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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帝(养弟) 第18节

  笑娘听了心内默默竖起大拇哥。熊孩子的口无禁忌在大人的外交场合向来有炸弹一般的杀伤力,无情铁血地撕掉一切遮羞布,叫大人们活活摔死在高台之下。
  姚氏也不例外,被夫君的侄女亲手撤掉下台阶的梯子,脸儿冲下摔得狼狈不堪。
  结果那天,褚慎虽然挽留姚氏吃了饭再走,但姚氏像被火钳子烫了屁股一般,一刻不停地收拾了行李,气哼哼地拉拽着一双儿女出大门上了马车。
  许是嫌母亲不够丢人,那褚全临上马车时,又给了母亲一记有力的闷棍。
  只见他当着前来送行的褚慎,还有一干孩子的面儿,说到:“娘,你不是要给我向笑娘提亲吗?怎么连提都没提就走了?”
  有那么一刻,姚氏想把亲儿子踹死在马车底下,只拎提他的耳朵骂骂咧咧道:“又发昏做了什么怪梦?白日里说些梦话丢人……那是你的继堂妹,娶什么娶?就算她是旁人家的孩子,那般泼辣厉害,你也敢想?可要娶个说不得的祖宗回来,活活气死我?”
  喝骂之间,车轮滚动,带着一车啼哭和谐扬长而去。
  笑娘听的脸儿也是有些发黑,倒觉得褚全说的可能不是梦话。姚氏先前的确是打自己的主意来着。
  这倒是也能说得通起初那姚氏为何对自己百般的热络了。
  褚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瞪着那离去的马车,阴郁地长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是心疼自己的兄长娶了个不知所谓的泼妇,还是受不得姚氏算计自己一家老小的痴心妄想。
  不过那天晚饭时,褚家的宅院总算是恢复了往日的清净。乔伊因为有姚氏在,好几日未能随心所欲地点菜。
  晚饭时,她便迫不及待地点菜,吃得也甚是畅快。
  今天因为一场闹剧,耽误了下午的自修,是以孙先生又给盛轩和随风加了功课。
  他们散学得晚,褚慎便将盛轩留下一起吃饭。
  笑娘与盛轩少爷恰好坐在圆桌的对面,倒是一抬头便能看到翩然美少年弯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
  偶尔目光相对,避无可避,想起白日盛轩少爷替她传信的义举,笑娘便冲着他笑了笑。
  结果盛轩少爷白净的面皮腾得又红了,只低头生生吃了一碗的白米饭,却不曾夹菜添汤。
  结果随风看不下去,以为学长有些拘谨不好意思,便为他举筷夹菜,然后又撕下熏鸡上的一只大大的鸡腿,放入笑娘的碗中。
  他生在王族,看惯了权势争斗,心性也比一般的孩子成熟。笑娘白日里护着他,帮着他,他是领情的,对笑娘比往日里还要亲近些。
  而褚慎作为满桌子唯一的大人,自然看出了盛轩少年为何不自在,倒是趁着酌酒之余,又细细打量了一番盛轩,那眼神倒是越看越满意。
  他如今混迹市井,不过是一介商户,终日里打交道的也尽是商贾贩子,甚少能见到盛轩这般斯文的小公子。
  而盛家虽然不是什么侯门权贵、朝中重臣,但是身为地方小吏,也算是体面周全的人家。
  太高的门户,他褚慎也攀附不起,倒是这盛家,不上不下刚刚好。
  褚慎想到这,心内倒是有了盘算,只待抽时间,由孙先生牵线搭桥,会一会盛轩的父亲才好。
  不过接下来店铺事忙,褚慎因为要在京城设立分店,自然要出远门亲自去看看店铺,这一走便要两个来月。
  他未及见盛轩的父亲,笑娘倒是好巧不巧,先看到了盛轩的母亲——盛家的刘夫人。
  这还要从女学中秋的茶会说起。
  那乡间女学的罗氏,原本就是个长袖善舞的,一干小姐们在她的女学里修习甚久,自当给宅院里的奶奶们看看,这些个女孩子们都学到了些什么本事。
  于是趁着秋日晴爽,便在秋菊盛开的锦苑里开设了茶会。
  这种高雅的社交,在附近乡镇里都是凤毛麟角的。加之罗氏京城上层圈子的作派,那帖子都是烫金熏香的,叫人见了爱不释手。
  乔伊拿到自己和笑娘的烫金帖子后,且在左邻右舍的小姑娘间炫耀了一番。再加上胡氏依着那请柬上要盛装出席的要求,特意给两个女孩扯了绸缎,做了两身带着百褶迆地的长尾小裙子,这更让褚家二小姐有了炫耀的资本。
  这等类似贵妇才穿得的裙子为了有垂坠感,都是用了织数密实的布料,细细的褶子要层层熨烫缝制,上身的领口也要绣娘细密缝制,且要花费功夫呢!
