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说着紧紧抱住她腿, 就不放手了。
徐柔正在气头上, 甩又甩不开,顾修远到了跟前了,一把将沈姨娘扯了起来,往后一推,恼怒不已:“既然都生了外心了, 那我府上不留你, 不用求爷爷告奶奶的!”
沈姨娘往后一倒,正入一人怀里。
顾云栖站在她身后, 接住了她。
沈姨娘回头看见是自己儿子,眼泪刷地一下就掉落出来了:“怎么办, 儿子,你爹说要把我赶出去, 你快求求你爹,都是娘的错, 都是娘的错……”
乱了套了,徐妧拉着徐柔的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还不等她们母女动作, 顾云栖上前一步,这就跪了顾修远的面前来,他扬着脸,瞪大了双眼,泪水一行行无声地流落。
“爹,爹……”
叫了两声爹,顾云栖抿着唇,光只是流泪。
从小到大,老太太不喜欢他,下人们对他指指点点,事到如今,身世已经瞒不下去了,顾云栖倔强地扬着脸,还守着最后的一点坚持。
“我想和我妈搬出去,爹,你不是说不许的吗?你这是不要我了吗?”
顾修远虽然大怒,但是昔日情分还在,孩子就跪在面前,他上前来,扶住了他的肩头:“云栖,说到底,我拿你当亲儿子养的,我甚至不想让你知道你的身世,但是现在看来,你早就知道了。就是现在,我也说,你可以留在帅府,你是我的儿子,生和养没什么分别,但是你妈,还是安置出去吧,她一心想着让你认回生父,这心意,我们不能留了。”
沈姨娘摇着头:“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想让他认回生父,就是……就是他们找来了,找到我了,我也没有办法,就是想让孩子见他一面,没有别的。”
顾云栖伏身磕头:“爹,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姨娘大哭起来,跪行几步,又到他身前来了:“孩子什么都不知道,老爷,我求求你了,云栖他一小在你跟前长大,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我没想过……我是一时糊涂……”
这个时候,说一千道一万,都没有用了。
沈姨娘私会土匪,如今差点引得土匪登门,他们派人下山,到北城寻找顾云栖,是想认回这个儿子,说起来,还是沈姨娘有心让顾云栖留条后路,不然怎么会答应让云栖和他们见面。
现在这件事被人撞破了,闹到了顾修远的面前,他怒不可遏,直接让沈姨娘走,已经是给足顾云栖面子了。
可是赶走沈姨娘,和赶走顾云栖有什么分别。
顾云栖小心翼翼守着的这个秘密,到底还是被当众戳破了,现在他再说他不知道,恐怕也没有人相信。
他低着头,泪水从眼眶流出来,没入脖颈,徐妧在旁,想要上前,却被徐柔拉住了。
“爹……”
“老爷……”
沈姨娘母子二人都跪着,顾修远来来回回踱着步:“现在哭还有什么用,当年你执意生下这个孩子的时候,我怎么说的,我说我府上不差你们娘俩两口饭,但是孩子的身世你得烂在肚子里面。你要是和山上一点联系没有,都这么多年了,他们怎么会知道?现在口风怕是已经传出去了,你让我怎么留你?”
沈姨娘已经哭不出户来了,此时抽泣着肩头一动一动的。
顾云栖在旁扶着她,也已经是泣不成声。
徐柔看着他们这样,知道顾修远的暴怒是从何而来了,她在旁叹着气,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了,转身上楼:“顾修远,我容你三天考虑离婚的事情,先处理好家事。”
她上楼走了,顾修远扬起脸来看着她的身影往楼上去了,终于也松了口气:“多谢。”
一楼里面闹了这么大的动静,谁都瞒不过的,顾修远站了顾云栖的面前来:“你怎么想的,你告诉爹,山上那个,是你的生父,你妈当年进府就是避难来了,我原先想着有两个儿子了,想要个闺女,在眼前看着养着也行。现在,他们找上门来了,以后都不会消停的,认准了我大帅府的门,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处,你怎么想?老子不是怕他们,实话就告诉你了,土匪早晚都是收缴的!”
