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赵九福粗略的数了数,这一次参加考试的人怕是有超过两百,但是县试最后只录取五十人左右,基本上不会有增减,也就是说即使是县试录取率也不会超过四分之一。
因为差了几岁的缘故,赵九福与互保的几个人不算熟悉,但这会儿的大家伙儿都有些紧张,其中一人见他年纪小,倒是开口安慰道:“阿福师弟,不用紧张,很快考场就会开了。”
赵九福抬头看了看这位师兄,只看见他脸色都有些发白,额头还有冷汗,暗道一声到底是谁紧张,不过还是接受了这份好意,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来。
见赵九福的笑容有些可爱,那师兄倒是微微叹了口气,原本的紧张都散开了一些。
不甘寂寞的万亨这会儿也冒了出来,在那边叽叽喳喳的说道:“阿福,不用怕勇敢上,不管你考的有多差,只要参加考试了都会有积分拿哦!”
赵九福已经不信他的邪,冷哼一声反问道:“那要是我考试垫底,第一场就被淘汰出场呢,到时候你给我几个积分?”
要说万亨的坑爹,那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不说别的,就说这几年除了他陆续花钱买到手的东西之外,抽奖的无一实用,那坑爹的白玉童他已经积攒了快一百个!
除了白玉童就是金坷垃,不然就是异性矿石,再不然就是拿不出系统只能在万亨兜里头放着观赏的玫瑰花,最最最好的一样就是一个据说用不完的墨锭,至少给他省下了买墨的钱。
即使如此,赵九福还是遵守了自己的诺言,虽说后头两年万亨都没能给他找到打折商品,但每年积分积攒足够的时候,他还是会把说好的抽奖部分留出来。
为此,万亨颇有几分在他面前硬不起腰杆子的意思来,只是抽奖的商品显然不是他能控制的,看着那一日日堆积起来的白玉童,赵九福也是一脸无语。
白玉童太多之后,赵九福不但能够每天喝一瓶,还能用来倒进自家的水缸,结果倒是好,这些灵泉的灵气保存时间十分短促,白玉童不能带出系统,灵泉倒是可以,问题是灵气保存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也就是说,赵九福大清早的把灵泉放下去的话,没等做午饭这些泉水就变成普通的泉水了,压根起不到任何作用还浪费。
从那一次开始,赵九福就对系统表示绝望了,不过两年下来他倒是也攒到了两个金元宝,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拿出来用:“说,我要是考最后一名的话,到底能拿到几个积分?”
万亨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回答:“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至少会给一分安慰奖。”
“呵呵。”赵九福微笑,果然不能对抠门系统报以希望。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考场的大门已经打开了,队伍一瞬间有些乱糟糟的,但是很快有衙役出来维持秩序,这会儿考生们都十分乖巧的排好了队伍。
赵九福几人来的时间不算太早,排的位置也微微靠口,就瞧见一个个考生都摊开双手被仔细搜身,他们携带的任何东西都要被检查一遍。
不只是如此,有些人的发髻都被要求解开,一开始赵九福觉得,又是互保又是具结的,敢于作弊的人应该不多,谁知道从头至尾竟是查出好几名考生怀挟小抄。
那几名考生连声哀求,却很快直接被拖走了,看得出来其中一人出生还十分富贵,身上穿着的丝绸长衫可不是一般人家可有的。即使如此,拖走他们的人却毫不留情,甚至直接堵住了他们哭求的嘴巴,吓得后头的考生们战战兢兢。
有了这事儿,后头的考生面对搜身都十分配合,再也不叽叽歪歪觉得有辱斯文了,估计是怕自己得罪了搜子也直接被带走。
考生们一听话,队伍往前的速度就快了许多,很快就轮到了赵九福等人,他们先是查看了名册,又仔仔细细的从头至尾的摸了一遍,连关键位置都没放过,这才松手让人进去。
感受到那怪异的手感,赵九福算是明白为什么前头的书生们脸色不好了,这种搜身确实是有些侮辱人了,不过想到方才那几个带着摘抄的人,他又觉得可以理解。
走进考场大门,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大院子,这边也是坐北朝南的格局,他们走进来的门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龙门,而现在所在的院子后头就是考棚。
第33章 县试(二)
将近两百个考生一排排的站在院子里头,一直到最后一个考生也进了场,才有一个县官出来点名,确认无误所有的报考考生都到场后,县官点了点头离开了。
其实就算是有人没有来,到了时间考场的大门一关,也绝对不会因为那个迟到的人再打开,那人若是不甘不愿在外头喧闹的话,直接就能被拖进大牢里头接受教训。
不过古代人重视科举,这一科也没有出现意外的情况,所有人都顺顺当当的进了门,除了那几个因为携带小抄被带走的考生之外,其余人都在院子里头站的笔直。
县官点完名之后向考官一揖致敬,立考官背后,考官开口问道:“禀生可在?”
