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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元赫猜测石决明一开始大概不是想存心打听什么,只是想找一个自己不愿意说的话题堵堵他的嘴。而他也索性将计就计,真的把过去这些事情拨拉拨拉,也给他透个底儿,免得以后再被人翻出什么幺蛾子来。不过这会儿见到石决明微微有些泛酸的反应,又觉得自己将计就计的太英明了,不给石决明一点儿刺激,他是不会看清楚自己的心意的。
  “南星小时候乖,”元赫用一种怀念的语气说:“他话不多,总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看我们玩。我那时候总觉得他像一只小兔子。”
  石决明心想白莲花都是这个套路,一点儿都不新鲜。他也曾在网上看过几本小说的,对白莲花这个词儿还是有些印象的。
  元赫又说:“后来跟他接触多了,有的时候也会单独约他见面。一起看电影,吃冰淇淋,去游乐场什么的。那时候他已经开始上演艺方面的培训课,有时候我也会去接他下课。”
  石决明在心里给他补充:人不风骚枉少年。
  元赫留神他的表情,心里暗暗满意,“那段日子大概有大半年吧,后来我妈就出事了,我跟她一起去了国外,之后的几年,我自己情绪不好,事情也多,就没再联系。”
  石决明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怕被元赫看出来,把脸埋在老二的背上蹭了蹭。老大本来在栏杆旁边窝着,看见他们俩腻在一起,跳起来窜了过去,把自己的脑袋也挤进石决明的怀里,爪子还扑腾着要把老二推下去。
  元赫忍无可忍,上去一手一个,将两个破坏气氛的毛团子揪下来,“滚一边玩去。”
  老大老二不满地呜呜两声,被元赫扔出去的玩具骨头吸引了注意力,一前一后地跑去追玩具了。
  石决明这会儿看元赫稍稍顺眼了一些,拍拍躺椅示意他坐下说话,“后来呢?”
  元赫从善如流的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坐下来之后大概觉得不够舒服,索性和他一起并排躺了下来,眯起眼睛说:“你果然会享受。”
  石决明有些别扭,想要起身却被他按住,“还想不想听故事了?”
  石决明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位大少爷下次不知何时才会有心情讲故事,忍耐了一下又躺了回去。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南星这个人这么有执念,好像非得听元赫说点儿什么才能够放心似的。
  见他老实的躺下,元赫满意了,开始继续讲故事,“后来我妈去世了,我去法国……这你都知道了。再后来我们受雇参加一个任务,怎么说呢,”元赫想了想,很简洁的概括了一下,“就是解决一伙儿走私毒品军火的人渣。当时出了点儿纰漏,这伙人里有两个小头头跑了。但是因为大头目落网,所有的货物都被缴获,所以任务也算完成了。”
  “一年后我回国参加我妈的葬礼,”元赫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遮挡住了眼底的一丝戾气,“没想到冤家路窄,碰到了其中一个。”
  石决明也听得紧张起来,“他找你报复?”
  元赫笑了笑,“我那时候正好要去南边接一个同伴,然后一起回法国。结果半路上被人打了埋伏,差点儿命都没了。”
  石决明听了这半天,没明白这跟前面说了一半儿的故事有什么关联,就听他说:“后来我才查出来,这人买通了我身边的人,打听到了我的行踪。”
  “不是吧……”石决明心头一跳,“是……南星?”
  “是的哟,”元赫在他脸颊上摸了一把,轻佻地说:“世道险恶啊,小决明,千万不能把人心想象的太美好啊。”
  这个贱人。石决明恨恨的想。转头看着元赫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又有些无语,“你不难过吗?我还以为你会哭呢。”
  “哭?”元赫笑了起来,“命都要没了哭有什么用?”
  石决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南星怎么知道你的行踪的?”
  “大意了,大意了,”元赫懊悔地摇头,“一回国我就放松了,骨头都轻了,觉得这边的人跟我干的那些事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临走那天少白给我践行,南星也跟着来了。那种气氛,你想想,对吧?人一放松,就多喝了两杯酒,少白问我是不是直接回法国,我就随口说了一句要去云南转转。”他摊开手,一脸无辜地望着石决明,“我怀疑谁也不能怀疑少白呀,那会儿南星也喝酒了,晕乎乎的在唱歌,我没想到这话就被他听到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石决明挖苦他,“看人家长得漂亮温柔,像小白兔……到底栽里头了吧?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因爱生恨?”
  元赫侧过身,一手驻着侧脸看着他,微微俯视的角度,让石决明有一种他马上会吻过来的错觉。
  石决明的呼吸微微有些乱。
  元赫几乎立刻就察觉了他的异样,他把手搭在他的腰上轻轻摩挲,感受到手掌下年轻的身体微微有些发抖,眼里浮起笑意。他凑过去在石决明的嘴角飞快地吻了一下,喃喃说道:“小决明,你承认了吧,你就是在吃醋。”
  石决明不自在地偏过头,“你注意点儿,这可是在外面。”
  元赫放开他,笑着坐了起来,“嗳,我还是坐着吧,再躺下去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
  石决明的脸涨红了,憋了半天冒出一句,“不讲故事了?”