顾云栖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在了地上。
他咣咣给顾修远磕了三个头,伏身不起:“爹,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做了。”
说着,起身扶了沈姨娘来:“妈,咱们走吧,回去收拾东西,咱们不能留在大帅府了,我在外面安置个宅院,以后想家了,就回来看看。”
沈姨娘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瘫软在地。
顾修远直摇着头,转身上楼。
一楼已经只剩下她们三人了,徐妧上前,也帮着顾云栖扶着沈姨娘。
云栖双目通红,还不忘对她道谢:“妧妧,谢谢你。”
她们两个人架着沈姨娘往出走,徐妧忍不住问他:“你有什么打算?”
顾云栖低着眼帘,声音哽咽:“先搬出去吧,先搬出去再说,我们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土匪能有什么人性,万一生出嫌隙来,连累家里人就不好了。”
这还用说吗?
医院里的那个土匪,据说还是四当家的,已经被人打死了,此事不能善了了。
徐妧默默陪着他,一直把他们娘俩个送回了院子里,这才往回走。
寒风刺骨,可人心更冷。
人的感情就是太复杂了,所以才会有诸多的矛盾,沈姨娘如果真的像当初说的那样,把这件事烂在了肚子里面,那么山上的土匪怎么可能得到口风。
顾修远说的没错,她今天私会土匪被撞见了,那就不是第一次了。
沈姨娘太贪心了,她既舍不得大帅府的安逸生活,又记挂着顾云栖的生父,那个是土匪,这个是军阀,从古至今,都是势不两立的,如何能够两全?
从顾云栖的院子里出来,前面站着个人。
顾良辰手腕处还缠着药布,待她走了身边了,这才转身,与她同行:“云栖怎么说?”
徐妧看着他的伤处,叹了口气:“能怎么说,事到如今,他也只好搬出去了。”
顾良辰冷冷道:“这些年来,山头上的那几窝土匪都还算安生,井水不犯河水,要我说,就该都收缴了去,顾云栖是谁的儿子能怎么样,就让他住在府里又如何!”
话是这么说,但是顾修远的顾虑也不无道理,徐妧能说什么,默默看着路,脚步就慢了下来。
一起回了洋楼,顾良辰率先一步上了楼。
三楼上面,顾修远还在劝着徐柔,和她坐在一起说着话,此时两个人都冷静下来了,没有再吵嘴。徐柔让吴妈给她收拾着东西,她自己则拿着药碗一口一口喝着药。
顾修远在旁叹着气:“好好的一个家,结婚的时候我说什么来着,你要能入主帅府,那我此生无憾了,希望们永远做一家人,我帮你开发商圈,你替我出资出力,我们默契合作,这辈子就做家人,挺好的。”
徐妧上楼来了,在后面扯着顾良辰的衣袖,二人都站了楼梯间,没有再往上来。
徐柔的声音恹恹的:“我这辈子都在算计,算计够了,有时候都忘了我还是女人,知道什么事瞒着你了吗?前段时间心情不好是为什么,因为我闭经了,我这辈子完了。”
顾修远好半天都没有说话,只徐柔一个人在倾诉,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说心里话,也是诀别:“年轻的时候,生了妧妧,怨命运不公,恨苏家人至今不能原谅,我的青春就那么过去了,现在想想,过得最痛快的时候,还是在马家,只有马文才,让我活得肆意潇洒,他把我当个孩子,很多很多都是他教我的。”
徐妧轻轻移动着脚步,转身下楼。
她走到二楼时候,顾良辰从后面追上了她。
徐妧一路往下,到了一楼,又往出来了。
顾良辰始终在她身后。
“他们,这是要离婚?”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勉强笑笑:“确切的说,应该是我妈想要和你爹离婚。二哥,你看,一开始我来府上的时候,你们好像都不大喜欢我,时间过得好快啊,我都习惯了有哥哥的生活,没想到这个时候,我们兄妹的情分到头了,我妈这辈子的确是挺苦的,我支持她离婚,希望她能幸福,你能能理解的吧!”