原本就已经到场的禀生们连忙站了出来,县官再一次点名,但凡是叫道一个人,此人就得出列站在几个禀生面前,由禀生高声唱保。
这一流程虽然繁琐,但进行的也十分顺利,通常没有人会在这个环节作祟,毕竟禀生不太会拿自己的功名开玩笑,想要买通他们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很快就轮到了赵九福,他刚站出来,便听见县官喊道:“赵九福,戴河镇陈家村人,时年八岁,面白无须,身长三尺有余不足四尺,禀生胡元作保。”
站在禀生堆里头的胡秀才立刻出列,拱手喊道:“禀生胡元保,考生确认无误。”
这唱保的流程又持续了许久,才算是确认完全部考生的身份。
确认完毕之后,自有衙役带领考生们进去考棚,赵九福提着自己的考篮慢慢往前走,很快就分到了属于他的考棚,他仔细一看倒是松了口气,这考棚的位置不偏不倚,屋顶也是修缮完全的,虽说里头不算宽敞,但比起臭号雨号可好太多了。
看来自己的运气还不算太差,赵九福微微松了口气,先从考篮里头拿出一块抹布来,虽说他没有带着水,但略微擦一擦扫一下灰尘还是可以的。
坐下没多久,衙役就开始下发考卷,这考卷也不是赵九福以为的白纸,而是有红线直道格,每页十二行,每行二十字,除此之外还有两张白纸,大约是用来起草书的。
赵九福深深吸了口气,仔细的去看考题,这一看倒是略松了口气,怪道人家都说第一场是正场,录取的标准比较宽松,一般只要文字通顺的都能过。
即使已经对上面的考题倒背如流,赵九福也没有直接下笔,反倒是细心的在白纸上先草写了一遍,即使是在白纸生起草,他的字也写的端端正正并无潦草。
古代的科举与现代的不同,起草用的白纸也都是要收上去的,虽然明面上都说草纸上的不做准,但胡秀才却说过,当考官不确定这个学生要不要录取的时候,通常会再看一眼他的草书,若是草书不错便能加分,因此赵九福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加分的机会。
第一场虽然看似简单,但题量却是不少,尤其是写毛笔字比较费时间,再加一个县试可不给拉住,从日出之后到日落之前,春日日短真正能够答题的时间也就四个时辰左右。
赵九福先起草了一份答题,仔细检查确认无误了再一点一点誊抄到正式的卷子上,中间还吃了一顿没水没温度的冷饭,幸亏老陈氏给他做的是干饼子卷着蛋,虽然冷了点也还好吃。
他在里头用心考试,外头的老赵头果然一直守在门口,即使中午时候也就让赵老四去买了几个馒头胡乱的填饱了肚子。像他们家这般的还真不少,考场门口是不能留人了,这些人就避开的远一些守着,就因为这个还有小贩特意过来卖吃食的。
老赵头看起来比里头的赵九福还要心神不宁,他一会儿在车上坐着,一会儿又在地上不停的绕圈子,看的赵老四也十分无奈:“爹,您别着急,待会儿阿福就得出来了。”
老赵头哪能不着急,忍不住说道:“也不知道阿福考的怎么样了,哎,他才八岁,早知道就应该再读两年,来考试也有点底气。”
赵老四倒是十分镇定,笑着说道:“爹,既然胡秀才和柔柔都说他可以,那咱们阿福肯定可以,这才是第一场,您看着,他肯定能考过。”
老赵头信了这话,看着好歹是镇定了一些,倒是旁边考生的家长听了这话看了过来,瞧见是两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泥腿子顿时十分不屑,暗道做什么春梦呢。
不只是考场前的这些人觉得赵家人做梦,八岁的孩子能有什么才华,能够考中才奇怪。就是陈家村那边看着赵九福长大的村人们也这么觉得。
赵家年头才刚分了家,老赵头和老陈氏自问不偏不倚,对前头的四个儿子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可因为他们跟着小儿子过日子,自然有人看不过眼。
有些喜欢挑事儿的人就在小陈氏耳边说了:“我说赵大家的,你这个分家可是吃了亏,你想啊,你公公当年木匠手艺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即使城里头的老爷也请他去打家具,这些年下来难道只攒了五十两银子,这话我肯定是不信的。”
小陈氏向来性格温顺,与婆婆的关系也不错,听了只是说道:“公公婆婆的银子还有,那也是他们老俩口的养老钱,咱们村子里分家的时候,谁家兄弟能够又有钱又有地的,甚至连鸡鸭都分到了,我也心满意足了。”
“我说你傻你还不信,不说别的,你家小弟还说去考试了,他才八岁的人哪里能考中,那还不是把银钱扔进荷塘打水漂?”她真不信了,作为长子长媳,原本赵家那么大的家业都该是赵大家的,如今却跟着小儿子过活,这赵大媳妇能不往心里头去?
