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节

  第104章
  少商满腹心事的从席间退出,顺着宫巷往长秋宫方向走去,谁知刚拐过一排高耸的雪松,只见北宫正中的镜心湖边,太子妃和二皇子妃屏退左右,独自对面而立着说话。少商立刻停住了脚步,同时抬手让今日随着进宫的莲房与桑菓安静。
  “……太子妃不用说这些话来激我。”二皇子妃面露鄙夷之色,“你我妯娌这么多年,彼此是什么底细都清楚。没错,少商的确出身远不如你我。也没错,她如今比你我声势都大。可这又如何?能讨了父皇母后的喜欢,那是她的本事!”
  太子妃细声细气道:“你不是一直想将堂弟从西北调回都城么,都恳求母后几个月了,母后却一直不肯松口。可她程少商连嘴都没张,陛下就将她的三叔父从一个荒僻小县调去一个富庶的大县为太守。看着吧,这回征伐寿春,她的父亲定是要立功而返了。”
  二皇子妃冷笑道:“前几日,太子妃不也恳求母后将你的堂妹许配与汝阳王世子的长子么。我堂弟那件事母后虽没答应,但也没把路堵死。可太子妃您呢,母后是一口回绝了罢!也是,看看太子兄长的样子,恐怕父皇和母后都不想家中再来一个孙氏女娘了吧!”
  太子妃当即变了脸色,气的手指发抖:“你……”
  二皇子妃再添上一把柴,继续道:“真要论出身的话,哼,还记得年幼时,我曾看见太子妃的伯父来家中拜见父亲。还没上阶脱履呢,就对我父亲纳头叩首……可是婚配之后,太子妃您既是长嫂,又是储君之妻,我还不是每回见了都要躬身下拜?这我都心平气和了,您拿少商来激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太子妃脸色难看,觉得莫名羞辱。
  少商听到这里觉得差不多了,赶在太子妃再开尊口之前疾疾走出去,亮相在两人跟前,太子妃和二皇子妃齐齐一愣。二皇子妃率先反应过来,笑眯眯道:“原来是少商啊,都敬完酒了?”
  少商躬身行礼,恭敬道:“回禀两位殿下,都敬完了。”
  二皇子妃睃了太子妃青白的脸色,十分快慰,故意有所指道:“适才我与太子妃的话,少商可都听到了……?”
  少商也看了眼太子妃,微笑道:“有些听见了,有些……没听清。”
  二皇子妃轻笑一声。
  太子妃总算缓过脸色,僵笑道:“少商在宫里待了这么多日子,连二弟府上你和子晟都赴过两次宴了,可你至今还未来过东宫。眼下冬日闲散,诸事轻省,明日你再怎么样都要去我那儿一趟!”
  “明日不成,明日是妾的休沐日。”少商一本正经道。
  “那就后日!”太子妃绷着脸。
  “后日也不成,后日妾要与凌大人去探望霍夫人。”
  “那就大后日!”太子妃一咬牙,心知自己起初对程少商就用错了态度,无论如何都要找机会改过来。
  少商吊足了对方的胃口,这才无可不可道:“也行,那就大后日吧。”
  二皇子妃一直含笑看着,此时才道:“知道是太子妃在邀客,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妃在讨债呢。好罢,不过精诚所至……咦,那,那不是……泠君阿姊,泠君阿姊!”后面她已高喊出来了。
  少商和太子妃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镜心湖对岸走来一队宦官宫婢,簇拥着一对华服男女,后面还有两名抱着孩童的宫媪。
  那名男子面目寻常,三十左右,只是普通的世家公子模样,可那华服少妇却非同一般——只见她年约二十六七,生的婀娜娇丽,肤白貌美,待走到近前,少商更觉得她举止端雅高贵,眉目温煦动人,就是气色不大好,眉宇间愁容深锁。
  不等旁人张嘴,二皇子妃已经亲热的迎上前去,旁若无人的去拉那少妇的胳膊,激动道:“泠君阿姊,真的是你!我还当是在梦中呢!你怎么回都城了,你不是一直住在河东么,怎么进宫来了?!你来了为何不来看我!”
