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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他们偶遇那家私人菜馆,是杜远的堂叔用来招待朋友的。在国外这段时间,他没有机会吃到正宗川菜,刚回国就耐不住嘴馋,于是就挑了个日子去打牙祭。
  杜远完全没有料到会在菜馆碰见祝潼,看到她的瞬间,他的心情同样起了波澜。祝淇出事那年,杜远的父母恰好离婚,当时他母亲的心理状态很不稳定,因而他只能陪伴母亲到国外生活。此后,他和祝潼就断了联络。
  祝潼点了满桌的川菜,桌上的餐具却只有一副,杜远大抵猜到她心情不好,所以才跑来这边暴吃暴喝的。他们身边都没有伴儿,杜远干脆就坐下来。
  早在三两年前,杜远碰到当年求爱未遂的对象,或许会感到尴尬。而经过这几年的历练,他的心境已经变得成熟,对于那段近乎于痴狂的单恋,他亦可以一笑置之。
  吃饭的时候,他们无可避免地谈起各自的近况。对于自己的近况,祝潼只是很简单地交代了一句,她已经结婚,并有两个小孩。杜远看得出来,她的婚姻应该不算幸福,他犹豫了下,还是决定问她是不是跟黎绍驰结婚了。
  当时祝潼点了点头,接着就让服务员拿酒过来。杜远亲自去柜台拿酒,其实那呈酒是他堂叔用独门秘方酿制的,这种米酒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紫玉醉,酒量再好的人,应该也喝不过十小杯。杜远觉得,祝潼与其这样闷闷不乐,还不如好好地醉睡一场,毕竟醒来又是另一个明天了。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顿饭祝潼坚决不喝酒。杜远告诉她:“为什么不喝,这家的陈年米酒也很不错。”
  祝潼瞪了他一眼,说:“我下午还要工作。”
  “上回你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今天你不想醉的话,肯定不会醉。”话虽这样说,杜远也没让服务员拿酒过来。
  这顿饭祝潼吃得很少,杜远便问:“不合胃口吗?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菜式。”
  放下筷子后,祝潼用餐巾拭擦着嘴角。她对杜远说:“什么都会变,口味会变一点也不奇怪。”
  杜远并不认同她的说话,他反驳:“你看男人的眼光不是十年如一日吗?你终究还是嫁给了黎绍驰。”
  听见黎绍驰的名字,祝潼的胸口开始发闷,她说:“能不提他吗?”
  杜远微微笑着:“你跟他的关系好像不怎么样,这证明我还有机会吗?”
  祝潼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她低斥:“你是不是单身女人都玩腻了,所以想试一试有夫之妇?”
  杜远静静地观察着祝潼的表情,片刻以后,他才说:“看来你还是很在乎他。”
  被杜远这么一捣乱,祝潼的心情就像被打乱的水面,怎么也平复不下来。
  她抿着唇不说话,杜远就问:“既然这么在乎黎绍驰,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他?”
  祝潼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立即追问:“什么真相?”
  杜远慢条斯理地说:“黎绍驰最初认识的人,是你,而不是祝淇。”
  祝潼惊讶不已,她的脸上浮现着惊慌之色:“你怎么知道的?”
  杜远告诉她:“是你自己说的。你生日那晚,我去黎家的别墅找你,你主动上了我的车,还把我车上的酒全部喝光。你倒下之前,不小心就把这秘密抖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杜远可以扰乱潼姐内心那一潭死水的,潼姐跟他远走高飞吧……
  黎叔再见!
  ☆、第三十章
  祝潼从来没有想到,她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秘密,原来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她目光呆滞地看着杜远,好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对于那晚的印象,祝潼确实记得不太清楚。当时她因为黎绍驰的怀抱与眼神而慌乱不已,恰好杜远出现,她就搭乘他的车迅速逃离现场。
  祝潼对杜远向来是能躲就躲,那晚她主动打开车门时,她看见杜远脸上挂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她没有解释什么,只让他帮忙送自己回市区。
  透过后视镜,杜远看见正目送他们离开的黎绍驰,接着就拿黎绍驰开了个玩笑。祝潼还记得,他当时说的是,听说双胞胎不仅有心灵感应,而且还会情不自禁地喜欢同样的东西,甚至是异性。虽然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祝潼的心情变得更加郁闷,看见车上有一罐啤酒,她就自顾自地开来喝。
  下山的路径蜿蜒曲折,车子行驶不稳,杜远担心她噎着,因而把车停靠在路边。祝潼问他还有没有酒,他就下车在车尾箱里抱了一个箱子回来。
  箱子里什么饮品都有,祝潼喝完啤酒就喝苏打,喝完苏打就喝洋酒。杜远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她已经微醺,举着酒瓶问他喝不喝,他摇头拒绝,并告诉她酒驾很危险。
  之后的事情,祝潼就不记得了。再次醒来,她合衣躺在酒店的大床上,而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那次以后,杜远就没有纠缠自己,她以为杜远见识过自己本性暴露的一面,因而被吓得落荒而逃。然而现在,她才发现这似乎并不是自己所想那样的。
  看着祝潼的脸色变了又变,杜远问她:“你在害怕吗?”