偏偏小陈氏不知道是真老实还是有心机,当着旁人的面只是说道:“我家阿福是个聪明的,这次也不是他自己闹着要去,而是他们先生说他可以下场试一试。若是他能够考中的话,咱们虽然分了家,但一家子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以后我们也能沾光呢。”
说完这话小陈氏提起洗完的衣裳就走了,看着似乎真的不太介意的样子。
等她一走,剩下的几个媳妇老娘就说了:“这赵大家的就这么好性子?”
也有人说:“她能怎么样,她婆婆厉害着呢,真的闹起来陈家也不会帮着她,还不如说几句漂亮话出来,到时候她婆婆听见了也能讨一个好。”
那女人说完嘻嘻一笑,转头去问躲在角落洗衣服的邓氏:“赵三家的,你也觉得你们家小叔能考中不成,他才读书三年,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也没这么利索啊。”
邓氏心中正郁闷着呢,没分家的时候,家里头的家务通常是大嫂跟她一块儿做的,偶尔四弟妹也能搭把手,二嫂虽然不能搭把手,但她手里头有钱,偶尔能买些好酒好肉回来。
谁知道有朝一日分了家,各家自己开伙了区别就显出来了。
赵老大俩口子踏踏实实的过日子,这些年私底下也攒了不少钱的,在村里头盖一栋屋子是足够了,这两日赵老大还买了五亩荒地来种,虽说荒地出产比较少,但头三年可是不用交税的,就这一点让邓氏羡慕的不得了。
赵老二就更别提了,分家当天丁氏就拿出银钱来直接在村里头买了一栋宅子,还是砖瓦房,隔了几天就带着丁家那老妇搬了过去。
丁家虽然败落了,但比起乡下人家来还是有钱,就连那两个赔钱货也养的金尊玉贵的,看的邓氏眼中冒火,偏偏丁氏为人阴险,跟她说酸话能把人刺死!
邓氏原本觉得,自家就算比不得两个哥哥,比赵老四也绰绰有余,毕竟这几年因为赵九福去读书的事情,老陈氏对他们的私房钱不那么看的严了,赵老三出去打短工的时候银钱都是邓氏收着,三年攒下来也有好几两银子。
谁知道丁氏刚搬出去呢,赵老四就在老家隔壁买了一块地皮,如今连房子都盖的差不多了,用的都是上好的砖瓦。
要说赵老四出去那些年是没赚到钱的,邓氏是绝对不相信的,在她心里头就觉得这钱应该充公了大家分,偏偏她闹了几次,除了吃瘪之外没讨到任何好处!
邓氏算是知道了老俩口的偏心,感情其他的儿子都是亲生的,只有他们老三是抱来的。偏偏赵老三还不乐意搭理她的话,反倒是骂她不会管家,这些年攒下来的银子肯定是偷摸的送回了娘家,不然怎么就剩下这么点呢?
邓氏一边心虚,一边却更加委屈,暗道要不是赵老三自己没本事的话,她哪里用得着这么上蹿下跳的,偏偏赵老三像是信了老陈氏说她老是补贴娘家的话,直接把银钱拿走自己管了,这可让邓氏一下子晕了头!
