的地方听到呼救声,周围又没旁人,离山路也不是很远,我就过去看看了。”这也是钟文栩觉得自己学过一点武艺,能自保才敢这么做。
  于是,就发现谢兰轩掉在一个猎人布置的陷阱里,受伤不轻。
  谢兰轩本想叫她回去找人来救他,可是钟文栩看着文弱,其实力气挺大,自己就把谢兰轩从那个陷阱里拉了出来。
  钟文栩看谢兰轩的脚受伤了,行走不便,而偏天又快黑了,且还下起了雨,再不下山,豺狼虎豹都要出来了,就提出她背他下山。
  谢兰轩堂堂男子汉,怎么可能让她一个女孩背自己下山呢?自然不肯答应。
  但是钟文栩却也是倔强性子,他不愿意,她就硬来了。
  谢兰轩被一个女孩子硬背上背,虽然很是尴尬,但人家也是好意,不好挣扎,还想着钟文栩肯定背不动自己的,兴许一会也就放弃了,到时再请她回去叫人来救他也是一样。
  可他低估了钟文栩的决心,也小瞧了她的能力。
  钟文栩跟着她出身将门的娘学过武艺,且本就天生力气大,谢兰轩又瘦,她起来毫无压力,况且这个人还是她的心上人,自然更是多出了十二分的力气来,顶多因为身高的原因,有点磕磕绊绊。
  谢兰轩平日里对这个女孩也没多少关注,只当是远房的表妹,因谢兰馨与她要好,他也对她友善几分,却从没多余的想法。
  但是在这绵绵细雨的傍晚,伏在这女孩子柔弱的背上,也不知道怎么的,他的心突然就被打动了,只觉得这姑娘其实长得挺美的。
  钟文栩对谢兰轩的这番心里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这一次之后,谢兰轩对自己的态度就变了,变得对她亲近起来,看她的眼神不一样了,而且还时不时会给自己送些小礼物,还会在自己出门的时候和自己偶遇,自然而然的,两个人的感情发展得很顺利。
  “我还担心你二哥会嫌我太粗鲁了呢,没想到这以后他就待我不一样了。”钟文栩甜蜜蜜地道。
  她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谢兰轩看,在谢兰轩面前一直表现得很端庄,很淑女,那次把自己的本性暴露了,还沮丧了一段时间,没想到,反而是转机。
  “原来是美救英雄啊,果然是一段佳话呢。”谢兰馨笑道。她也没想到,二哥竟会因被救而喜欢文栩,这简直颠覆了她对二哥的一贯认识。
  正说着呢,有丫鬟来禀告:“姑太太要走了。”
  谢兰馨便站了起来,笑道:“只怕我娘和你娘已经谈妥了,我们一道出去吧。”
  钟文栩既已知道钟湘是来提亲的,哪还好意思出去见她。
  谢兰馨便拉了她:“我要走了,你这做主人的不送送?”硬是把她拉到前头去。
  前头的钟湘和定远侯夫人谈得很愉快,当天就换了庚帖,约定了等谢兰轩考完来下聘。见谢兰馨拉了低着头的钟文栩出来,便笑着又把她叫在身边,夸赞了一通,从手上撸下个晶莹剔透的玉镯子与她。
  钟文栩在她娘的示意下,含羞收了。
  钟湘方带着谢兰馨告辞离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秋闱
  钟谢两家商定好谢兰轩和钟文栩的婚事后,接下去便等秋闱了。
  临近秋闱,不管有没有亲人就考的,大家的关注点都在这上面了。