  元赫点了一支烟,微微仰头看着远处的大海,笑了笑说:“我被人包了饺子的地方是个挺偏的景点儿,叫梅格峡谷。六个人围我一个,差点儿交代在那里。我现在的买卖叫梅格,就是提醒自己以后都别犯同样的毛病。”他拉起t恤给他看背后的枪伤,“呐,就是那一次留下的。”
  石决明摸了摸皮肤上轻微凸起的疤痕,心里微微有点发紧。
  “我那时候想宰了南星,”元赫抓着石决明的手揉了两下又放开,压下心里的狠戾,云淡风轻地摇了摇头,“后来被少白拦住了。他说南星不是故意的,说那些人通过南星身边的男人找上他的时候,说的是要找我谈生意,南星就信以为真了。”
  石决明心想这还真是一笔烂账。
  元赫眼角的余光瞥见正要往石决明怀里扎过去的老大老二,眼疾手快地按住两个毛团的脖子,“滚一边玩去。”
  毛团子老老实实地缩爪,掉头绕到了石决明的躺椅后面,探头探脑地窥伺主人的动静,大概是觉得这个距离主人够不着它们俩,两个团子把脑袋搭到扶手上,眼巴巴地冲着石决明吐舌头。
  元赫伸出手指点了点这两个货,“蹬鼻子上脸,你要这会儿冲它们乐一个,它们立马就能窜到你身上去。”
  石决明被他的语气逗笑了。果然,老大老二看见他笑了,立刻争先恐后地窜上了躺椅,一个挤到他身边,另一个索性趴到他腿上,都晃着脑袋求抚摸。石决明发现两个小家伙很乖巧,凑过来的时候都很小心地避开了他抱着纱布的胳膊。暗想是不是元赫也受过伤,专门给它们做过这方面的训练?
  石决明抱着两条大狗,也不嫌热,乐呵呵地问元赫,“故事讲完了?”
  元赫想了想,“差不多就这些吧,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石决明想了想,“既然是你的初恋,怎么说的这么轻描淡写的?”
  “还要怎样?”元赫瞟了他一眼,完全不在意的语气,“十来岁的时候,有那么一点儿感觉但是不知道怎么办,就含糊的混着。后来不是断了联系么,等我回国那次,他身边已经有其他人了。”
  石决明意外了一下,“上次在黄螺岛,他是跟你一起去的吗?”
  元赫摇摇头,“他自己追去的。”停顿一下,又解释说:“少白对他这个堂弟感情还是不错的。南星找他帮忙,少白就打电话替他打听我的行踪,我那时也不知道他是替南星来问的,就跟他说了。”
  石决明担忧了一下,随口问道:“那你天天泡在我家,回头他不会给我弟弟穿小鞋吧。”
  元赫哈哈笑了起来,“放心吧,这个肯定不会的。堂弟再亲也只是堂弟,徒弟可是他自己的。他心里分的清楚着呢。”
  石决明稍稍放心了,又有些纳闷既然南星身边已经有人了,干嘛还要追着元赫跑?
  元赫揉着老大的耳朵,漫不经心地嘱咐他,“以后要是遇见南星,别搭理他。”
  石决明,“……”
  “我是说真的,”元赫表情挺认真,“南星这几年变化挺大的,心眼也多。我现在都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石决明挖苦他,“你不是说他身边有人?”
  元赫装模作样的想了想,“大概他身边的人没有我拿得出手吧。”
  石决明心想,真是好大的一张脸。
  元赫又说:“呐,黑历史也交代完了。给个痛快话吧,”
  石决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也知道自己对这个人并不是全无感觉。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心底有一根弦始终紧紧绷着,由不得他放松下来去接受。
  或许是对自己的不信任,或许是对感情本身的不信任。
  不是矫情,而是未知的东西总是让他感觉惶恐。
  第56章 挨揍
  元赫想要听到的话,石决明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元赫虽有些失望,但也不觉得意外。一段时间下来,他对石决明的性格已经多少有了些了解。这孩子做什么事儿都挺有主意,唯独在感情上,有些……弱智。
  不过能发展到这一步,元赫已经觉得很满意了。当然,他也知道这里面有陈泽和关郁的功劳,要不是这两个人比他更麻烦,估计石决明也不会妥协的这么利落。
  还挺识时务。元赫心想,这大概也能算石决明的一个优点吧。他一直都很理智,绝对不会去做拿鸡蛋碰石头的事——换个角度来说,石决明一直活得很小心。包括对元赫的态度,也是如此。
  这样想的时候,元赫心里微微有些酸。然后忍不住就想对小助理更包容一些。这孩子活得不易,何必再对他提那么多要求?在自己面前,他想要怎样就怎样吧。
  有了这样的想法,两个人竟然就这么相安无事起来。元赫还拿着石决明家的钥匙,每天下了班都会过来待一会儿,给他带些新鲜的蔬菜水果什么的,有时候还会带着老大老二一起来。每到这种时候,石决明就会特别高兴。
  石决明趁着休息的这段时间,买了一些复习资料打算考个国家职业资格证书,工业设计是个看实力的行业,这些证书的用处其实也不是很大。但石决明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捎带脚的给自己考个证书回来装点一下门面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老冯后来也知道了他辞了职,正到处发简历找工作,连说他辞职的太晚,上次的机会硬是给错过了云云,又忽悠他去给老顾问的培训班帮帮忙,给一星二星的新人们代代课,老顾问一个人连轴转,整个人都要累瘫了。
  石决明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虽然说是去暂时代课,但他有机会向老顾问当面请教,对他来说也是个难得的机会。
  日子不知不觉就变得忙碌了起来。
  贺星大厦,二十三楼,健身房,vip训练间。
  关郁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贺思远扔了出去。他甩了甩满头的汗,居高临下的看着地垫上挣扎着要爬起来的男人,“继续?”
