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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

  ☆、第 105 章
  李栀栀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尚佳,过了一会儿,她清澈的眼睛渐渐有些湿润了:“阿佳哥哥……”
  尚佳似乎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只有那双眼睛还没有变,依旧清澈得很。
  他生得好,怎么看都是赏心悦目,即使黑成个样子,也就是俏眉俊眼的黑里俏。
  李栀栀情不自禁伸手去摸尚佳的脸,发现虽然依旧软软的,却真的瘦了好多……
  摸到一半,李栀栀想起新婚之夜尚佳一句话没说把自己撂下走了的事,便有些赌气地把手收了回来,眼睛执拗地盯着前方,就是不看尚佳。
  尚佳眼睛含笑看了她一眼,身子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
  见李栀栀这辆车还算宽大,他便伸出两条大长腿试了试,见能够伸开腿,他索性把两条大长腿长长地伸了出去,懒洋洋地搁在了对面倒座上。
  李栀栀见状,顾不得和尚佳怄气,忙嗔道:“阿佳哥哥,你的靴子怎么不脱掉?会把倒座弄脏的!”
  尚佳有些心虚地瞅着她:“栀栀,这个……靴子不能脱……”
  李栀栀眼中满是好奇:“为什么啊?”
  尚佳垂下眼帘没说话,可是脸渐渐红了。只是他现在晒黑了,成了黑里俏,即使脸红,李栀栀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
  李栀栀蹙着眉探身凑到尚佳靴子边,轻轻用手扇了扇,发现味道真的是不甚美妙,便瞟了尚佳一眼,慢吞吞问道:“阿佳哥哥呀,你多久没洗脚了?”
  尚佳认真地想了好一阵子,最后心虚极了,连看都不敢看栀栀了。
  得到天和让人送去的急报,得知栀栀快要赶到沧州,他昨夜连夜骑马带着人赶了过来,在城外营地的大帐里也不过躺了一会儿而已,别说洗脚了,连脸他都没洗呢!
  尚佳瞟了栀栀一眼,心道:我脸都没洗这件事,可千万不能让栀栀知道,要不然她怕是不肯摸我的脸了……
  栀栀的手软软的,小小的,方才抚摸他的脸,摸得他舒服极了。
  等了半日,尚佳没听到李栀栀那边有声音,便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却发现李栀栀没有说话,双手捂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栀栀抹了一把脸,把眼中的泪水抹去了,垂下眼帘,掩饰地拿过尚佳的手。
  因为长期骑马,尚佳的手上戴着黑皮套,黑皮套已经被磨得伤痕累累,上面有着一道道裂纹。
  见栀栀要去解自己手上的皮套,尚佳慌忙躲避,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可是李栀栀单只是抬眼看着他,大而清澈的丹凤眼中蒙着一层水雾……他蓦地心软了,一声不吭任凭李栀栀把自己右手上的黑皮套解了下来。
  看着尚佳右手手心一道道刀刻似的深可见肉的裂痕,李栀栀鼻子酸得难受,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一粒粒往下落。
  她想像以前一样在尚佳的衣服上蹭去眼泪,可是对着尚佳全身逡巡了半日,最终还是没找到可以蹭去眼泪的地方——先前的尚佳穿着柔软的丝绸衣服,如今的尚佳穿的是落满尘土沾满血迹的铠甲……
  李栀栀索性用自己的衣袖胡乱抹去眼泪,又拿过尚佳的左手,解下了黑皮套,同样看到了一道道深可见肉的裂痕。
  尚佳见栀栀为自己伤心,心里也很难受,心脏一阵蹙缩,针扎一般,他想抱栀栀,可是栀栀那么小那么软,而他的铠甲那么硬那么脏……
  想了半日之后,尚佳低声恳求道:“栀栀,我吻你一下,可以么?”