  这段时日,顾谨也按捺住自己对谢兰馨的想念,不再去骚扰谢兰轩,让他好专心备考。
  且刚惹火了小舅子,也正好趁此冷一冷,等谢兰轩考中,自家也便可借庆贺的名义再次拜访了。
  连谢兰馨还担心二哥出岔子呢,顾谨却从没想过谢兰轩考不中的问题。
  八月,在大家的企盼下,很快就到了,也很快就过去了。
  桂榜出来,谢兰轩、钟子枢都是榜上有名,而钟文梨的丈夫却落榜了。
  谢家对谢兰轩中举,虽然高兴,却很淡定,只自家人备一桌酒菜算是庆祝,并没邀请亲朋,倒是收了些贺礼。
  顾谨的打算自然就落空了。
  他的贺礼被收了,人也进了谢家,可却没能见到谢兰馨。
  招待他的是谢兰轩。
  谢兰轩客客气气地收了他的礼,谢了他的贺,就不由分说就把他送出府门,顾谨连内院门都没见着,更别说谢兰馨了。
  钟湘虽然看好他,但也赞同谢兰轩的意见,不肯就这么轻易叫顾谨得偿所愿。所以得知顾谨来,也没叫谢兰轩留客,任由他赶了人。
  而钟家那边,冯氏的表现就没有这么淡然了。钟子枢中举,她可恨不得满京城都知道,马上就说要设宴,要好好庆贺一番。
  世子夫妇觉得应该要低调一点,却被她视为眼红嫉妒,且她又是长辈,又说不用公中出钱,便只有随她了。
  谢家人自然也是在被邀之列。
  这一日,冯氏整天都心情很好,虽然来的宾客分量不够,但却每个都恭维她儿子教养得好,将来前程似锦,她也能享儿子的福,得封诰命。
  她便有些飘飘然了,本来因娘家覆灭而消了的底气又足了起来,找了个机会,便和钟湘提起:“妹妹,听说你家兰轩和西府的文栩的婚事已经说定了,那接下来该给阿凝寻亲事了吧?我们子枢和兰轩一样的年纪,也还没着落呢。”
  冯氏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她满以为只要自家提亲,钟湘是一定会答应的,毕竟自家儿子如此出色,便是配公主也配得,若不是冯家已没,也不会屈就谢兰馨。她就等着钟湘接话,好提出聘谢兰馨为媳。
  钟湘便笑道:“是啊,我呀,现在也就忙活着儿女的亲事了。过几天呢,就给兰轩去下聘,至于阿凝,她爹也已经瞧好了人选,只是现在还不舍得许出去。子枢如今中举了,三嫂是该为他的亲事考虑了。”
  她知道侄儿是个好的,可有这样势利眼的娘,女儿要是嫁过来,定是没好日子过的。现在阿凝又已喜欢上了顾谨,就更不必考虑了
  冯氏听这话风不对,但还不愿相信钟湘会看不上自家儿子,强笑道:“说起来,当初娘在世的时候,还开玩笑说过亲上做亲的话……”
  “三嫂也说是开玩笑了,如今我们谢家的孩子都已经有着落了,这样的话也就不必再提了。”钟湘虽然笑着,语气却有点僵硬。
  当初娘这般提起的时候,可是冯氏嫌弃阿凝,这会儿倒拿娘的话做筏了。
  冯氏的笑顿时僵住了,这么明显的拒绝,她再不能当作听错了,心里气得可以,只觉得自家的脸都丢尽了。
  可当下却不能翻脸走人,还不得不找话题:“不知道姑爷给阿凝相中了谁家的儿郎?”能比自家子枢好?
  钟湘看出她想要比较的心理,只是淡淡地道:“毕竟没有定,却不好随意说。”
  冯氏不免就心里酸溜溜地想:只怕门第很一般,不好意思说吧。哼,自家儿子这么出色,女儿又是娘娘,还怕找不到比谢兰馨人品家世更出色的儿媳妇吗?