  贺思远挣扎了一下没爬起来,索性放松了四肢躺了回去,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气。
  关郁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两条毛巾,扔给贺思远一条,一边擦汗一边费解地问他,“你把我约出来,除了主动找揍,还有没有别的原因?”他可不相信贺思远突然间变成了田螺姑娘,主动把自己送上门来就是为了让他揍一顿出出气。
  贺思远盘着腿坐在地垫上,闷头不语地擦汗。他能说他本来是想揍关郁一顿,结果动手之后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吗?
  这也太丢人了。
  关郁拎了两瓶水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扔给贺思远一瓶,“谈谈?”
  贺思远打电话约他到健身房见面的时候,他正跟林空一起讨论最新出炉的规划书,两天前陈泽的秘书给他们打来电话,透露出陈泽有意把黄螺岛的温泉开发案交给“贺星”来做,并且跟他们约好时间做进一步的详谈。关郁虽然对这个突然间掉下来的馅饼砸的晕了一下,但“贺星”的实力毕竟在这里摆着,陈泽真要选“贺星”倒也不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当然,关郁也想过陈泽这样决定,里面有没有石决明的因素。不过也只是想想。即便陈泽想拿这个案子去讨石决明的欢心,但这个绝对不会成为促使他做出决定的主因。从本质上讲,陈泽也是个商人,对他来说,利益才是摆在第一位的东西。
  贺思远的电话让办公室里的两个人都十分惊讶,关郁想不出贺思远有什么事情要约他面谈,而且还是在健身房这样的地方。鉴于上次贺思远在西餐馆的自我推荐给他留下的印象还不错,他倒是不排斥跟贺思远见面。
  林空知道这两个人之前也曾一起出去吃饭,如今又约到健身房这种一听就跟公事无关的地方,不免想的多了一些。还追着关郁问他,贺思远是不是看着婚期临近了,要跟他培养培养感情?
  关郁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他并不排斥跟贺思远多见见面,即便不能培养出一起过日子的感情,至少也要培养出盟友的感情来。要不然以后的日子两个人都不会好过。没想到见了面之后才发现,贺思远这哪里是来培养感情的,明明就是破坏感情来的。
  关郁伸伸腿,在贺思远的膝盖上踹了一下,“说话。”
  贺思远顶着毛巾瞥了他一眼,小眼神居然还挺阴郁。
  关郁捏着水瓶子叹了口气,“二少,你把我叫出来,总有个原因吧?咱们的时间可都挺宝贵的。”
  贺思远拧开水瓶咕咚咕咚灌了自己半瓶水。
  关郁不耐烦了,“你到底说不上,要是没话说,我就回去上班了,手里头一堆事儿呢。”
  贺思远瞪着他,眼睛里有些冒火,“石决明为什么要辞职?!”
  关郁愣了一下。
  话一出口,再顺着往下说就容易多了。贺思远把水瓶扔在一边,气咻咻地质问他,“石决明从上班开始就一直小心翼翼的,工作挺负责,也没犯过什么错。”
  关郁垂眸看着手里被他捏的变了形的水瓶,面无表情地反问他,“你觉得他不应该辞职?还是觉得我不应该批准?”
  “现在工作不好找。”贺思远没有接他的话,自顾自地说道:“他又是因为公事才受的伤,你不觉得你这样做挺缺德的么?以后人人都以为‘贺星’的管理层都是一群冷血动物,谁还会给‘贺星’卖命?”
  关郁抬眼看着他,“你想说的不是这个吧?”这几句话也太道貌岸然了,根本不符合贺思远的风格。
  贺思远冷笑,“你觉得我想说的是什么?”
  关郁沉默不语,片刻之后,低声问道:“我在医院跟石决明说的话你听到了?”
  贺思远把手里的水瓶甩了出去,半瓶水砸在墙上,发出吓人的响声,又咕噜噜滚到了一边,停在了两排器械之间。
  贺思远的怒火也仿佛随着这一下响声爆发了出来,“你tmd就算要玩潜规则,不会重找个人么?非要招惹他?你不知道他家里条件不好?”
  关郁心想就是因为知道他家条件不好,所以才想要争取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照顾他的机会。
  “他跟在你身边几个月了,你自己说说,他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贺思远的眉毛紧紧扭着,要不是打不过他,估计这会儿又要扑上来了,“你怎么能这么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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