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照顾你

  钟晚看着铁盒里的一叠粉色钞票发呆。
  里面的钱就是他在校园歌唱大赛上赢得第一名的奖金,伴随着一只纯金打造的奖杯,被他小心地藏在行李箱里,生怕弄脏了。
  整整五千块的巨款让他又激动又惶恐,第一时间想到交给家里人,他妈知道后也很高兴,激动之下嗓门比平时还要洪亮,却没有要他把钱寄回去,而是语重心长地叮咛:“小晚啊,你自己留着吧。城市开销大,你留着给自己买些课本,买点好吃的。”
  第一次有这样一笔庞大的巨款可以自己支配,让他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花哪都不是,花哪都舍不得。
  但如果是花在朋友身上,他却是毫不吝啬。
  他打定主意要请姜玉橙吃饭,好好报答在这个陌生城市里,第一个对他热情又照顾的少年。
  姜玉橙不好意思地挠头,“哎呀,你是我小弟,我照顾你是应该的,说报答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他惊慌得忙摇头否认。
  那副如同受惊的幼鹿模样看得姜玉橙“哈哈”大笑,“我和你开玩笑的啦。”
  他松了口气,又说:“老大,我白住在你家.......请你吃饭是应该的。”
  “谁说你白住,你不是还送了我那么多好吃的核桃。你再这么和我客气,我可是要生气了。”
  眼前精致漂亮的少年便真的做出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钟晚最怕自己的朋友生气了,再也不敢提报答的事。
  他自己又是一向节省惯了,来s市到现在,家里给他的生活费都还没有花完。以至于歌唱比赛过去两周,五千块奖金还整整齐齐躺在铁盒子里,分文未动。
  他原本是打算好,等放寒假的时候,再拿这笔钱给他妈买件好的棉衣,给他爸买酒。
  现在他却提前把钱拿了出来。
  钟晚握着一叠钞票,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拿着它去了手机店。
  手机店在市中心一家商场里面,之前姜玉橙带他来这里玩,他无意中看见,就记住了。
  正值开学季,诺大的手机店里顾客不少,柜台服务员忙着招待带孩子来看手机的父母们,谁也没有把一个穿着土气的少年当回事。
  直到那少年一直羞涩得在展示手机的玻璃橱窗前流连,认真地看着里面各种机型的手机,才有人意识到这可能是个潜在顾客,立刻挂上职业微笑,走过去接待。
  钟晚被柜台职员热情地询问想要一款什么样的手机,脸憋得通红,吞吞吐吐说:“比较好的........”
  画着职业妆的漂亮女职员眼前一亮,态度又热情了几分,从另一个玻璃柜台里拿出一台淡金色手机,“这是今年最新款的苹果六,最近又在打折,才六千多。”
  钟晚认出来这款手机班上同学们都在用,应该是很好的,可是他只有五千块.......红了脸,不好意思得小声说:“我钱不够.........”
  “你有多少。”
  “五千块........”
  漂亮女职员看了他一眼,和一旁挂着经理牌子的年轻男人商量了一下,才笑道:“小弟弟,你是学生吧。没事,我们有学生优惠,可以打八折。这样五千块就够了。”
  “真的吗!”
  钟晚一下子眼睛亮起来。
  将被手心汗濡湿了的一叠粉色钞票小心递过去,钟晚不好意思道:“可以.......帮我包装起来吗。”
  女职员笑道:“是送给女朋友吧,姐姐帮你包得好看一点。”
  手机盒被漂亮的纸张包裹,还特意在上面点缀了一朵蓝色的礼花。
  钟晚生怕弄脏礼盒,紧张得再三擦了擦手,才从女柜台员手中接过这只昂贵的礼品盒,紧紧抱在怀里。
  女柜员拿着收到的一叠钞票,走到收银台,收银台的老阿姨看着玻璃门外,穿着土气的少年紧张手机盒的样子,叹口气说:“现在的孩子,就知道拿父母的血汗钱去讨女孩子欢心。”
  女柜员“啧”了一声,“他还蛮舍得嘛,看着像是农村来的。”
  “那你还给他介绍苹果,造孽。”
  女柜员娇笑道:“是他自己要好的,再说这样我提成也拿的高。”
  哗啦啦,一叠整齐的粉色钞票如流水般穿过验钞机。
  ..........
