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一般来讲，官方平台上委托人若是不想被其他陌生人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是可以匿名委托找道士的，可是霍盛然从没有在官方平台上委托过事情，他不知道，堂堂正正地用了自己的大名，让明九一下子就看到了。
  到医院的时候，明九先去停车场停车，而后三个人按照在官方平台上约定的地方去找霍盛然。
  见到三人，霍盛然警铃大作，他不死心地问道：“你们来干嘛？医院的鬼已经清理过了。”
  明九掏出手机，念了念官方平台上的内容，然后说：“医院的鬼已经清理过了，那您怎么又花钱上平台上找人呢？”
  霍盛然：“关你什么事？没事赶紧走。”
  暗夜的风吹动明九的道袍，仿若飘飘欲仙，但他一张口，气质全坏了，“怎么就不关我事了？我可是你花钱请来的。”
  霍盛然不死心，“你拿出证据来。”
  在官方平台上，明九用的是昵称，用得时间久了，玄门里的人都知道，但是霍盛然不混玄门，否则他当时可以不同意这笔交易，另外找人来接。看到明九打开两人的聊天记录，霍盛然心如死灰。
  兜兜转转还是没有躲过，都是孽缘。
  他又舍不得钱白花，只能咬着牙对明九说：“那就跟我来吧。”
  明九不明白：“你明明可以找我和予然，为什么偏偏要花钱去平台上找陌生人呢？虽然说管控比较好，但耐不住还是有不靠谱的啊。不是骗你，我们最近就遇到过不靠谱的道士，等级最低，不过区区丙级三等，竟然敢接甲级的任务，你说是不是脑子有病？”
  脑子有病杜邈，躺枪。
  霍盛然不说话，他拧着眉，身上的白大褂在暗夜里异常显眼。
  白尔直觉事情不对劲，按道理来讲，上次他们来清理医院的鬼，里里外外，清理地很干净。这才过去了多久，居然又有了鬼，还是霍盛然需要寻求别人帮助才能驱除的鬼。
  霍子浙虽然不喜欢霍盛然做医生，父子关系也不亲密，但他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吃亏。霍盛然身上光是辟邪驱鬼的东西都不少于三样，且样样都是好东西。按照一般的情况来讲，新成的鬼是奈何不了霍盛然的。除非，这鬼不是新鬼。
  霍予然无声地点了点头，肯定了白尔的猜测。
  霍予然业务能力不是吹的，既然他都认定了，那基本便不会错了。只是，观霍盛然神色，对这鬼倒没有什么痛恨之色，反而心事重重之中带了点忧色，这就很奇怪了。
  明九话多，从不怕讨没趣。他哪怕看出来霍盛然不想和他搭话，他也非要凑上去，胡扯乱侃一通。他走着走着，便与霍盛然一道走到了前面。后面只剩下霍予然与白尔。
  相携而行，在夜色里享受静谧。霍予然这一刻，心很静。
  白尔有些莫名的尴尬，不由加快了脚步，想追上明九。霍予然却突然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白尔转头：“？”
  霍予然作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不远处的墙角。
  一个小婴孩正蹲在那里，探头探脑地对着他们看来。
  穿着柔软的棉布衣服，黑黑的软发贴着头皮，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脸上满是怯弱。
  他看到霍盛然，两条小短腿奋力地甩着，跑到他面前，仰着头叫霍盛然：“爸爸！”
  霍盛然停住了脚步，一个多年怕鬼的人，居然伸手将那小婴孩抱了起来。
  明九眼睛差点瞪出来。
  虽然那小婴孩看着挺可爱，但改变不了他是鬼的事实啊。
  “了了，你怎么又乱跑出来了？我不是让你待在办公室里等着我的吗？”