  但到底心里十分不得劲。
  同样心里不得劲的还有钟文梨。
  她的丈夫落榜了,虽说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当初考中秀才时名次就不高,且之前进京后请名师指点的时候,也说过中不中在两可间,但一同参加考试的钟子枢和谢兰轩都考中了,唯独自家丈夫没中,就显得无能了。
  偏嫡母还大张旗鼓地给兄长设宴,自家夫妻还得强颜欢笑地去庆贺,钟文梨心底的那份难过就更翻了倍了。
  她不好在沮丧的丈夫面前露出什么来,便忍不住对着文采诉了几句苦:“等回了家,婆婆说不得还要怪我没服侍好相公。”
  满以为钟文采也定看不上冯氏的这副得意样,会说几句不好听的,偏文采却只安慰她:“要我说,考不上也是正常的,用不着难过,毕竟像四哥和谢家表哥那样出色的,能有几个啊?这次没考中,下次再考就是了,下次考不中,还有下下次呢,不是说有年过六旬还在考的么?姐夫还年轻着呢。”
  钟文采觉得自己是难得好心安慰她,钟文梨这样敏感性子的人听来,却是在讥讽她夫婿无才,要考到七老八十,顿时气得几乎哭出来,却强忍了,冷笑道:“我命苦,只是既已嫁了,却也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却不知道妹妹年纪也不小了,伯母会给你找个什么样的人家,可千万不要找个像我家那位一样没用的。”
  自己好心好意劝解,却得来恶语相对,钟文采也是气着了,当下便反击道:“四姐尽管放心,我是宁国府正经的嫡女,又规规矩矩的,我爹肯定会给我寻门好亲的。”
  哼,一个庶女,还想和自己比较,自己的亲事,定是会比她好千倍百倍的。
  “嫡女”、“规规矩矩”几个字又给了钟文梨狠狠一刀,她可不就是因为是庶女,又犯了错,才会被打发到乡下嫁了这么户人家。心中越发恨了:“我知道妹妹想什么,你说的好亲不就是靖平王府么?可惜,人家却瞧不上你,你还不知道吧?听说顾家已经向姑母家求过亲了。”
  “什么,这不可能,我怎么不知道?”钟文采不相信。
  “论门第,自然是妹妹你胜出了,可最近一年,妹妹在乡下,谢表妹在京里,近水楼台先得月,也是寻常。妹妹和谢家表妹那么要好,她也不曾和你说起过吧?也是呢,这样的事,她又怎么好意思说呢。”钟文采是偶然听说了顾谨和谢兰馨的事,嫉妒谢兰馨事事如意,又恨钟文采嘴巴恶毒,这会儿正好拿出来刺激挑拨钟文采。
  她一脸同情地看着脸色难看的钟文采,道:“说起来,谢表妹也怪不地道的,明知道你中意顾世子,却趁你不在,横刀夺爱,还没事人一样和你相处,这份心机,啧啧。”
  钟文采怒气冲冲地就去找了谢兰馨,不管不顾地就把她拉到一个僻静处,质问她:“你是不是和顾世子正在议亲?”
  谢兰馨颇觉得莫名其妙,又有些害羞:“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也就是真的喽!”钟文采得到了证实,忿然作色,“好好,我算是认透你了!”说着就摔袖走了。
  “诶,五表姐!怎么回事啊?”谢兰馨追上去问。
  钟文采哪还肯搭理她。
  谢兰馨百思莫解地就被钟文采冷遇了。
  钟文梨还很遗憾两人没闹起来。
  他们小辈间的矛盾,钟湘他们一时没有留意到,因为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们操心。
  按照之前说好的,九月初六,谢家去钟家下聘,为谢兰轩和钟文栩正式定亲。
  仪式一一走完,谢家人和请的大媒正准备告辞,便听到远远的丧钟声传来:是皇后薨了。
  一时大家脸上的喜色都褪尽了,旁的话也都不及说,匆匆地别过,各自回家忙着准备应对接下来的丧礼。
  谢家本就准备明年谢兰轩春闱后再为他完婚,如今聘书已下,后面的事也耽搁不了什么,倒也没什么烦恼。不过谢安歌夫妇要哭灵罢了。
  可顾谨就又郁闷了。
  眼见谢家人都松动了,他正开开心心地努力想早点能把婚事定下来呢,就等着谢兰轩考完、亲事定下,好叫祖父上门提亲,可遇上皇后薨逝,百官要停嫁娶百日,这期间自然也不好提亲了,这么一来,可不要等到明年了!
  而且这期间,什么宴饮玩乐之类的都要取消,这就意味着,他没有机会见到谢兰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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