出了洋楼了,徐妧站住了。
石阶下面,那两个雪人还笑着面对着她。
顾良辰没有开口,二人都站在石阶上面,看着雪人的笑脸。
徐妧往下走了两步:“其实我不喜欢这大宅院,人口虽多,但是都各自圈地,你们从小在这里长大,有没有感觉到,这宅院太大了,都是人,但就觉得空荡荡的,好没意思。”
她走到雪人面前,把自己的帽子摘了下来,拿在手里转着圈。
不多一会儿,哭声和脚步声一起传了过来,徐妧听着是沈姨娘的声音,连忙往前走了几步:“是顾云栖,他们这就要走了?”
绕过梧桐树,到了前面青砖路,果然是顾云栖扶着沈姨娘。
这两个人几乎没带什么东西,平时紧跟着他的奶娘娘俩都没出来相送,顾云栖一手提着皮箱,走得不快。
徐妧才要过去接下皮箱,背后的顾良辰上前一步,将皮箱提在了手里。
云栖抬眼看见是他,眼睛又泛红了:“二哥,谢谢你。”
顾良辰嗯了声:“暂时先搬出去也行,好好孝顺沈姨娘,等安生下来了再回来。”
徐妧跟了他的身侧:“对,我看你爹也在气头上,先顺着他些吧,等他消消气了,到时候再搬回来,毕竟是一家人,都这么多年了,他对你肯定是有感情的。”
云栖苦笑:“我知道。”
一行人从北门走出去,顾良辰问他们要去哪里,说送他们过去,云栖婉拒了,从前面招手叫了一辆黄包车,扶着沈姨娘就上了车。
“刚好在谈一个院子,今天做手续的话,可以直接搬进去,等我安顿好了,再来找你们。”
顾良辰答应了,合徐妧站在门口送他们。
整个帅府,都安安静静的。
顾云栖回头看着大门口,看大门的老罗对他轻摆着手,他长出了口气,回头看着顾良辰和徐妧,扯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来。
“二哥,妧妧,谢谢你们,后会有期。”
第69章 天高皇帝远
顾云栖和沈姨娘搬出去了。
他们的院子空下来了,老太太要请人来做法, 说是流年不利。被顾修远拒绝了, 他到空院子转了一圈, 听说那娘俩走的时候, 这院里的都没有人送, 把院里的所有的丫头老太太都撵走了。
本来沈姨娘屋里家具就都陈旧古朴, 在里面转一圈出来, 心里不知道有多难受,到了第二天,顾云栖派人给送了信回来,说是安顿好了,他和沈姨娘就住在商圈外的一处旧宅院里, 因为帅府里还有他姨姥姥的家具, 一半天会让人来搬走。
说是一半天,其实第三天的时候, 就来人了。
顾云栖没有露面,原来院子里他们娘俩的东西都搬走了, 徐妧这两天忙着收租,也顾不上过去看看, 大帅府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然而, 她知道,这里一点也不平静。
因为涉及到大额的交易金额了,徐妧查了帐。
她发现, 自从她们进了帅府,她妈真的是往里面填了很多钱,每一笔支出轻则几千,重则上万,两个名目都没有。
徐柔的婚姻就是交易,这无需质疑。
顾云栖走的第三天下午,徐妧在商会接到了顾云栖的电话,说是邀请她和谢允去他的新宅院做客,徐妧答应了。
快五点的时候,谢允来商会接徐妧了。
徐妧真的是忙昏了头,都忘记这件事了,等到谢允上楼,看见他人了,这才想起来,她要去顾云栖的新宅院的,还没准备礼物,现准备也来不及了,只得拿了大衣匆匆下楼。
谢云亭不在家里,谢允没有车开,坐电车过来的。
徐妧和他一起并肩走在路上,抻起了懒腰,坐了大半天,腰酸背痛。
谢允穿了件中式的锦缎袍子,袖口都挽起来了,他双手都拢了筒套里,走了几步,把筒套递了徐妧的面前来。
徐妧穿得更多,拢紧了大衣,没有去接:“你用吧,我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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