  栀栀正在观察尚佳的手,脑子里思索着等安置下来,用她带来的香脂为尚佳涂抹手上的伤口,听了尚佳的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眼看着他。
  尚佳见栀栀这个反应,黑而俏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眼神游移,试图装作方才那丢脸的话不是他自己说的。
  栀栀含着泪看着他,忽然翘起嘴角笑了。
  她伸手托住尚佳的脸,然后起身凑了过去,结结实实吻住了尚佳。
  尚佳的两条长腿正伸到前方,猝不及防被栀栀给吻住了,一下子懵了,胡乱挣扎了两下,发觉自己挺傻,便顺从了。
  他伸手想去抱栀栀,可是栀栀太纤弱了,而他身上满是尘土,他力气又太大,他不敢抱,最后只能被动地坐在那里,任凭李栀栀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李栀栀跪在座位上亲了尚佳一会儿之后,伸出胳膊抱着尚佳的脑袋,半晌没有说话。
  尚佳闭上眼睛,放空了脑子,享受着栀栀的拥抱。
  这大半年来,他东征西战,枕戈达旦,从来没有真正放松过,如今见了栀栀,他才真的意识到——战争已经结束了,彻底结束了!
  片刻之后,尚佳觉得不对。他闻到了一股了清雅而诱人的香气,似花香却又不是花香,令他身体内骨头作痒,麻酥酥的……
  他往前移了移,觉得触之柔软,香气更加浓郁,身体也更舒服了……
  栀栀正抱着尚佳,忽然觉得不对,正要推开尚佳,却被尚佳给推开了。
  尚佳用手捂着自己的鼻子,移开视线不敢看栀栀。
  栀栀凑过去一看,发现尚佳流鼻血了。
  栀栀:“……”
  她又好气又好笑,一边拿了帕子去拭尚佳的鼻子,一边想:阿佳哥哥真是败坏气氛的高手啊,方才的氛围是多么的温暖和谐,结果他却往那歪处想,居然还敢流鼻血!
  尚佳因为自己出了大丑,两条大长腿也放了下来,面红耳赤坐在那里,任凭李栀栀给他擦拭着,倒是再没了旖旎之思。
  待一切妥当,李栀栀开口问尚佳:“阿佳哥哥,住处安排好没有?”如今大战方歇,百废待兴,想要寻到一处好宅子怕是不太容易。
  尚佳忖度了一番,看着栀栀,认真道:“我让佳音在大营附近的村子里寻了一个宅子,是里外三进的院落,原主人正在往城里搬,还没彻底收拾出来。栀栀,你得先随我在大营里住两日……”
  他说着说着就不敢看栀栀的了,脸也有些红了——原本信中说得好好的,一切都齐备了,让栀栀赶紧过来;结果栀栀过来了,可是他这边却什么都没有,还得栀栀陪着他住军营……
  想到栀栀被母亲和自己在京城娇养着,如今到沧州来受这样的苦,尚佳心里一阵愧疚难受,像个孩子一样在栀栀面前低下了头。
  栀栀却笑了,亲热挽着尚佳的胳膊:“阿佳哥哥,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里我都可以!”
  她想了想,又道:“我先陪着你住在军营里,然候你尽管忙你的事情,我带着人去收拾房子!”
  尚佳闻言,眼睛亮晶晶看着栀栀,然后便笑了,露出了那两粒小虎牙,瞧着俏皮得很。
  栀栀睨了他一眼,接着道:“不过我先把话说到前面,我带了八个丫鬟过来,其中四个可漂亮得很,给我的营地得确保安全!”
  尚佳笑了,倒是自信得很:“放心吧,这我倒是能保证!”如今让他立即变出一个豪宅他当真做不到,可是如果是营帐的话,简直是应有尽有。
  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时分了,马车在黄土铺地的官道飞快行驶着,官道两旁的白杨树,以及原野上无边无际的微微泛黄的麦田,都被夕阳金色的余晖罩上了一层金纱。
  尚军驻地便在沧州城外的一个树林边。
  佳音骑着马引着马车直接进入军营辕门,驶入尚军驻地,一直驶到了提前规划好的女眷营地,这才停了下来。
  马车停稳之后,尚佳拉开了车门,先跳了下去,然后回身把栀栀抱了下去。
  栀栀刚在地上站稳,一群甲胄鲜明的将军便涌上前来,躬身行礼:“标下见过大人、见过夫人!”
  他们行动间身上的甲胄和长剑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很有军人的派头。
  到了此时,看着身前这些高大武威的将领们,李栀栀这才有了来到沧州的真实感,抬眼看向尚佳。
  尚佳笑着道:“好了,都给老子滚吧!”不就是想看老子的小妻子嘛,看过了就滚吧!