  一般百姓家的女孩子,就算成亲也没穿过这般讲究的。
  结果乔伊拿着裙子一连显摆两日之后,惹来红眼无数。
  最后还是笑娘忍不住,拉着她回了家,警告乔伊再这么招摇,会被人扯进暗巷子里套麻袋挨闷棍的。这才堪堪让乔伊止了些许气焰。
  可是真到了茶会这一天,褚家二小姐的优越感在一众精心装扮的官家小姐面前, 变得荡然无存。
  虽然是小乡,但当地也有几家是京官告老还乡的,家里男女都是见过世面,知道但凡茶会,不必如酒宴般穿着太过正式。
  大部分小姐们的打扮自然也从了京城的风尚,衣裙高高束起,裙摆宽大轻柔,行走间,若脚下翻飞起朵朵浪花,再搭配上青葱的年纪,当真是惹眼好看。
  反观褚家姐妹用力过猛,隆重有余,却有不合时宜的呆板。而且那拖尾及地的裙子也绊人脚,所到之处惹来无数人上下打量。
  笑娘当时拿眼睛扫了一下四周,心里就明白了:这就好比两个穿西服盛装打扮的乡巴佬闯入了名媛们的泳装party,你说尴尬不尴尬?
  第25章
  看明白了之后,笑娘打算及时止损,便拉住了还打算到处走走的褚二小姐,捡了个清静的位置坐下,免得自己那长长的裙摆绊人讨嫌。
  可惜褚乔伊却并没有察觉自己裙子的不妥,秉承着炫耀之心,还打算四周溜达呢。
  笑娘没有法子,又不好打击继妹的幼小心灵,只能哄着她道:“方才起风了,这洗刷过的石板地上也会落些浮灰。娘说了,我们这衣服料子金贵,不可太多洗涤,不然会掉色变旧,你规矩在这坐着,既显得端雅,又不会弄脏裙摆,岂不两全其美?”
  听笑娘这么一说,乔伊立刻不动了,回想起罗嬷嬷的授课,只将腰杆挺直,双手兰花指微翘,交叠在腿上,下巴微含,那眼睛也不左右乱看了,姿态典雅,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
  笑娘见乔伊听话了,心里还真是暗松了口气。
  金牌经纪人吴笑笑表示:这一届新人出道,可真有些难带啊!
  就在她俩隐匿下来,躲在角落里喝喝茶水吃吃糕点,静坐在一旁准备做一对壁花姐妹时,一旁却有人轻笑道:“方才听罗嬷嬷言,你们二位乃是临镇汇宝斋东家的千金,不知我可认错?”
  笑娘闻言抬眼往旁边看,只见她们的邻桌正坐着一位身着鹅黄衣裙的温雅小姑娘,而方才说话的,正是这位笑吟吟的小姑娘。
  看她那光景,大约也是十三四岁的模样,身后跟着个小丫鬟,身边坐着的头戴玉钗的妇人,也在看着她们姐妹,应该是那位鹅黄小姐的母亲。
  笑娘连忙回到:“不曾认错,不知小姐是哪家的,以前女学课上,似乎未曾见过。”
  鹅黄裙子的姑娘笑着道:“家父乃通州粮仓书吏盛万石,家兄便是在你家私塾借读的盛轩。因为我刚从老家归来,先前不曾在女学读书,不过因为母亲与罗嬷嬷是旧识,这才前来赴会凑趣,你不认得我,也是应该的。”
  原来这小姑娘叫盛妍雪,乃是盛轩公子嫡亲的二妹妹。
  虽然盛轩乃是孙夫子故人之子,但是褚家肯让盛轩借读,盛家自然也是领情的。
  是以今日茶会上看名册有褚家的姐妹前来,那褚万石的夫人刘氏便留了心。
  后来看褚家两个姐妹坐下,便让自己的女儿挨坐着搭话。
  只是别家的女孩子,都是由家里的女眷长辈带着来茶会的。可是这两位褚家小姐,却只带了个婆子跟从着。
  是以女儿妍雪跟褚家二位小姐互相见礼后,刘夫人便笑着含蓄地问了一下。
  笑娘落落大方道:“家母刚刚生下弟弟,还没有出月子。父亲又出了远门,要两个月后回来。按理说,我们不该出门,在母亲身边照拂着才是,可母亲不忍心拘禁着我们,便让家中的仆人陪着前来了……这等没规矩,倒是让刘夫人,盛小姐见笑了。”
  刘夫人听着笑娘慢条斯理的回话,倒是觉得这穿着有些土气的小姑娘谈吐不俗,便笑着道:“你母亲这么做便对了。这等茶会,来的本应该是些小姑娘,我们这些年岁大的,不过是硬跟来骗茶吃罢了……我听轩儿说了褚家添丁的喜事,一早也备了礼,准备让我家老爷亲自登门道贺的。可听轩儿说,令尊出了远门,便等着令尊回来,再去叨扰。可巧在这里遇到你们姐妹,倒是一对长得轻灵的姐妹花。”
  笑娘听了,自然先替父母谢过刘夫人的美意,又言明待父亲回来,为弟弟补办满月摆酒时,一定将请帖送到盛府,到时候还请刘夫人和盛小姐一同前来,热闹热闹。
  笑娘与盛妍雪年龄相仿,身形也差不多,一番热络下来,也熟识得七七八八。
  盛小姐参加茶会,自然会多备几件衣服以待不时之需。
  是以过一会,众位小姐们表演完插花茶道,准备开始捶丸时,盛小姐主动开口,借了两套轻便的衣裙给褚家两姐妹,好方便下场活动。