  祝潼动了动唇瓣,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杜远突然发现自己不了解这个女人,无论是多年以前的她,还是多年以后的她。他一直以为,祝潼对待感情定比是干脆利落的,正如当年,她既然拒绝了他,就不会再留半点余地给自己。而此时此刻的祝潼却忐忑不安,举步维艰,一点也没有当年让他欣赏与心动的气魄。
  只是,这样的祝潼,似乎变得有血有肉,更像一个细腻而坚韧的女性。杜远看着她,莫名地感到心疼。他又问她:“既然过得不开心,为什么不跟他离婚?”
  祝潼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硬是挤出了一点微笑:“杜远,我现在是两个孩子的妈妈,要是离婚,他们该怎么办?”
  杜远认真地说:“孩子不过是个借口,明明就是你放不下他,你很爱他对不对?”
  一个“不”字已经滑到唇边,但祝潼怎么也说不出来。
  “爱他就告诉他。”杜远深深地看着她,“我认识的祝潼,不可能连说句真话的勇气都没有。”
  这回祝潼是真心实意地笑了,她对杜远说:“几年不见,没想到你居然变成了恋爱专家。”
  杜远半真半假地说:“这不是拜你所赐吗?”
  餐桌上的气氛瞬间轻松起来,祝潼笑道:“那我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杜远但笑不语,沉默了数秒,他重新将话题绕回来:“不过说真的,祝潼,如果你跟他过得不开心,还是离婚吧。一辈子那么长,什么时候才熬到老?”
  祝潼端起水杯,小小地喝了一口:“别把我的婚姻说得像龙潭虎穴一样,黎绍驰没有那么可怕,而我也没有过得那么差。”
  杜远满脸怀疑,他说:“是吗?上回见你,你一个人喝得酩酊大醉,这回见你,你又是闷闷不乐的,我看你就是过得很糟糕。”
  祝潼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喝得酩酊大醉,难道不是你害的吗?下次跟你吃饭喝酒,一定要加倍小心才行,你这个人居心叵测,不得不防啊。”
  杜远慢悠悠地说:“我觉得自己怎么也算得上正人君子吧,那天在菜馆里倒下了,我还让服务员通知你老公过来接你,要是我直接把你送回家,你们现在就不会那么太平了吧?”
  祝潼耸了耸肩:“你想太多了,那个男人可不会吃这种飞醋,就算你跟我光溜溜地躺在酒店的床上,他或许也不会皱一下眉毛。”
  这话杜远并不赞同,他说:“你也太瞧得起男人的气量了,一个男人对自己女人的占有欲,肯定超出你的想象。”
  “这种占有欲,不是对任何女人都有的。”祝潼语气平淡地反驳。
  杜远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真没想到,我们祝美人也有这么不自信地时候。”
  祝潼在桌底下踹了他一脚,她恶狠狠地说:“今天你找我出来吃饭,就是为了看我笑话的吧?”
  那一脚踹得不轻,杜远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笑骂:“真狠!”
  结账的时候,祝潼抢先把钞票递给收银员,杜远伸手拦住他,并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你可不要逼我吃软饭。”
  祝潼很坚持,她说:“我不喜欢拖拖欠欠的。”
  杜远愣了一下,随后将手收回,由着祝潼把账单给结了。
  虽然祝潼说过她只要两个小时的午饭时间,但这顿饭他们却吃了很久,杜远把祝潼送回写字楼下,已经将近下午三点。
  把车子停靠在路边,杜远就把中央锁开了。祝潼把安全带解开,而他就说:“自己做老板真好,爱什么时候上班就上班。”
  提起工作,祝潼就开始头疼:“一点都不好,老板就是高级打杂,大大小小的事务都得自己跟着,还得时时刻刻操心。”
  “最近在操心什么?”杜远随口问她。
  “多着呢。”祝潼说。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拍摄、公关、宣传之类的,我都很在行。”杜远对她说。
  祝潼好奇地问:“你最近都留在琼京吗?”