  这少妇被这一连串问的都笑了,然而还是与那华服男子先向太子妃和二皇子妃行礼。行礼时,那华服公子自称‘外臣凉上’,少商也不知是哪两个字。
  那少妇答道:“我与郎婿一直在原籍,可近日州牧大人来都城述职,就叫我们一道来。算算日子,其实我们数日前才到。这不,今日皇后娘娘就宣我们进宫了。”
  二皇子妃紧紧握着她的手,迭声追问:“阿姊这回不走了罢,我们几个小姊妹每回相聚,独缺你一个!母后这些年也常念叨你,想来是要见见你的孩儿。”
  说着,她目光转向少妇身后。这时,两名宫媪已将两个孩童放到了地上,女孩大约六七岁,男孩四五岁。
  少妇轻声吩咐两名孩儿行礼,二皇子妃连声不必,又屈下身子逗弄了会儿,才笑问,“原来这就是阿姊的孩儿呀,生的真是琼脂玉树,玉雪可爱。阿姊就这一儿一女么,我倒生养了两儿一女,回头咱们叫孩儿们一道玩耍……”
  少商起初不知来者是谁,忽见太子妃神情阴鸷,比适才被二皇子妃冷嘲热讽时还难看十倍。她心念一动,隐隐知道这位‘泠君阿姊’是谁了。
  二皇子妃连珠炮似的说了好些话,直至那位少妇的丈夫有些不耐烦了,她才笑道:“少商过来,我替你引见。这位是我自细交好的阿姊,姓曲,小字泠君。泠君阿姊,她就是子晟未来的新妇,叫程少商,你别看她年纪小,人是又聪明又有趣!”
  曲泠君含笑与少商互相见礼,随后细细打量着笑道:“一眨眼,子晟也老大不小了,嗯,记得他才满十岁时,陛下就打算起他的婚事和儿女了。”
  二皇子妃掩袖笑道:“呵呵呵,阿姊说的是。父皇一直盼着子晟早日成婚,谁知一日日等到现在,可急坏父皇了。”
  曲泠君道:“好饭不怕迟,子晟自幼少年老成,甚有成算。他自己愿意娶的新妇,总比硬被压着娶一个强……”
  这时,那名叫‘凉上’的男子终于忍不住道:“不如你与贵人们说话,我与孩儿们先行一步。”说着,他转身要去抱孩儿,谁知两个孩子似乎甚怕父亲,竟齐齐后退一步。
  ‘凉上’面露不悦,冷声叫宫媪抱起孩子。
  太子妃冷眼看着,皮笑肉不笑道:“公子不必急着走,我们妯娌与汝妻多年未见,甚是想念。曲夫人,你既然回都城了,怎么不给东宫去个信。……这回来都城,就不走了罢。”
  她说到‘东宫’两字时,刻意咬重两分,少商暗暗皱起眉头,那‘凉公子’果然面上涌起一抹煞气。
  曲泠君不卑不亢道:“嫁鸡随鸡,州牧大人看郎婿近年读书有成,要给他引见城中几位相熟的大人,顺便教导政务,臣妇就随了来。若是来日郎婿要走,臣妇必然也随去。”
  太子妃瞥了那‘凉公子’一眼,故意柔声道:“数年不见,回想当年,你与本宫娣妇姊妹相称,言谈无忌。如今却要自称臣妇,屈膝行礼,真是物是人非哪……”
  曲泠君看到丈夫面露怒色,赶紧道:“天底下物是人非的事多了,也不止一桩一件。我与二皇妃的身份虽有变动,可情分却是不会变的。”
  二皇子妃立刻道:“泠君阿姊说的是!再怎么变,我都当阿姊是亲姊!”
