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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嗅觉不一般

  我听的咂舌,在我想象中,又黑又瘦的这个吕先生应该是个举止文雅的人。既然无欲无求,又一门心思地想在市区盖个什么道观,其境界当然不一般。
  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说脏话。
  “瞎几把吊。”~~~~这几个字眼非常粗俗,在骂人的词汇中已经没几个人说这种话了。
  这时,阿丘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他对我说了一句“请陈先生先稍等一下”,然后他就急忙走进了店内。
  “阿丘,这罐子土你从哪里弄来的?”见阿丘进来,又黑又瘦被称作吕先生的男子抬头看向阿丘。而对方抬头这一瞬间,站在店外的我不由地一颤,对方眼神太犀利了,不夸张地说,这就是目光如电。
  见吕先生责问,阿丘俯身朝散落在地上的土看了看,又看了破碎的陶罐,迟疑了一下,回道:“不知道从哪个道观取来的了,好像是…”
  “又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主。”吕先生哼了一声,一脸不屑道,“盖个道观,找个假道士坐在那里,满脑子想着捞钱,一肚子花花肠子。妈逼的,刚才我差点没被熏死。简直瞎几把吊!”
  又骂了一句后,他忽然想起什么,“阿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把陈先生带回来了吗?”
  “坐高铁三点半到的。你正睡觉,没敢打扰你。陈先生就在外面…”说着,他伸手朝站在门外的我指去。
  “陈先生来了?快让他进来,”吕先生脸上顿时露出喜色,抛下阿丘,从店内迎着我走来。几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握住我的手,“你就是陈大墩的堂兄陈阳,幸会呀,幸会。”
  我很客气地回道:“能够认识吕先生,是我陈阳的幸运…”
  话未说完,我突然嫉觉得不对。对方的手很凉,不是一般的凉,确切说,是冰凉或冰冷。与对方握住手的短短数秒,我感觉一股凉意透过手掌心侵入肌肤。我全身竟然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把手抽了回来。动作太快,不礼貌。我不好意思地呵呵笑了一下,以掩饰尴尬。
  吕先生倒不在意,犀利的目光紧盯着我,问道:“陈先生,你师父是谁?”
  我被对方弄的一愣,对方这句话太无厘头,我回了一句,“我没有师父。”
  对方没再问什么,转身向旁边一指,“你看我这些东西怎么样?”
  其实,刚进屋时我就看到了,旁边是一个两米多高的货架子,上面陈列着很多古董,可谓五花八门。有瓷器,有花瓶,有香炉,有佛像…我凑近,随手拿起一件东西,细细一看之后,顿感惊讶。根据我的经验,东西绝对是真品,而且年份都不低。可以说,每一件东西都价值不菲。
  “有一个碗,当时被我从架子上摆到柜台里,被你堂弟看中,花120万买去了。后来,他气呼呼地拿回来找我退。我说你随便,东西放这里,你拿钱走人。你堂弟反而不退了。哈哈,叫你堂弟叫墩子吧,还挺有意思的…”
  说到这里,对方语气一转,“那个碗是我的得意作品汝窑天青釉碗,不夸张地说,在这个世界上能看出它破绽的,算上我,不超过三个人。我万万没想到第四个人出现了…”
  他目光如电,紧盯着我的眼睛,“陈先生,你是怎么知道这是一件仿品而不是真品的?”
  我已经看出,这个姓吕的先生是个办事效率极高的人,直奔主题,一点闲扯淡的话也没有。按说我大老远从北方坐高铁来到南方,他至少说句客气话吧,比如累不累啊、休息的怎么样啊等等。可,这位吕先生没有半句废话。
  对方干脆,我觉得没必要遮遮掩掩。我说:“那个碗材质青瓷,工艺精湛,上面有明显的蟹爪纹,釉面开片的纹理毛毛扎扎,上手一摸,釉层较厚,有玉石般的质感。整体看汝窑天青釉碗无疑。但是,足底就不对了…”
  我把芝麻扎钉颜色发暗说明所用的白瓷土不纯,与古代无法比,我就是从这个细节上看出的破绽。我刚说完,吕先生突然变了脸色,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眼中露出异样的神色,声音发颤地说:“你、你见过马掌眼?”
  我被对方神态吓了一跳。我心说这个吕先生是不是个神经病啊,怎么一惊一乍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吕先生您说的马掌眼是…什么东西。”
  我要说是谁的,可,话到嘴边,我琢磨这好像不是个人名,哪有叫马掌眼的呀,所以改口称了“东西”。
  吕先生没说话,眼神锐利地盯着我足足十秒,见我不像说谎。他脸上露出失望之色,松开抓住我胳膊的手,神色顿时颓废起来,下意识摇了摇头后,他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罢,罢。兄弟你先走一步,老哥我随后就去找你。”
  我马上断定,马掌眼不是个东西,是人的名字。从对方最后这句话听得出,马掌眼和对方关系不一般,应该有过命的交情。
  出于好奇,我刚要问这个叫马掌眼的是什么人时,突然发现对方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随之眼眶发红。
  我由好奇转为惊讶,由于与对方近在咫尺,借助店内亮如白昼的灯光,我发现对方面色发黄,而且脸上有很多很小的斑点。
  靠!
  我心里嘀咕道,这人原来是个麻子呀。
  可能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吕先生对我笑了一下以示歉意,随即,他想起了什么一样,问阿丘:“宁州市可有道观?”
  “有。”阿丘应声,接着从包里把装有土的塑料袋递给吕先生,“我去道观看过,虽已破败,但遗址还蛮好。这土,就是从那道观处挖来的。”
  “很好。”吕先生脸上刚才落寞的神色一扫而光,从阿丘手里接过袋子,打开,迫不及待地将鼻子凑近,很认真地嗅了起来。
  我再次看得咋舌。靠!这个姓吕的家伙不会是个神经病吧,不是神经病,也一定有啥毛病吧,怎么对土如此情有独钟?
  而且,还专门到处找有道观的地方弄土来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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