心中憋屈,这会儿又听见他们的话,邓氏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自家人夸几句你们还当真了,八岁的孩子能考中秀才,到时候我把脑袋摘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她骂完倒是气顺了,端着洗衣盆就走了,却不知道后头的人都在看她笑话呢。
就刚才说赵九福考不中的那个妇人,这会儿也笑嘻嘻的说道:“你们瞧见她那样没有,啧啧,打量谁不知道她可着劲的补贴娘家,把赵老三拿回家的钱都用光了挨了打呢。”
“可不是吗,你看赵家其他三个儿子房子都起了,他们家连动都没开始动就知道了。”
“赵老三讨了这么个媳妇也是倒了血霉。”
“她可能蹦跶了,家里头妯娌都得罪了,赵二家的原本是城里人,又带着老娘过来一起住,所以直接买了房子,买的远一些也情有可原,你看看剩下那三个。”
“要我说,娶媳妇还得娶赵大家的那种,吃了亏也不说,人也孝顺,最难得是过日子踏实,赵四家的也不错,身子骨是弱了点,但人家会来事儿啊。”
“可不是,赵大赵四家的房子就在老赵家附近,喊一声都能听见,她倒是好,听说是打算把地皮安置在她家那头,也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
“哎,不过你们说,那赵家小儿子真的能考中吗,我看这事儿有点不靠谱啊。”
“咱们村也不是没有过读书的人,但哪一个能考中的,这么多村子统共也就出了个秀才,还是个穷秀才,就算是考中了还不得继续考,考一年穷一年。”
大家伙儿一想也觉得是,暗道赵家老口子不知道怎么想的,送儿子去认字是好事儿,但去考科举就难说了,要是考不中的话一年年下去,直接就能把一个家拖垮了。
如今赵家还分了家,没有四个兄弟供养着,赵九福又能考几年?反正他们村里人是不看好这事儿的,不过他们暗地里看笑话可以,邓氏也蹦跶的话又让人看不起了。
赵九福可不知道别人都等着看笑话,他最后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才放下了笔墨,他写完的时间还早,还有时候等纸张上的墨水干。
等他终于交完卷子走出考场,第一眼就看见老赵头和赵老四伸长了脖子往里头看的样子,他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来,与身边的同窗打了个招呼就飞快的走了过去。
第34章 县试(三)
“爹,四哥,不是不让你们在外头等着吗,现在天气还冷,你们要是冻着可怎么办?”赵九福带着几分关心说道,虽说自从有了人参酒,老赵头的身体就好了不少,但毕竟年纪已经不小了,赵九福心中老是有些放不下。
谁知道听了这话,老赵头倒是不服气的说道:“放心,你爹的身子板好着呢。”
赵老四也跟着说道:“可不是,阿福,我们可不像你弱不禁风似的。”
老赵头瞪了一眼不会说话的儿子,又问赵九福:“阿福,你觉得考的怎么样,这第一场能过吗,哎,算了,我也不问你,能不能过都已经考完了。”
老赵头自己说完了还不算,还对赵老四说道:“老四,你也不准问。”
赵老四无奈的摇了摇头,反正这会儿跟亲爹是讲不了道理的,他与赵九福对视一眼,一把将他抱到了车上,笑着喊道:“得咧,咱们先回家再说。”
虽说了不问考的如何,但老赵头在牛车上那叫一个坐立不安,赵九福心中无奈,最后还是开口说道:“爹,第一场是正场,考试的是四书文二篇、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四书文我都背熟了,帖诗也写了,如果不出意外还是能过的。”
谁知道老赵头一听这话,先是一喜,又是一惊,低声说道:“阿福,成绩还没出来,咱们可不能说这种大话,不然要是让人听见了,到时候万一没中的话可丢人了。”
说完他还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又说道:“不是,爹的意思是以咱家阿福的本事,这第一场还不是稳操胜券的事情,但咱们啊得低调一些。”
赵九福对自己是真有信心,好歹他还有万亨这个金手指呢,又是成年人的思维,上辈子快三十年的经验再加上三年苦读,如果第一轮就被刷下来的话那简直对不起自己。
不过听老赵头这么说着,他倒是觉得亲爹挺有生存智慧的:“好的,爹,我记住了。”
牛车是注定走不快的,三人慢悠悠的回到陈家村时日暮已经西斜,大家伙儿都知道赵九福是去参加县试了,遇上一个人都喜欢问一句考的怎么样。
老赵头抢在儿子前头说:“还不知道呢,刚走出考场哪能知道,娃考了一天也累了,我们先回去啦,明天等官老爷贴榜就知道了。”
好不容易摆脱了村人回到家中,就瞧见老陈氏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他们回来连忙迎了上来:“可算是回来了,这没见你们到家总是不安心。”
老赵头也跳下牛车,一边招呼赵老四先把牛车拴好喂了再给人家还回去,一边说道:“行了,有话回去再说,阿福也累了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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