  “来都来了,不如来东宫做两日客吧。”太子妃轻飘飘的又道。
  ‘凉公子’冷哼一声,拂袖站到一侧。
  曲泠君抬起头,恚声道:“东宫妾是不会去的,太子妃也莫要再说这些无趣的话了,叫有心人知道了,于人于己都没有好处。”
  听见这毫不留情的拒绝,少商一愣,心道这位大姐外柔内刚,很有性格啊。
  太子妃脸色铁青,强笑道:“那也好。我近日得了些南边来的江锦细绫,回头给你送些去。你们慢慢叙旧,我先回去了。”
  曲泠君恭敬道:“太子妃说笑了。这里是宫中,哪能由我们随意闲聊,妾也要去长秋宫了。既然殿下要回去,妾先恭送太子妃。”说着,她屈下膝盖,行了一个端正的礼。
  太子妃看了她几眼,冷哼一声而走。待她走远,曲泠君才回过头,对着二皇子妃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头我们再聚。”
  二皇子妃点点头,目送曲泠君一行人离去,过了良久,才叹道:“当年,我还以为能与她能做妯娌呢……嗯,少商你毫不吃惊,想来子晟将那件往事也告诉你了。”
  少商无奈一笑:“这回殿下可猜错了,不是凌大人告诉我的。”是皇后说的,凌不疑口风紧的很。
  二皇子妃挑了挑眉,也不问下去,又望向曲泠君一行人离去的方向:“当初泠君阿姊也常进宫玩耍,唉,可惜了……”她转过头,“少商,若泠君阿姊成了太子妃,你我的日子必然比如今好过,你说是也不是?”
  少商笑笑:“殿下慎言……况且,好不好过的,我可不敢说。不过我看曲夫人如今过的不错,郎婿想来是门当户对之人,又生养了这般可爱的一双孩儿。前尘往事,不提也罢。”
  凌不疑曾说过,二皇子妃看似心直口快,实则内心精细,颇具才干,将二皇子的王府管的滴水不漏。
  二皇子妃不屑道:“门当户对是门当户对,不过这位‘凉公子’的你也看见了。不但性情急躁,人也甚是平庸,唉,可惜了泠君阿姊的才情和学识,也可惜了我要与一个庸人做妯娌,真是明珠暗投……”
  少商噗嗤一声:“殿下,再请您慎言……还有,哪有您这么夸自己的。”
  二皇子妃转向太子妃离去的方向:“其实,我从不敢轻视出身不如我的人。年幼时,我随阿父见过外面的乱相,也见过草莽出身的英雄豪杰。可我们这位太子妃,哼哼,若她真有本事,上哄的住父皇母后,下笼络的住太子兄长,我也服她。可她偏偏既无才干学识,又无容人雅量,连吵架的能耐都欠奉,除了用身份礼法压制,就没赢过我一回。以后你真与她结交起来就知道了。哎呀呀,不是我刀口无德,我这位姒妇是真真的乏善可陈,一点不假……”
  少商不愿随她一道口诛笔伐,便岔开道:“恕少商孤陋寡闻,曲夫人所嫁的究竟是哪一家啊。还有这位‘凉上’公子,我可有见过他家的什么亲眷么?”