  “这是送给我的吗?”
  少女看着眼前紧张得将漂亮礼品盒捧到自己面前的羞涩男生,好看的容颜露出几缕诧异来。
  “恩!”
  钟晚重重点头,因为跑得太急而脸颊红扑扑的,“我听说你想要手机,所以就........”又怕他误会自己瞧不起她,慌忙道:“我绝对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们是好朋友,我想为你做一点事情!”
  他睁着一双清澈的小鹿般眼眸拼命解释的模样逗乐了少女,她微微一笑,说:“你听谁说我想要手机。”
  “是教堂里的修女.........昨天你没有来,她在找你,我就知道了你的一些事........”
  钟晚低下头,为自己窥探了别人的秘密感到羞愧。
  少女挑了挑长眉,明白他是误会了,将自己当成教堂中那位贫民窟出身的修女。
  看着他紧张得将漂亮礼品盒捧在自己面前,清澈的眸眼里尽是真诚,不知怎的,解释的话便噎在喉咙间。
  她眼里闪过莫名的笑意,接过礼盒,拆开。
  “是苹果手机呀。”
  漂亮礼盒里的淡金色手机被少女修长好看的手拿起来,目光有些微讶,“你怎么会有........”
  钟晚明白她是想问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买手机,忙道:“是我在学校歌唱比赛上赢来的奖金!”
  “绝对不是从父母那里拿的钱!”
  少女将他这样一副紧张的模样看在眼里,琥珀色的眼眸里闪过几缕笑意,“随便买一支就好了,不用这么好的。”
  “不.........”
  钟晚低下头,脸颊微微发烫,“给你的,不能随便。”
  少女微怔,诧异于他的赤诚,“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难道你喜欢我吗。”
  钟晚没想到她会这样直白,一下子脸红得像煮熟的虾。
  少女笑了起来,“真的喜欢我呀。”又似真似假地说:“那我以身相许好了。”
  “不!”
  钟晚慌忙摆手,“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高兴......我们做朋友就很好了........”
  “笨蛋。”
  少女微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送了别人这样贵重的礼物,却不要求任何回报,只要对方开心就好,这种行为要是被姜玉橙知道了,一定会痛心疾首得骂他傻。
  钟晚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傻,谁说他没有得到回报,他得到了她的手机号码,而且还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钟晚躲在被窝里偷偷给明颖发短信,他的手机是镇上买来的千元机,手机屏幕差,分辨率低,在黑暗的地方能看得人眼睛很酸涩,他脸上却洋溢着笑容。一想到她在用他送给她的手机,心里就填满了幸福。
  明予礼从明亮的浴室里走出来,手里拿毛巾擦着滴水的头发,半裸着上半身,漂亮的腹部肌肉若隐若现,下面穿了一条宽松的睡裤,非常慵懒的样子。
  放在床被上的一支崭新苹果手机一直震动,拿起来一看,全都是备注名为“笨蛋”发来的短信。
  我到家了,你有没有安全回到家!
  今天晚上会降温,要注意盖好被子!
  你是不是睡觉了.......那晚安哦!
  明予礼随手回了一行字,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按键如飞。
  我在洗澡。
  立刻就有回信:要小心着凉,吹干头发再睡觉!
  明予礼莞尔,优美的薄唇在奢华吊灯下微勾。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半,好笑得回道,这么晚没睡,难道你一直在等我回消息。
  这次回信速度慢了些,半响才磨磨蹭蹭回过来一条信息。
  不是的........我在复习功课,晚安!