  杜远“嗯”了一声,继而又说:“我被我爸召了回来,他快死了,所以想起我这个可以接手他那烂摊子的儿子了。”
  杜远的家事,祝潼也知道一点。杜家在琼京也算是颇有名望的家族,杜远的父亲是个风流鬼,跟他不清不楚得女人多得很,他母亲就是受不了丈夫拈花惹草,因而才闹离婚的。这些年来,杜远跟随母亲生活,与父亲的关系并不亲密。尽管如此,祝潼还是笑骂:“不孝子!”
  他耸了耸肩:“一点点吧。”
  祝潼看了看腕表,不知不觉又好几分钟过去了,她把车门打开:“不说了,我要上去工作了。”
  “去吧。”目送她走进写字楼的旋转门,杜远才驾车离开。
  祝潼回到工作室,她的小助理就重重地松了口气:“潼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和青青姐都给你打了好多通电话,你也没有接”
  “怎么了?”祝潼一边问,一边从手袋里拿出手机。看来是那家偏僻的饭馆信号不好,以致她接不到她们的来电。
  小助理告诉她:“下季新款的样板送过来了,样板跟稿件的某些细节位有点不符,部分还有色差。邵总监让你去看看,然后再决定要不要重做。”
  祝潼很快进入工作状态,处理样板的相关事宜,祝潼一忙就忙到了傍晚。她到家的时候,黎绍驰和两个孩子都等着她吃晚饭。她亲了亲孩子们的脸颊,语带歉意地说:“对不起宝贝们,妈妈又晚了回家。”
  黎煜正窝在黎绍驰身旁看少儿杂志,他对祝潼说:“妈妈,您还没有亲爸爸呢。”
  祝恬也附和:“对啊对啊,爸爸也在等您。”
  在孩子的催促下,祝潼轻轻地在黎绍驰脸颊上蹭了一下。黎绍驰没有什么表示,等她亲完,他才说:“走吧,吃饭去。”
  今天的晚饭吃得晚,两个孩子应该很饿,因而吃饭的时候特别安分,根本不用祝潼催促。
  晚饭过后,黎煜和祝恬就拉着父母到客厅,要求他们协助完成家庭作业。
  这次的家庭作业是手工作业,幼儿园的老师要求孩子们用家里的废品做一件小玩意,以培养孩子们的动手能力和环保意识。对此,祝恬和黎煜都很看重,祝恬告诉他们:“老师说,我们要做得有创意,才可以拿到大红花。”
  黎绍驰只会稍作引导,并不会帮他们太大的忙。祝恬想到用鸡蛋壳做拼贴画,而黎煜则用易拉罐做一个小钱罐,他们一家人忙活了整晚才把这两件作品完成。
  祝恬的动手能力比黎煜要差一点,虽然祝潼很努力地帮助她,但她的作品还是有点不堪入目。尽管如此,但祝潼和黎绍驰都给予她充分的肯定,只有口直心快的黎煜笑她做得很丑。
  听了弟弟的话,祝恬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创伤,眼泪差点就掉下来。她的手指沾着胶水,祝潼担心她会揉眼睛,于是先抱她去洗澡。
  祝恬抱着母亲的脖子,带着哭腔说:“煜煜做得很漂亮,我做得好丑,我没有大红花了。”
  “怎么会呢?”祝潼柔声安稳。
  把姐姐惹哭后,黎煜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闷闷地坐在父亲身旁。黎绍驰摸摸他的脑袋,而他却对祝恬说:“要不我把我跟你交换吧,你拿我的钱罐,我要你的画,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没有大红花了。”
  祝潼有些许意外,而黎绍驰则如常地平静,他们都没有说话,任由祝恬做选择。
  祝恬泪汪汪地看着他,小脸上挂着纠结的表情。片刻以后,她说:“妈妈说,好孩子不可以撒谎的,钱罐不是我做的,我不能拿。”
  “但是,你不是很想要大红花吗?”黎煜问她。
  祝恬又是一阵纠结,思索了数秒,她就说:“我要是没有拿到大红花,你就把你的大红花送给我吧。”
  祝潼失笑,她敲了敲女儿的额头:“恬恬,你应该问弟弟,能不能把大红花给你,而不是直接问他拿。”
  祝恬笑眯眯地说:“知道了!”
  帮女儿洗澡的时候,祝潼接到了蒋青青的来电。她的手机落在客厅,黎绍驰便把手机拿去给她。她满手都是泡沫,因而对黎绍驰说:“先不管了,等我帮恬恬洗完澡,再给她拨回去吧。”
  黎绍驰说:“手机响了几遍,可能是急事。我可以帮恬恬洗澡,你要听吗?”
  祝恬把浴盆里的水泼向黎绍驰,笑得很调皮。
  他们说话期间,手机铃声停下又重响。祝潼想了想,于是让黎绍驰帮她按下免提键。
  蒋青青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她问祝潼:“你在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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