  二皇子妃转身而笑:“你适才不就见过么,就是席中那位梁无忌梁大人呀。泠君阿姊的郎婿是梁家未来的家主,单名一个‘尚’字,吾辈尚德的尚。”
  少商轻轻啊了一声,原来是这两个字。她又道:“多谢殿下指教。依妾适才看来,那位梁州牧甚是明理和善,有君舅如此,曲夫人的日子想来不会难过。”
  二皇子妃又叹又笑,招呼少商沿着湖边行去,边走边说道:“唉,若真是君舅就好啦。不是不是,梁州牧是梁尚的堂兄。他二人的父亲是同胞兄弟,说来还是梁尚的父亲年长一岁。当年,梁州牧的父亲生下儿子就早早过世了,其兄——也就是梁尚的父亲,想反正自己膝下无子,就将侄儿接来亲自抚养。谁知呀,足足过了二十年,梁尚的父亲才与续弦的新夫人生下了梁尚及其弟,可不久后梁太公就身染重疾,时日无多了。”
  少商拂开湖边的垂柳枯枝,眨眨眼睛:“嗯,这应该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那时的世道可不太平啊。别说梁家这样的大家族,就是小户人家,也要个年富力强的人来当家才好。”
  二皇子妃目露赞赏:“正是这个道理。梁太公是个明白人,何况他本就将侄儿视如己出,临终前将家主之位传给了方才二十多岁的梁州牧——梁太公没托错人,所谓树大招风,戾帝穷尽搜刮,暴敛无德,当年与梁家齐名的河东世族倒下不知凡几,梁家始终稳稳当当的。”
  这个少商知道,非是如此,河东也轮不到楼家这样原本的二三等世族出头了。
  “可是,梁太公看得开,别人就未必啦。太公的遗孀守寡时还年轻,却不肯改嫁。好吧,算她旧情难忘,可是梁州牧在前头忙碌周旋,她就在后头到处找人哭哭啼啼,不是痛诉自家孤儿寡母可怜,就是念叨梁太公对梁州牧的‘滔天’大恩。我小时候没少听人说这梁媪的糊涂可恶!好啦,也不知是不是这梁媪暗中诅咒的,梁州牧仿佛也随了他大伯父梁太公,子息浅薄,老妻亡故后,膝下只剩几个姬妾生的女儿。就在泠君阿姊嫁去前不久,梁州牧当着阖族父老与曲家亲眷的面,将梁尚立作了下任家主。”
  少商皱眉道:“那若是梁州牧和梁太公一样,晚年得子了呢。”
  二皇子妃不在意道:“晚年得子也没用了,当着祖先灵位还有族人姻亲立下的誓言,难道是玩笑的么。”
  “适才殿下还说这梁尚十分平庸呢。若有人说他不堪家主之位,要换人,那曲夫人该怎么办?”可以嫁太子的人才,做个世族的掌家主母已是亏了,别是最后连这个都没捞上。
  “哼,曲家难道是吃素的。当年梁曲两家反目成仇,好容易才前嫌尽释,结了秦晋之好。再说,如今世道太平,那梁尚只要不昏头闯祸,情形也不会坏到哪儿去。”
  “殿下您真是广闻博记,不论别家的陈年旧事,还是观世道人心,您都如数家珍,说的头头是道,妾身佩服之至。”
  “那是因为我嫁了个炮仗性子的郎婿,若是不将耳朵伸长些,眼睛张大些,王府还不知是什么样呢。我若嫁的是子晟这样的郎婿,便能诸事不理了。嗯,不但如此,大约连每日的洗脸水该多热,他也一道定好了。”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互看一眼,然后一齐笑了出来。
  人人都觉得凌不疑是神仙下凡,无可指摘,难得有人吐槽他,少商尤其笑的快慰。
  笑了一会儿,二皇子妃郑重道:“少商妹妹,我托你一件事。昨日家兄来信,说家父有恙,病中一直惦念我。是以我打算明日启程去探望他。平阳郡虽说不远,可少说也要月余才能返还。这阵子若二皇子有什么不妥,你帮我求求子晟,好歹照看一二。待我回来,定有重谢……你只要求了就成,子晟答不答应,我都领你的情。”
  少商一口应下。心中暗叹,二皇子人虽莽撞,不过极有妻运啊。太子殿下人那么厚道,却倒霉催的娶了个拎不清的。
  ……
  次日少商在家饱饱睡了一日,第二日随凌不疑去杏花别院探望霍君华,再度遇上等着上位继父的崔祐大叔。他不但自己来献殷勤,还带上了两个儿子。
  崔大今年十三岁,其弟崔二小两岁,两名少年甚肖其父,都是手脚细长伶仃,一副瘦猴模样,不过人倒很机灵欢乐。少商去时,他俩正围在霍君华身旁,一个捶肩,一个端汤药,一口一个‘霍家阿姊’,两脸谄媚。
  ——没错,鉴于霍君华的脑子如今停留在少女时代,阿猿哥哥自然未婚无子,崔大崔二便假称是亲爹的‘远房堂弟’,扮的不亦乐乎。
  崔大道:“……就凭您这容貌家世,那是月里姮娥,吴越西施啊,配个王公贵胄都绰绰有余,哪能随便许嫁啊!”