  那些将军笑嘻嘻地也不多说,互相使了个眼色,纷纷告辞离开了。
  一离开这边营地,便有那心直口快的校尉笑嘻嘻道:“原来大人的夫人这么美丽啊,就是瞧着忒柔弱了,能经得起大人的折腾么……”
  柳辛见是自己麾下校尉冯育强,便抬脚去踹他:“冯育强,你屁话怎么那么多!”
  那冯育强见顶头上司急了,生怕踹到自己身上,拔腿就跑,一下子跑了个无影无踪。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小樱和小梨扶着尹妈妈下了车,明月她们也都下了车,纷纷上前给尚佳行礼。
  尚佳淡淡点了点头,上前见过尹妈妈。
  尹妈妈见到尚佳,眼睛都红了,一直不错眼地看着他,把尚佳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便吩咐佳音和玉明:“把尹妈妈她们安置进各自的营帐!”
  佳音玉明答了声“是”,自去安排此事。
  李栀栀这一路坐车,尾椎骨都是疼的,如今得了这机会,便立在那里四处张望着。
  这些营帐全都是白色的,一座连着一座,有规律地排列着,星罗棋布在着这块平原之上。
  此时大概正是练兵的时间,李栀栀隐隐约约能够听见远处传来的练兵声,营帐间却没有人在走动。
  尚佳见状,便上前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帅帐方向走去,边走边道:“这个营地是我让人专门开辟出来的,与士兵营地中间隔着栅栏和布挡,而且三步一哨,有人十二个时辰站岗,非常安全。”
  栀栀嫣然一笑,道:“阿佳哥哥,大帐里可以洗澡么?”
  尚佳瞟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可以!”
  他还以为栀栀现在想洗澡呢!
  李栀栀心中却在想:等一会儿让人准备几大桶热水,把阿佳哥哥剥了衣服泡进去,大肆涤荡一番,再给他把伤口都涂上药,把裂口涂上香脂,然后再换上洁净柔软的衣服——她这次过来,给尚佳带来了不少衣服。
  一时到了大帐,尚佳牵着栀栀的手掀开布帘走了进去:“栀栀,你晚上住这里!”
  栀栀见这门帘很厚实,便诧异地问:“阿佳哥哥,这门这么厚,晚上不热么?”如今正是五月间,白日渐渐热了起来。
  尚佳含笑解释:“沧州这边日头瞧着挺厉害,其实不热,夜间还冷呢!”
  这个大帐是尚佳特地安排人布置的,里面空间挺大,帐篷是一种极细密极厚实的白布,下面铺着同样质地的厚厚的白布,用一架简单的杨木屏风分为前帐和后帐。
  栀栀进来之后先看了看,发现前帐左右两侧挂着几幅简陋的地图,中间靠近屏风的地方摆着兵器架,上面插着几柄银枪,挂着三四把长剑。
  前帐的中央是一个白杨木的简陋书案,上面摆着笔墨纸砚和插着令箭的竹筒,书案后摆着一个简单的杨木圈椅。
  见到这些,她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心道:看来阿佳哥哥晚上也要在这里,而不是口口声声要和我分房而睡了!
  参观了前帐之后,李栀栀用力拽着尚佳的手,要去后帐去参观。
  尚佳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嘀咕:换下的脏衣服不知道谷雨收起来没有……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被栀栀拉了进去。
  栀栀发现后帐更是简单,不过一个衣架一个床铺罢了!
  衣架上挂着几件雪白中衣,以及一套青色的铠甲兜鍪。
  床铺很窄,也很简薄,不过一个青布薄被和一个洗得泛白的青布枕头而已。
  栀栀心里突然有点难受——她在东京娇养在尚佳给她营造的绮罗丛中,而尚佳则在沧州过着如此艰苦的军旅生活——她忍住鼻子的酸意,走到床铺边蹲了下来,揭开床褥,发现下面也就是一个小小的棕垫。
  李栀栀摸了摸薄薄的棕垫,鼻子酸酸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尚佳见状,有些不知所措:“栀栀,我还好……这真没什么的……”
  栀栀掩饰地用衣袖拭了拭眼睛,回头看了看,见侍候的人都没进来,便走上前,撕扯着去解尚佳的铠甲。
  尚佳吓了一大跳,忙道:“栀栀,你做什么……”
  挣不过栀栀,他只得道:“哎,栀栀,我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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