  他便也回了晚安两个字。
  这个孩子倒是出乎他意料的有趣。
  狐狸眼慵懒得看着手里崭新的苹果手机,想起那孩子捧着礼品盒递给他,那副紧张又真诚的模样,不由得勾唇微微一笑。
  他倒是很久,没有遇见这样有趣的人了。
  *******
  自从钟晚知道明颖可怜悲惨的身世后,他就极尽自己所能的对她好,想要照顾她。比如他会每天早起一个小时,顶着冷风在包子铺排长队,买好豆浆油条还有包子,再跑去圣母大教堂,送给她。
  少女来得时候懒洋洋地打着哈欠,问他怎么这么早约他见面,接着便被钟晚塞了一怀抱的,仍冒热气的早餐。
  钟晚察觉到她的微怔,与变得深谙的眸眼,脸颊发烫,不好意思得说:“我........我上课去了........”害羞得逃走了。
  给明颖送早餐成为了钟晚每天早上的固定内容。
  少年的心思单纯简单,只是给心上人送早餐,看着她吃下自己买来的早餐,便已心满意足。
  还怕天天给她送豆浆油条,她会吃腻,于是每天都想着送不一样的早餐。类似蛋糕,面包,鸡蛋饼,都已送过一遍。
  有次他们聊天时,听她提起来城南一家老字号的蟹黄汤包味道很好,可惜离这里太远,她自己又懒得去,到是很久没吃到过了。
  钟晚记在了心里,隔一天,他特意早起三个小时,顶着灰蒙蒙的天,去城南那家老字号包子店买蟹黄汤包。
  他计算过,来回一共需要两个半小时,他动作快一点,完全可以赶在上课之前把蟹黄汤包送给明颖。
  他怕时间太久蟹黄汤包会凉,连毛巾和热水袋都带来了,做好了手动保暖的准备。
  结果准备好了一切,却低估了这家老字号的受欢迎程度。看着门口长龙似的队伍,钟晚苦了脸。
  明予礼在早上第二节课下课后,撑了一只手在下巴处,腹中有了几分饥饿感。
  这几天习惯了吃那个孩子送来的早餐,结果今天照例去时,却没有人在原地,又紧张又害羞得把早餐递给他。
  啧啧。
  人那,果然是善变的动物。
  不管当时怎么诚恳地说“以后我来给你送早餐,我想照顾你。”辛劳了几天,便受不了了。
  他竟还真被那双会发光似的清澈眸眼欺骗住了。
  明予礼一时好笑。
  该结束了。
  滑稽的女装游戏适可而止吧,趁丑陋的人性没有暴露之前,趁那孩子留给他的印象还是美好的。
  明予礼微眯了眯眸,阳光从窗外跃入,百叶窗的影子留在他那张优雅俊朗的面容上。
  他在认真的思考,该以什么样的形式,送那个孩子一份分别礼物。
  他一向对情人大方,分手时更会送价值不菲的分手礼物。就连之前那个四处炫耀自己和他交往的小男生,后面也得到了一块名表的厚礼。
  虽然那个孩子并未和他交往,不过看在那支花费了他所有奖金的苹果手机上,他并不介意补偿他。
  正思索,眼帘里闯入一道单薄瘦弱的身影。窗外的操场上,穿着高一橙色制服的少年在跑圈。
  那少年似乎跑了不少时间,小腿抬得很疲惫,却仍顶着十一月的寒风,坚持一圈一圈跑下去。
  明予礼皱眉,“他不上课吗,怎么在跑操场。”
  立刻有人殷勤得打听出来,说:“我听学弟说,这个叫钟晚的,今天大早上跑去城南买蟹黄包,迟到了一个小时,被他们班班主任罚去跑操场。”
  明予礼怔住了。
  林雨芬惊讶道:“他疯了吗,城南离我们这里差十几站地铁那。”
  有人“哈哈”笑道:“谁知道。不过人家一个乡下土包子,到是比我们过得还精致,大早上去城南老字号买早餐。”
  明予礼站起来,看着方才说钟晚是“土包子”的男生,微笑道:“看来你一定很懂时尚了,不妨教教我。”
  那男生脸都憋红了。
  明予礼往教室门口走去。
  林校花忙在身后提醒他,快要上课了。
  明予礼头也不回得离开,留给众人一道修长优雅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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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玉橙痛心疾首地表示 那五千块简直是肉包子打狗啊...........
  明予礼(露出森森的牙齿): 我还是要比狗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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