  崔二道:“可不是可不是。霍家阿姊,您得端点架子,别这么和气可亲,不然随便什么八怪都敢暗暗钦慕您了!”边说这话,边看亲爹,意指十分明显。
  霍君华被捧的飘飘然,稀里糊涂的将药汁一饮而尽,全然忘记了苦味,还得意道:“……你俩年纪虽小,但眼光不错。我也觉得自己太好说话啦,心又软,结果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胆子肖想我,我得厉害点才行!”
  崔侯气的脸色铁青,少商闷笑的趴倒在地板上。
  崔大崔二排挤亲爹,哄的霍君华笑的花枝乱颤,活脱脱一对佞臣模样,谁知一见了凌不疑立刻变的乖巧又老实,眼中放出的崇敬光芒险些戳瞎少商的狗眼。凌不疑也十分喜欢他俩,一臂夹了一个,拎到外面庭院指点武艺去了。
  等两个不孝子离开,崔侯这才有机会凑到女神跟前,巴结的提议共进午膳。
  霍君华把俏脸一板,矜持道:“这可不成。你我男未婚女未嫁,就算从小一起大,也要拘些礼节的好。还有,你不要老是叫我‘君华妹妹’,邻舍要说闲话的!”
  崔侯气的差点岔过气去,少商当时坐在窗边正要喝水,闻言直接在日头下喷出了一条欢快蹦跶的彩虹。
  ……
  第三日,少商照例在皇后跟前修完了功课,午膳后略略睡了一觉,起床对镜整理裙袍,便昂然迈步走向东宫。
  走在路上,莲房不无担忧:“女公子啊,您还是别去了,东宫是人家的地盘,万一太子妃要欺负您,那怎么办?”
  少商大步流星,毫不畏惧:“当初我是不知对方底细,所以才一直不肯去东宫。如今嘛……一来,我心里有了底,太子妃拿捏不到我的。二来,我总不能一直避着她。”
  桑菓低声道:“女公子,她到底是太子妃,你若得罪了她,她将来给你下绊子可怎么办?”
  少商哈了一声,不屑道:“说的好像我不得罪她,她就不会给我下绊子了似的。这世上有一种人,叫做无知小人。不论你得不得罪她,她都要踩你几脚。”
  说话间,她们行至东宫,太子妃已在内殿设下点心果酒,同时还领了几个娘家女孩作陪。
  拉拢一个人,并收服为己用,需要几个步骤呢?太子妃在心里盘算了几遍,无非‘利害’二字,施以威吓,许以好处,那便水到渠成了。
  她打算先点出程少商潜在的困境,威吓其未来不可期,然后再宽厚的许诺种种好处,表示愿意成为她在宫中的靠山,计成矣。
  用过些许点心,太子妃看前头两人寒暄时还算客气,便悠远的长叹一声,等着少商发问‘殿下为何嗟叹啊’。谁知那小女娘只顾低头吃喝,时不时的还指摘漆器的光泽形状。
  太子妃含气,瞪了身旁一眼,她的娘家小堂妹会意:“太子妃,您为何嗟叹啊?”太子妃终于可以说了,假叹一声:“我叹少商妹妹有难,而且就在眼前,她却懵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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