  霍盛然的声音该死的温柔，简直能滴出水来。明九在一旁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很明显，接触道这个叫了了的鬼后，霍盛然整个人都变得不正常了。
  “我等了好久，爸爸都不回来，我才出来看看的，不是乱跑哦。”
  了了从霍盛然的肩上探出头来，先是看到了明九，被他的光头所吸引，“咯咯咯”笑了起来，“光头爸爸。”他说。
  他又看向霍予然，更高兴了，“帅爸爸！”
  霍盛然不高兴了，“别乱认爸爸。”
  霍予然更不高兴，“小鬼乱叫什么呢？谁是你爸爸？”
  明九戏精上身，编剧的狗血剧本拿在了手里，“盛然哥，这小鬼不会是你儿子吧？你是不是搞出人命又不认了，残忍地让他消失在了人世间，结果他变成了鬼，又来找上你了？”
  “所以，你不敢让我和予然知道，怕嘲笑你，才上平台上找人来解决这事情的？”
  “不过，我看你和他关系很亲密嘛，他对你也没有仇恨，你也挺喜欢他的。不如，我教你点驭鬼的方法，你养着他？”
  “别胡说，”霍盛然拍了拍了了的后背，眼神温柔，“他不是我儿子。”
  明九：“那他为什么叫你爸爸？”
  霍予然：“他不是也叫你爸爸？”
  霍盛然：“对，他见到男的都叫爸爸。”
  明九多嘴：“见到女的叫妈妈？”
  了了看到白尔，露出小婴孩独有的纯真笑脸，加上是鬼的缘故，肤色极其白皙，“小姐姐。”他叫道。
  真可爱。
  白尔回了一个浅浅的笑，向他伸出了手。
  “啊！……”
  白尔的手还未曾触摸到他，了了就惨叫一声，从霍盛然身上连滚带爬地落到地上，飞一般逃走了。
  明九竖起了大拇指：“威武！”
  白尔：“……”
  她能说她就是单纯看了了笑起来可爱，想单纯地摸一下吗？
  “了了……”霍盛然喊了一声，跟在了了的后面追去了。
  “看出什么了吗？”
  既然白尔想入玄门，走捉鬼除妖赚钱的路子，那霍予然便不介意多教她一些东西。
  “霍盛然不正常。”白尔可以肯定。
  虽然表面上看，霍盛然是因为遇到了一些事情，变得沉默了一些。但，白尔能感觉到，这次见到的霍盛然和上次见到的很不一样。他看人是阴沉沉的，不是一开始那种活泼开朗，能和堂弟开玩笑的那种。肤色也白了一些。在天气渐渐炎热，大家普遍被太阳晒黑了一个色号的时候，他反而变白了。而且他的白不是普通的白，唇色也泛白，应是身体虚弱了的缘故。
  最主要的是，那个叫了了的鬼，可以无视霍盛然身上保护符的影响，在他怀里爬上爬下。
  没有哪个新鬼能做到，不，几乎没有鬼能做到。
  霍予然：“走吧。”
  明九召唤出了鬼娃，摸了摸他恐怖的脸庞，附身问他：“你想要个弟弟吗？可以陪你玩的哦。”
  不知弟弟为何物的鬼娃顺着主人的心意点了点头。
  “那，去吧。”
  明九将鬼娃放了出去，让他循着了了的痕迹给三人带路。
  这个了了胆子倒是大，竟没有跑远，而是在霍盛然的办公室里等着他们。
  霍盛然的神志还没有被了了完全影响到，他见到三人来到后，不悦地训斥道：“你们能不能温柔点？都吓到孩子了。我为什么不直接找你们，还不是觉得你们太暴力。遇到鬼就是打死，打死。”
  “了了和其他鬼不同，他太可怜了。”
  霍盛然摸着了了软软的黑发，眸光似水，“他妈妈也是个心狠的，怀上这么乖的孩子都不要，非要流掉。这可是一条小生命啊。若真是不想要，早干嘛去了？买套。套的钱都没有吗？”
  了了睁着水润润的大眼睛，狠狠地点了点头。
  明九一阵恶寒，“虽然我觉得你说得很对，但是，在我这个纯洁的孩子面前，能不能不要提套。套这么让人羞涩的词语？”
  神志不清的霍盛然还记得怼人：“既然你这么纯洁，为什么知道套。套是个让人羞涩的词语？”
  明九：“我博览群书啊。”
  霍予然抽了张椅子，拎给白尔坐。和明九不同，霍予然动手从不说话。反派死于话多，正派话多死了，总之，都是话多的锅。既然明九想说话，霍予然也不拦着。今天这事又牵扯到了霍盛然，霍予然需要慎重。