  看来她也看出笑娘姐妹坐在这里,乃是那长尾的裙摆在作怪。
  笑娘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诚心地谢过盛妍雪的善解人意。
  可是要乔伊脱下盛装便有些难了,她自觉好看,一刻都不愿脱下。再说那捶丸什么的,看着也没甚么意思,她以前没玩过,提不起兴致。
  在乔伊态度坚决的摇头后,笑娘也只能任着她了。于是她换上了一件淡白色的窄袖及脚踝的襦裙后,便与盛小姐结伴下场了。
  这捶丸的雅趣运动,在吴笑笑看来,有些类似现代的高尔夫,也是在凹凸起伏的地上,挖些球穴,再用短柄的球杖将牛角磨成的角球击入球穴之中。
  若是琴艺书画一类,笑娘若是参与必定自曝其短。
  可是身为高尔夫俱乐部常年会员的吴笑笑,多年磨练的球技可不是吹出来的。
  虽然角球的摩擦力和走向不如现代专业的高尔夫球,需要她慢慢适应,而短柄球杆也用得不甚顺手。
  可笑娘在连打出几杆后,渐渐找到了感觉,一连打出了两个弧度漂亮的在“香蕉球”。一杆进洞的利落,引得一干夫人小姐连连惊呼。
  她现在也算是半大的姑娘,虽然身形随了胡氏,并不是高大健美形的,可也不像胡氏那般羸弱。
  当高束起来的腰带勾勒出纤美的身形,加上褚家大姑娘略有些独特的扭腰击球的动作,裙角飞扬间,当真是有种行云流水般的潇洒呢。
  一时间,众家小姐们倒是渐渐忘了这位褚小姐初次参加茶会衣着上的不妥,都聚拢在一处看她击球。
  最后,还是笑娘略微放水,与另外两个球技不错的小姑娘,并拿了头筹,分别得了罗氏嘉奖的彩头——嵌着五色石头的头钗。
  待得一场捶丸之后,女孩子便三三两两地过来与笑娘搭话,跟她学习独特的击球动作。
  而在捶丸场地的不远处,有一群等待母亲和妹妹的公子们,正在锦园临挨着的茶楼上一起吟诗作赋,品茗赏景。
  这茶会只接待女眷,有些不美。有些好事的公子便借着此番机会,另外开贴,自凑了一局。
  他们只跟随母亲和姐妹一同出来,到时候临园分开,各玩各的罢了。
  临高而望,除了看到远山秀美,近水粼粼外,更是可以看到自家姐妹们在捶丸绿地上的身影。
  只是陪着母亲出来闲聚在一处的,大都是未婚的公子,青葱年少,虽然有心看,也怕失礼被人口舌,不过是借着品茗啄食点心时,略抬抬头,瞟上几眼罢了。
  可是渐渐的,那场地上淡白色襦裙的小姑娘的球技当真是夺人眼球,也不不知什么时候,众人皆不再说话,倒是很用心地去看场上的比拼。
  待得捶丸赛罢,有人不禁好奇地问:“那位白衣的小姐,是哪家的千金?看着年少,球技竟然这般高超?”
  只是离得太远,众人也说不出所以然。倒是一直默不吭声的盛轩凭借着那熟悉的身形动作,认出了笑娘。
  不过别人问起时,他并没有开口。
  虽则是在茶楼上,可是如此偷窥已经是失礼,怎可将褚家大小姐的芳名告知众人?
  不过跟着他一起来的学弟随风,却是一直盯看着他,看那光景,若是他不留神说出笑娘的芳名,学弟便要拿出砸断堂哥门牙的气力,同他拼命似的。
  是以草地上捶丸结束,众位少年也三三两两地下楼去迎接自家女眷时,盛轩打趣道:“随风学弟方才为何那般看我?”
  随风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嘴角微微撇起,略有不屑道:“学兄当初让我跟姐姐们同来,好参加这诗会,原以为前来的都是些饱读诗书的,我也能跟着学些。谁想到来得都是些纨绔之辈,诗写不怎么样,倒是只会对女子品头论足。”
  盛轩没想到年幼的学弟竟是这般口舌犀利,再想想方才点评诗文时,几个年长的被他这个九岁的孩子反驳得拙嘴笨腮的情形,一时无法反驳,只能笑着摇头道:“是学兄我的错,以后这般场合,不再邀你前来。”
  这位小学弟,堪称神童,只是性子也不甚随和,不知将来大了会是怎么一番人物。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到了锦园的门口处。
  女眷们已经纷纷从院子里出来,上了各家马车。
  盛妍雪与笑娘有些相见恨晚,便邀约了下次捶丸的时间,妍雪要学笑娘那一手精湛的球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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