  白尔有些担心，她只能靠摸鬼让鬼受伤或者死亡，但是了了躲在霍盛然身后，被他全方位护着，一时半会倒是不好抓过来。
  “啊对，盛然哥，你既然觉得人家很可怜，干嘛还找道士来除了他呢？”
  这前后说不通啊。
  霍盛然抱着了了，安抚地拍着他的背部，“谁说是找道士来除了他？我是想让道士送他去转世投胎，或者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它修成鬼仙的？”
  明九今晚第二次竖起大拇指：“盛然哥，你可真敢想。”
  他算是看出来了，霍盛然顶多算是了了的一个傀儡，他所说的话都代表着了了，是了了的所思所想。
  “怎么办？”明九问霍予然，他是驭鬼师，除鬼这种粗鲁的活他干不来。原本想着和白尔联合，让白尔把鬼摸死。可，霍盛然明显不正常啊，鬼死了他是恢复正常还是更不正常，这都不好说啊。
  霍予然不想搭理明九，他看得出来虽然霍盛然虚弱了很多，但对身体的损坏不是永久性的，稍稍休息便能恢复过来。从来喜欢摆大哥姿势教育他们的霍盛然自己着了道，他想多看看。不仅如此，他还掏出手机拍了照，录了视频。
  明九眼尖地发现霍予然和白尔用了同一款手机，感受到了自己被排挤。
  被不是情侣的人塞了一嘴狗粮，那边厢，霍盛然还捧着了了父慈子孝，直到霍予然猝不及防地出手，让霍盛然恢复了正常。
  莫名其妙抱了个孩子的霍盛然，抬眼见白尔他们都在自己的办公室，半天没回过神来，不是，他就是值夜班打了个盹，怎么一切都跟做梦似的呢？
  “哎，这谁家孩子啊？”
  单身狗一枚，还未做过爸爸的霍盛然，抱孩子姿势极不准确，分分钟钟想摔下小婴孩。了了阴沉沉地盯着霍予然，黑色的眸子看起来恐怖渗人。但在座的，没谁怕的。
  鬼娃猛然窜到了了了的跟前，被同类气息一激，了了身上的柔弱温软感瞬间消散，比正常孩子白了许多的脸突然间变得支离破碎，血肉绽开的沟壑遍布满脸，有鲜血从中滑落。
  从小就怕鬼的霍盛然简直要窒息，他真想翻个白眼晕过去，可惜年富力强，晕不了。
  “啊！”他一把把了了丢开，却没能如愿，了了攀附在他的肩上，阴森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不是说我是你儿子，你要养我一辈子的吗？”
  “呸！破鬼别骗我，我还没跟我心上人说过要养她一辈子的话，怎么可能跟你说？”霍盛然矢口否认。
  明九却火上浇油，“不一定哦，盛然哥，人被鬼影响神志的情况下，是什么都可能说的，你的第一次可能没有了。”
  “什么第一次？明九，你再胡说八道别怪我揍你！”
  “你第一次对别人说要养别人一辈子啊，你想哪里去了？思想真龌龊！”
  说话间，了了的身形有了变化。四肢舒展、生长，在极快的时间内，从一个小小的婴孩变成了成。人。有着八字胡，三角眼，一看就很猥琐的那种人。
  霍盛然：“……”
  卧槽，他抱得什么玩意？
  白尔的三哥最近几天很忧愁，四哥波尔骂他没事找事。自从白尔走后，蒙特公爵一家气氛就不太好，都这样了，他还一脸天塌了的表情，不是找事是什么？尤其是凯瑟琳传回来的消息后，得知白尔的亲人竟然没几个是真正在乎白尔，更让蒙特公爵一家揪心。蒙特公爵暗叹自己自私对了一回，不然真把白尔送回了莫家，面对这样的亲人，她该多难过啊。
  波尔看不惯白尔三哥的长吁短叹，自己回房玩手机去了，省得一会被蒙特公爵看到了，无端迁怒。
  白尔的三哥有苦说不出。当初送白尔回国的时候，他收全家所托，将自己的黑卡塞到了白尔的口袋里。从黑卡的消费记录，他们能间接掌握白尔所在的地方，猜测她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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